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劍道無情人有情

已經敗了？

殿內一陣寂靜，許久后，那道聲音才傳出，「後來人，你倒是說說，我敗在何處？」

「敢問前輩，石碑上的劍痕可是前輩所留？」秦風問道。

「那是仙兒留下的傳承，況且，我不修無情劍，又如何留下無情劍道傳承。」那道聲音輕聲道。

「果然。」

秦風聞言輕輕點頭，「前輩不修無情劍道，自然不知殷離仙的無情劍道，究竟是怎樣的劍道。」

「我不知？」那道聲音明顯有些不信，或者說是不服。

雖然他不修無情劍道，但此劍道也是他和殷離仙一起感悟出來的，難不成一個後來人比他更懂？

「敢問前輩，在你理解中，殷離仙前輩的無情劍道，是一種怎樣的劍道？」秦風沒有爭辯，只反問道。

沉默一瞬，那道聲音道：「無情劍，劍無情，以殺證無情。」

「那敢問前輩，殷離仙前輩殺了誰？」秦風再問。

「殺己。」那道聲音略顯哀痛。

「是啊，她殺己證道。」秦風幽幽道。

突然，那懸浮在秦風面前的有情劍意輕顫起來，彷彿九帝宮宮主遺留的意，在這一刻想到什麼。

秦風趁勢再道：「殷離仙對劍道的執著的確超越了生命，為了追求劍道，不惜犧牲自己，然而除此之外，她的劍並非無情。」

「特別是對前輩。」

「傳說，她曾向前輩以劍的名義提出挑戰，劍決生死，卻被前輩拒絕，但前輩可曾想過，她為何沒有主動出劍？」

「殷離仙前輩疏遠你，直至將你趕走，她都沒有主動出劍過，是不能嗎？」

嗡！

那有情劍意顫鳴的更加劇烈，一縷縷劍意激蕩開來，在秦風身上割裂出無數血痕，就連臉上都有劍痕留下。

但秦風渾然不覺，繼續說道：「殷離仙前輩是能出劍的，不管前輩同不同意，她都可以出劍，以殺證無情，她殺你，同樣能劍斬情絲，證劍無情。」

「但她沒有，她只是疏遠你，只是讓你走，這是為什麼？」

秦風質問著，使得那有情劍意瘋狂顫鳴。

「只因無情劍，劍無情，但劍道無情人有情。」

「殷離仙對劍道的執著高於自己的生命，但對前輩的在意，卻又高於劍道，正因如此，她從未拔劍，哪怕最後枯坐枯坐而隕，殺己證道，都從未去找過你，她能做到，卻沒有。」

「她恨你，不是恨你為何不與她一戰，為何不成全她的劍道，只恨你不懂她的心。」

「她疏遠你，是想讓你懂她的心，她趕走你，是希望你能想明白，她不找你，是想等你歸來，但前輩呢？」

嗡！

那有情劍意劇烈顫鳴，隱約間還有陣陣爆響傳出，讓得劍意激蕩的更加兇猛，在那劍意下，秦風就如風浪中的扁舟，隨時都有可能被傾覆。

即便如此，秦風也是站定不動，依舊不予理會，只一字一句沉聲道：

「前輩口口聲聲說愛她，但在我看來，前輩的愛才是自私的，前輩的有情劍道，才該稱之為無情劍道。」

「前輩曾說過，你愛殷離仙高於劍道，可以為了她而死，但不會為了劍道而死，但你若愛她，為何沒有犧牲自己成全她，反而讓她殺己？」

「你若愛她，為何在明知她心境出現問題時，不留下來好好陪她，反而離她而去，讓她自己想通？」

「你若愛她，又為何不懂她的劍？」

「你若愛她，為何不懂她的心？」

「你若愛她……」

轟隆！

在一聲聲質問聲中，那有情劍意終是崩潰，化作無盡劍意激蕩而出，漸漸消弭在大殿中。

那是有情劍意的崩碎，更是九帝宮宮主劍道的崩碎。

是對有情劍道的否認！

這不是他想要的有情劍道。

「前輩的愛，是自私的，你只想要殷離仙前輩去明白你的愛，要殷離仙前輩付出，你想要她能明白你，甘願和你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但你卻從來沒想過殷離仙前輩想要的是什麼，從來沒有明白過她的心。」

