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有餘不足夔憐蚿(二)

第六十一章 有餘不足夔憐蚿(二)

「白狐」不願意聽解耀先吹牛,他不動聲色的對解耀先說道:「我說解兄,你想過沒有,余逆震鐸為什麼要向葉永祥腳下開槍呢?恐怕不是簡單的震懾葉永祥吧?余逆震鐸要是想殺葉永祥,十個葉永祥都喯兒咕了!余逆震鐸想玩兒一出『英雄救美』?嘿嘿……余逆震鐸綽號『活二閻王』,是一個老牌兒特工,心如鐵石,腦子中只有任務,怎麼會幹出來行走江湖的大俠才能幹出來的蠢事兒呢?兄弟認為余逆震鐸一定認出了解兄,他怕解兄魯莽出手,這才藉著葉永祥和小鹿晉三強搶民女的機會,開槍引出埋伏,向解兄示警!……」

解耀先不知道「白狐」是什麼意思,他的眼睛眨了眨,說道:「願聞白兄高見!……」

「白狐」似乎有些不滿,幽幽的說道:「這事兒恐怕沒那麼簡單。解兄,你在聖母帡幪教堂那旮沓轉悠了好幾天,解兄要找誰或者是想幹嘛兄弟不打聽。是不是與余逆震鐸和解兄來哈爾濱的任務有關,兄弟更是無權知道。但是,解兄要找人也沒這麼個找法呀。……」

見解耀先眨嘛着眼睛沒搭話,「白狐」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兄弟考慮了好久,那余逆震鐸不應該知道小日本鬼子憲兵在聖母帡幪教堂附近有埋伏。小日本鬼子憲兵埋伏是不是和解兄要找的那個什麼人,或者是想辦的什麼事兒有關係呀?……」

實際上,解耀先已經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小日本鬼子憲兵隊特高課的特務在聖母帡幪教堂前設下埋伏,不是針對他解耀先的。特高課一定也和他一樣,判斷情報掮客、國際間諜奧古斯特馮霍夫曼就潛藏在聖母帡幪教堂附近,玩兒了一出「守株待兔」。既等著霍夫曼再次出現,也等著找霍夫曼的人傻十三咧趄的自己送上門來。這個辦法雖然笨,卻很有效。那餘震鐸是知道來哈爾濱的任務是找到霍夫曼,他既然當了大叛徒、大漢奸,小日本鬼子也一定會知道解耀先想要幹什麼。難道是餘震鐸判斷出霍夫曼隱藏在聖母帡幪教堂附近?小日本鬼子這才在聖母帡幪教堂前設下埋伏?完了餘震鐸再開槍把這個局挑明了?這個推理說不通!

非常遺憾的是,根據軍統的紀律,解耀先無法將他和餘震鐸來哈爾濱的任務向「白狐」和盤托出的。尤其是他尋找《富士山の雪》作戰計劃失竊一案的核心人物情報掮客、國際間諜奧古斯特馮霍夫曼,奪取霍夫曼手中的《富士山の雪》作戰計劃。如果能說的話,「白狐」的綽號不是白叫的,一定會幫解耀先剝繭抽絲,找出一些更有價值的線索。

「嗯……白兄英明睿智,小弟洗耳恭聽!……」解耀先連連點頭,似乎是很贊同「白狐」。

軍統的前身特務處幾任濱江組組長來哈爾濱后都沒熬過一年,「白狐」任濱江組組長已經快三年了。「白狐」機警過人,行事刁鑽古怪,不按常理出牌,奸同鬼蜮,行若狐鼠,什麼稀奇古怪的陰損招數都能使得出來。和特高課課長橫田正雄少佐對「白狐」十分頭疼,提起「白狐」就罵他是十分下作「毛二賴子」。確實,「白狐」如果沒有過人之處,肯定活不到今天。

「白狐」十分欣賞清朝陳澹然《寤言二遷都建藩議》中的一段話:「惟自古『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隅。』誠欲延國命於累卵之崩,舉危疆以圖自保,則因勢制地之術,固有不容不先振其綱維,而徐措其節目之細,則遷都之說尚焉。……」

