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彩蛋

浩瀚星空，廣袤混沌。

自大道破碎之後，時間長河便分化出了無限支流，在無數條支流的匯聚之下，形成了一座無邊無盡的時空大海。

如今，這大海之中，便有兩條魚兒相互沉浮漂流，伴隨着潮起潮落，相互依偎著朝遠方遊盪。

忽然，此刻在那兩條魚兒的後面，一個老道似乎在駕馭著一葉扁舟，在大海之中漂流遊盪著，高歌唱道：

「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颣；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質真若渝；大方無隅；大器免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

伴隨着他的高歌，兩條魚兒散發出了玄妙的力量，在這大海之上開始散發着一黑一白兩道光彩，大海無量，無數氣蘊被兩條魚兒分化進而吞噬。

魚兒向前遊盪，忽地一躍而起，彷彿要向外跳躍出去一般，從這大海之上倏地飛離了無數遙遠的距離。老道看那兩條魚兒離海而去，眼中浮現出了無盡的寬慰之色……

自從當年，蘇橙以大夢心界為黑子，吞噬掉了道德天尊的「時空白子」之後，大道基盤便就破碎。破碎掉的大道，其實並沒有消散，只不過它散落在了無盡時空之中。

大道雖然象著着束縛，但是，也象著着典法。自由誠可貴，可是若沒有規則，時空終究不過是一團單純的混亂。因此，蘇橙並沒有趁此機會徹底將大道的碎片打碎，反而，是讓大道融入到了自己的心界之中。

又經歷了無數年的歲月之後，他自身已成就了大道的力量。

甚至可以說是成為了一個新生的「大道」，亦是不錯的說法。

當然了，這一點，其實也多虧了道德天尊與阿彌陀佛的幫助。

如果當初在最後心界重建的那時，沒有道德天尊的阻擋，蘇橙必然會被大道毀滅。

而之後，若沒有道德天尊的道蘊碎片與阿彌陀佛的極樂心界帶來的芸芸眾生，蘇橙也會被天道同化，成為太上忘情的存在。

所以，蘇橙對於這兩位道境天尊，乃是極其感激的。但是成就了大道的蘇橙，仍舊為停止過探索。

若說為什麼的話，那便是蘇橙知道，合大道，亦不是終點！

真正的終點，恐怕是「道」。

而這裏的「道」，既不是天道，也不是大道。而是「道路」。

道，無止境！

尤其是蘇橙曾回想起在不知道多少億年之前的自己時，就更是如此覺得。

自己，也並不是這大道中的「人」啊！

蘇橙感慨著。

不過此刻的他，正是在追尋。

他始終有一個疑惑。那就是，自己是從哪裏來的，這大道，這時空大海，到底又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呢？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並不是一個疑惑。蘇橙其實早就已經參悟了，不過即使如此，他卻還是想要通過另一種方式去證實。

伴隨着無盡星辰在時空大海之上隱現，大夢真經的力量全力運作了起來，無數時空，無數星河，無數星辰都在閃耀着，散發出異常綺麗的光彩。

蘇橙同樣能夠看到時空大海之上的那兩條魚兒，以及那個老道。

他知道，那魚兒便是契機。

道德天尊雖然「破碎」了，可是，道德天尊卻還「存在」著。

早在無數年前，蘇橙就知道，「蕭青魚」是道德天尊的化身。

不過，蕭青魚這個化身，雖出自道德天尊，卻又脫離於道德天尊，並不是真正的道德天尊。

蕭青魚，實際上是陰陽的化身。雖然她的陰陽道體並不是她自己的，不過她可以混成陰陽，並且通識道性，更加能夠不歷災劫而悟道。這，便是「混元」的體現。

有的時候，不能夠從「因」的角度來看，還要「果」的角度來看。

蘇橙微微閉起眼睛，回憶起接近無數年前的往事。在那時，自己通過阿彌陀佛的「大夢真經」獲得了純陽體，這正是象徵了「道」之陰陽的「陽」。

而蕭青魚在得到純陰體時，道性偏執，爆發了出來。這便象徵了「道」之陰陽的「陰」。

雖然純陰體並不是蕭青魚的，嚴格意義上來說，純陽體也並不是蘇橙的。但是既然在他們的身上起到了巨大的作用，那便成就了這段因果。

自己因為混元的一面而來，那麼，蕭青魚因為混元的一面而去，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蘇橙看向那時空大海之中的兩條魚兒。身為道德天尊的另一面，雖然混沌得以解放，但經過無數歲月的演化之後，它們自然也會去追溯，追溯另一個「未知」。

