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玉樹瓊枝作蘿煙（二）

讓「瓦西里」煩不勝煩的是，這個「戴安娜」好奇心極強，他給「戴安娜」講了那麼多綁架霍夫曼計劃不可行的理由，「戴安娜」表現得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就像所有發生的這些事情都與他無關，卻唯獨對他「瓦西里」順嘴說出來的「十不全」這個詞刨根問底。在「戴安娜」的追問下，「瓦西里」不得不捏著鼻子給「戴安娜」解釋：「十不全」是中國民間的一種對惡人應遭報應的描述。十惡不赦的本人或是他們的子孫應該是目有一眇，或耳有一聵；手有一卷，或腿有一拐；口偏，或齒缺；發禿，或面麻；雞胸，或鍋背。

「瓦西里」解釋到這裏，「戴安娜」想想也對！那個「老高麗雪濃湯」小飯館的老闆李承鎬可不就是瞎了一隻眼睛，又瘸了一條腿嘛。這一定是李承鎬本人或是祖輩作孽的報應。

關於李承鎬的歷史，「瓦西里」基本調查清楚了。李承鎬出生於吉林和龍，早年曾經畢業於東三省總督徐世昌在奉天創辦的「東三省講武堂」，也就是東三省巡閱使張作霖重新開辦，改名為「東三省陸軍講武堂」，與「雲南講武堂」、「保定陸軍軍官學校」、「黃埔軍校」並列為中國四大軍官學校之一的軍官學校。

李承鎬軍校畢業后，在哈爾濱特區公安大隊王之佑部任少尉軍官。李承鎬混了多年之後，因脾氣暴躁，不被上司賞識，仍然只是個中尉。李承鎬為此更加暴戾，只因同僚酒後罵了他一句「高麗棒子」，他就心狠手辣的把這位同僚打得鼻樑骨骨折，還打瞎了一隻眼睛。

李承鎬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他害怕被軍法制裁，還沒等憲兵來抓他，就撓杠子了。李承鎬不敢回自己的家鄉，正趕上小日本鬼子關東軍組建朝鮮混成旅團，以李承鎬的身份，自然會被笑納。李承鎬成為「二鬼子」的時候曾經寫下血書：「我身為日本人，以精神與氣概，義勇奉公，一死報國的決心報名當軍官。有為大日本皇軍、為滿洲國，為日本國獻身的覺悟。……」

李承鎬進了小日本鬼子關東軍的朝鮮混成旅團沒多久，就參加了進攻中國抗日名將馬占山的「江橋戰役」。李承鎬雖然信心十足，志向遠大，心狠手辣，可實在不是當兵打仗的料，開仗還沒有一頓飯的功夫，李承鎬就被一塊不長眼睛的炮彈皮蹦瞎了眼睛。李承鎬因為口角，把同僚的鼻樑骨打骨折了，還打瞎了一隻眼睛，又當了「二鬼子」，這也算是報應了！

李承鎬傷愈后，不能再為小日本鬼子主子賣命了，來到了哈爾濱。在他的幾個混得人模狗樣的「東三省講武堂」同學的幫助下，盤下了齊齊哈爾街聖母帡幪教堂後面的房子，開了一處「老高麗雪濃湯」小飯館，李承鎬自任老闆和廚師。沒想到，李承鎬打仗不行，開飯店還是有兩下子的。幾年下來，「老高麗雪濃湯」小飯館在李承鎬的經營下，竟然紅火起來。

「瓦西里」不同意「戴安娜」綁架霍夫曼的最重要一條理由是，就是在軍統的大叛徒餘震鐸蠱惑下，小日本鬼子的保安局和憲兵隊、警察局已經開始懷疑「戴安娜」的身份了，正在展開調查。「戴安娜」在歐洲和本國的情況調查起來需要時間，等調查清楚了，「戴安娜」恐怕早就回國述職了。「戴安娜」在哈爾濱除了綁架武田德重，基本處於休眠狀態，讓小日本鬼子反諜機構懷疑的致命破綻至今尚未發現。再加上有小日本鬼子關東軍司令吉田壽造大將給「戴安娜」當擋箭牌，就算是餘震鐸調查起來也會畏首畏尾，處處掣肘。但是，「戴安娜」眼目前兒正處於小日本鬼子反諜機構的懷疑中，只宜「休眠」，實在不宜有什麼活動。

「Турбулентныйтодд（餘震鐸）？……」「瓦西里」說到這裏，「戴安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嘟囔了一句之後接着說道：「Мненуженточныйадресиинформацияповсемдеталямжизни（我需要餘震鐸準確的住址和所有生活細節的資料）。……」

「瓦西里」當然知道「戴安娜」要幹什麼了。他嚇了一跳，急忙阻止「戴安娜」的這種想法：「Господи，твоямиссия-добытьинформацию，анеубивать。Частополучениеинформациинетребуетубийства（我的上帝，你的任務是獲取情報，不是殺人。很多時候，獲取情報是不需要殺人的）！……」

「瓦西里」也可能是真的急眼了，他充分發揮了猶如演說家善於蠱惑人心的天賦，軟硬兼施，恩威並濟，連珠炮般噼里啪啦的開導著「戴安娜」。別說「戴安娜」殺得了殺不了餘震鐸，就算是殺了餘震鐸，不是還是告訴小日本鬼子的反諜機關，「戴安娜」沒有問題也有問題了。「瓦西里」實在是想不出什麼理由了，甚至色厲內荏的搬出了「GRU」的菲利柯洛夫部長和組織紀律來嚇唬「戴安娜」。「瓦西里」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吐沫星子，舌頭都快起泡了，這才讓「戴安娜」不再爭辯了，「瓦西里」這才鬆了口氣。

可是「瓦西里」還是低估了「戴安娜」。「戴安娜」是什麼人呀？就像是「連翹」戲謔解耀先一樣，是「天殺星」下凡，戾氣太重。「戴安娜」不再和「瓦西里」爭辯，那是他知道多說無益。「戴安娜」需要按照他自己一貫的行事風格去處理餘震鐸這件事。就像解耀先說過的那樣：「哼……從天堂到地獄，老子只是路過人間！……」

「瓦西里」放緩了語氣，叮囑「戴安娜」不要有任何輕舉妄動，一心一意的當好旅行演出的鋼琴家。如果覺察到暴露，決不能遲疑，立刻來聖尼古拉大教堂找亞歷山大神父。上帝保佑「戴安娜」，亞歷山大神父會把「戴安娜」安全的送回國去。至於《富士山の雪》作戰計劃，也就是「戴安娜」未能完成的任務……「瓦西里」說到《富士山の雪》作戰計劃頓了頓，接着告訴「戴安娜」，他會採取更溫和的方式來解決。

「採取更溫和的方式來解決？嘿嘿……還不就是花錢買！就像中國人說的，有錢能使鬼推磨！……」「戴安娜」嘀咕了一句，忽然感覺有些失落，他拍了拍腦袋這才反應過來，如果按照「瓦西里」的計劃，那個中國的「老六」同志何時能再一次配合他行動，甚至成為他的助手，就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戴安娜」忽然想起來一句中國俗語：「皮褲套棉褲必定有緣故，不是皮褲沒毛就是棉褲太薄。」

「戴安娜」心中又罵了一句：「他媽的！按『瓦西里』說的，老子還在哈爾濱嘚瑟什麼呀？不是沒用了嗎？老子到底是什麼？是皮褲還是棉褲？老子是沒毛還是太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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