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布匿戰爭之殺入羅馬2

27.2.3繼續傳奇

這一回說到，逞勇武轉戰意大利，誇姓名稱頌漢尼拔。

漢尼拔的戰略，就是出人意料。BC217年4月，漢尼拔從越冬的博洛尼亞南下，他沒有選擇進攻里米尼，然後順着弗拉米尼通衢大道南下，而是翻越了亞平寧山脈，進入托斯卡納地區。反正翻山是他的拿手好戲。與此同時，羅馬人也作出了充足的防備，並沒有被漢尼拔的戰術迷花眼，畢竟執政官們也不是吃乾飯的。為了防止漢尼拔南下，兩位執政官分工，塞維利烏斯引兵入里米尼，並接受上任執政官殘兵，同時看守弗拉米尼大道；而弗拉米尼大道的修築者，弗拉米尼則領兵前往阿雷佐，防止漢尼拔通過亞平寧山脈進入托斯卡納地區。雙方還約定，任何一方發現強敵，立刻通知對方趕來會合，前後夾擊。畢竟意大利不大，距離不算相隔太遠。這是一個完美的戰略計劃！

漢尼拔翻過亞平寧山脈后，選擇了一條路程最短、然而也是最艱難的進軍路線，即從波諾尼亞到披斯托里亞最近的路線。在披斯托里亞和佛羅倫薩之間，有一片廣闊的沼澤地。漢尼拔卻以堅韌不拔的毅力，克服了一個又一個的困難，勝利地渡過了沼澤地，繞過了弗拉米尼佈下的防線。弗拉米尼於是率軍尾追，一面通知里米尼的塞維利烏斯前來會合，前後夾攻。雖然預想是弗拉米尼預設陣地，漢尼拔強攻，然後塞維利烏斯從後面夾擊，這一切是落空了，但是事情到目前為主還沒有完全失去控制。只要咬死漢尼拔，還是能在佩魯賈附近實現前後夾擊的。但是，事情很快就失去控制了。

在弗羅倫斯與佩魯賈之間，有一個湖叫特拉西梅諾湖，漢尼拔搶在羅馬軍團會合前打了個時間差。BC217年4月19日，漢尼拔採取迂迴戰術，在意大利中部的特拉西梅諾湖畔設下埋伏，把尾隨的弗拉米尼的羅馬四個軍團三萬餘人的隊伍引進了三面環山，一面臨湖的絕地之中。第三戰役特拉西梅諾湖戰役打響。

漢尼拔連夜設伏，並禁止燈火喧嘩，這是戰史以來第一次全軍設伏戰例。羅馬人以為迦太基軍已離開湖區。一早，羅馬人帶着今日能追上漢尼拔的心思，急於趕路，疏忽了偵查。（事實上，濃霧之中即使偵查可能也沒有什麼卵用。）冒着濃霧踏上湖畔的狹長地帶，埋伏一夜的漢尼拔的重裝步兵、西班牙輕步兵、高盧雇傭兵、努米底亞騎兵同時出擊，從四面八方殺到。驚慌失措的羅馬人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就陷入了殺聲震天的殺戮之中。

這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不到三個小時，羅馬軍全軍覆沒。能征慣戰的執政官弗拉米尼根本無法指揮戰鬥，羅馬人的陣型也無法展開，弗拉米尼在絕望中死於亂戰。大量羅馬兵被逼入湖中完蛋，一萬七千羅馬精兵戰死，剩下的被俘。大約六千人衝出重圍，但被隨後打掃戰場的騎兵追上，悉數被俘。迦太基方面只損失兩千人，還大多是高盧人，迦太基人與西班牙人完好如初。最終大約只有兩千羅馬人從這場殺戮地獄中生還羅馬。在羅馬的公民大會上，宣佈了這個沉痛的消息。三天後，失敗消息繼續傳來，這次輪到倒霉的趕來會合的塞維利烏斯。為了趕時間，他將所有騎兵放在最前面。漢尼拔派他的兄弟瑪戈率領迦太基騎兵與努米底亞騎兵，包圍了里米尼兵團的騎兵，漢尼拔的騎兵戰力本來就在羅馬騎兵之上，又是有心算無心，羅馬人的騎兵全軍覆沒！

