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瞎子也好色
瞎子怎麼可能好色呢?瞎子不是看不見嗎?不可能好色。
然而街上的這一幕卻讓人大開眼界。
只見一個中年胖子拿着一根球棍,在追打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弱中年人,同樣是中年人,一個打人,一個挨打,真不知道上蒼造出這兩個中年人倒底是為了什麼。
那衣衫襤褸的瘦弱中年人手中也拿着一個棍子,如果你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根棍子是一個紅白相間的導盲棍,也就是說這瘦弱的中年人竟然是一個瞎子。
那瞎子再跑兩步,就被路上的突起絆倒了,這下他慘了。
只見那胖子衝上去劈頭蓋臉地把他一頓打,那瞎子只能在地上縮成一團任他打。
有路人看不過去了,攔住了那中年胖子,說道:「別打了,再打就打出人命了。」
還有人好事,問那中年胖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只見那中年胖子氣呼呼地說道:「這個人猥褻我老婆!偷看我老婆洗澡!」
眾人一聽是這種事,他們自動又讓開了。
那瞎子倒在地上說道:「我沒有!我是瞎子,怎麼能看女人洗澡呢!」
路人當中有人看到了瞎子的眼睛,他的眼睛看起來很正常,和常人差不多,便起了疑心,說道:「這人莫非是裝瞎?」
這時中年胖子的老婆來了,別說他老婆還真有點姿色,只可惜年紀大了點。
中年胖子罵道:「你來得正好!是不是這小子!」
果然是男女之事,圍觀的人最喜歡這樣的戲碼,大家都興奮地笑了起來。
只見那中年胖子見眾人笑了起來,他又生起氣來,又開始打這個瞎子,有人發現了,這個瞎子雖然倒在地上,但是那個導盲杖卻握在手中,對方棍子打下來,那導盲杖總能恰巧地擋住對方的棍子。
那女人說道:「老公,你打他幹嗎?他是我今天請的盲人按摩師。」
中年胖子愣了,說道:「按摩師?你怎麼不早說。」
那女人臉一紅,說道:「按得太舒服了,我……我睡過去了。」
圍觀的人開始起鬨了。
中年胖子又問道:「我看他一直盯着你看!」
那女人道:「他是瞎子,能看到啥,我在瞎子面前有什麼可穿的?」
那中年胖子似乎有點怕老婆,半信半疑地又瞅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瞎子,這時瞎子道:「我真的是瞎子,我看不見,我有證的。」
只見他掏出了一個證,一個小紅皮本,上面有三個金字,殘疾人。
胖子一下子把證抓過來,拿在手裏仔細地看了幾眼才說道:「原來真是瞎子啊!不過你這瞎子好像跟其它的瞎子不一樣,我總覺得你能看到。」
那女人道:「別給老娘丟人現眼了,回家吧。」
中年胖子收起了球棍,把證往瞎子身旁一扔就和那女人一起回家了。
圍觀的人見無熱鬧可看,都散了。
那瞎子聽到中年胖子走了,他才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四處摸他的殘疾人證,有人好心地把被風吹到遠處的殘疾人證送到瞎子的手上,瞎子連聲道謝,趕緊握緊了證,收了起來,然後用棍子左右敲擊着地面,慢慢地走開了。
他一走,人群也散了,那瞎子倒是很平靜,他一點傷也沒有受,所有的攻擊都被他用導盲杖擋住了,走到沒人的地方才自言自語地道:「你打我一頓,但畢竟我和你老婆發生了關係,現在我們誰也不欠誰,扯平了。」
他又走了兩步,拍了拍衣服,說道:「衣服也髒了,哼!幸好我報復心不強,要不然那個胖子死定了,就算我放過他了!」瞎子說了幾句硬話,似乎也只能說說而已,那胖子早回去了。
再走兩步他的腳疼,絆倒的地方青了,瞎子又嘟囔幾聲,但也就這麼罷了。
瞎子在街上慢慢地走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正是吃晚飯的時候,他應該在找吃飯的地方。
