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金宋之戰之中興之戰2

27.4.3全面反擊

這一回說到，劉武穆威震順昌城，岳家軍馬踏朱仙鎮。

而大宋東路與中路的攻勢更猛，但主要還是打皇協軍、偽軍，比如劉豫。紹興四年（AD1134年）由韓五發動的大儀鎮之戰，大敗金軍與偽軍。楊沂忠等也打得不錯。岳飛更是大敗曹成、李成、張用等梟雄，消滅楊么，收復襄陽，使得南宋在中路有了紮實的反攻基礎。直接造成了金軍於AD1137年廢黜了不看用的劉齊傀儡王朝，終於赤膊上陣，與南宋放對。其中，AD1136年北伐，韓五東路，劉光世、張俊中路，岳飛西路，中興四將唯一的一次合作，打得劉豫大敗虧輸，還沒等岳飛趕到，戰役就結束了。

而這個時期，大金這邊，皇帝吳乞買、大太子粘罕均已死，一代新人換舊人，大金野蠻崛起的一代精英，俱已被時代帶走了。（說到底，天之驕子崛起，彷佛不可逆擋，而一旦一撥精氣泄盡，也就那樣了。與直男的某種運動也差不多。）南北迎來一個相對緩和期。（北邊開始搞政治運動，內鬥嘛；南邊也搞政治運動，淮西改編嘛。果然政治運動才是中國歷史的政治正確，永遠連綿不絕，連初入中原的韃子金人也未能免俗。）金國這邊內鬥，是主戰的宗干、宗憲，與主和的達懶（完顏昌）、宗磐之間展開；大宋內鬥則誇張得多。張浚與趙鼎爭權，引發淮西兵變，多年戰果，一夕盡喪，還引了秦檜入閣為援，引發極惡劣的歷史後果。（逼反了劉光世麾下最能打的酈瓊。這個可以與賈似道逼反劉整並論，張魏公這頓神操作啊。淮西一軍風浪急，富平五路戰場寬！這是第一次收權，針對劉光世。）

直至紹興十年（AD1140年），金庭內鬥塵埃落定，宗磐、達懶一系鬥爭失敗，宗干、兀朮開始掌權，金軍再度南侵。東路兀朮自為帥，西路以撒里喝出河東攻陝。兀朮徑取開封，所到之處，原劉齊政權偽軍競相風附。這一波卻是劉錡先站出來，取得了順昌大捷。八字軍大破拐子馬、鐵浮圖。（此時，草創八字軍的王彥已故，八字軍歸到劉錡名下）這個將門之子、少年成名的龍神衛劉四廂，（劉錡是少將軍出身，是西軍悍將劉仲武之子，與兄弟劉錫等均以與青唐作戰勇猛而少年成名。最終有名了一輩子，死在大破完顏亮之後，一生無數戰，善始善終，同樣被謚為武穆，與岳飛經歷倒可以對照起來看。）終於站上人生巔峰。劉錡，現很多地方作劉琦，與劉表那個垃圾兒子混淆，這也算是全民去文化運動中的毫無辦法。劉錡歷史上能得如此地位，順昌大捷是必須提的，這是第一次全方位打敗滿萬不可敵的辮子軍，打得金兀朮毫無脾氣。

拐子馬鐵浮圖也是給劉錡破的，漢人在正面戰場上硬撼野蠻民族引以自豪的精銳騎兵，（之前的勝仗多少有仗舟楫、恃堅城、運遠程的味道。這一次的近戰搏殺，還是以步破騎，相當不容易，打響了大宋重斧軍的名號，據說重斧是大唐陌刀的廉價替代品，壯士持之則胡騎人馬俱碎！）這一仗怎麼吹捧都不過分。因為之前金人天下無敵的形象過於光輝，小種經略相公等名將一再隕落，所以順昌父老引劉錡為再生父母是可以理解的，至今，順昌的今稱阜陽，其城中心仍然供著劉公的祠堂，不過已是雞屎遍地、不堪入目了。沿着如今潁河清清水流，依稀可以想見當年古戰場的硝煙。穎昌戰役的具體過程，想來也沒必要照句描摹了，但那緊張的氣氛，千年之後讀來尤感手心出汗；而其帶來的後果，從後來柘皋之捷中金兵遙見劉錡軍，「此順昌旗幟也」，一觸即潰，不戰而卻中可見一斑。

當然，中興反推得最厲害的，還得數岳武穆。六月，岳飛北上接應劉錡，七月八日，岳飛與兀朮在偃師決戰，打出了中興以來最為蕩氣迴腸的一戰。以背嵬軍與游奕馬大破拐子馬、鐵浮圖。打得兀朮嚎啕痛哭。（四太子真是個至情至性的漢子，好幾次被打哭呢。）

然後岳飛與兀朮又轉戰穎昌。大將楊再興大戰小商河，勇不可擋，可惜馬陷淤泥，萬箭穿身而亡。（這個大概是所有說本的絕世勇將陷入絕境萬箭攢身的由來。比如羅成啊，比如楊七郎啊，當然楊再興本身也被一說再說。）張憲、岳雲出陣，橫掃穎昌府，與城裏的王貴裏應外合，把金軍打得大敗虧輸。連兀朮的女婿夏金吾也陣亡了。兀朮哀嘆：「我起北方以來，未見如今日屢遭挫狃。」被金扣留宋使洪皓（《容齋》洪邁之父，三洪之首）密報：「順昌之敗，岳帥之來，此間震恐。」

