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逞能不易

吳洪池住在市區邊緣的一個別墅區內。門禁很嚴，吳洪池親自出來才能領着章明進小區。小區四周種著密集的灌木叢，從小區外面幾乎看不到裏面。

吳洪池家裏就他們兩口子和一個中年女佣人。家裏裝潢的有點奢貴。老吳媳婦熱情的把章明迎進了門，就忙着幫廚去了。老吳喜好功夫茶，餐廳旁放着巨大的茶具。還沒開飯，老吳開始顯擺起他的茶道，」嘗嘗，有沒有回味悠長。「

」聞起來挺香的，回味悠長倒是沒喝出來，就是有點苦。「

」啥都不懂！「老吳鄙視章明。

吃飯的時候開了瓶紅酒，考慮章明晚上還要去給別人看病，老吳喝不成，而且章明呢酒量實在拿不到桌面上，只能喝點紅酒。老吳愛人敬酒給章明還很動情的說道：」章醫生，你少喝點就成，老吳出事，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當時我就感覺天塌了。「說着眼睛紅了起來。

章明一看，趕忙的端起酒杯喝了一點，說道：」嫂子，那都是應該的，再說你看老哥和您的面像多富態，上次那就是一道坎，老話不是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

」福不福的就算了，只要我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阿彌陀佛了。「老吳也有點動情，拉着他老婆的手。然後又說道:「上次，你不是看好賓館和計程車行業嗎。我市裏有點關係，聽說計程車馬上要改制公司化，到時候買個牌照，你來經營吧！「

「我？還是算了，我沒那本事，我還是好好乾我醫生。」

「就是，人家章醫生水平多高，去開計程車公司那是浪費，你可別胡說。」老吳愛人嗔怒的拍了一下老吳的胳膊。

「那我給你點乾股算了，你志不在此，但是有點錢還是可以的吧？」老吳看了愛人一眼，說道。

「老哥，給你做手術是應該的，我本來就吃這飯的，你老這樣客氣還讓我以後來不來家裏了。」

「也沒多少，就是老吳一點心意。」老吳愛人準備還要勸阻，老吳打斷了愛人的話，說道「算了，你不要就算了，我看你開的是董旭的車對不？」

老吳對章明是真心的好，章明也沒隱瞞，就是把事情頭尾告訴了老吳。但是具體的病情沒告訴老吳。

「那車還給人家，我聽說趙書記要高升了，董旭也就罷了，董旭的老婆可不是省油得主，別為個破車讓人家忌恨你，我有輛九成新的霸道你拿去開吧。」看章明要張嘴拒絕立馬又說道：「真拿我當朋友，就別拒絕，你能開董縣的車，就不能開我老吳的車？」

「哎！老哥我可沒那意思，行，明天早上我就來開車。等會回去就把董旭的車還給龔秘書。「

看老婆起身去廚房端菜，老吳低聲說道：「現在的人不好說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對我小舅子多少，結果呢！我把兔崽子給開了，要不是看我老婆的面子我饒不了他。以後能和那些當官的擺清干係就擺清，錢哥哥有的是，到時候言語一聲就成，別為幾個錢低聲下氣的，咱兄弟也不差。」幾句暖心的話說的章明差點落淚。

治療結束后，章明給龔子哲把事情說清楚了，龔子哲本打算找個企業之類的給章明弄個車，現在吳洪池給章明車了，也就不用他費心。「方便嗎，不方便我給你弄輛新車，」

「方便，真的方便，這輛現代開了幾個月也沒謝謝董縣長，那就麻煩龔哥替我謝謝他了。車已經洗乾淨了。」

「沒事，以後加油把發票拿來我給你報銷了。」龔子哲也沒關心老吳給章明開的啥車。

「我沒說，可我們院長好像知道我給趙書記看病，給了我一本油票。」

「那好，那天我去謝謝你們院長。」龔子哲也沒多考慮就說道，畢竟一個縣醫院院長還沒放在龔子哲的眼裏。

本來說好第二天早上送車過來，可章明回賓館一會，老吳就打電話來說司機已經把車開到賓館門口，讓他出去拿鑰匙。老吳的霸道幾乎是個新車，沒怎麼開過。章明拿到鑰匙后打電話又感謝了老吳一番。

