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東西魏之戰之東西鏖戰1

20.1.1題記

本篇述東西魏之戰。凡三戰：

名稱河橋之戰，時間AD538年，地點河洛，對陣高歡東魏軍對宇文泰西魏軍。

名稱邙山之戰，時間AD543年，地點河洛，對陣高歡東魏軍對宇文泰西魏軍。

名稱玉璧之戰，時間AD546年，地點河洛，對陣高歡東魏軍對宇文泰西魏軍。

20.1.2河橋之戰

這一回說道，戰河南侯景逞威，委城門敖曹隕落。

東西魏連番大戰，宇文泰絕處逢生，從絕對弱勢變成了上風，當然得理不饒人，進兵東向。乃遣行台、馮翊王元季海，與獨孤信率步騎二萬，徑趨洛陽，又命洛州刺史李顯赴三荊，賀拔勝、李弼圍蒲坂。河南大半陷落。當時高歡在山西、侯景在虎牢，高敖曹孤軍難支，當真是三年河東三年河西，戰略態勢倒轉。之前都是關西打，這次在關東打了。

AD538年，元象元年二月，高歡派遣大都督賀拔仁進攻西魏南汾州（治今山西吉縣），大行台侯景等整軍於虎牢（今河南滎陽汜水鎮），準備收復河南失地。侯景出兵四略，奪還南汾、潁、豫、廣四州，遂邀同高敖曹，進圍金墉。高歡亦率軍繼進。

不久，西魏南汾州刺史韋子粲獻城投降東魏。與此同時，東魏陸續收復了河南失地。三月，宇文泰因河南戰事不利，返回長安，準備傾關中之兵與高歡決戰。七月，東魏侯景、高敖曹合兵洛陽，圍攻金墉城（洛陽西北角之小城）。西魏守將獨孤信拼力固守（獨孤信守洛陽，獨孤閥經營洛陽從這裏開始？玩笑），並向宇文泰告急求救。於是宇文泰留尚書左僕射周惠達輔佐西魏太子元欽留守長安，自己與傀儡皇帝元寶炬盡起關中之兵東救洛陽，並命大將李弼、達奚武（八柱國十二將軍）率騎兵千人為前鋒，兼程疾進。八月初，西魏軍至谷城（今河南洛陽西北），東魏將莫多婁貸文等不聽號令輕進率所部迎擊，被李弼等人擊敗，自己也被陣斬。（李弼、達奚武，都是八柱國十二將軍里的。）

侯景暫退至黃河，北據河橋（在今河南孟縣西南、孟津東北黃河上）、南依邙山（今河南洛陽北）佈陣，以待西魏軍。宇文泰率軍輕進，與侯景一場惡戰。（宇文泰也主將突前了。）其所乘戰馬中矢驚奔，西魏軍因而潰亂，宇文泰附馬險些被俘，侯景瞧著，驟馬追來，泰身旁並無他人，只有都督李穆，緊緊隨着。幸虧都督李穆拚死相救，才得免於難。（侯景武力強大，宇文泰能在侯景手中逃命，李穆也相當於死拼馬超救曹操的曹洪了。李穆是十二將軍的李遠的兄弟。侯景這個黑氅魔羯的強大武力證明了，當初他向高歡建議，分兵突襲慶祝勝利的宇文泰戰術的合理性。他是完全有能力幹掉宇文泰的。當然，戰略上，對高歡來講，就不划算了。）

這時西魏大軍趕到，重新展開陣型，宇文泰率大將王思政等為中軍，獨孤信、李遠等為右軍，趙貴等人為左軍，李虎等人為後軍，（都是八柱國十二將軍里的。）向東魏軍發動攻擊。東魏軍以相應陣勢迎敵，於是，兩軍排開長長陣勢，展開鏖戰。雙方從清晨戰至午後，戰場上塵氣四塞，目不能見。西魏左、右軍皆敗。由於兩軍置陣龐大，首尾不能相顧，獨孤信、趙貴等不知中軍戰況，皆先自退走，路遇后軍李虎，遂一同返回長安。（雙方投入的軍力太多，已經超過冷兵器時代的通訊極限了，相互不能顧。八柱國十二將軍都撇下主公逃了，這一仗，要不是後面高敖曹送人頭，應該是東魏的一次大勝。須知，高歡還未出手吶。）

唯有西魏中軍，在宇文泰的親率下，還在舍死作戰，反正宇文泰的人設就是永不放棄。東魏中軍一時支持不住，稍稍退卻。這時候就到了高敖曹高大將軍個人秀的時間了。東魏整體戰略上的優勢，讓高大將軍遮蔽了雙眼。他認為，自己的勇武，可以壓制西魏的最後反撲，進行一場逆戰。於是建起麾蓋，即打出自己統軍將帥的旌旗傘蓋上陣衝殺，自以為鼓舞士氣，其實是作死，（高敖曹當時是驃騎大將軍、大都督,統七十六都督，侯景就算不受他節制，名義上也是在他之下的。但是高敖曹期待的主帥出馬、萬軍應和的局面並沒有出現。）反而使西魏得以集中精銳向他猛攻。其實戰場態勢，瞬息萬變，順應戰場情勢，不可逆勢而為，是如侯景輩的名將一清二楚的，退卻並不丟人，取得最終勝利才最重要。但是在高敖曹的字典里，有進無退，當初他幾十個人就正面殺退了五千敵軍。但是宇文泰的部隊，不是什麼雜魚可比的。高敖曹能拚命，宇文泰帳下的王思政、蔡祐輩，也能拚命！今次高敖曹主將逆襲，還大張旗號，簡直是告訴所有西魏軍向他這邊來。宇文泰諸軍皆走，只剩下他的中軍在這裏玩命，不拿下高敖曹焉有命在？宇文泰在要麼整要麼死的情況下，往往會整成功。他的中軍包圍了高敖曹絞殺，高敖曹雖然兵勢已竭的情況下，武功還在線，他殺出重圍而去。其實周邊都是自己部隊，高敖曹雖然作死但死亡的概率是不大的。

