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波希戰爭之波斯東來2

8.1.3馬拉松戰

這一回說到，首當其衝米利都，志在必得馬拉松。

在這裏，我們可以順理成章地引用希羅多德的話了。（希羅多德以《歷史》名著歷史。他號稱排在荷馬之後的第二人。）「這是哈利卡爾那索斯人希羅多德的研究成果。他把這些研究成果予以發表，是為了使人類的事業保留在記憶中，使之不因為歲月的流逝而被人們遺忘；是為了使希臘人和異邦人的那些值得讚歎的英雄史詩不至於失去它們的光彩，特別是為了把他們發生紛爭的原因給記錄下來。」（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自覺地研究歷史，第一次以調查的方式給事件安排歷史邏輯。所以羅馬歷史學家西塞羅稱之為歷史之父。）

事情的起因，是波斯帝國對愛奧尼亞地區的希臘殖民城邦們提出無理要求開始的。（愛奧尼亞地區大概在安納托利亞的最西端，安納托利亞即現在的小亞細亞半島，讀史果然必須明地理。愛奧尼亞地區與希臘本土隔一個小小的愛琴海相望，是希臘的傳統殖民方向。當初的特洛伊估計也是這種情況，只不過特洛伊與本土的呂底亞人結盟，惹怒了希臘本土的邁錫尼同盟，從地緣政治角度遭到邁錫尼同盟的討伐罷了。）當時的愛奧尼亞諸城邦，以米利都為首。希羅多德的故鄉哈利卡納蘇斯也在那裏。

BC546年，波斯帝國消滅了西面的呂底亞王國，並乘機進攻位於小亞細亞的希臘諸城邦。處于波斯兵鋒下的愛奧尼亞，被迫成為了波斯東討西殺的臂助。而波斯攻擊斯基泰的行動最終筋疲力盡、無功而返，讓愛奧尼亞人看到了擺脫波斯的希望。（傳奇的米提亞德作為切索尼王子，當時還在波斯軍中幫辦。他試圖在波斯與斯基泰鏖戰之際反叛波斯，事泄，他不得已逃到了雅典。從此開始新的傳奇。他四處活動，在地頭蛇、不擇手段的民主者特米斯托克里預見性的支持下，居然選上了雅典的十位執政官之一。）BC499年，轟轟烈烈的愛奧尼亞起義正式爆發。曾經最忠於波斯的米利都，成為了組織所有城市協同反抗的核心所在。波斯的殘酷鎮壓在所難免。愛奧尼亞諸城邦向母國希臘本土求救，但斯巴達卻拒不出兵，反而是雅典及埃雷特里亞（埃維厄）兩城邦出兵援救。兩城邦雖然派出大批士兵及軍艦援救，但在堅持數年後，仍然不敵全盛時期的波斯大軍。

BC494年，波斯完全征服了愛奧尼亞地區，米利都城被毀，同米利都一道舉兵起義的一些希臘城邦也遭殘酷洗劫。（米利都投機失敗；斯巴達不聞不問；雅典們則成功地徹底觸怒了東方的大怪物暴君！）BC492年夏，波斯大帝大流士派女婿、小亞細亞總督馬多牛斯出動陸、海軍並進，渡過赫勒斯滂海峽沿色雷斯海岸向希臘推進，以雅典及埃雷特里亞（埃維厄）兩城邦曾經出兵幫助過愛奧尼亞人的名義，討伐他們。但其艦船在阿托斯海角遭颶風大部覆滅，陸上也受到色雷斯野蠻人的騷擾襲擊，被迫撤退。（記住馬多牛斯（瑪爾多紐斯）這個人，從此入侵希臘成為了他一輩子的夙願。）

