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產

早產

宋清晚對這個詞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如若非要她說一個的話,就是有點好奇,一個人的迴光返照有那麼長時間嗎?持續了好幾個月,好神奇。

陸承頤轉頭,顫抖的手落在她頭上已經平穩下來,聲音溫和地問:「你剛剛醒來,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她想了想,出聲道:「有點渴,想喝水。」

晚香立即轉身倒了杯水遞給陸承頤,再由陸承頤喂到她嘴邊。

宋清晚一邊小口喝着水,一邊打量着陸承頤,身上的軍裝褶皺不堪,顯然是有一段時間沒有換過衣服了,眼下的青黑和沒有打理的胡茬都在顯示什麼。

一杯水下肚,宋清晚看着他問:「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了?」

陸承頤手下一頓,隨後點頭揉着她的腦袋笑着說:「你已經睡了好幾天了,怎麼這麼困,不會餓嗎?」

她迷茫的想想,隨後搖搖頭,「承頤,我們是不是打起來了?」

這句話她想問許久了,只是一直都沒有機會,同樣也擔心會讓他為自己擔心,所以才一直都沒有問過。

可是到現在為止,她也很擔心陸承頤。

陸承頤喉嚨上下,嗯了一聲,「我們打起來了。」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的心臟也跟着他話停了一拍,許久才逐漸平復下來,張了張嘴說:「沒、沒關係,我們會好好的。」

戰爭會結束的,他們都會好好的。

「清晚,我們和舅舅打起來了。」他又說,帶着老繭的手摩挲着她巴掌大的小臉,「舅舅早就離開南平,如今皖系帶兵的人就是他。」

宋清晚垂眸,神情黯然。

陸承頤探身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啞著嗓子說:「不用擔心,沒關係,都會好起來的。」

宋清晚閉了閉眼睛,想到了一個月前的那封信,他們終於還是走到這個地步了。

這一覺睡醒以後,宋清晚的身子很差,經常不自覺的就睡著了,甚至在吃飯的時候都能睡過去,身邊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家裏的角角落落都用面布包起以防她磕到碰到。

陸承頤也一有空就來陪她,哪怕只是坐在她床邊看着她的睡顏,也不願挪開半步。

如此半個月,宋家那邊忽然傳來一張請帖,是宋靖柔與穆勒的結婚請帖,兩人似乎是在過往的日子裏發展了地下的感情,所以現在直接將這個炸彈扔向三系。

只是這個婚禮註定是不能成功舉辦的,陸承頤在婚禮當天帶人砸了婚禮現場,當着所有人的面用勾結外黨的罪名將穆勒抓起來關在了牢裏。

宋靖柔在成為全城羨慕的女人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又成了全城嘲笑的人。

宋靖柔在婚禮被砸的第二天來找了宋清晚只是被總長府的人拒絕了,現在的宋清晚是全家保護的對象,沒有總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荷韻閣,甚至宋清晚身邊的人也是經過層層挑選。

當然這些事情是宋清晚後來才知道的,彼時她已經挺著肚子下不了床,也到了一天到晚都在混睡的地步,醒來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整個人都精神越發的萎靡。

宋清晚側身躺在床上,半睜着眼睛覺得四肢沉重,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喘了兩口氣搖響掛在床頭的鈴鐺。

聽到聲音的晚香立即走進來,和一個小丫鬟將她扶起在床上坐下,輕聲問道:「夫人可要用些飯?」

她睏倦的眨眨眼睛,虛弱地問:「如今是何日?」

「陰曆臘月三十了。」晚香輕聲回答。

「明日便是除夕了,記得叮囑廚房做些餃子給總長送去。」說着,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叮囑廚房多做些,你們也吃點。」

「是。」兩人應了一聲。

吃過飯以後,宋清晚再次睡下,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看見陸承頤進來,詢問晚香她的情況,坐了一會兒又離開了。

這一覺睡得很長,宋清晚做了個夢,夢到了以前的很多事情,醒來後有些悵然,如果當初袁書瑤沒有回來的話,他們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了?

如果她下定決心離開,他們會不會也不一樣了?

這個答案無從得知,因為那些事情都是他們經歷過的,並不是所謂的如果。

醒來后的宋清晚看了看房間,這個她住了許久的地方,慢騰騰地坐起身,等得到外面的人聽到聲音進來她已經自己穿好了衣服,扶著肚子費力地想要自己將鞋穿上。

晚香連忙上前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扶著讓她坐在床上,自己蹲在地上為她穿上鞋子,「夫人要去哪裏?怎麼忽的想起下床了?」

「睡了許久了,想出門瞧瞧。」她笑着說。

說里也是,她自醒來以後在床上睡了將近兩個月,再不出去走走她想自己會廢掉的。

宋清晚扶著晚香的走,慢慢走到門口,推開門看着外面,眼底閃過一抹眷戀,細細感受着門外的風和院子裏冷幽的暗香。

晚香扶着她注意着腳下的冰不會讓她滑倒,讓身邊的小丫鬟去房間將披風拿來。

宋清晚緩慢地走在院子裏,蒼白的小臉帶着一抹笑容,抬頭看蔚藍的天空,明明太陽照在身上,感受到的卻是冬日的寒冷。

小丫鬟將披風披在她身上,上前系好了帶子,跟在身後半步遠,以防她忽然摔倒。

「出去走走吧。」宋清晚走出荷韻閣,慢吞吞地在總長府轉了兩圈,將總長府的景色看了個遍,坐在花園裏瞧著花園裏的新抽芽的嫩苗,轉頭對晚香說,「來年又是一副春意盎然。」

晚香看着她的臉色,勉強的笑笑,「夫人,外頭冷,我們回去吧。」

她沒有應,等了一會兒,才扶着她的手起身,往回走。

只是沒走出院,忽然面前衝上來一人,將她狠狠撞在地上,一瞬間肚子傳來劇烈的疼痛刺激着想要昏過去的意識,身下逐漸有了濕膩的觸覺。

小丫鬟尖叫出聲,晚香慌亂地叫人。

宋清晚躺在地上,盯着天空飄過的白雲,聽着宋靖柔的怒罵聲和陸承頤怒吼,肚子的疼痛越來越強烈,嘴裏被人塞了什麼,隨後是產婆一聲聲讓她用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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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間相思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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