半夜電話響了起來，章明迷迷糊糊的一看是李輝的，「你在哪呢，趕緊來醫院，出事了。」

一個激靈章明徹底清醒了，問道：「出什麼事情了，我在市裏呢。」

「電話里說不清楚，你趕緊得來醫院吧。」掛了電話，章明趕緊起床出發。半夜車不多而且章明開夜車出身，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醫院。打電話知道李輝在手術室。

換好手術衣進去一看，巴特和李輝在做手術。巴特一看章明感覺他出了一口長氣。

「章醫生，這個病人腸梗阻疼的特別厲害，既往有闌尾手術史，打開腹腔后發現粘連的一塌糊塗。我和李輝做起來太費事，就喊你來了。大半夜的不好意思啊。」

「沒事，巴主任喊人，我能不來嗎。」章明邊說邊刷手上台。

上台後一看，粘的真厲害，巴特分離了半天也沒分離多少。章明自然的站在主刀位置后說道：「巴主任，不行分不開了，必須切除粘連團再作腸吻合」

「我就說，分了半天都沒辦法，行那就切除做腸吻合。」

「我都快麻不住了，還要多久啊。」今天的麻醉是葛老頭，他一聽要做腸吻合就不樂意的說道。

巴特本來就挺着急羞愧的，一聽老葛說牢騷話，急眼了：「麻不住就打電話讓院長來麻，做個手術廢話這麼多，不願做就走。」老葛沒證在單位地位不高，巴特又是老懞的族人，老葛還的靠工資養家餬口，一聽這話就沒音了。章明也高興看老葛吃癟，落井下石的說道：「老葛要是累了，就讓院長協調一下，都是人都得休息不是。」老葛沒吱聲。

手術開始后章明就很專註，看清全部的腸粘連后將小腸按腹腔闊度摺疊成平行腸段，用3號制腸線縫合相鄰腸段的系膜側腸壁，兩端各留3cm不予縫合以防止形成銳角。避免發生內疝，又將兩端的系膜邊緣也予縫合，手術不難，可縫合費時，腸壁柔軟而薄脆，所以縫合的時候要非常小心。術后又囑咐護士注意事項后，發現天已經亮了，也不用回宿舍了，索性去值班室迷糊一會算了。

巴特去主任辦公室睡覺，值班室就章明和李輝兩人。章明對李輝說道：「巴特今天膽子挺大啊。都敢做開腹手術了。」

「沒那本事，還要逞能，術前我就說了一句要不把宋老師喊來，老巴就不高興了。做不下來的時候，急吼吼的讓我打電話喊你，你要是再晚來一會，我覺得老巴都得尿褲子。」

「他和老宋還沒說話嗎？」

「已經到有你沒我的地步了，一個進修名額一個主任位置，兩人算是生死對頭了。再說了，今天這手術，老宋也未必拿得下來。要不你爭取一下，去進修算了。「

「是不是我再弄個主任，然後提拔你當副主任乾乾？好了，別扯沒用的了，抓緊睡會，起來看書，沒證書就低人一等，你們看老葛，那麼大歲數了，讓我們踩乎的。都不敢言語。」

「他就一小人見不得別人端大碗（俗語拿好處），再說了是他先找的不自在不是。」

早晨大查房，巴特領銜，努爾已經不來科室了，副主任巴特就帶領大家查房，昨晚做手術的病號在7床，雖然病人還未通氣，但生命體征很正常。

「病人有手術病史，粘連的很厲害，昨晚我選擇了粘連腸端切除再吻合術，手術很順利。我們一定要大開眼界，不要盯在闌尾啊膽囊結石之類的小手術上，一定要多做大手術提高自身的水平。」巴特這說故意說給老宋聽的，老宋臉都青了。又不好當家屬病人的面發難，咬着牙忍了下來。

「什麼玩意，肯定去找他的族人主子彙報去了。」回到辦公室，巴特沒來，老宋就對章明說道。這種事情李輝不敢參與也不願參與，給了一個你保重的眼神給章明后就去護士站拿病歷。「宋老師，要拿穩啊。着急輸一半。！」章明也不願摻和，可又不能不說話。

如果章明沒來之前，老宋還能四平八穩，現在一點信心都沒了。他能做的手術章明都能做，章明能做的手術他卻做不了。他能不着急嗎。「哎！」的一聲嘆氣，老宋也無話可說了。技不如人也就罷了，可被別人走後門領先，他就咽不下這口氣。思量了一下，他就去了門診，準備截胡。把病號全留自己名下不給巴特機會。如果老懞走後門讓巴特去進修，他就拿出手術量去縣委告狀。

