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東西魏之戰之東西鏖戰2

20.1.3邙山之戰

這一回說道，起火後院高家共爭女，遇險疆場梟雄各脫難。

之前河橋之戰，雙方都損失慘重，於是高歡、黑獺這倆不安生的貨都安分了好幾年。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更加慘烈的邙山之戰就要上演，這倆就是個不死不休的命！邙山，本來在文化意向上，就有喪葬的意味，楊慎名詞：「青史幾行名姓，北邙無數荒丘。」作為死傷最為慘重的高歡、黑獺之戰，在邙山開打，可謂很應景了。

這次的導火索，還是牽涉到大名鼎鼎河北高家。（高家四兄弟，沒有省油的燈，他老爹早就感慨過，有這四個逆子折騰，以後老子墳上的土都不知道誰來培呢。高敖曹最得勢的時候，派人狠狠地給老爹墳添了一次土，一邊添還一邊說:「老爹就怕死後沒人給您添土，現在知道我的本事了吧。」他們家與高歡家的關係很微妙。高歡一邊把勸他稱帝的高乾賣給了北魏孝武帝元修，致使高乾被殺，一邊又與逃脫孝武帝追殺的高敖曹抱頭痛哭，大叫「天子枉殺高司空。」高乾另一個弟弟高仲密(排行第二)也棄官投奔高歡。借刀除了河北高家最具盛名與勢力的高乾，還賺的強人高敖曹一生賣命，恐怕他至死不清楚大哥死的真正原委。）

這次跳出來搞事的，就是老二高慎高仲密，最有領導能力的大哥死了，死得蹊蹺，最能打的三弟死了，死得也蠻怪的，恐怕高仲密多少心裏有些想法，這時，高歡的禽獸兒子高澄又來作妖了。（按說高歡與婁昭君都挺正常的，怎麼生了一堆禽獸兒子，到最後連婁昭君自己都受不了。）高仲密有個艷名在外、堪比海倫的老婆---李昌儀，於是禽獸兒子高澄自然這麼着那麼着，所謂高衙內為什麼姓高系列。（高歡既與河北高家聯宗，高澄亦曾向高敖曹執子孫禮，這回自然算是強暴嬸娘了，真是禽獸不如。）當由高氏家人，飛報仲密，仲密踉蹌歸家，澄乃自去。李氏衣裳破裂，泣告仲密，仲密懷恨益深，遂乞請外調，出為北豫州刺史，挈眷赴鎮，潛通西魏。將鎮守的虎牢賣於西魏宇文泰。宇文泰得報，自然欣喜若狂，遂督率諸軍，來收虎牢。虎牢在洛陽之東，正是東魏腹心，於是一場大戰，箭在弦上。（一個美婦引發的血案，這很特洛伊。當年白袍神將登頂的虎牢，再次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虎牢成為世人心目中天下英雄爭勝的聖地，不是沒有原因的。）

東魏武定元年（AD543年）二月，宇文泰以高仲密為侍中、司徒，親率大軍至洛陽接應，同時派遣柱國大將於謹進攻柏谷（今河南偃師東南）。三月，於謹攻克柏谷，繼而圍攻河橋南城（在今河南孟津東北，應該就是高敖曹殞命的那個地方）。高歡聞西魏來攻，親率十萬大軍趕至黃河北岸，大戰又起。

東魏猛將竇泰、高敖曹相續隕落，這回輪到斛律金表演了。宇文泰知道高歡大軍至黃河北岸，退軍至縈水之西，用火船從上流漂浮而下焚燒河橋，想以此阻止高歡渡河。東魏將大行台斛律金，使行台郎中張亮，用小艇百餘艘，阻截敵船，用鏈橫河，系以長鎖，釘住兩岸，敵人不得近橋，橋始獲全。高歡率大軍渡過黃河，依邙山佈陣，採用穩紮穩打的戰略，數日按兵不動。

