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玉樹瓊枝作蘿煙(四)

第七十章 玉樹瓊枝作蘿煙(四)

「大煙鬼」五行缺「德」,可他要是比起小日本鬼子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小日本鬼子佔領中國東北之後,就將種大煙、賣大煙作為「國策」之一,成立專門機構,推行《暫行鴉片收買法》,把整個種植、生產、收購、加工、儲存、銷售和吸食器具的制售等等,都高度壟斷起來。也就是說,小日本鬼子關東軍和偽滿洲國是最大的公開合法的毒梟。不僅直接摧殘中國老百姓,還賺取了巨額暴利,為其侵華戰爭提供了巨大財力支撐,其惡行令人髮指。

「大煙鬼」販賣大煙並不是靠他自己,他還沒有這麼大的道行。也就是說,「大煙鬼」只是個明面上跑腿兒的,他的後台老闆是「濱江三少」中的李忠和。「濱江三少」是苟熙玖的兒子苟義智,也就是「狗一隻」,與李玖鵬的兒子李忠和、「江上軍」偽軍官武運玖的兒子武植三個無惡不作、人見人嫌的紈絝子弟的合稱。「濱江三少」到了哪兒,哪兒就雞飛狗跳,人們尤如躲避瘟神般,避之唯恐不及。「濱江三少」是壞事做盡,惡行不齒。

「大煙鬼」販賣的大煙是有一整條產業鏈的。五常的土匪「韓大牙」在山裏邊種大煙,「韓大牙」的兒子「二杆子」把大煙倒騰到哈爾濱,賣給李玖鵬的兒子李忠和。李忠和在哈爾濱那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呀,怎麼可能去做倒騰大煙這種養活孩子沒腚眼子的缺德事兒呢?所以,李忠和就把「二杆子」送來的大煙交給「大煙鬼」,由「大煙鬼」出頭去賣。

軍統濱江組組長「白狐」毛大明的藏身之地離「大煙鬼」的家沒有多遠,他也知道「大煙鬼」倒騰大煙。當軍統總部把二十萬假「老綿羊票子」,怎麼流通到市場上去,可把「白毛老狐狸」愁壞了。他的左右手代號「山狸子」的中尉情報員侯殿臣和代號「旱魃」的少尉情報員譚慶林干著急也幫不上啥忙。

忽然,院門外不知道誰經過,邊走邊罵「大煙鬼」倒騰大煙害人,缺了八輩子德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白狐」不由得心中一動,立刻有了主意。「白狐」一擺手,把「旱魃」叫了過來,在他耳邊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囑咐了一通。

「旱魃」聽了嚇了一跳,磕磕巴巴的說道:「組……組座,咱們咋……咋干這事?……」

「白狐」抹搭了「旱魃」一眼說道:「你只知道這東西害人,卻不知道這東西還能救人。這東西禍害人的同時也是製造藥品的原料,是十分重要的戰略物資!……」

「這東西還是戰略物資?……」「山狸子」和「旱魃」面面相覷,只得執行命令。

「白狐」的思路並不複雜,就是要讓「大煙鬼」沒見過的「佛燈」喬裝成關內來的商人,經過認識「大煙鬼」的「旱魃」的引薦,買下「大煙鬼」手頭所有的大煙。結果,「白狐」耗資十一萬「老綿羊票子」。一次就做成了這麼大買賣,「大煙鬼」自然高興。可是,當這十萬「老綿羊票子」存入李忠和開辦的銀號時,經驗證,都是假鈔。李忠和上吊的心都有了。

李忠和恨不得把「大煙鬼」千刀萬剮了,剁吧剁吧喂狗!他把「大煙鬼」找來,臭罵了一頓之後,追問這批貨到底賣給誰了?「大煙鬼」論打論殺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就算是砍了他的腦袋,他也會嚷嚷只不過是「碗大個疤」。可是,「大煙鬼」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兒。這錢還能有假的?「大煙鬼」嚇懵了,一個勁兒的叫屈,說是「偏臉子」的「豹子哥」帶來的那個老客把他害慘了。「大煙鬼」賭咒發誓三天之內把貨追回來,不然,殺「豹子哥」全家。

