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代之戰之周武革命1

33.1.1題記

本篇述西周朝之戰。凡一戰：

名稱牧野之戰，時間約BC1042年，地點牧野，對陣諸侯軍聯盟姬發對殷商軍子辛受。

33.2.2封神之戰

這一回說到，八百諸侯反朝歌，諸天神佛鬧人間。

《封神演義》這本文本，事實上承擔了兩個使命。作為與「四大奇書」一樣從元朝「十三卷平話」發軔而來的作品（如《三國志平話》《大宋宣和遺事》《大唐三藏取經詩話》《武王伐紂平話》等等，大抵元朝九儒十丐，知識分子不能出仕，憋在家中無事干，就憋出後世取之不盡的文本寶庫，還有《大唐秦王詞話》《五代史平話》《秦並六國平話》等呢），一方面這部巨著要向我們揭示商周交替之際的歷史畫卷；另一方面，它要繼《西遊記》之後，撐起我堂堂中華民間信仰的一片天！

《封神演義》作者的野心是很大的，大到什麼程度呢？他「代天封神」，要在原有的宗教的、國家的體系之外，重新創造一個眾神譜系，這個野心太大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還成功了。自《封神演義》一出，各種其他的神系馬上式微。《封神演義》是設定黨的勝利。關於宗教史、民間信仰史，可以說的很多，基本都可以與這部書找上關係。我們今天雖然要說的是商周之戰，這些自然也不能略過不提。（事實上，這《封神演義》的作者，到現在也有許仲琳與陸西星兩說，並且不管哪一個，都是歷史上無記載無行跡無存在感的三無人員。但是，歷史上姜子牙是否封神不知道，這部書的作者倒是結結實實地替中華封了一回神！）

這是一段綺麗的歷史畫卷，因為後世仁人志士不斷往上添粉抹彩，現在的底色已經依稀不可辨了。從純歷史的角度而言，封神畫面自然是荒誕不經的，正如一個說封神的評書藝人所言，連底層藝人都知道的常識，比如毛筆是秦蒙恬所發明的，所以殷商時期不可能有，但是這樣就沒法說書了。所以不但毛筆，信炮啊、七言詩啊，都穿越到殷商時期，共譜這宏偉絢爛的史詩！

毛筆梗出自商紂王女媧宮提淫詩。這紂王「文足以飾非，才足以拒諫」，揮毫點墨足見其風流之態。若按歷史，當時沒有毛筆，那麼描述紂王拿把刀吭哧吭哧在牆上刻甲骨文，碎屑與臭汗一同揮灑，這書確實沒法說了。紂王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封建帝王有哪個是好人？這個是現代人起碼的覺悟了吧。說到紂王，那是頭上長瘡腳底流膿壞透了，只不過古人也說過，「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他雖壞，但未必有歷史上說的那樣壞。

然後就是人母的報復，中華上古大神如蓋婭一般的存在---女媧大神，下令女妖玉藻前前去禍亂紂王天下。（亂了亂了，什麼妖怪來着，九尾吧。九尾也是日本百鬼夜行之一，那個查克拉啊。。。話說玉藻前妖狐是傳說中是陰氣的結晶品，懂得人化之術。紀元前十一世紀時，化身為絕色美女妲己，當上了當時商紂王子辛的寵妃。不久之後便被西邊新興的周政權推翻。妖狐也跑到印度去，化身為摩竭佗國斑足太子的王妃華陽天，之後又回到中國，暫時過着隱姓埋名的生活。唐朝時，日本派遣使者吉備真備到中國來，妖狐便溜進了吉備真備的船里到日本來了。之後又過了幾百年，自稱「玉藻前」獲得鳥羽天皇的寵愛與信任。後來天皇便得了怪病倒卧床榻，大臣們因此開始懷疑她，請「陰陽師」安倍泰親暗中對她進行了占卜。結果「玉藻前」的真面目是一隻來自中國的九尾妖狐。這個「陰陽師」現在在二次元界也算是大名鼎鼎了。）

妖狐化身妲己，聯手紂王與修真界的敗類申公豹，開始對天下的正義之士展開了無情的追殺！（咦，這個好像是某爛片的劇情！好吧就按爛片的邏輯來。）當時天下正義之士，皆歸於西岐，附於文王。（周家是姬姓，黃帝嫡系。說是后稷的後裔。后稷是帝嚳的兒子，帝嚳是帝摯、棄、契、帝堯之父。也就是說，上古帝王都是一家人。文王本人也牛逼的很，囚羑里而演出文王八卦，號稱後天八卦，是與上古大神伏羲發明先天八卦相提並論的事。我們所謂的五經之首《易經》其實就是周易，全拜這位老人家所賜。所謂三家有易，《三字經》說，「有連山,有歸藏。有周易,三易詳。」《連山易》《歸藏易》大概是夏、商的易，現已失傳，只剩下《周易》，所以，且易且珍惜吧。）

當時天下正義之士，比如姜尚呂望飛熊，（這個不是幾個人，而是一個人，他是中華武廟至聖，相當於孔子在文廟的地位，大家說的武聖人，其實說的不是關羽，而是這位。此人是中華兵法之祖，一般說《孫子兵法》，但姜太公的《六韜》才是第一部兵法。一般說此人封神，但忘了封自己，其實現在動不動「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姜太公在此諸神退位」的牌位說明，姜太公的神位，在諸神之上，他自己就是一個大神，要啥神位？再有，此人還是齊國開國君主，真正是人生贏家，中華史黃帝之後唯一政教合一的領袖！）再比如武成王黃飛虎，（這人的人設算是靠《封神演義》立住了。其實就是東嶽大帝、東王公、東華帝君、泰山神、岱宗。。。泰山在中華的文明裏與神明系統中，有着神奇與不可替代的作用。他實際上是東王公，與西王母相對應。）