他的意識完全沉浸在了兩條魚兒的夢境之中，忽地，看到兩條魚兒越過大海，如若鯉躍龍門一樣，平治到了一處亮麗之中。於是突然在這一瞬間，蘇橙發現了在「混元」的另一面，果然還存在着另一個混元。

蕭青魚越過龍門，化作兩道光華，漸漸地散落。從這之中，蘇橙看到了「成」、「住」、「壞」、「空」的演變，而夏一瞬間，他眼前的場景一亮，忽地出現了一片繁華色彩的世界。

他抬起手來，看着車水馬龍的人群，微微一愣。

「我……回來了？」

蘇橙看着熟悉的巨大世界，抬頭仰望浩瀚蒼穹星空，眼中浮現出了幾分不可思議的神色。

是的，這便是蘇橙的前世！

這個充滿繁華，充滿無限可能的世界。

雖然在這個世界也有規則，也有過去現在和未來，但是，卻充滿了可能性。

過去有過去的可能，現在有現在的可能，未來更是有無限可能。

也正因為如此，這個世界才會如此的光怪陸離。

蘇橙輕輕抬手，觸碰著這個世界的氣息，一瞬便感覺到了無比自在的光芒。

天空之中，似乎有兩條魚兒躍過，在虛空點綴出一縷縷的波紋，最後散滅。蘇橙似乎感受到了道德天尊力量，感到不可思議。

他輕輕抬手，運作法力，使出不知多少年都未曾動用過的「神境通」，一瞬便離開了這世界，到達宇宙星空之上，落在一顆隕星上面。

蘇橙抬眼，以「天眼通」掃視諸天，發現自己所在的世界，果然是前所未有的廣闊壯麗！

哪怕是成就了大道的自己，所能看到的，竟然也是「無限」。

這世界所在的位置，乃是宇宙的中心。在這裏只有一條囊括一切的巨大星空宇宙，在宇宙之外，仍舊是宇宙。沒有時空，沒有天道，也沒有大道。

「時間」雖然是存在的，但是也是由生靈規定的。若生靈不存在，便也沒有時間長河的存在。

「這裏果然是一個令人舒心的世界……」蘇橙感慨。

他看到了許多繁華景象，車水馬龍。雖然沒有看到身負修為的存在，但是在這個世界每一個人，都彷彿擁有着巨大的潛力，令人感到震撼。

不，準確的說，蘇橙，也曾經是這個世界的人。

但就在蘇橙的天眼通，掃過大地的角落之際，忽地目光微微放大。

「原來，我是這樣去到那個世界的……」

前因後果，一瞬洞悉，蘇橙忽然明白了。

不過到底是自己成就了道境，還是道境成就了自己，卻還是一個問題。

蘇橙踏足神境通，來到了那角落所在的位置，那正是無數年前自己曾經的「家」。

在那裏，一顆雞蛋以一種看似隨意的樣子立在桌子上。

蘇橙輕輕抬手，放在那雞蛋之上。

藉由著大夢真經的力量。一瞬間，蘇橙便看到了自己之前所在的那方時空。

是的，這雞蛋，竟然便是那時空大海的混成。只不過如今的「雞蛋」早已破碎。

但雖說如此，自己發生的故事，卻絕不是簡單的雞蛋中的事情。只是一瞬蘇橙便意識到了，這之中邏輯的重要性。

「這世界當真玄妙，一粒微塵之中，竟然就有一個宇宙。那麼這巨大的宇宙，是否也是另一粒微塵呢？」

蘇橙看着天空，不由得如此想道。

原來，自己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這個世界，只是進入到了另一個可能存在的微觀世界。