這事兒可比奔喪還急!「大煙鬼」趕緊帶着片刻不離的四個「二」,一點時間也沒耽擱,怒火萬丈的殺奔「豹子哥」的家。到了「豹子哥」的家,「大煙鬼」一見是鐵將軍把門,氣得差一點得了腦溢血。「大煙鬼」嚎嘮一嗓子,「豹子哥」家的鄰居哆哆嗦嗦的走了出來,告訴「大煙鬼」,昨兒個晚上就沒聽見「豹子哥」家裏有有人的動靜。

「大煙鬼」所說的「豹子哥」就是軍統濱江組代號「旱魃」的少尉情報員譚慶林。「旱魃」完成了採購任務,這時正帶着軍統濱江組的兩個弟兄和軍統別動隊的人一道,押著貨物已經過了雙城。「旱魃」的任務是把軍統別動隊的人和貨物護送到扶余,交給軍統新京站的人。

「二勺子」也不知道聽誰說的,有人在齊齊哈爾街那一拉溜兒見過「豹子哥」帶來買貨的那個老客,興許那個老客的家就住在那旮沓。「大煙鬼」這才帶着四個「二」,和一大幫打手,殺氣騰騰的殺奔齊齊哈爾街。一群流氓把齊齊哈爾街鬧了個雞飛狗跳,也沒找到那個用假「老綿羊票子」購買「大煙鬼」貨的那個老客。

「大煙鬼」折騰餓了,就帶着「二頭」和「二勺子」進了「老高麗雪濃湯」小飯館。一進小飯館,「二頭」就張羅著要吃牛肉湯泡大米飯。老闆李承鎬很為難,說是滿洲人吃大米飯是犯法的,那是經濟犯,要蹲笆籬子的。「二勺子」大怒,罵啥狗屁法,憑啥「高麗棒子」能吃大米飯,滿洲人不能吃?李承鎬嚇壞了指著牆上的紙條連說:「莫談國事!……」

「大煙鬼」的火兒本來就很大,一聽李承鎬竟敢犟嘴,就指揮「二頭」和「二勺子」把李承鎬一頓暴打。「二頭」心狠手辣,用凳子差點把李承鎬的腿打斷。

李承鎬正向解耀先和「佛燈」訴苦的時候,進來一個洋人。李承鎬十分親熱的拉着那個洋人的手,讓進了廚房。對於這個洋人,解耀先並沒有多想。時間不長,又進來一位洋神父。解耀先感嘆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呀,這離教堂近還是有近的好處的。

這位「洋神父」就是「戴安娜」了,他前腳進來那位就是他和解耀先追蹤的霍夫曼。

解耀先邊津津有味兒的吃牛肉湯泡白高粱米飯,邊饒有興緻的「佛燈」和李承鎬討論《呂祖靈簽》。忽然,正在埋頭吃牛肉泡飯的洋神父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

解耀先不是自稱會三句兩句的八國外語嘛,「лю」恰巧就是解耀先能聽懂的三句兩句的俄語中的一句。解耀先聽懂了「戴安娜」說的是「老六」,「佛燈」可沒聽懂鄰桌的這個「老毛子」神父嘟囔些什麼,仍然興高采烈的和李承鎬討論著《呂祖靈簽》。

別說解耀先和「戴安娜」素不相識,只是神交。就算他們真像「戴安娜」所想像的那樣是多年並肩戰鬥、配合默契的老戰友,按照近乎不近人情的地下工作紀律,解耀先也不可能和「戴安娜」在「老高麗雪濃湯」小飯館這種公共場合相認。

知道「老六」這個代號的敵我陣營的人加起來也沒有幾個,解耀先把他所知道的人一個一個排列出來,可都不像。解耀先感覺很奇怪,這個從未謀面的洋教父究竟是友是敵呢?解耀先忽然又釋然了:「老子興許聽錯了,在這旮沓自己給自己出難題。這個『老毛子』說的俄語不是『老六』,是求上帝保佑他吃好喝好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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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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