「白狐」通過和解耀先的幾次接觸,就基本明白這位「軍統六哥」對待敵人那是陰險狡詐,可是對自己的同志儘管嘴上從不吃虧,卻是滿腔熱忱,毫無機心。對於餘震鐸和解耀先來哈爾濱的任務,「白狐」無權過問。他關心的是,解耀先來哈爾濱之後,出了一系列事情,處處透著不可思議。「白狐」就像一個受過驚嚇的老狐狸一樣,十分謹慎,他可不想稀里糊塗的就把命送掉。萬一哪天讓人家賣了,自己還屁顛兒屁顛兒,樂滋滋的幫着數錢。

「白狐」舉起酒盅,和解耀先碰了一下,又是一飲而盡。嘶嘶哈哈的吧嗒吧嗒嘴兒,夾了一筷子醬牛肉放到嘴中一陣咀嚼,嗚嚕吧吐的說道:「解兄是有為而去聖母帡幪教堂,余逆震鐸去那裏卻是湊巧。余逆震鐸認出解兄之後,他連祖宗和組織都能背叛,怎麼會顧慮和解兄結義之情?也不會冒着自毀前程的危險和小日本鬼子公開翻臉,去救護一個中國女教師。余逆震鐸這樣的大漢奸、大叛徒,以我輩看來,必欲除之而後快!可兄弟考慮了很久,結合戴老闆數次來電『靜觀其變』的命令,唯一能夠解釋得通的就是余……餘震鐸身在曹營心在漢。為了完成任務,在聖母帡幪教堂門前,不得不冒險開槍示警,掩護解兄脫險。……」

餘震鐸在聖母帡幪教堂門前,開槍掩護餘震鐸脫險?「白狐」的分析雖然出乎人們的意料之外,過於匪夷所思,但是也並不是沒有可能。就像革命現代京劇樣板戲《紅燈記》中,李玉和和地下黨的交通員磨刀人在粥棚接頭時,突遇小日本鬼子憲兵搜查。為了掩護李玉和脫險,磨刀人不就是十分機智的碰翻了磨刀凳,吸引了小日本鬼子憲兵的注意力。這才讓李玉和有時間把密電碼藏到飯盒中,再用粥掩藏好嗎?按「白狐」所分析的,那餘震鐸此舉豈不是就像李玉和唱的那樣:「他引狼撲身,讓我過難關!……」

解耀先一進「酒鬼小館」的門,看到「白狐」貼著「衛生胡」的漢奸樣兒就想笑,可他又不得不憋住不笑。這時,解耀先再也憋不住了,「嘎兒」的一聲大笑之後,他笑的神經一經撥動,就剎不住閘了。解耀先先是坐着笑,接着站起來笑,從直著腰笑到彎下腰,拍著腿,捂著肚子,流着眼淚和鼻涕。笑得「獠牙」都忍不住撩開廚房的門帘子,探頭探腦的看他的組座說了什麼,把解耀先惹得大笑不止。

解耀先這麼大笑,「白狐」可大為不悅,冷冷的說道:「解兄,兄弟就那麼好笑?……」

解耀先連連搖手,好容易止住了大笑坐了下來,蹦豆兒般的說道:「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白兄你可真是腦洞大開,啥事兒都敢想!按白兄的意思戴老闆派小弟和余逆震鐸來哈爾濱執行任務,暗地裏安排余逆震鐸叛變投敵當漢奸。然後和小弟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密切配合,來完成任務。為了實現余逆震鐸叛變投敵的計劃,戴老闆又命令白兄的手下把白兄迎接小弟和余逆震鐸的情報出賣給小日本鬼子憲兵隊特高課,讓小日本鬼子把余逆震鐸擊成重傷,余逆震鐸不得已,這才叛變投敵當了漢奸。呵呵……白兄是不是《福爾摩斯探案集》看多了?或者是白兄真把戴老闆當成諸葛孔明和劉伯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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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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