不過，宏觀和微觀，又有誰能夠說得清楚呢？

自己的境界在這個世界依然存在着。自己合道了，便是「大道」。此方世界並沒有大道存在，若自己想的話，也可以輕易便將這世界顛覆。

可是，卻也沒有這樣做的必要。

而且……

道，無止境。

蘇橙知道，自己看似已經到達了「道」的頂點。但實際上，或許這並不是頂點，也或許這僅僅只是起點。

一個雞蛋之中都可以有道德天尊和阿彌陀佛的存在，那麼，誰知道一粒微塵之中，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存在？也有另一個「大道」呢？

但這一點，蘇橙卻也放心。

因為他自己就是「大道」，他知道，身為大道，自己已經看破了事物的本質。

微觀就是宏觀，宏觀也就是微觀。一切眾相即是非相，一切眾生即是非生。

或許，在無數微塵的宇宙之中，存在着與自己一樣的「大道」，甚至是有着比大道更無止境的「道」的力量，可是，那又怎麼樣？

蒼生變化，終歸也是沒有什麼意義的，即使顛覆世界，迎來的也只不過是破滅之後的凌亂。

蘇橙輕輕的動用法力，將那雞蛋打碎，與此同時，無數時空無數宇宙之中，齊齊散發出了令人迷醉的光華。

雞蛋破碎並不重要，因為「大道」本來就已經碎了。重要的是，雞蛋之中存在着的無數微觀。這些，才是時空組成的部分。

萬物不滅。哪怕是蘇橙，也無法徹底毀滅一件事物，打碎雞蛋，究竟可以打破輪迴，或許反而是一件好事。

蘇橙看着此方世界，再度深沉的感受了一番這世界上的繁華與無限。如果他想的話，當然也可以像打碎雞蛋一樣，將這個世界的「盒子」也打碎。可是那麼做並沒有什麼意義，就算那樣做了，又能怎麼樣呢？

盒子之上還有盒子，雞蛋之上還有世界。何況能夠有一個無限可能的突破，已經是令人感到絕美無比的事情了。

蘇橙微笑。

隨即，星辰隱滅。伴隨着大夢真經無盡星辰的散落，他已經回到了時空大海之中！

他微微睜眼，看到時空大海之中那無限熟悉的繁華蒼生，眼中浮現出了深深地欣慰。

但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留在那裏？如果是你的話，想要做到留在那裏，甚至是將這個世界也放置在那裏，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

這個聲音無端響起，不知道是何人。但是蘇橙卻知道這說出這話的人是誰。

他頓了頓，回應道：「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

「沒有必要了？」

「是的。」蘇橙說道：「無論是從哪個方面來說，都已經沒有必要了。何況在我的大夢心界，也同樣存在着無限的可能，無限的彼端。如果我想的話，在心界裏面任意的一個時空，一個混沌，一個世界之中，都不會遜色於那個世界。」

蘇橙的話似乎讓那人愣了愣，但隨即那人便問道：「當真如此？可是，難道你就沒有一種落差的感覺嗎？這偌大的時空大海，只不過是一枚雞蛋，而且現在這雞蛋已經碎了，裏面的事物總是會分離的。」

蘇橙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如此。但是，雞蛋之外的世界，難道就不是另外一粒的微塵了嗎？而且我記得，他們也記得。只要我記得，它們也記得，這就已經足夠了。」

「或許會分離。但即使分離，卻還是存在着的。總有一日，終究會再見的。」

蘇橙的話落下，那聲音便不復多言了。而蘇橙知道，這聲音永遠也不會再多言了。因為那聲音的主人，已經領悟了這一點，他已經離開了。

不過他雖然離開了，而且永遠不會再來了。可是蘇橙卻知道他仍舊存在，只要這樣就足夠了。因為只要存在，就總有期盼的價值。

蘇橙看着蒼茫的虛空，微微笑了笑，與此同時，他的神念分化出了無數，在過去、現在、未來的無數時空之中，伴隨着自己經歷之中的無數故事，永恆無盡地存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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