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蠟燭成灰淚始干(一)

第十九章 蠟燭成灰淚始干(一)

解耀先邊吃高粱米飯,邊得意洋洋的聽幾位老娘們兒神侃自己。當一碗高粱米飯吃得就要飯碗見底時,忽然聽到外屋地傳來「老叔」呂振國的聲音:「陸先生,這邊請!……」

「陸先生?……難道是『連翹』來了?……他來幹啥?……」解耀先心中嘀咕道。

果然,陸學良手捻山羊鬍子,笑吟吟的被呂振國讓進了東屋。幾位老娘們兒似乎都認識陸學良,趕緊起身打招呼:「唉呀媽呀……這不是陸先生嘛,您咋這麼有空!……」

「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幾位老娘們兒挺尊重『連翹』呀!看得出來『連翹』常來這旮沓給窮嗖嗖的工友們診脈送葯。……」解耀先心中又對陸學良尊敬了幾分。

陸學良只是瞟了解耀先一眼,就像不認識一樣,轉向幾位老娘們兒,拱手作揖,笑着打招呼道:「幾位嬸子好!呵呵……呂大哥說黃家老太太身子有恙,讓我來幫着診診脈。……」

「唉呀媽呀……這扯不扯,折騰陸先生大老遠的來一趟,真讓人抹不開!……」黃家老太太趕緊支撐著身子就要坐起來。

陸學良急忙搶上前來,扶住黃家老太太,笑眯眯的說道:「黃家嬸子躺着別客氣!……」

那位煙癮很大的老娘們兒十分熟練的把碎煙葉裝到煙袋鍋子裏,用手指按得實實的,遞給陸學良,說道:「給我三姨診脈趕趟!……陸先生先坐炕上來袋煙!……」

陸學良連聲道謝,一屁股偎到炕頭上,接過那位煙癮很大的老娘們兒手中的大煙袋,放到嘴上「吧嗒」、「吧嗒」的裹了幾口。解耀先心中暗暗稱奇:「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這『連翹』也忒拿自己個兒不當外人了!……人家的煙袋拿過來就裹呀?……」

呂振國看了解耀先一眼,指著解耀先對陸學良說道:「陸先生,我給您介紹一位青年才俊!這位是我結義二哥的獨生兒子,在我們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工人夜校教工友們讀書認字兒的戰智湛戰先生!……」呂振國接着又指着陸學良對解耀先說道:「湛兒,這位就是傅家店正陽三道街『回春堂』的坐堂郎中陸先生!……陸先生那可是國醫聖手,不僅醫道高明,還是菩薩心腸,常常給窮苦的工友們免費出診!……」

解耀先急忙站了起來,對陸學良拱了拱手,文質彬彬的說道:「久仰!久仰!……今日得見杏園高手,幸何如之?……今後還請多多提攜!呵呵……」

「唉呀媽呀……這位原來就是戰先生呀?……你瞅瞅,你瞅瞅!這扯不扯!……」幾位老娘們兒沒有想到這位窩囊不膪的年輕人就是工人夜校教工友們讀書識字兒的先生。

「惶恐!惶恐!……幾位嬸子千萬別客氣!……」解耀先急忙向幾位老娘們兒連連作揖。

陸學良趕緊「吧嗒」、「吧嗒」的用力裹了幾口旱煙,這才戀戀不捨的把大煙袋還給那位煙癮很大的老娘們兒,跳下炕來,對解耀先拱手笑道:「原來是戰先生,幸會!幸會!……」

陸學良這一說話,他剛剛吸到肚子裏的煙立刻又從他的鼻孔和嘴裏冒了出來,縈繞在他的面前,大有飄飄欲仙的神態。解耀先又對陸學良拱了拱手,客客氣氣的說道::「醫者有仁心,慈悲濟世人。懸壺輕己利,德品勝黃金。陸先生濟世救人,戰某佩服得很!……」

陸學良對解耀先長揖一禮,說道:「戰先生出口成章,陸某佩服!……」

陸學良和解耀先文縐縐的互相拽文,幾個老娘們兒根本就插不進嘴去,只能睜著尷尬老眼像聽天書一樣聽二人裝犢子。呂振國笑吟吟的攔住陸學良,說道:「陸先生,湛兒就像我的親兒子一樣,還是您的晚輩兒。請陸先生不要客氣!……」

「陸某唐突,戰先生休怪!……」陸學良對解耀先又是一揖,這才坐到炕沿上,伸出食、中、無名指搭在黃家老太太脈門上,左手捻著山羊鬍子,雙目微閉,為黃家老太太切脈。

半晌,陸學良這才睜開眼睛,對黃家老太太,搖頭晃腦的笑道:「黃家嬸子只是心傷兒子不幸夭折,脈息這才發生變化。《內經素問經脈別論篇》有雲『喜則傷心而脈緩;怒則傷肝麗脈急;恐則傷腎而脈沉;悲則傷肺則脈短;驚則氣亂而脈動。』……沒有大礙!沒有大礙!我這就給黃家嬸子開個方子,兩副葯吃下去,管保黃家嬸子沒事兒!……」

解耀先對打開往診包,拿出紙筆開藥方的陸學良拱手笑道:「陸先生神技!……當真扁鵲再生,在世華佗,懸壺濟世,造福一方,實乃『三十六棚』萬千閭閻之幸也!……」

「謝戰先生謬讚!……」陸學良抬頭沖解耀先一笑,繼續開他的藥方。

這時,一個落忙的工友推門而入,對呂振國說道:「三哥,該起靈了!……」

「中!……」呂振國答應一聲,轉身出了西屋。解耀先緊跟着也走了出去。他一回頭,只見陸學良也跟在他身後。陸學良見解耀先注意到他,沖解耀先高深莫測的一笑。

前來送葬的親朋好友,左鄰右舍已經瞻仰完了黃二愣子的遺容,幾個年輕力壯的工友正把棺材蓋上蓋兒。就要往棺材蓋兒上釘釘子了。在東北民間,有一個說道,就是棺材上不能釘鐵釘子,得把木頭楔子當做「釘子」用。在呂振國的指揮下,幾個工友開始把五寸長的「木頭楔子」往棺材蓋兒上釘「木頭楔子」。

在往棺材蓋兒上左面釘「木頭楔子」的時候,披麻戴孝跪在黃二愣子靈柩前面他的侄子大叫道:「叔呀,往右躲釘!……」

往棺材蓋兒右面釘「木頭楔子」的時候,黃二愣子的侄子又叫:「叔呀,往左躲釘!……」

釘完了棺材蓋兒,呂振國又喊道:「請孝子指路!……」

黃二愣子的侄子趕緊爬起來,手裏拿着喪杖來到房子的西房煙囪下,邊哭邊喊沖着西天喊了三聲:「叔呀,請您向西南方光明大路一路走好!……」

呂振國又大聲地喊道:「請孝子扛好靈幡,準備起靈!……起!……」

在黃二愣子的侄子「指路」的時候,二十四個膀大腰圓的工友已經把六個木頭杠子用棕繩和黃二愣子的靈柩捆好、扎牢,立在棺材兩邊準備起靈抬棺材了。解耀先發現,軍統濱江組特工「獠牙」趙劍芷,也混在二十四個抬黃二愣子靈柩的工友中。他心中有些納悶兒:「這個『獠牙』咋也來了?……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殺出賣工友的漢奸警察宋仁壽的『大妖山魈』不會是這個鬼頭鬼腦的臭傢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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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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