宇文泰見東魏堅守不出，遂於三月十七日夜率軍登邙山偷襲東魏軍。偵騎馳報歡營，歡笑道：「賊距我四十里，夤夜前來，必患饑渴，我正好以逸待勞呢。」乃整陣待着。候至黎明，泰軍果然馳到。歡將彭樂，不俟泰軍列陣，便率數千精騎，沖將過去。泰軍見歡有備，已是驚惶，更遇着驍勇善戰的彭樂，執著一桿長刀，左右亂劈，但見頭顱滾滾，飛擲空中，不由的旁觀股慄，紛紛逃回。（竇泰、高敖曹之後，又見盤腸大將彭樂。東魏將才亦何其多也。當時東西魏，一時多少豪傑！）宇文泰亦只好退走。歡軍見彭樂得勝，統上前力追，殺死泰軍無數。彭樂且一馬當先，踹入泰營，泰棄營再遁。西魏侍中大都督臨洮王元柬、蜀郡王元榮宗、江夏王元升、巨鹿王元闡、譙郡王元亮、詹事趙善等，倉猝不及遁逃，俱被擄去。泰正策馬西奔，忽背後有人大呼道：「黑獺休走！」泰急返顧，徐聲與語道：「汝非大將彭樂么？一個偉男子，可惜太呆，試想今日無我，明日豈尚有汝么？」彭樂聞言，也覺有理，遂停住不趕，泰得脫去。東魏諸將乘勝攻擊，大敗西魏軍，斬首三萬餘級。（這個是劉邦勸退追兵丁公的故智，也是某某勸退追兵李特的樣板。）

西魏也不是沒有猛將，三月十九日，宇文泰整軍再戰，自己為中軍，以趙貴為左軍，領軍將軍若干惠為右軍。高歡以相應陣勢迎戰。兩軍激戰中，西魏右軍攻破東魏左翼，與宇文泰之中軍合攻高歡中軍，隨之又大破東魏中軍，將其步卒全部俘虜。軍中有怨懟軍士向西魏軍指出高歡所在，於是西魏軍一齊攻到高歡面前，高歡一時間連坐騎也被射死，手下赫連陽順自己下馬把馬讓給高歡，連同七個人隨後保護。追兵聚至，高歡的親信都督尉興慶說：「大王您趕快離開，我腰中有百箭，足以射殺百人，保護您撤走。」高歡感動說：「如果我們都能生還，以你為懷州刺史。如果你戰死，讓你兒子做刺史。」尉興慶說：「我兒子太小，希望用我哥哥做刺史。」高歡允諾。尉興慶一人殿後拒戰，矢盡，被西魏兵亂刀砍殺。（這個可以與高敖曹自度死說想讓四弟當刺史的事對照看。）

宇文泰料歡東奔不遠，用賀拔勝（賀拔三兄弟中的那個二杆子，我們又見面了。之前高歡待他不薄，也不知道與高歡哪來這麼大的仇恨）為統將，再往追高歡。賀拔勝與高歡本是六鎮舊相識，執槊當先，竟得追及。高歡見其到來，驅馬急奔，賀拔勝槊已及高歡馬尾，便大呼道：「賀六渾（高歡鮮卑名）！今日在賀拔破胡（賀拔勝鮮卑名，他上陣喜歡自呼己名）手中，誓必殺汝！」高歡嚇得膽落，墜落馬下。賀拔勝正挺槊刺高歡，不防坐馬一蹶，也將賀拔勝掀落塵埃。原來東魏將軍段韶（段榮的兒子，應該是高歡的外甥）正趕來，見其命在須臾，忙彎弓射箭，正中賀拔勝馬。及待躍起，段韶已扶高歡上馬，向東逸去。賀拔勝易馬再追，復有東魏河州刺史劉洪徽，引兵攔阻，連射二矢，斃其從騎二人。賀拔勝知今次不能得高歡，便即長嘆道：「今日不執弓矢，豈非天意！」（雙方都有猛將，戰場形勢容易傾倒，勝負易勢及其隨意，當然，也與兩位主公均是輕佻恃勇之輩有關，倆都是自幼從戰陣死人堆里砂出來的豪傑，自然不把出陣當回事，殊不知當他們成為主公后，已然是對方眼中必取的目標，高歡、黑獺再能打，還能有高敖曹能打？所以說，「君子不浪戰」是至理名言吶。）

