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三國歸隋之戰之周師入郢4

22.4.5陳朝攻略

這一回說到，坎坷陳朝耗征戰，顛沛王琳費掙扎。

陳朝自建立起，就無時不刻地與梁朝的殘餘勢力後梁在菜雞互啄。那個江湖大佬湘州刺史王琳自立，後來索性迎立蕭庄為帝，與陳霸先死磕，陳朝的所謂名將們，周文育、侯安都、侯瑱、吳明徹、蕭摩訶。。。幾乎一生都在與王琳死磕。當時亂得很，其實王琳與其主子蕭庄的國家也未必能稱後梁，因為蕭詧建立的傀儡政權西梁也有被稱作後梁的。可是，梁朝正經皇帝已經禪位與陳霸先了，這蕭庄難道仍然稱梁朝皇帝？所以，我這裏是把蕭詧的梁作西梁，蕭庄的梁作後梁，這西梁是北周扶植的，這後梁算是北齊扶植的，所以北方強國根本不把南陳放在眼裏，代理人就打發了。（至於後來這蕭詧的孫子蕭銑建立的也叫後梁，這朱溫建的也叫後梁，這就顧不上了。）

王琳這個妙人兒其實很值得關注，他牛逼在同時受封不同國家高官。梁朝封他是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西魏封他大將軍、長沙郡公；陳朝封他侍中、司空；北周封他司空、驃騎大將軍；後梁他自己的地盤小朝廷封他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侍中、使持節、大將軍、中書監、安成郡公。。。恨不得把所有頭銜都堆上去；北齊封他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會稽郡公、都督十五州諸軍事、侍中、特進、錄尚書事。文職武職、頂級官位，幾乎當了個遍。這樣一個牛人，在中外歷史上僅見，幾乎當遍了當時天下所有國家的一品高官是怎樣一種感受。可惜，這麼個人，在現代幾乎無人知曉，與他對戰的，侯安都、吳明徹，在現代雖然也是知者了了，但在有些小圈子裏還有認知度，比如在嶺南人物的討論圈，侯安都都進神龕了；在中華名將的討論圈，吳明徹也算是進武廟的。而王琳，沒有一個在意，大概名字太平凡了？叫的人太多了？（雪姨嘛）這麼個人，別說現在出圈，連圈內各種鍵史家、良青歷都幾乎毫無涉獵。。。

我們之前說過，王琳這個人又能打，又講義氣手下有一批死忠，實在太合適當一個梟雄。當年能在王僧辯、陳霸先倆公之外能獨領一軍與侯景死磕的幾位勇將，王琳、杜龕、侯瑱都有梟雄體質，杜龕作為女婿為王僧辯殉葬；侯瑱當了個半吊子梟雄，最終還是投歸了陳霸先麾下；把梟雄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進行到底的，還就是王琳一個。（真的有樣學樣，侯景當梟雄在前；王僧辯、陳霸先消滅了侯景也當起梟雄；當時比王僧辯、陳霸先次一級的王琳、杜龕、侯瑱也有模有樣地學習起當梟雄了。。。）

陳朝篡位后，平定東南各地，荊湖一帶可不買陳霸先的帳。當初周師入郢、蕭繹被滅，江陵一帶，蕭詧在西魏扶持下，建立起西梁小朝廷；裝模作樣北上勤王的王琳走到湘州也不走了。坐看蕭繹滅亡，然後以梁湘州刺史的名義，割據獨立，同時向東西魏、王僧辯陳霸先控制的梁朝廷討價還價，反覆橫跳。與蕭詧的西魏也相互攻訐。

陳霸先攻殺王僧辯、陳朝篡梁時期，陳霸先反覆招撫王琳不就，王琳還以討逆為名準備東進。AD557年，陳霸先一篡位，就派手下最能打的大將侯安都、周文育共同討伐王琳。可惜職權不清，倆陳國當時最能打的先爭起來。進軍至郢州時，王琳的部將潘純陀在城中遠遠地向侯安都等軍放箭，侯安都勃然大怒，率軍包圍郢州。郢州還未攻陷，而王琳已率大軍抵達沌口。作為大俠的王琳手持大鉞親自上陣，殺得陳軍大敗。大小將領被一鍋端，從侯安都到周文育，一個也不能少，這是敗得全軍覆沒了。作為勝利者，王琳洋洋得意地一個個接見昔年的老同事們，也沒有太為難他們，其中只有一個周鐵軍跳着腳不服，王琳就把他砍了。（砍他不是因為忠於陳惹王琳不爽，而是因為昔年周也是蕭繹手下，特么叛梁投陳麻溜的緊，到現在裝什麼忠臣呀！後來被俘的侯安都、周文育、徐敬成三人重賄看守逃回陳國，繼續過起吆五喝六的日子。以前都是大梁一個鍋里撈飯的同仁嘛，畢竟好說話。）

