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憂忡為國痛腸斷(四)

第八十八章 憂忡為國痛腸斷(四)

約定接頭的時間到了,劉劭燚身穿藏青色棉袍,頭戴「羅宋帽」,脖子上圍着一條黑色的羊毛線手工織成的圍脖,擋住了大半啦臉,出現在正陽大街老鼎豐門前,向「回春堂」中藥鋪走去。在他的身後大約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烏雲」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蘆,另一隻手挽著「戰將」的胳膊。邊吃着冰糖葫蘆,邊和「戰將」說笑着,宛如一對兒蜜裏調油,初戀的情侶。但是,「戰將」和「烏雲」的注意力始終在走在前面的那個高大魁梧的身影上。

劉劭燚一走進「回春堂」中藥鋪,就差一點讓那濃烈的中藥味兒熏出來。劉劭燚皺了皺眉頭,用羊毛圍脖捂住鼻子,對迎上前來夥計說他是仰慕陸大夫的大名,前來請陸大夫診脈的,那夥計十分客氣的引導著劉劭燚登上了樓梯。劉劭燚一眼看到「連翹」坐在診桌後面,閉着眼睛,左手捻著山羊鬍子,搖頭晃腦的給一個身材不高,身穿「協和服」的人診脈。讓劉劭燚警惕的是,這個患者身邊居然坐着一個小日本鬼子的憲兵。

夥計客客氣氣的把劉劭燚讓到樓梯旁邊的長椅上坐下,說道:「這位先生,您請多包涵!您先請坐這兒歇一會兒,等陸大夫給那位太君看完了就給您診脈!……」

「謝謝你了,小夥子!……」劉劭燚含笑對夥計說道。可是他的肚子裏卻直犯嘀咕:「太君?……這幫小日本鬼子不是不相信中醫嗎?怎麼也來找老陸診脈?……」

穿「協和服」的人似乎對「連翹」診脈的水平很滿意,嘰哩哇啦的不斷和小日本鬼子憲兵說着什麼。可惜,劉劭燚只是來北滿省委工作后才突擊學的日語,日語水平實在有限。穿「協和服」的小日本鬼子說的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方言,劉劭燚就更聽不懂了。

好在兩個小日本鬼子並沒有啰嗦很久,「連翹」開完了藥方之後,就滿臉堆笑的對「連翹」連連鞠躬,一口一個「阿里嘎都你媽死」。在「連翹」的禮送下,去樓下抓藥了。

「連翹」返回樓上之後,對劉劭燚笑吟吟的說道:「這位先生是來看病的嗎?……」

劉劭燚急忙站起身來,對「連翹」拱了拱手,笑道:「久聞陸大夫是懸壺濟世的杏林聖手,實乃華佗在世。小可日前不幸染恙,今日特來請陸大夫診治!……」

「好說,好說!先生請坐!……」「連翹」邊說,邊坐在診桌後面。

「有勞陸大夫了!……」劉劭燚坐在「連翹」對面,將左臂放到診桌上,笑了笑低聲說道:「我說老陸,你這裏的人可夠雜的了,你要注意安全呀!……」

「先生客氣!說得對吃我的葯,說的不對分文不取!……」「連翹」伸出右手手指,切在劉劭燚寸關尺脈門上,雙目微閉,左手手捻山羊鬍須,低聲說道:「老劉放心!才剛那兩人中當兵的是憲兵隊傅家店分隊的蜂須賀正男準尉,穿便衣的是蜂須賀正男的同鄉北條康。……」

劉劭燚「嗯」了一聲,算是表示知道了,然後單刀直入的說道:「老陸,國際北滿特科的瓦西里同志轉來『戴安娜』同志的一句話,感謝中國的『老六』同志!『老六』同志是你的人,就請你轉告『老六』同志吧。……」

聞言,「連翹」不由得大吃一驚,立刻反應過來,解耀先這是又惹禍了!幸虧「連翹」面對的是劉劭燚,不然的話,他一定會又蹦起來,在「回春堂」中藥鋪的二樓上來回拉磨,大罵解耀先這個「龜兒子」了。「連翹」似閉非閉的雙眼猛然間睜開一條縫隙,複雜的目光偷窺了劉劭燚一眼。劉劭燚這話雖然略顯不滿,好在語氣並不嚴厲,面部表情也沒有明顯不悅。