羅馬大為驚恐，因為此時迦太基軍團已經可以沿着弗拉米尼大道直逼羅馬城下了。羅馬人選出獨裁者費邊，徵集預備軍團，還有里米尼兵團的剩餘人馬，嚴防死守，準備拚死一搏。誰知漢尼拔再一次出人意料地繞過了羅馬城南下，他從西班牙帶來的精銳，每一個都很寶貴，死一個少一個，這麼能白白消耗在羅馬堅固的城牆下？（顯然漢尼拔的思路與金軍入侵北宋一致，入侵以摧毀國力為主而不是以佔領為主。所以頓兵首都之下並不蟻附攻城。然而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漢尼拔與粘罕的意料。漢尼拔是妄圖換來羅馬一紙降約，這一點落了空，羅馬輸得越慘，公民大會的民粹反彈越激烈。這倒有點像日本侵華，拿不到降約就是陷入泥潭啊。而金國則是另一個極端，第一次脅迫成功回了，第二次，卧槽神兵怎麼回事。。。卧槽對方皇帝主動進我方軍營怎麼回事。。。）

漢尼拔一路南下，無人能擋，轉戰意大利南方。羅馬獨裁官費邊（「拖延者」昆圖斯·費邊·馬克西姆斯·維爾魯科蘇斯）認為，沒有人能在野戰中打敗漢尼拔，所以他決定堅壁清野，帶領部隊貼身緊逼漢尼拔，同時堅決不與漢尼拔交戰，漢尼拔走就跟着，漢尼拔來就深溝壁壘。漢尼拔對這種戰術很難受，於是他四處燒殺搶掠，逼羅馬軍決戰。果然人民怨聲載道，但是羅馬軍堅守費邊的嚴令，絕不與漢尼拔交鋒。（現在打不過，不等於永遠打不過，如果急於求成，將來的希望也會葬送。都說最終打敗漢尼拔的是羅馬英雄大西庇阿，但是此時大西庇阿正在軍中，並通過交鋒來學習漢尼拔的軍事戰術。如果沒有費邊的不交鋒主義，早在一次次頻繁的全軍覆沒中完蛋了，哪來的後來勝利？所以，真正的讓漢尼拔感到不能隨心所欲的，並一步步走上下坡路的，是費邊。他採用的戰術，在中國也有鏡像，文人出身的曾國藩，帶兵始終干不過悍匪長毛，屢戰屢敗，被逼投水自盡未遂。於是他總結了一個戰法---結硬寨、打呆仗。就是依靠屏障阻擊，絕不與你對戰。居然靠着這麼笨的戰法，一舉蕩平了長毛。打戰略遊戲有所謂塔攻，金融交易有所謂遵守紀律，顯然有時候，呆板比奇思妙想有效。漢尼拔的思路，拿不到降書，就離間羅馬聯盟，讓聯盟的其他人脫離羅馬。可是他的這一策略，被費邊破得乾乾淨淨，現在被逼得各地劫掠刺激羅馬，但也造成民心喪盡，誰會投靠他。）

費邊的戰術雖然有效，但代價實在太大。當然，費邊也不是完全的不交戰，一旦抓住戰機費邊還是很喜歡搞一下的，比曾國藩這種的純文人總是能打。BC217年秋，費邊在漢尼拔喜歡翻越的山道上設伏，計劃伏擊漢尼拔。跟漢尼拔玩戰術，那是班門弄斧，鑒於在山道上，無法展開大戰，漢尼拔弄些牛群偽裝，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乘夜一舉衝過伏擊區。費邊顏面俱失，「不管怎樣，漢尼拔過去了。」

鑒於羅馬議會對費邊戰略的異議，漢尼拔破壞造成的民怨，費邊被召回。新一屆頭鐵的執政官又上台了。BC216年，新一任的執政官埃米利烏斯·保盧斯（大西庇阿在其麾下）與特雷恩蒂烏斯·瓦羅決定組建更多的羅馬兵團，與漢尼拔拼個你死我活。兩人集結了近十萬大軍，與漢尼拔決戰普利亞地區。

漢尼拔的軍隊一路南下，到達奧方托河邊的坎尼，靜待羅馬大軍的到來，戰役還是在漢尼拔選定的地點打響。雙方在河邊紮營，對峙了一段時間，BC216年8月2日，羅馬人終於鼓起勇氣出營列陣，迎接漢尼拔的挑戰，第四戰役坎尼會戰打響。

