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閑平地起波瀾(下)

第六章 等閑平地起波瀾(下)

橫田正雄的辦公桌上雖然經常有《速成滿洲語自修》之類的教材,但是他的漢語水平還是非常糟糕,漢語對於他來講簡直就是天書。聽聽還勉強能聽懂幾句,要是說的話就太難為他了。好在和昭倉樹仁說話不必費勁吧啦的使用什麼「協和語」去交流,直接使用日語就行了。橫田正雄不屑的撇了撇嘴,冷笑一聲,挑釁般對昭倉樹仁說道:「嘿嘿……昭倉君が金と美女、酒に注がれた精力を一萬分の一を出して事件を見守ると、『大和の宿』の前での戦いはさらに完璧になる(昭倉君如果把傾注在金錢和美女,以及美酒上的精力拿出萬分之一來關注案情,『大和旅社』門前一戰就會更加完美了)!……」

「野郎(混蛋)!……」剛剛坐下的昭倉樹仁勃然大怒,他「啪」的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刀叉杯碟一起跳了起來。昭倉樹仁怒罵一聲之後,「騰」地一下又站了起來,那張沒有血色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昭倉樹仁三十歲左右,身材不高,絕對不超過一米六。那張清癯的臉上五官本來還算端正,可惜由於酒色過度,而過於蒼白,甚至有些浮腫。

昭倉樹仁的警銜是三等警正,相當於小日本鬼子關東軍中的少佐。小日本鬼子很看重臉面,尤勝於中國人。橫田正雄是憲兵隊少佐軍官,和昭倉樹仁的級別相同,按理說就算是再看不起昭倉樹仁的為人,也不應該出言不遜,對昭倉樹仁這麼不留情面。「死要面子活受罪!」讓昭倉樹仁怎麼下得來台?橫田正雄如此肆無忌憚,原因還是出於二人工作上的從屬關係。橫田正雄的潛意識裏總有一種優越感,那就是防諜反諜以他為主,昭倉樹仁只是從屬。也就是說,二人的級別雖然相同,但是他是昭倉樹仁的上級。他對昭倉樹仁沒有像對「滿洲人」那樣想罵就罵,想殺就殺,已經很給昭倉樹仁面子了。

負責哈爾濱地區防諜反諜的,是小日本鬼子關東軍憲兵司令部,主要工作以憲兵隊特高課為主。在具體執行時,則大多是由關東軍憲兵軍官指揮或者協調,哈爾濱警察廳的特務科具體完成。表面上看起來不錯,術業有專攻,專事專管,工作效率應該很高。哈爾濱還有哈爾濱的特殊性,不算「滿鐵」時不常的插上一腳,更要命的是小日本鬼子關東軍的情報部,也就是哈爾濱特務機關本部設在哈爾濱。哈爾濱特務機關怎麼可能輕易放棄情報工作的主導權,聽命於人?好在後成立的保安局局長是警察廳的小日本鬼子副廳長兼任,不然的話,各個情報機構的工作責任和許可權就更亂了。情報工作本來就錯綜複雜,各個情報機構的特務頭子們都是些自命不凡的傢伙,互相之間扯皮掣肘就在所難免了。

「昭倉君,請息怒!……」昭倉樹仁身邊的「笑面虎」一把拉住了他。「笑面虎」笑眯眯的對正襟危坐的橫田正雄說道:「橫田課長是好意!……他是在批評咱們特務科沒有控制好那輛『歐諾』牌計程車,計程車撞上了馬車,這才使得特高課小野少尉的槍走了火兒。唉……須知『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咱們還是團結一致,同仇敵愾,共同肅清咱們的共同敵人,也就是『反滿抗日分子』為上策!……」

西餐廳內就坐的即使不是「滿洲人(準確的說應該是中國人)」,漢語水平也相當不錯。只有橫田正雄一個人的漢語水平是半啦咔嘰的。「笑面虎」明顯是欺負橫田正雄聽不懂他的話。尤其是《增廣賢文》中一句文縐縐的「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對於橫田正雄來講更是猶如鴨子聽雷。就算是能夠聽得懂「笑面虎」這句話含義的日本人,也都是警察廳的人。哈爾濱警察廳的警察與飛揚跋扈的特高課特務素有嫌隙,備受特高課的特務欺負。「笑面虎」損了特高課的課長橫田正雄,他們正樂得看熱鬧,只需含笑不語就可以了。

「笑面虎」高勝寒是土生土長的哈爾濱人,畢業於小日本鬼子的陸軍士官學校。歸國后,曾在有「諜王」之稱的土肥原賢二任機關長的關東軍哈爾濱特務機關的「滿人偵緝隊」當特務。「笑面虎」十分崇拜土肥原賢二,侍之以師禮。尤其推崇土肥原賢二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你不要相信任何巧合,只有不相信偶然,才會發現漏洞,才能找到埋在身邊的陷阱。……」

也就是說,「笑面虎」壓根兒就不相信「歐諾」牌計程車在特務科的特務和小日本鬼子憲兵即將合圍的關鍵時刻,撞翻了四個軲轆大馬車純系巧合。更不相信特高課的小野平太郎少尉的槍能「走火兒」,只不過特高課的人他不敢去查而已。特高課的人「笑面虎」不敢查,可是,「歐諾」牌計程車撞翻了四個軲轆大馬車的事他是絕不會放過的。

負責圍捕現場指揮的周毅普是副廳長原田菀爾面前紅得發紫的人,「笑面虎」絕不承認是嫉妒,可對周毅普就是不放心。為了使得整個案件不被周毅普主導,「笑面虎」密令對周毅普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情報股股長屠鑫銘警佐抓了「歐諾」牌計程車的司機和乘客,帶回警察廳特務科秘密審訊。

「笑面虎」的話說完之後,西餐廳內鴉雀無聲,橫田正雄眼睛後邊透著狼一樣凶光的眼睛眨了眨,疑惑的問「笑面虎」:「高課長,『暖かい』、『寒い』とはどういう意味ですか(高科長,你說的什麼『暖』,什麼『寒』是什麼意思)?……」

「笑面虎」笑眯眯的正想胡謅八扯的忽悠橫田正雄一頓,警察廳的副廳長原田菀爾伸手擺了擺攔住了他。原田菀爾強忍住笑,對橫田正雄說道:「橫田君,高課長は中國の昔の一冊『増広賢文』の故事を話した。王庁長の『祝皇軍大東亜聖戦旗開勝、馬到成功、武運長久』と同じ意味だ(橫田君,高科長是跟你講了一個中國古時候一本書《增廣賢文》中的典故,意思和王廳長說的『祝皇軍大東亞聖戰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武運長久』意思差不多)!……」

在眾人的竊笑聲中,橫田正雄心裏清楚原田菀爾沒有說實話,頂多就是在「和稀泥」。但是,在西餐廳里的都是警察局的人,沒人幫助他。橫田正雄自然知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再說了,他可以譏諷昭倉樹仁,可以痛罵特務科其他人,唯有對原田菀爾不敢有絲毫不敬,更不用說放肆了。橫田正雄猛然站起,腳後跟兒一磕,「啪」的一聲站得筆直,直眉瞪眼的吼道:「原田庁長の教えに感謝!大日本皇軍大東亜聖戦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武運長久(感謝原田廳長的教誨!大日本皇軍大東亞聖戰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武運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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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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