「有情劍道卻對她無情。」

「無情劍道卻對你有情。」

「前輩，在這段愛情中，你已經輸了。」

寂靜。

伴隨着秦風話音落下，整個大殿死一般寂靜，沒有半點聲音。

「我輸了嗎？」許久后，才有一道頹然的聲音響起。

「情之劍道，有情無情，根本不是取決於劍道，而是取決於人，殷離仙前輩對你的恨，歸根結底只是恨你不懂她的心。」

秦風幽幽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殷離仙前輩留在這無情劍道傳承，不是想和你對決，而是想要你明白她的劍道，明白她的心。」

轟隆！

隨着秦風這段話語落下，他的身上突然爆發出一道沉悶的爆響，伴隨着一股劍意急速攀升。

那是無情劍道。

彷彿是殷離仙的劍意在與他共鳴，在升華他的劍道。

不僅如此，那無情劍意中，還有有情劍意的交織，兩道截然相反的劍意，此刻似在融合，誕生出完美的情之劍道。

「我明白了。」

感受到那股劍意，秦風神色動容，「殷離仙前輩留下的無情劍道傳承，的確是為你準備，若你能明悟她的劍道，明白她的心，將完善你的情之劍道。」

「這世間沒有絕對的有情，也沒有絕對的無情，情應該包含有情和無情，這才是完美的情之劍道。」

「她到死都在為你着想，可惜你卻不懂她的心，前輩，你輸的好徹底。」

轟隆隆！

秦風的變化，還有他的話語，令得九帝宮瘋狂震動起來，彷彿九帝宮宮主的意，在劇烈震動。

那是後悔！

是自責！

是對自己的恨！

輸的好徹底！

他的確輸的好徹底，至始至終，他的愛便是自私的，他的情也是自私的，他只想到他自己，覺得自己的愛，自己的情，是那般高尚，是殷離仙不懂她的愛。

哪怕到最後，他甘願犧牲自己，守護殷離仙，且以另一種方式去和殷離仙對決，去彌補殷離仙的遺憾和執念。

這在他看來，都是他對殷離仙純粹的愛，是無私高尚的愛。

然而，自以為感天動地的付出，卻根本不是殷離仙想要的，這只是他自以為是的愛，他根本不懂殷離仙的心，哪有資格說愛。

「仙兒，對不起。」蘊藏着濃濃悔意和自責的聲音，飄蕩在這大殿中，聽上去是那般凄涼，那般無奈。

情之一字最難懂。

也最傷人。

九帝宮宮主懂了，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後來人，多謝你讓我明白仙兒的心，也讓我放下了最後的執念，做為回報，我的畢生所學都將傳承於你。」

那道聲音幽幽響起，「情之劍道你比我更懂，沒什麼可指引的了，但九宮劍訣和破境因果的指引，卻能給你帶來一定的幫助。」

嗡。

話音落下，秦風便是身軀一顫，只覺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瞬間沒入腦海，那是九帝宮宮主的傳承。

「前輩。」秦風顫聲道。

「後來人，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希望不要重蹈我的覆轍，一定要好好珍惜，罷了，你比我更加優秀，比我更懂情……仙兒，我輸了……對不起……」

那道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後似隨風消散，不復存在。

而秦風腦海中有着無數信息衝擊，伴隨着那些傳承灌入腦海，九帝宮都開始虛幻起來，漸漸消弭。

而在九帝宮消弭的最後時刻，秦風恍惚間看到一道倩影在對他笑，還看到一道身影來到那倩影身旁，最終攜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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