王琳起大兵繼續東進，天啟元年（AD558年）正月，王琳率十萬大軍東下，抵達湓城，在白水浦練兵，與陳霸先對峙。並擁立了依附北齊的蕭庄為帝，算是正式投入北齊陣營。這一次，陳霸先派遣了王琳的老朋友，同樣具有梟雄氣質的侯瑱為帥，徐度為先鋒。（有木有高澄派遣慕容紹宗討伐侯景的既視感？此乃侯瑱一戰王琳。）王琳軍接戰不利，而身後的西梁蕭詧也開始遞刀子，派相國王操領兵抄了王琳的老巢。可憐王琳人在江湖，只能施展梟雄身段在各種對手之間周旋橫跳，辛苦捱著日子。

而陳霸先還熬不過王琳，次年病逝。陳朝朝堂經過一番驚心動魄，陳蒨（陳文帝）即位。王琳聞訊后，便命少府卿孫瑒總攬留守事宜，自己則擁奉蕭庄出兵屯駐濡須口，北齊也派揚州道行台慕容儼率軍眾逼近長江，為其聲援。十一月，王琳進犯大雷，陳蒨命侯瑱、侯安都與徐度率軍抵禦。陳朝的安州刺史吳明徹奉命溯流而上，乘夜襲擊湓城，王琳派巴陵太守任忠率軍進擊，大破吳明徹，吳明徹隻身脫逃。王琳乘勢引兵東下。（又一位所謂陳朝名將吳明徹結果在王琳面前現了眼。今次侯瑱二戰王琳。另一方面，後來的南陳亡國名將任忠任蠻奴浮出水面。杜牧有雲「鼓下坐蠻奴」嘛。）

天啟三年（AD560年）二月，王琳率軍抵達柵口，侯瑱等屯駐於蕪湖，兩軍相持一百多天。王琳自恃兵多，乘春水漲進兵，兩軍交戰，王琳軍稍稍退卻至長江西岸。到晚上，東北風猛刮，把王琳的舟艦都毀壞，至次日天亮時，風才平靜下來，王琳到江邊收拾船隻，侯瑱等也率軍退入蕪湖。北周、北齊聞訊，都來湊熱鬧，看看有什麼便宜可占。明面上，西魏以西梁盟軍面目出現，攻打王琳老巢；北齊以王琳盟友面目出現，在長江邊以騎兵給王琳站台。（好好的三國演義變成了五國大亂斗！北周派荊州刺史史寧來撈稻草，這就是個龍套，從沒進過中樞；北齊派儀同三司劉伯球、行台慕容恃德的兒子慕容子會來湊熱鬧，也不是什麼主流將領。）

同月十四日，侯瑱率軍防備王琳進犯。當時西南風颳得又急又猛，王琳認為得了天助，打算直取揚州，侯瑱等慢慢從蕪湖出來跟在他後面。等到交戰時，西南風反被侯瑱利用，王琳讓士兵往侯瑱的船上扔火把，因為逆風，反而將自己的兵船全部燒毀。侯瑱趁機大破王琳軍，軍士溺水而死的有十之有三，其餘的都棄船上岸，被侯瑱軍隊斬殺殆盡。北齊援軍也大亂，劉伯球、慕容子會都被抓獲，侯瑱軍斬俘數以萬計，王琳與北齊援軍的軍輜也全被繳獲。王琳乘坐舴艋小船突圍而出，抵達湓城，想收攏散失流離的軍士，不得，他只好率妻妾及左右親信十多人出逃，蕭庄也在侍中袁泌、御史中丞劉仲威等人的護送下抵達北齊邊境，與王琳會合，一同逃往北齊。（侯瑱三戰王琳，終於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不容易！但這是南陳、北周、西梁共同對付王琳、北齊取得的戰果！）

自王琳走後，陳朝把湘州交給華皎手裏。華皎能混上這個風口上的位置，估計還是走男皇后韓子高的後門。結果AD566年陳蒨死了，陳朝朝堂上又是一場亂局。最終皇太叔陳碩勝出，男太后韓子高及其同夥全部被誅。

韓子高被殺后，華皎心自不安，整治鍾甲聚集徒眾，優厚地禮遇所屬的地方官。陳碩篡位后對他也不放心，頻繁地命令華皎送上大型艦船金翅等，華皎推託拖延不送到。光大元年，秘密上書朝廷請求鎮守廣州，以此觀察當朝君主的心意，陳高宗陳碩假應而詔書不發。華皎就開始派使者勾引北周出兵，又奉西梁蕭巋為君主，以湘州歸之。（蕭詧已死，蕭巋當家。湘州真是多災多難。）

陳碩於是派名將吳明徹率領部眾三萬前往郢州，與華皎相抗，又派撫軍大將軍淳于量率領部眾五萬，乘坐大型艦船隨後前往，又命令假節、冠武將軍楊文通、巴山太守黃法慧前往襲擊，出其不意，並江州刺史章昭達、郢州刺史程靈洗等人共同討賊。而另一方面，蕭巋派水軍聲援華皎。周武帝又派他的弟弟衛國公宇文直率領部眾駐在魯山，又派柱國長鬍公拓跋定的三萬人馬來援。（雖然也不是什麼北國名將，但宇文直咖位還可以。）大戰一觸即發。