只見瞎子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停下來了,他面前有三條路,只見他聞了聞,就選定了右手邊的一條路,走了十來米瞎子停下來了,似乎到地方了。
瞎子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個大門,門上寫着大肉面三個字,正是一家小麵館。
瞎子摸索著進了店,老闆迎了上來,扶著瞎子入了座,道:「王瞎子,今晚來碗大肉面?」
瞎子沒說話,卻伸手去摸了摸兜,兜里有兩個十塊,兩個五塊,正好是三十塊錢,一碗大肉面十五塊錢。
那瞎子嘆了口氣,說道:「今天不來肉面了,錢不夠,來一碗素麵吧,再要二兩裝的一瓶小酒。」
老闆道:「素麵十一塊,我算你十塊,酒十六塊,我收你十五。」老闆一共給他便宜了兩塊錢,要知道麵館利潤低,便宜兩塊錢很不容易了。
瞎子摸出二十五給了老闆,老闆拿了錢就下廚做面去了。
不多時一碗面和一小瓶酒就擺子瞎子面前,瞎子先聞了聞面,然後摸到了酒,搖了搖酒,似乎在看酒的份量夠不夠。
老闆坐在他對面抽著煙,說道:「我還能騙你?」
瞎子嘿嘿一笑,摸到了筷子,拿起筷子開吃了。
他一定很餓了,把麵湯都喝得精光,然後才拿起那一小瓶標註著一百毫升的酒,輕輕地扭開蓋子,喝了一小口。
只見這一口下肚,他臉上突然就有了笑容,彷彿一個枯木忽然逢了春。
他似乎捨不得多喝,又淺淺地喝了一口,然後把瓶蓋仔仔細細地扭好,揣到懷裏。
這時候老闆看出瞎子心情極好,說道:「瞎子,來一曲。」
瞎子笑道:「好,我不會影響到其它客人吧?」
老闆道:「沒什麼客人,你放心吧。」
然後老闆又大聲叫道:「老婆,快點過來!」
老闆的老婆正在後面洗衣服,聽到老闆喊她,不高興地出來說道:「叫什麼叫!正洗衣服呢!」
老闆道:「瞎子要來一曲。」
老闆他老婆一聽,喜道:「啊!好!」馬上一屁股在老闆旁邊坐下了。
瞎子從導瞎杖上扭下了一截,這一截仔細一看是笛子,瞎子悠揚地吹起笛子……
一曲結束了,老闆和老闆娘似乎聽得飄飄欲仙了,就連店門口的路人都如痴如醉。
瞎子卻抓起導盲杖,走出了小店。
只見他越走越偏,最後來到一個看起來了破破爛爛的地方,他聞了聞,又聽了聽,點點頭,看樣這裏正是他要去的地方。
只見這個地方破破爛爛,是一個待拆遷的二層樓。
樓下有一個招牌,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住宿」二字。
那瞎子往那二層樓的門口走,門口坐着一個胖女人,看他來了,說道:「王瞎子,今天怎麼衣服髒了?你不向來最愛乾淨的嗎?」
瞎子笑笑,說道:「被人打了。」
那胖女人道:「咦,真新鮮,你向來最慫了,從來不惹事,怎麼還能被人打了?」
瞎子似乎不想多提,只簡單地道:「他拿着棍子。」
「你不是也有根棍子嗎?」
瞎子握著導盲杖道:「我這根很貴的,哪裏能用來打人。」
那胖女人笑道:「我指得是你手裏那根嗎?哈哈哈!」
瞎子生氣道:「不要調戲我!」
那胖女人笑道:「阿三嫂昨晚告訴我說你昨晚找她了?但沒成事,有這事嗎?」
瞎子道:「她胡說!明明是她找我的,我沒有從她!」
大胖女子道:「反正你昨晚沒幹什麼好事!真是一個好色的瞎子!可惜長得這麼俊了!」
瞎子道:「長得丑俊不用你管,我要住店!」
那胖女人道:「住宿費四塊五!」
瞎子把僅剩的五塊錢掏出來了,那女人收了錢后又找他了五角,然後道:「身上是不是就剩這五塊錢了?今晚你要是跟我睡的話我免你一個月的房費!」
瞎子不肯,搖搖頭道:「不必了!我有錢!」
他交完房錢兜里只有五毛錢了,但五毛錢勉強也算是錢吧。
擺脫了大胖女人的糾纏,瞎子推門進到睡覺的屋子了,四塊五能住一宿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地方呢?