岳飛兵鋒直指開封，到達朱仙鎮一帶，朱仙鎮大捷是否有，現在還有爭論，至少「八大鎚大鬧朱仙鎮」這種事兒，歷史上不曾出現。但是，岳家軍畢竟把戰線推進到中興以來的最北端。據說金兀朮準備撤離開封北逃，被一書生攔阻，說出了一句流傳千古的名言：「自古未有權臣在內而大將能於外立功者。」此人居然名不見經傳。於是金兀朮逼宋廷和談，居然熬走了岳飛。（戰場上得不到的，居然可以在談判桌上得到，真可謂顛覆了很多人的三觀。這也從側面說明了，趙九考慮的重點並不是與金國博弈，而是與大宋掌軍權者博弈。）

鄧廣銘早已證明：朱仙鎮以500五百騎兵敗金軍十萬、十二道金牌等均非史實，而是岳飛之孫岳珂虛構出來的（著名網文《鄂國金佗稡編續編校注》）。岳飛的故事在流傳的過程中，實際上夾雜進了很多漢族人因憤懣而未能滿足的願望。

但歷史事實往往更嚴酷。AD1140年岳家軍北伐的確取得了一些勝利，並罕見地在平原上以騎兵對陣決戰的態勢擊敗金軍，不過戰果其實頗為有限：如潁昌之戰金軍參戰有三萬騎兵和十萬步兵，而宋軍的戰果是殺敵五千，俘虜二千多，繳獲馬匹三千多匹;郾城之戰宋軍對陣金軍一萬五千騎兵，戰果僅奪得戰馬兩百多匹;小商河之戰殺敵兩千多。以上還是宋朝方面的記錄，當時國史大抵誇勝諱敗，不可盡信，但即使完全信任宋方記錄，金兵的損失看起來也遠未達到喪失反撲能力的程度。

當然，我絕不是說岳王戰功差，而是說，撇開孫子的光環，岳王的戰績並不比同時代的其他將領更突出。比如劉錡、韓五、吳氏兄弟。。。當然,「中興以來十三處戰功」，一處也不涉及岳王，也是過了。（乾道二年，蔣子禮執政，遂以明州城下、和尚原、殺金平、大儀鎮、順昌、皂角林、胥浦橋、唐島、採石、蔡州、茨湖、確山、海州為十三處戰功，而藕塘不與，非金虜故也。二年八月二十四日甲午降旨。）岳飛的戰功是相當不錯的，不過不少是來自偽齊，以及楊么等造反，如果把平定苗劉、平方臘等算進去，韓五也是不錯的。

整個中興之態，是眾將們搏出來的，並且岳王在其中並不那麼特別突出。這個也是趙構敢對武穆下死手的原因，如果江山全靠岳家，趙構絕不敢輕舉妄動，只要他不是傻子。宋末全仗呂家之時，呂氏飛揚跋扈，皇帝、權臣半個不字也不敢說。並且相較於後來虞允文之時，眾將縮頭，書生挺身而獨柱擎天的對比，岳王是相對失色的。劉錡說朝廷養兵三十年、大功乃出一書生，用這個「朝廷所養之兵」作為書生的襯托，是包含岳飛的。

之後岳飛撤軍，北伐成果盡毀。兀朮為了在和談中佔上風，於AD1141年捲土重來，進攻淮西，佔領壽春。在岳飛不在的情況下，楊沂忠、劉錡、王德在柘皋把兀朮又打得大敗，收復廬州。兀朮想在和談前佔便宜的最後一絲希望落空。誰都可以打金兀朮這件事，也使得趙九在決意殺岳飛這件事上有恃無恐。（張、韓、岳三大將收軍權后，依然打得有聲有色，使得趙九心中大定，既能對付金人又能對付實力軍閥，是趙九心中的目標。楊沂忠是趙九鐵桿，監斬岳飛的就是他，不過鑒於他也算抗金名將，不是秦檜一黨，後世對他沒什麼議論，就是個愚忠嘛，君要臣死不得不死，楊沂忠認同這一套唄；王德是張俊部將，張俊的功勞基本是他打下的；劉錡不用說。趙九心中已有吳、劉、楊、王取代坐大的中興四將的全盤計劃。中國的帝王術果然深奧，很多人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紹興和談既開，則收兵權。宋金大戰暫歇，開啟短暫的和平。之後的自毀長城莫須有、天日昭昭風波亭，也是人盡皆知的事了。（這個其實自古沒有什麼新鮮的，「自毀長城」這句成語，就是創造三十六計的名將檀道濟在受誣臨刑前發明的。伍子胥、白起、李牧、蒙恬、韓信、周亞夫、鄧艾、斛律光、高長恭、賀若弼、高仙芝、封常清、藍玉、于謙、熊廷弼、袁崇煥、年羹堯，多少名將不是死於敵手，而毀於自己人的手裏。所以說，中國自古的集權政治鬥爭文化，確實有毒。）

27.4.4謬史氏曰

中興不易，南宋的中興更加不易。從被搜山撿海到反推，南宋中興諸將付出了令人難以想像的努力。只需想想，趙九與他的奸臣團隊的能量，就會連呼，難得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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