第127章 金宋之戰之宋金拉鋸1

第127章 金宋之戰之宋金拉鋸1

27.6.1題記

本篇敘宋金拉鋸。凡二戰:

名稱隆興北伐,時間AD1163年,地點淮泗,對陣宋軍張浚對金軍仆散忠義。

名稱開禧北伐,時間AD1206年,地點南北分界線,對陣宋軍韓侂胄對金軍仆散揆。

27.6.2隆興北伐

這一回說到,急於求成張魏公出兵回天無術李顯忠敗北。

相比較北宋的北伐,南宋的北伐也不遑多讓。當然,北宋的北伐凄慘現眼,南宋的北伐也好不到哪裏去。畢竟是以步兵反推騎兵,在中原、華北一馬平川的騎兵樂土上,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過,所謂北宋挺進的高粱河之戰、雍熙北伐、宣和北伐、白溝之戰,實在是表現得太漏了,眾名將在北伐中也沒有什麼出彩(比如曹彬、李繼隆、種師道,在其他戰場倒是威風八面的。)唯一一個北伐中戰績拿得出手的名將楊業,最後還失陷在北國隕落,實在是令人汗顏。而在南宋的攻擊性戰役中,隆興北伐好歹有李顯忠出彩;開禧北伐有畢再遇出彩;端平入洛有權子才出彩。並且這幾個名將生榮死哀,基本都受到了各方面的肯定。大敗的罪責,主要是因為豬隊友的大宋慣例。上背人主黑鍋、下受同僚插刀,大宋的名將們也都不易。當然,轉過臉來自己未必不作插刀俠。所以,我姑且勉強把南宋三次失敗的攻擊性戰役,放在大宋的武功名將篇章之下,好歹南宋將士扼腕、此非戰之罪也;而北宋的出擊,純粹就是笑話了。

一直有人妄圖,將南宋的蠻幹的行為,與北宋那種笑料聯繫起來,藉以貶低南宋軍民的努力。是,南宋的皇帝顢頇不靈、昏庸無能,但比之北宋皇帝的對現實與自己能力之間完全認知背離的笑話,還是有本質的區別的。南宋昏庸,所以北伐中仁人志士只能用更大的努力去補償這塊;而北宋的可笑,在於北伐中仁人志士越努力,結果就越發可笑!

話說采石之戰後期,金軍潰敗,虞允文畢竟是文官,他力挽狂瀾了之餘,真正的主帥李顯忠終於到位,並帶領宋軍光復了諸淮。然後是大宋全國性質的各種搶功表演。而金國這邊完顏亮高光時刻完美作死後,續起的完顏雍只能收縮防線、潛伏爪牙了。

高宗的孝順兒子孝宗上台後,急着要開始自己的台前表演;而弱雞張魏公張浚也怕自己時日無多,無法在抗金史上留名,於是沖在表演的最前面。而虞允文雖然功勞蓋世,但是與所有的鳥盡良弓一樣,被過河拆橋,趕出中樞,外放到蜀地去了。

單就大宋頑疾---「插刀不止」而言,這仗就沒法看了。往大里說,AD1163年隆興元年,孝宗為防止反對派干預,徑自繞過三省與樞密院,直接向張浚和諸將下達了北伐的詔令。這就相當難看,出兵前,怎麼爭論都可以,但一旦出兵,哪怕邁向深淵,也當萬眾一心,畢竟兵危戰凶、不可兒戲,而朝廷之上很多人仍然掣肘牽制,忙得不亦樂乎。往小里說,前線兩個主將,還爭得一塌糊塗。一路由李顯忠率領取靈璧,一路由邵宏淵指揮攻取虹縣。兩人一直不對付,隨着李顯忠一路高歌猛進,矛盾越來越大。

平胸而論,李顯忠打得還是不錯的,並且金軍剛在長江邊吃了大虧,也沒有心思搞什麼誘敵深入。李顯忠一仗仗都是打出來的,把金將紇石烈志寧(志寧是金兀朮的女婿)的先頭部隊也幹了。李顯忠也算名將,當初靖康之變,他與父親失陷在北邊,後來匹馬逃回,全家都被殺。其軍威雄壯,被稱為「真關西將軍」。

李顯忠與紇石烈志寧決戰,當他陷入金軍重圍而邵宏淵見死不救,還說:「當此盛夏,搖扇於清涼,且猶不堪,況烈日中被甲苦戰乎!」李顯忠只能嘆道:「老天未欲平中原耶?何苦阻撓如此!」遂有符離之敗。《齊東野語》說,「顯忠、宏淵大軍並丁夫等十三萬眾,一夕大潰,器甲資糧,委棄殆盡,士卒皆奮空拳掉臂南奔,蹂踐飢困而死者,不可勝計,二將逃竄,莫知所在。」(這就是所說的,步兵對上騎兵,勝則小勝,敗則大敗。)

符離之敗,邵宏淵當然第一責任人,此人寧願全軍大敗也不願同僚立功,格局簡直不忍直視;李顯忠也有責任,打得好只能說是將才,但被抬舉到帥位,德不配位,邵與他不和,他不可能不知道,背對着豬隊友、插刀俠,還敢高歌猛進,這智商也是沒誰了;弱雞張浚責任更大,倒不是說他識人不清,而是李以功升正使,邵不甘居其下,又拘於軍法,所以跑來張浚這撈稻草,張浚居然許他不受節制!簡直亂套了。更大的問題是,張浚已經不是第一次犯這種錯誤了,在以前淮西之變中,他就曾經亂指揮逼反了酈瓊。你不會處理這種內部人搞人的關係不要緊,閉嘴就行,一切按規矩來,你啥也不幹也不會更糟糕了。馬貫《野獲編補遺》評價張浚:「富平之役,李綱尚在,浚忌之而不能用;淮西之舉,岳飛在營,浚惡之聽其歸而不能留;符離之戰,虞允文遠在川陝,浚雖聞其賢而不能舉以自副。」