「哦……『老六』同志能力有限,能幫『戴安娜』同志啥忙呀!……」「連翹」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腦瓜子裏邊直畫魂兒,邊模稜兩可的說道。

可是,「連翹」一想到解耀先這個「天殺星」怒殺殘忍的殺害「冬麗婭」王楚飛同志一家的兇手,小日本鬼子憲兵小鹿晉三的事兒,自己還沒想出來補救的辦法,就又做了啥子驚天動地的事兒,怒氣又生,心中暗罵道:「解耀先這個龜兒子,又吃錯了葯咋的?典型的無組織無紀律,你這是又作啥妖了?沒完了咋的,還得老子給你揩溝子!……」

「能力有限?……」劉劭燚本能的回頭看了一眼,見沒有人上樓來,這才又低聲說道:「老陸同志,我們既不能夜郎自大,也不能妄自菲薄,更不能埋沒我們自己同志在國際針對反革命勢力的鬥爭中所做的貢獻。自從『老六』同志在『大和旅館』掩護『戴安娜』同志安全撤退之後,不僅『戴安娜』同志對『老六』同志給予了極高的評價,就連沙士山諾夫和『戰將』同志對『老六』同志也讚賞有加。這是我們包括哈爾濱市委在內北滿省委的光榮。……」

「嗯……老劉同志批評的對,我虛心接受!……」「連翹」笑了笑,客客氣氣的說道。

見「連翹」有些言不由衷,劉劭燚就將解耀先怎麼奮不顧身的把「戴安娜」從餘震鐸所率領的小日本鬼子憲兵和漢奸特務的重重圍困中救出的事情,簡單對「連翹」說了一遍。

「連翹」心中十分震撼,叫苦不迭。他心中暗罵解耀先這個天殺星,殺人真是殺上癮了!剛殺了小日本鬼子憲兵小鹿晉三,就又跑到聖母帡幪教堂去大開殺戒。雖然救了「戴安娜」同志,但是仍然嚴重違反了地下工作紀律。可是,這話要是實事求是的向劉劭燚彙報,就會暴露解耀先的真實身份。「連翹」心中十分為難,一時想不出來什麼好辦法。他只好仍然是一副漠然的樣子說道:「老劉同志,您還有什麼指示?……」

「連翹」見劉劭燚緩緩地搖了搖頭,心中嘀咕道:「這老劉不實在!為了給我帶這麼一句不咸不淡的話,就親自冒險來和我接頭?這不是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嘛?劉劭燚不會是嘴上雖然礙著情面沒說,但是心裏卻在懷疑我私自和國際北滿特科聯繫吧?……」

劉劭燚畢竟是「連翹」的上級,除了解耀先的真實身份以及來哈爾濱的任務他不能告訴劉劭燚之外,其它的事情是不能瞞着劉劭燚的。「連翹」的心裏雖然一個勁的犯嘀咕,但是他的手依然沒有離開劉劭燚的脈門,閉着眼睛,低聲說道:「老劉,你曾經命令過我協助國際北滿特科高級情報員『戴安娜』同志,追捕一個叫做啥子奧古斯特馮霍夫曼的美國人,劫奪他手中的《富士山の雪》絕密文件。可是,你緊接着又把命令取消了。不瞞你說,沒有你的指示,我怎麼能和國際北滿特科聯繫呢?這點組織性紀律性我還是有的。至於『老六』同志救出『戴安娜』同志的事情,我用黨性作保證,真的不知道。……」

劉劭燚見「連翹」說得這麼鄭重,不由得眉頭深鎖。劉劭燚對「連翹」是十分信任的,他也相信「老六」同志一定是一位黨培養多年的老同志,絕不會沒有「連翹」的同意,就私自去給「戴安娜」同志解圍!可是,這麼一來,情況就有點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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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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