當時華皎佈陣於巴州之白螺，排列大小船艋和陳朝的軍隊相互對峙。到聽說陳將徐度前往湘州欲繞道背後，華皎於是趕緊率兵從巴、郢藉助順風而下開戰。淳于量、吳明徹等募集軍中小船，多賞金銀，命令先行出發抵擋叛賊的大艋，承受敵艦投擲武器的攻擊。等對方投擲武器用完了，然後陳朝軍隊再用大艦上的投擲武器攻擊，敵艦大為破碎。華皎又用大艦裝上乾柴順風放火，但一會兒風向轉變反把自己燒了，其軍大敗。華皎和戴僧朔乘坐一條船逃走，直接逃奔江陵蕭巋。北周拓跋定等逃往巴陵，巴陵已被朝廷軍隊所佔據，只得向陳軍投降。「皎黨曹慶、錢明、潘智虔、魯閑、席慧略等四十餘人並誅，唯任蠻奴、章昭裕、曹宣、劉廣業獲免。」（華皎之亂平定。人家立功時叫人家任忠，從賊時就叫人家蠻奴了。。。此戰，實際上是陳朝一對三，大戰華皎叛軍、蕭巋西梁、北周援軍。所以彰顯陳軍指揮官吳明徹的名將風範，出盡風頭。而北周的宇文直，因為此敗，從此失去了權臣宇文護的信任，不得不轉投弱勢皇帝宇文邕，想辦法誅殺宇文護。你看，歷史就是這麼一環套一環。）

這逃入北齊的王琳也沒有消停，他本人就是一根行走的攪屎棍。皇建二年（561年）正月，北齊孝昭帝高演派王琳到合肥，糾集舊部，再圖進取。招降陳朝的合州刺史裴景暉。北齊孝昭帝高演賜王琳印封文書讓他鎮守壽陽，准許他部下將帥還都跟從他，任王琳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封會稽郡公，鎮守壽陽。又增發給王琳軍餉，賜一班鐃吹樂器。（恩寵之厚。不過陳朝與北周翻臉中，勢必投靠北齊，所以王琳竟無所作為。）

再後來，北周宇文邕當政，進行北齊攻略，居然說動弱小的南陳主動進攻北齊，為自己探路，也真是牛逼。顯然，王琳在淮南一帶經略，是陳朝無論如何不可接受的。這次還是陳朝唯一拿得出手的名將吳明徹帶隊。而王琳與他的北齊同僚相處得並不開心，幾次鬧到朝廷上。北齊後主高緯派領軍將軍尉破胡等出兵救援，並專委王琳統一指揮。王琳讓尉破胡不要輕易出戰，不聽，導致大敗，全軍覆滅。王琳單騎突圍，逃回到彭城。北齊令王琳就近在壽陽徵兵，並又晉封他為巴陵郡王。吳明徹趁勝包圍壽陽，引淝水灌城。而齊將皮景和等在淮西袖手旁觀，不予救援。吳明徹四面圍定，晝夜攻擊，死傷無數導致城內爆發瘟疫，彈盡糧絕。戰鬥從七月持續到十月，壽陽城最終失陷，王琳也被抓獲，這時周邊百姓都哭泣著跟隨他不去，吳明徹部下士兵也為他請命，吳明徹怕生變亂，便將王琳在壽陽城東北二十里處殺害，時年四十八歲。

王琳的舊部朱瑒寫信給陳朝尚書右僕射徐陵，求取其首級。徐陵讚許朱瑒的志節，又加上吳明徹也屢次夢見王琳向他討還自己的首級，二人便向陳主陳頊請求歸還王琳的首級，陳頊感而同意。朱瑒得到王琳的首級后，將王琳暫時埋在八公山的山側，王琳的故舊有數千人前來參加葬禮。（這完全夠得上一方霸主的傳奇了。據說其遇害之地，有叟收集血泥以祭拜。其奇乎如此！而後世令名不傳，又是一樁奇事！）

陳朝的地盤已經很局促了，還要與梁朝的殘餘勢力撕逼，若不是北方高氏、宇文相互爭雄，他是一天也維持不下去的。高氏、宇文誰也不肯放任對手吃掉陳朝，所以局面就這麼奇怪地維持着。陳霸先一生費盡心力，搞出這麼個東西，也不知他是怎麼的一個感受。但是陳朝只能作為待吃的肥肉了，就讓它這麼存在着，待最後再交代吧。。。

22.4.6謬史氏曰

相比於朝代更替、梟雄迷夢，「書厄」，才是歷史上更令人無法呼吸的信息！中華文化越璀璨，「書厄」就越可惡！我國歷史上發生的造成大量書籍亡佚殘缺的劫難，古代官藏圖書，屢遭厄運，稱之"書厄"。是怎麼樣的反智主義，才會對不言不語無欲無求的、人類文明的成果---書籍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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