戰場形勢眼看又顛倒過來了。東魏步軍被俘，騎兵尚能再戰。西魏將士不防有此回馬兵，多半懈怠，怎禁得東魏騎兵沖入，似虎似狼，霎時間旗靡轍亂。西魏將趙貴（柱國）等禁遏不住，也俱回竄。宇文泰也節制不住，那東魏兵陸續攢集，氣勢甚銳，弄得宇文泰亦無法攔阻，沒奈何策馬返奔。東魏兵鼓勇追躡，幸虧西魏將獨孤信、於謹（倆柱國）等收集散卒，從后繞出，追兵倒退下去，西魏各軍，才得保全。若干惠（此仗功臣，還混不進柱國將軍名單）且建旗鳴角，徐徐引還。到了半夜，高歡的騎兵又來追擊若干惠，若干惠慢慢下馬，回頭命令做飯的人做好飯食。若干惠吃完后，對身邊的人說：「在長安死，在這裏死，有不同嗎？」於是就樹起軍旗吹響號角，召集各路敗軍返回。

高歡追擊的騎兵懼怕若干惠，懷疑有伏兵，不敢逼近。高歡將兵入陝，會議進止，部下封子繪、陳元康勸高歡乘勝追擊，定能一統兩魏。但其餘將領皆無鬥志，志氣衰竭。高歡就派劉豐去追，自己回去了。一直為宇文泰堅守桓農糧倉的王思政聽說西魏軍大敗的消息，不僅不逃，反而讓人大開城門，自己解衣躺在城樓上，慰勉將士，以激勵士卒，表示自己的膽略。幾天後劉豐帶東魏兵殺到城下，見城門大開，又知道王思政的名聲，心中大怯，竟不戰而走。（這便是歷史上著名的空城計了。此前只有空營計。這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戰落下帷幕。）

這一仗，反覆反轉，最終宇文泰退軍，一無所得，損失督將四百餘人，軍士被俘斬六萬人，宇文泰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六軍損失殆盡；高歡也損失慘重。總體判斷，東魏總算扳回一城。

戰後，東魏軍自此重新奪回北豫州和洛州，侯景俘獲高仲密妻兒送至鄴城。高歡將怒氣發泄，滅族高仲密一系。（因為東魏河北高家還有忠心耿耿的四弟高季式哩。高敖曹至死都不忘扶持的。）不知道四弟高季式看到二哥高仲密全家就死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情。（美人兒禍首李昌儀臨死前，高澄世子穿着華麗的服飾去見她，伸指捏著佳人的下巴曰：「給大爺樂一個。」李昌儀從此讓幹啥就幹啥了。高澄也算是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了。）同理，高歡把賀拔勝留在東魏的幾個兒子全部整家殺盡。（說明高歡之前對賀拔勝還不錯，賀拔勝叛逃西魏，他留下的家人還生活得好好的。這次是自作孽不留餘地啊。）賀拔勝聽說后就活活氣死了，也許是後悔死的。宇文泰聽到賀撥勝死訊，流淚良久，對左右說：「諸將臨敵，神色都顯慌張，惟獨賀拔公臨陣顏色如常，真正是大勇之人啊。」追贈太宰、定州刺史、錄尚書事，謚號貞獻。（反正那時官號不值錢。也沒混進八柱國十二將軍去，也不知道賀拔勝圖什麼。）不知道同樣留在東魏作忠臣的大哥賀拔允，看到二弟賀拔勝全家就死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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