BC490年春，大流士大帝派達提斯和阿塔非尼斯率大軍第二次遠征希臘，同樣陸、海軍並進。（女婿馬多牛斯因為第一次的失敗而失去指揮權，這使他心裏始終扎了根刺。）首先的目標是埃雷特里亞（埃維厄），攻佔並破壞了埃雷特里亞城。大肆屠殺，剩下的人被販賣為奴，可憐一大城邦，就此滅國。當時的希臘其它城邦，還在猶豫，居然來不及救援。波斯大軍繼而南進攻擊雅典，海陸並進阿提卡，在距雅典東北約40公里的馬拉松平原登陸。雅典此時的當值執政官是卡利馬什。他召集齊所有十位執政官，(作為決定雅典後幾十年道路的靈魂人物，鴿派阿里斯提德（阿里斯德岱斯）與鷹派特米斯托克里也在其列。）並在傳奇的米提亞德的鼓勵下，做出了決戰的決策。於是一面緊急動員雅典公民赴馬拉松應戰，一面派遣長跑健將斐力庇第斯星夜奔往斯巴達求援。他在兩天內跑了150公里，於9月9日到達斯巴達。斯巴達人這次沒有拒絕，但是出兵相當延緩，雅典還是要靠自己啊。

傳奇米提亞德由於眾望所歸，同時深知波斯底細，被推選為戰役總指揮。（十大執政官之一的阿里斯提德提議為將治專，戰爭中將放棄自己的權力並授權於米提亞德，此舉得到了其它執政官的紛紛效仿。）雅典派米提亞德組編一萬重裝步兵，前赴波斯軍的着陸地點——馬拉松平原與之決戰，而雅典則由「民主者」特米斯托克里指揮海軍負責對付波斯艦隊（雅典是個海洋立國理念的城邦，海軍實力強於陸軍）。9月12日晨，馬拉松會戰開始。面對數倍於己的波斯大軍，要以並不出彩的雅典陸軍去對抗舉世聞名的波斯鐵騎，傳奇的米提亞德的面臨的局面相當不樂觀。

米提亞德不得不利用地形，將精兵佈於兩側，為了使雅典的陣線不被波斯騎兵從兩翼迂迴，米提亞德決定不惜削弱中央方陣的力量，將雅典陣線向兩側延伸，使兩邊的泥沼地成為天然屏障。戰役一開始，局勢按照米提亞德的設想在發展。波斯人傲慢地不等騎步協調就開戰了。而波斯包抄本想迂迴到雅典陣線後面，但雅典方陣的兩翼幾乎是緊貼著平原兩邊的泥沼地，波斯騎兵根本沒有機動的空間。他們只能無腦衝擊希臘兩翼的精銳重裝步兵的森嚴堅陣，騎兵的機動性優勢，以及強大的衝擊力，一點沒有發揮出來。

而波斯步兵雖然中間突破，打得希臘中央薄弱的兵線節節敗退，雅典軍中路被波斯軍步步進逼，只得向後退卻，而波斯軍中路則因而突出了。雅典軍兩側精銳立即合圍中路波斯軍。戰鬥的時間比預想的短，一天之內就分出了勝負。波斯主帥達提斯看到大勢已去，下令撤退。波斯士兵放棄陣地，拚命逃向海邊的波斯戰艦。而而由海路偷襲雅典的波斯海軍，亦不能打敗雅典海軍。所以此戰，波斯大軍大勢已去，倉惶敗歸。（這是世界歷史上典型的一場以弱勝強，這是戰術的勝利。中路有節制的退卻，引誘敵軍深入陣型，然後兩翼合圍，兩百多年後，偉大的統帥漢尼拔在坎尼會戰時，又一次採取了這種戰鬥序列，並且大獲全勝。當然此次馬拉松會戰有部分的天意，而非完全故意為之。希臘中軍是真頂不住，希臘兩翼強也是為了防波斯鐵騎包抄。仗打成這個樣子，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我估計米提亞德一開始也就是想打一場阻擊戰，頂住波斯騎兵，然後與波斯步兵慢慢磨，而把希望寄托在雅典海軍身上的。）