瞎子剛把門推開,一股腐爛潮濕的氣味就撲面而來,他笑笑,這才是他熟悉的味道。
只見門裏面是一個擁擠的房間,裏面擺滿了雙層床,整個城市裏的窮人似乎都集中在這個房間里了,屋裏面住有拾荒人,流浪藝人,還有一些不知職業的年老女人,看樣是以前好像流落過風塵,因為她們的妝化得很濃,那個阿三嫂就在他們當中。
更多的是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浪人,他們帶着破破爛爛的行李,委身於這一晚上四塊五的破鐵床上。
這個小小的屋子竟然擠下了三十多個床位,大胖女人靠這個小破房間一宿也能賺個一百多塊錢。
瞎子進去以後大家都冷漠地看着他,他向眾人嘿嘿笑着,但是沒人理他,他摸到了自己的床鋪,這個床鋪下面是幾張紙板,紙板上面放着幾張報紙,瞎子脫掉自己的衣服當枕頭,在自己身上蓋上了報紙,這時候他感覺到那些不明職業的女人都在朝他笑,瞎子雖然看不到但是他耳力很好,聽到那阿三嫂一邊笑一邊說昨晚怎麼被拒絕的,他不去理那些老女人們,慢慢地準備睡了。
剛要睡着,他耳朵一動,忽然坐起來了,說道:「老言?」
只見一個賣唱的老言過來了,瞎子從走路聲聽出來的。
老言道:「王瞎子,九點了,你還沒睡?」
瞎子道:「本來要睡著了,正巧你來了。」
賣唱的老言道:「沒睡正好,今晚有個活,跟我一塊去吧,你蕭還吹得了吧?」
瞎子聽有活,連忙道:「吹得了吹得了。」
賣唱的道:「那好,走吧。」
瞎子穿上衣服就跟他走,一邊走一邊問:「這一晚上能賺多少?」
賣唱的老言啞著嗓子道:「一百。」
瞎子喜道:「太好了。」
這時老言咳了兩聲,他嗓子啞了。
瞎子又擔心道:「老言,你這兩天嗓子啞了,能行嗎?」
老言道:「不行也得行,走吧。」
瞎子把導盲桿遞給老言,老言抓住桿首,拉着瞎子出了門。
那旅店的老闆大胖女的正在門衛屋裏看電視,不時發出哈哈大笑,瞎子聽了聽,說道:「等一下。」
老言猜到瞎子要幹什麼,他看着那大胖女人說道:「瞎子,我知道你想找她要回床位錢,但是我這個活未必是一宿,你就別再問她要床位錢了。」
瞎子面色沉重,說道:「不是這個。」
瞎子聽力異於常人,因為他聽到的是遠處傳來的混亂的腳步聲,瞎子越聽越心驚。
老言自然聽不到,繼續說道:「你既然不是想要回床位錢,那就是這個大胖女人睡覺的時候不喜歡穿衣服,你又想進她的屋子裏了吧!你真是好色啊!」
瞎子委屈道:「上次她脫了衣服是因為我要給她按摩!我一個瞎子,怎麼可能好色嘛!」
老言不屑地說道:「穿上衣服就不能按摩了?借口!」
瞎子一時詞窮,還想辨解時賣唱的打斷他道:「別解釋了,我們走吧。」
老言在前面走,用力地拉着瞎子的盲人桿,似乎要把瞎子拖倒。
那瞎子搖頭道:「老言,遠處有一群人來了,呼吸聽起來很亂,心跳聲好硬!是心狠之輩,像是強盜!可能要來這裏搶劫,我本想告訴胖妞一聲的。」
老言道:「最近越明國挨炸了,流民多,我們這是邊境,一直不太平……」
瞎子道:「那群人近了!」
老言害怕起來,但仍有信心地道:「我們這種破地方他們是不會搶的,因為我們身上沒幾個錢……搶也是白搶。」
老言說的似乎是對的,過了一會瞎子道:「那群人跑遠了。」
老言鬆了一口氣,說道:「我就說嗎,誰會搶我們啊,走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