還有比較著名的，就是雷震子、哪吒、楊戩三人組，大概是形象比較有辨識度吧。雷震子雷工嘴、風雷二翅，基本就是雷公的形象；哪吒在佛教中是三壇海會大神，道教中為靈珠子，他的知名度在中國是杠杠的，他的形象也多有變遷，在人們的印象就是一個芙蓉粉嫩的小孩子，但其實在封神原文本里，上戰場是個三頭八臂、青面獠牙的惡漢。當然，就算出場是小孩子，說熊孩子可能更正確一些，他最大的能力，不是什麼法寶啊武功，而是蓮花化身、對靈魂攻擊免疫，這個就很牛逼了，比如漫威的惡靈騎士，啥狗屁超能力沒有，在很多大事件中，都能活到最後。

楊戩二郎小聖真君，是中華的新生代神袛，據說原型是都江堰的灌口二郎，當年治理水害有功，但是姓名是一直變化中的，有姓趙的、有姓李的，到宋朝大概約定成俗為楊戩，偏偏宋朝有個太監叫楊戩，不算好人，其與二郎神也是發生過交集的，楊太尉勘皮靴單證二郎神嘛，至於姓名怎麼移到二郎神身上，這個只能靠猜了。（二郎，人稱「心高不認天家眷」，有很多狗血的親情。他自己劈山救母，他外甥還劈山救母，這種事情也需要世傳嗎？我認為，楊戩、沉香的故事，留有中國母系社會向父系社會轉型的文化痕迹，須知，母系社會並非女性掌權，而是舅舅掌權，稱之為舅系社會也許更合適。當然，很多人喜歡說，那是《西遊》裏的故事，《西遊》裏沒有提到二郎神叫楊戩，《西遊》《封神》不該混在一起說，我一般呼之為文本原教旨主義者。沒有哪個文本是可以原教旨的，《西遊》《封神》裏面的故事絕大多數，不是《西遊》《封神》的作者想出來的，均是來自中華民間博大精深的神話體系，拿一本書說書顯得可笑！）

說到哪吒，不能不提他亮閃閃的一家。他們一門四傑，俱扶保西岐。他爹，當然是大名鼎鼎的托塔李天王李靖，這個神的來歷與傳承軌跡頗有意思。首先確認，這個李靖就是大唐衛國公戰神李靖；然後，唐朝興起佛教四大天王的祭祀風潮，其中最強北方天王---主軍事的毘沙門天王尤被推崇，漸漸從四大天王中獨立出來，並且毘沙門的形象正是手托舍利塔；再次，李靖曾鎮守代表北方的玄武門，於是以訛傳訛，李靖與毘沙門天王的形象就合二為一，成為外國文化本地化的又一例證。而屬於毘沙門天王的三太子哪吒，也名正言順地叫李哪吒了。既然哪吒是三太子，必須為他湊倆哥哥，於是人們找到他的佛門同事，君荼利明王，簡稱軍吒，正好與哪吒同一排行；以及觀音使者---木叉行者。並把軍吒與木叉進行了尋找公約數，分別叫金吒、木吒，即符合五行數，又與哪吒同一排行，真是再好沒有。於是一家四口最好是整整齊齊的。

反派也很出名啊，比如聞太師，那是獨木撐將傾之廈的代表，後面隋唐里的楊林靠山王，英烈里的脫脫老太師，無不繼承了這一副嘴臉，最後封了雷聲普化天尊，掌管雷府三十六將，日後要下凡作宇文成都，大戰金翅大鵬。比如趙公明，到現在倒是一位香火最盛的神祗了，財神爺啊。比如袁洪，猿精出身，很難讓我們不想起孫悟空，當然，一般說原型是支無祁，淮水神，中國也是有猴子英雄的，不是只有印度有哈奴曼。還有申公豹，這個原創人物十分精彩，是一個歷史上從未出現的類型的角色，即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後來我們都認識了一位人物---國父孫大炮。還有孔宣，這個是孔雀大明王啊，如果當主角那也是橫掃一切的，我記得一本日本漫畫的說。

當時因為紂王無道，天下反了八百諸侯。（據說是蘇護先反，但進蘇妲己而遮過去了；接着是東伯侯姜桓楚反，原因是紂王寵幸妲己，戕害姜皇后，迫害太子。這個顯然是倒照抄周幽王寵幸褒姒、廢申后、廢太子、逼反申侯的故事。三代之上的統一化故事模板也是泥垢了。）

在周武王反前，這些都是小癬疥，而當西岐豎起反旗，有仁人志士，比如西岐四友八虞，也有道德之士，比如上面說的奇能異士，一齊奮起，所以這一切就變成了滔天巨浪，推動着歷史，搖搖晃晃地進入了深水區！於是，周師渡河，白魚入舟。（顏師古注引臣瓚曰：「謂武王伐殷而魚入王舟，象徵而必獲，故曰順也。」趙構也曾白魚入船，他老婆還特地給他講了武王的故事，可見未必是什麼吉兆。）於孟津大會天下八百諸侯，誓師討賊！（武王法統當建於此，而不是日後攻破朝歌、火焚鹿台之時。法統靠建，不是靠滅，故此亞聖說，未聞弒君聞誅獨夫。紂王從這一刻起，不過是負隅頑抗的獨夫罷了。）

牧野大戰，血流漂杵。商軍陣前倒戈，紂王一敗塗地。到最後，朝歌城破，鹿台火起，大商的江山進入歷史，天下歸了英明神武的周武王姬發！

地面上的改朝換代完成！天上的鬧劇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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