宇文泰的人哪裏肯放，他們逃出生天的唯一機會，是搏殺東魏的一軍主將，讓東魏士氣大落。首先是侯景在周邊見死不救。侯景與高敖曹一起在虎牢練兵時，曾經有段不愉快的記憶，當時高敖曹與匈奴人劉貴互懟，劉貴看不上漢人、侮辱漢人一錢漢，高敖曹為漢人張目，直接帶兵攻打劉貴部。最後雖然被侯景作中勸和，但作為同樣不是漢人的侯景心裏能怎麼想？照理一軍主將領親衛突襲，其他部隊，包括友軍部隊都該配合，但直到主將親衛被干光、主將單騎突圍，周邊大量存在的東魏部隊毫無反應，這就不能不令人懷疑當時戰場上唯一擁有與高敖曹同等級別指揮許可權的侯景的所作所為了。當然其它如高洋、高遠之流也不是不可懷疑居心不良的。（即使從受益人分析，侯景也有明顯的作案動機。高敖曹死後，侯景在高歡那裏的分量明顯增大，等於給他割據了河南，並且他也擔任起高敖曹曾經擔任過的司空、司徒。當然，戰場過於廣大，也是高敖曹赴死的原因。）

高敖曹向東逃到河陽城（即河橋南岸的軍城），太守高永洛（高歡侄子）先前和高昂有矛盾，閉門不納。高昂仰頭呼叫，求他放繩吊他上城，又被拒絕。高昂只得拔刀去捅門鋒，尚未捅穿，追兵已蜂擁而到。高敖曹遂出，指著腦袋說:「來，給你一個開國公！」追兵便上去斬下他的頭邀功去了。高昂時年四十八歲。（看來身為漢人的高敖曹，在以鮮卑等異族為主的東魏軍中，混的是相當不給勁的。這麼大一個官，別人敢隨便使陰招，並且還是這種生死關頭。高永洛應該是沒有膽子直接殺高敖曹的，否則完全可以把他拉上來，然後名典正刑地幹掉，這樣顯然心理上報復感更強一點，比如潘仁美殺楊七郎。高敖曹的頭確實值一個開國公，不過，宇文泰並沒有封賞出開國公，而是下令獎賞得到首級的那個士兵一萬匹絹。由於數量過多，採取了分期付款的方式，一直到後來北周滅亡，賞賜尚未完成。）西魏軍士氣大振，搶攻河橋，東魏軍紛紛逃過橋去，唯有當初西魏投奔東魏的降將万俟落臨危不懼、一步不退，殺退西魏軍。

高歡得報，如喪肝膽，召責高永樂，加杖二百下。（從沒有太大追究看，高歡對高敖曹還是有忌憚的，就像當初借刀殺高乾一樣。河北高家太強勢，所以高傲曹的死對高歡而言可謂是喜憂參半。）追贈敖曹太師，兼大司馬、太尉、錄尚書事、冀州刺史，謚曰忠武。一面督率大軍，自往爭洛。宇文泰哪裏還敢再戰，遂留儀同三司長孫子彥鎮守金墉城，（金墉城與河橋城一樣，是洛陽的軍城，這大軍都退了，孤軍守得住？）自己先率軍返回關中，這是逃了安排集結號。高歡率騎兵趕至黃河北岸，西魏軍已退走，高歡遣軍過河追擊，遇西魏斷後的王思政軍，王大將軍奮力死戰，親自陷陣，深受重傷，昏迷倒地，他雞賊，每次上陣都穿破盔爛甲，不讓人看出自己是統兵大將，所以躺在死屍堆里沒人補刀，僥倖得生。他下屬把他從死屍堆里救回來。（這王思政也算是與高傲曹形成鮮明對比了，一個冠蓋旌旗地出風頭，最終命喪河橋；一個破盔爛甲裝低調，撿得一條性命。）再加上東平將軍蔡佑等西魏將官死戰，宇文泰總算走脫。高歡見宇文泰已率軍遠去，遂轉頭進攻金墉。西魏守將長孫子彥也棄城而走，高歡焚毀金墉而還。

此仗，宇文泰勞師遠征，但未得寸土，各軍分別敗回，戰略上可謂失敗。但是高歡又喪大將，一個高敖曹能抵千軍萬馬，可謂損失慘重。本來宇文泰自翻過身來，就有些浪了，眼看是一場慘敗，沒想到高敖曹主動送人頭，勉強挽回損失。這一局，兩家算打個平手。這一仗，徹底打毀了古名城洛陽。（洛陽發展到漢晉時期，雖說是天下名城，但是四戰之地，所以修建了大量的軍城拱衛，比如金墉城、河陽城、北中城。。。這次大戰，算是洛陽城市群名揚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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