此戰，雅典十大執政官全部出動，雖然總帥是米提亞德，但是十大執政官均在浴血苦戰，並且最終，包括當值執政官卡利馬什在內，三位執政官陣亡，最高領導戰損三分之一，此役也算是慘烈了。不過，誰也沒想到，此仗能雅典速勝，斯巴達的援軍一直到戰役結束以後才到達，他們列隊在戰場繞行一周，觀看雅典的戰果，戰場讓堅強的斯巴達戰士們也驚嘆不已。唯一及時趕來助戰的希臘其它城邦是普拉提亞，普拉提亞人在危急關頭前來援助，贏得了雅典人的敬重。戰役以後雅典授予所有普拉提亞人雅典公民資格。

勝利后，為了儘快讓驚恐中的雅典市民得到喜訊，快跑能手斐力庇第斯又跑回雅典傳信，因為極速跑了42.193公里，報捷后便倒下，而這亦是馬拉松長跑的來源。（據說當時全雅典人都聚集在公民大會，上，短時期內連續兩次長距離奔跑的斐力庇第斯，只來得及說一句「歡樂吧」，就倒下了。也有說雅典當時正在召開奧林匹斯大會，所以公民一致決定將馬拉松納入奧林匹斯大會的比賽項目。這麼說的話，雅典人的心真大！）

而傳奇的米提亞德成為了雅典的拯救者，在雅典如日中天，受到所有希臘人的崇敬和愛戴。人們給他在公民大會樹立塑像，給予了極高的榮耀。你以為這是米提亞德傳奇的終點？不對。歷史開着巨大的玩笑，雅典極端民主制的弊端也在展示下限。後來，領兵在外對敵波斯的米提亞德，被其政敵鼓動公民大會投票，臨陣抓回了雅典。在自己的塑像下接受審判，受盡屈辱而死。民主一旦過界就是「多數人暴政」！（托克維爾將這種以多數人名義行使的無限權力稱之為「多數人的暴政」。它是針對法國大革命教訓所提出的一個概念，雅各賓派曾經以革命和人民的名義實行恐怖統治。事實上，在希臘歷史上出現多次。）民主政治從它的童年起，就展示了其不堪入目的一面。

馬拉松之戰後，愛琴海兩邊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態。損失幾萬人沒有讓波斯元氣大傷，大流士不久后死去，傳說是被氣死的，新一代強力暴君薛西斯繼位；希臘這邊，近兩百個城邦，僅靠一個城邦就打敗了東方巨獸，大大提振了諸城邦的信心。在BC481年的科林斯，大家興緻勃勃地組成了希臘同盟，共同面對來自東方的威脅，並以武德最盛的斯巴達為首。

而主角雅典，當值執政官卡利馬什戰死，最俱傳奇的執政官米提亞德又被自己人搞死，雅典的民主政治漸漸成為分裂成各自以鴿派「正義者」阿里斯提德（阿里斯德岱斯）與鷹派「民主者」泰米斯托克里（特米斯托克里）為首的兩派的角斗場了。（基於某些眾所周知的原因，在不同的羅生門著作中，對馬拉松戰役的指揮權，有卡利馬什說，米提亞德說，阿里斯提德說，特米斯托克里說。。。這個跟「淮海戰役是我指揮的」一個意思，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我所採用的，是比較基於戰役實際走向的說法，米提亞德的榮光！）

8.1.4謬史氏曰

波希戰爭意義重大，史家說，這場戰爭「使希臘人免於遭到東方專制主義的統治，得以保持自己的特點，為人類文明作出其獨特的貢獻。」據說波斯帝國是典型的東方專制主義統治。後來，柏拉圖寫道：「倘若雅典人和斯巴達人的共同決心未能擋住迫近眉睫的奴役，我們也許已可以說，希臘各城邦已混雜一團，希臘人混同野蠻人，其處境與眼下生活在波斯暴政下的那些民族差不多，被拆得七零八落，或者可憐地雜聚在一起。」翻譯成中國語境，子曰：「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戰爭說到底，是對人類社會利益的一種損害，我試圖通過探討戰爭來尋究消滅戰爭的目的。波希戰爭是個好樣本，當被加諸不情願的戰爭時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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