羅馬總指揮是執政官瓦羅，同時擔任羅馬左翼翼指揮同盟軍騎兵，前執政官塞爾維利烏斯統領中軍---羅馬主力重裝步兵，另一位執政官埃米利烏斯率領羅馬騎兵擔任右翼。迦太基軍由重步兵為中軍，努米比亞騎兵與西班牙、高盧騎兵分列兩翼。戰鬥開始后，兩翼騎兵展開膠着，但中軍的決戰，卻在一步步地按照漢尼拔的節奏走，坎尼會戰完美地演繹了費邊的論斷，誰也打不過漢尼拔至少目前。漢尼拔將炮灰步兵放在陣前，引得羅馬大軍步步逼近，輕步兵抵擋不住步步後退，漢尼拔的陣型就凹陷進去了，直到羅馬大軍打穿輕步兵，發現前面是以逸待勞的迦太基重步兵，並且頂住了羅馬的攻勢，這時，迦太基的兩翼強大的騎兵，自然而然地對羅馬中軍形成包圍之勢，七萬羅馬重步兵被五萬漢尼拔軍團團圍住，士氣盡失，並且漸漸崩潰，最後全軍覆沒。這是羅馬史上最慘的一次失敗，沒有之一。（波希戰爭中米提亞德也曾打出類似態勢，但那是無心之舉，而漢尼拔是有意為之。）前執政官塞爾維利烏斯戰至生命最後一刻，執政官埃米利烏斯被打下馬後參與步兵作戰同樣被打死，參戰的八十餘名元老院議員悉數陣亡。羅馬軍傷亡達七萬之多，一萬餘被俘。只有總指揮瓦羅帶領數十騎僥倖逃脫，此外，在執政官埃米利烏斯手下參與作戰的大西庇阿也帶着數千人逃脫。

漢尼拔僅戰死五千餘，大部還是高盧人，迦太基軍為了收取戰利品化了一整天，也沒有完成，可見此戰獲利之豐。羅馬城再次迎來慘敗的消息，家家戴孝誠不為過，宛如長平之後的邯鄲。然而禍不單行，緊接着傳來高盧方面的壞消息，北上抵抗高盧的一萬多人也全軍覆沒，羅馬迎來了至暗時刻！

另一邊，漢尼拔抵擋住攻取羅馬的誘惑，向羅馬伸出了投降邀約。許是仇恨太深了，羅馬人一口回絕。（這就顯出民粹政權與集權政權的不同了，這種把對方打痛了，顯然獨裁者更容易低頭、而民粹更容易煽情。後世一直有人質疑漢尼拔在坎尼大勝后沒有乘勝追擊，質疑漢尼拔的戰略眼光。也許戰術天才有戰略短板吧，當時漢尼拔革命形勢一片大好，大神有些飄了，漢尼拔大概自認為一切盡在掌握吧，所以居然配合著羅馬，打起持久戰來了。）

之前從未有羅馬同盟背叛羅馬的，坎尼大捷后，意大利中南部的加普亞向漢尼拔輸誠，漢尼拔第一次在羅馬境內獲得並非靠燒殺劫掠得到一個可靠的立足點。緊接着，BC215年，西西里的敘拉古政壇激變，倒向漢尼拔。顯然，漢尼拔認為有足夠資本可以好整以暇與羅馬慢慢搞了，失去了出入羅馬、遍地敵綜的銳氣。漢尼拔又與隔着亞得里亞海的馬其頓的亞歷山大五世聯盟，漢尼拔支持亞歷山大五世對希臘諸城邦的統治，而亞歷山大五世則從北邊打擊伊利里亞的羅馬勢力。布匿戰爭進一步擴大，開始把當時世界中心的主角脫下水了。至此，漢尼拔達到了他勢力的最高點，從西班牙到馬其頓、從西西里到高盧，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27.2.4謬史氏曰

這是漢尼拔的高光時刻，其實也是漢尼拔的悲哀。羅馬英雄一波接一波地上，迦太基卻只有漢尼拔一個人。這一年，迦太基沒有給在羅馬的漢尼拔提供任何幫助。不單是迦太基高層的腐朽，地中海喪失制海權也是問題，任何東西只運到西班牙，不運到意大利。漢尼拔可以贏很多次，但他經不起輸一次；而羅馬可以一直輸直到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