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賜死
國建明，近海省省院大人！
在近海省內，呼風喚雨。
即便在九州大地上，也屬一方封疆大吏！
為了梅家，今天他彎下腰身，對江景天行下大禮！
梅家所有人的心，忍不住全都熱了。
一則感念國建明的好。
二則看到了生的希望。
九鼎元帥，多少也要給國建明一些面子吧？
「國建明，你腦袋讓驢踢了？」
「梅家這些人為什麼這麼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你自己不知道嗎？」
「追根溯源，你國建明才是罪魁禍首！」
「我沒治你的罪，已經給足了你面子，你居然還好意思跳出來替梅家求情？」
江景天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跟梅家人一起死？」
「元帥……」
國建明豁然抬頭，看着江景天，有些傻眼。
絞盡腦汁，他也沒想到，江景天居然會對他說這種話。
如此尖酸，如此刻薄！
就好像把他扒光了，吊在十萬人大廣場上，當眾屠戮一般！
江景天，他不熟。
江景天什麼心性，他也不太清楚。
但，江景天畢竟是九州軍中一言九鼎的九鼎元帥！
誰不說九鼎元帥戰功赫赫，威名遠揚？
誰不講九鼎元帥光明磊落，寬容大度？
怎麼眼前的江景天，居然這般睚眥必報，尖酸刻薄？
有那麼一個瞬間，國建明甚至懷疑，站在面前的江景天，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九鼎元帥？
懷疑他自己是不是被騙了？
只是……
雷承虎在！
趙文耀在！蔡和平在！
裝甲車、坦克、步兵們都在！
九鼎元帥，身份無疑！
「國建明，你這人也挺有意思的。」
「論起來，你也算一方大員，這些年，為了和梅三小姐的事，你在梅家面前千依百順，用盡心思。」
「只要是能溫暖梅家人心的事，你一概不遺餘力。」
「可結果呢，三十年來，梅老夫人對你張嘴就罵，抬手就打。」
「你對梅家的好，一點一滴，全都被梅老夫人拒之門外！」
「到如今，梅家犯下大錯，你居然還願意放下架子，替他們求情。」
江景天輕輕挑眉，說道：「你說你圖什麼？」
「我……」
國建明神色黯然。
「老夫人是梅清的母親，沒有她的養育之恩，就不會有梅清。」
「更何況，當年之事，都怪我和梅清一時衝動，錯不在老夫人，更不在大哥二哥。」
「如元帥所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既然錯在我們自己，我們自然應該竭盡所能，儘力補償自己的過錯。」
「所以，她打我罵我，我無怨無悔。」
深吸一口氣，他說道：「元帥，你問我圖什麼，我就圖老夫人能夠點頭，允諾我和梅清的婚事！」
「為了這份感情，以省院大人之尊，你堅持三十年，初心不改，至情至性，相當不錯！」
江景天點點頭，說道：「梅三小姐遇到你，是她這輩子的幸事。梅老夫人能遇上你這樣的未來女婿，也算一大幸事。」
「建明……」
梅清淚流滿面。
梅家人默默無語，心裏五味雜陳。
「不過，你做人沒問題，做事……有待商榷！」
「為了梅家，你出面求情，是盡你的一份心。但於我而言，你此舉十分可惡。」
「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你退後一步，我當你今天什麼都沒說。」
「如果你要堅持，我必上報國主，摘了你頭上烏紗！」
江景天厲聲喝問：「國建明，別做讓自己後悔的選擇！」
「元帥……」
「梅清與我，三十年溫情如初，梅家人早已是我家人，是我骨肉！」
「為他們，做什麼，我都無怨無悔！」
國建明抿嘴苦笑，再次躬身行禮，說道：「求元帥開恩，饒了他們吧！」
「建明……」
梅家人豁然抬頭。
無不動容。
國建明從一個小人物，奮鬥至省院大人，其間經歷了多少艱難波折，有目共睹。
可謂十分不易。
而今的他，已經五十多歲。
如果摘了頭頂烏紗，即為一介平民。
畢生再難有出頭之日。
甚至，還可能遭至多年夙敵落井下石，肆意打壓。
他選擇繼續為梅家求情，梅家人不確定他會不會後悔。
但梅家人確認，這是一個把自己置於死地的選擇。
國建明，居然為了他們，願意放棄現在的一切，選擇一條很可能幽暗漫無天日的道路，度過餘生！
怎麼能不動容？
「建明，你傻呀！」
梅老夫人垂淚道：「我這些年對你和梅清那麼不好，你該恨我，該怨我，怎麼還能為我做出這麼大犧牲！」
噔噔噔……
她膝行上前，朝着江景天叩首求懇：「元帥開恩，就當建明不曾為梅家求情！元帥！元帥……」
「老夫人……」
國建明跨步上前，在她身邊一併跪倒，微笑道：「只要能聽您喊我一聲『女婿』，建明九死無悔。」
「女婿……」
梅老夫人泣不成聲。
「媽媽，建明……」
梅清跟過來。
三人抱頭痛哭。
觀者，不覺淚目。
「昔時因，今日果。」
江景天重新點燃一支煙，仰天吐出一口煙氣，說道：「國建明，看在你身居高位，依舊能心存感恩的份上，你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話鋒一轉，他俯首望着梅老夫人，問道：「今日之事，看到國建明對梅家一番真情，你後悔嗎？」
「我……」
梅老夫人痛苦說道：「建明是個好孩子，都是我對不起他……」
「但凡我能有點容人之量，他和梅清也不會僵持三十年，至今雙雙孤苦單身……」
「但凡我能起一個好點的表率作用，我的孩子們也不會養成了那麼些壞毛病壞習慣……」
「您說得對，昔時因，今日果，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如果有後悔葯可以吃，我定然早早應允建明和梅清的婚事，成就他們美好姻緣！」
「我也會好好教育我的孩子，讓他們懂得，與人方便，才會與己方便……」
「如今，悔之晚矣……」
發自內心的懺悔，化作一聲聲悔恨的嘆息。
人生，沒有回頭路。
世上，也沒有後悔葯。
一切的錯，已經鑄就。
所有的是非，終將收穫今日苦果。
只是……
為什麼現在才明白？
梅老夫人跪伏在地上，渾身戰慄。
「朝聞道，夕死足矣！」
江景天輕輕點頭，招手道：「拿過來！」
「是！」
一名警衛兵領命，重回直升飛機。
然後帶回一隻小碗。
小碗裏，裝着一碗褐色的藥液。
江景天擺手示意，把葯送到了梅老夫人手裏。
「喝了它！」
梅老夫人渾身一顫。
凝望碗中藥液，心頭苦澀。
她明白，這是……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