符離之敗后,調虞允文為京湖路制置使防金,又調湯思退來議和。同時,宮內的議和老手趙九還沒死吶。孝宗就是這樣的戰和不定,最後什麼好處也沒撈到。金人要求割讓海、泗、唐、鄧四州。上邊的聖意信號不一,令使臣無所適從。朝中大佬大內鬥,陳康伯退,湯思退倚仗趙九的支持,先退張浚(此弱雞終於死在罷退路上,再也禍害不了大宋了),又從任上招還了虞允文(因虞允文拒割唐、鄧),還喪心病狂地勾引金軍偷襲大宋防線。終於觸犯眾怒,湯思退罷相(此垃圾終於也死在罷退路上,再也禍害不了大宋了),朝廷重新啟用了陳康伯、虞允文,但千載難逢的北伐機會已一去不復返了。同時金軍南犯也沒有撈到什麼好,為胡銓所敗。這胡銓也是個大牛人,我大宋這等出將陷陣的文人是不是太多了些?(李綱、趙鼎、李光、胡銓,四人齊名。都在秦檜的黑名單上。)

然後就達成了隆興和議,自完顏亮撕毀和約悍然南犯起的宋金兩國處於戰爭狀態就此終結。不過孝宗北伐的念頭可一直沒有停歇過。接下來他把希望寄托在無懼抗金的文人虞允文身上(早幹什麼去了)。虞允文在蜀地呆了不到兩年,孝宗皇帝就迫不及待地把他調回,拜為右相,催促他趕緊籌劃北伐事宜加快推進速度。但這一次的虞允文一改以前要求北伐的思路:「我也想北伐,可這事必須要做好充分的準備,否則又會像上次一樣偷雞不成蝕把米。」孝宗一想也有道理,就問要準備什麼?虞允文說道:「錢糧和徵兵。」於是,孝宗皇帝重建了淮東萬弩手,改名神勁軍,並在定海與廣東增建兩大水軍,又把馬軍的指揮部從京城遷到鎮江。與此同時,他還恢復了北宋以來的發運使機構,以便及時調撥軍需物質。

這些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之後,孝宗皇帝又嚷嚷着北伐,虞允文又說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因為雙方的實力比較均衡,因此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所以還得重視農業生產,保證戰時的後勤供應。於是孝宗就按照他的建議,實行了興修水利,輕徭薄賦等政策。又過了幾年,孝宗皇帝乾脆升虞允文為左相。同時為了達到政治平衡,孝宗又任命了主和派的梁克家為右相兼樞密使,導致虞允文做事處處掣肘。相互插刀、矛盾重重,孝宗皇帝只好讓他回到四川繼續準備北伐大業。

虞允文臨走之前,孝宗拉着他的手動情地說道:「若西路出而朕遲回,即朕負卿;若朕已動而卿遲回,則卿負朕。」虞允文深受感動,鄭重地點了點頭。他回到四川之後,發展生產、訓練士卒、籌備軍糧,積極落實北伐準備。孝宗皇帝心急,不到一年就來催問發兵日期。那時候金國國力日盛,虞允文只能讓他耐著性子等待。此後孝宗催的一次比一次急,虞允文卻始終都是一個答案,孝宗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當時金國正值盛世,號稱小堯舜的金世宗完顏雍在位,金國國力達到歷史的巔峰,在這種情況下,以不能達成一致的南方狐疑之眾,攻打欣欣向榮以逸待勞的中原,焉得不敗!

更沒想到的是,沒等約定出兵吶,虞允文卻積勞成疾,溘然長逝,倆人之間的宏偉計劃也隨之成為空響。孝宗得到消息,悲痛之餘也非常憤懣,認為他是有意拖延,於是他既不贈官,也不賜謚,態度相當冷淡。直到後來檢閱部隊,孝宗親眼看到虞允文訓練的士兵無不強健勇武,紀律嚴明,這才明白他真想北伐,實在是堅定信心而壯志未酬。才追贈他為太師,賜謚「忠肅」。(所謂恢復之君聖意如此令人心寒。)

以虞雍公的心智,自然不存在什麼拒絕北伐的心思。但大宋精銳被張弱雞一朝敗光,而一度混亂的金國也因為大勝了宋軍而重樹了立國信心;更大的問題在於孝宗少年心性,伐金全憑頭腦發熱,被底下的激進派與投降派牽着走,根本不具備自己穩固的基本盤。外因內因阻礙皆在,談何北伐?若是隆興北伐即啟用虞允文,結果或尚未可知,但張弱雞一擊不中,機會已逝,豈可強求?大丈夫審時度勢,當攻則攻當守則守,豈可硬來?難道像張弱雞那樣嘗試一敗再敗?賢如武侯,尚說「天下有變,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身率益州之眾出於秦川」,時機不到,只見君侯襄陽之敗,足見待機之不易。當時時局,南宋再也擔不起一次符離之敗了,此足見虞雍公良苦用心。

隆興北伐,對比的就是張弱雞的伐金與虞雍公的不伐,虞雍公至死沒有等到最佳出兵時機寧可不伐,這是名將的智慧。此非戰之過,乃天意也。與其說孝宗時有恢復之君無恢復之臣,莫若說恢復之君心性跳脫,恢復之臣良莠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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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百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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