老宋見天的去坐門診，該他值班了，就讓李輝在科室里替他頂班。巴特上門診，他也去門診。兩人菩薩般的相對而坐，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也不說話，進來病號兩人搶著看，弄的病人都感到奇怪。怪異的現象讓門診科室的幾個笑話死了。甚至有人見到章明就說：「你們科室那倆哼哈二將又在比誰的眼睛大嗎？」

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天後還真讓老宋給逮到一個比較重的病號。一位六十來歲的老太太，不小心摔倒結果起不來了。就喊大腿根疼。家人趕忙送醫院，老宋一看，好嗎股骨頸斷了，連說帶嚇唬的讓老太太住院了，髖關節置換手術就不是二級醫院做的，可老宋不管，雖然這手術他做不下來，不是有章明嗎。章明也做不下來那就請上級醫院的醫生來做，反正這手術得寫到他名下。不爭饅頭還爭口氣呢。

「章醫生，你看看片子」拿着病號的X光片，老宋回科室就讓章明看。

「哎呀，外科頸骨折啊，得換髖了。」章明在影像燈下看着片子說。

「怎樣，有把握沒，我們做？」老宋關切的問道。

「應該沒問題，病人身體狀況怎樣，有沒基礎病？」

「老太太身體好的很，連血壓都不高，就是今天太寸了。拖地呢一不小心，把自個腿給摔斷了。你先去病房看看病號，我去聯繫器械商填寫手術單。「老宋一聽章明能做就興奮了。

「不通知主任了嗎？」章明多問了一句。

「努爾別克已經醉的不能再醉了，找誰說，我就能做主。出了事情我承擔你放心就是。」老宋肯定的說道。

「那成，我去看病號，你去安排，把手術安排到後天？」

「檢查我今天走急診，明天就上手術吧，畢竟年紀大了。也不落忍。「老宋是怕巴特阻撓！能刷數據章明當然樂意了。病號的身體狀況還真不錯，各項指標都達到手術標準。髖關節置換手術3個人不好做，玉山江也被老宋召喚。下午的時候器械商就先把材料通過班車發了過來，老宋拿去供應室消毒。

馬明華麻醉好后就讓章明他們開始手術，髖關節手術有幾個難點特別難把握，安置假體的時候導致雙腿長度不等，術后導致跛行。或者假體大小不合適導致關節脫位，尤其是坐得太低或者翹二郎腿的時候。剩下就是一些普通的手術併發症，章明術前就在系統中再次的溫習了一邊，所以手術很順利也很成功。

「上帝啊，請把這個妖孽收了吧，他已經衝破地球走向宇宙了。還有什麼手術不會做的。」李輝望着章明悲痛的說道。

「首先上帝不負責抓妖，其次手術就是手熟爾！」章明裝逼的說道。第二天查房，老宋也顯擺了一次，並且成功的嘲諷了巴特。兩人徹底走向了歧途。在外科門診老宋巴特搶著給病號看病，弄的一些病人以為這兩個醫生精神有問題都不敢看了。私底下巴特發動自己的族人有病就來找他看，老宋也發動了親朋好友。你今天做個闌尾我明天就做個膽囊，反正兩人都憋著口氣。

「我都TM都快承受不下去了，早上和老宋做了個闌尾，下午就讓巴特把我收拾了幾句。給巴特拉完勾，老宋緊接着就會找我病例的麻煩，TM的兩逼人就覺得老子好欺負，逼急了老子不求幹了，我申請調內科去，爺不伺候了。」李輝給章明抱怨。

「打擊敵人做到全天候無可厚非，可牽扯到你，就是他們的不對。不過也有好處，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呢？」

「你是站着說話腰不疼，我要抓緊看書，等我考上證了。去求愛誰誰爺爺不伺候！「李輝真的怨恨上了。

周末，章明開車去市區。看陳娟在路邊等車，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停到她身邊放下窗戶：「你回家嗎？正好我也要去市裏，不知道我有沒載你一程的榮幸啊」

「看你這麼想載我一程，那本姑娘就賞你個臉。」陳娟臉帶笑意的上了車。「換車了？你混的不錯啊，感覺這車比上次那個上檔次啊。」陳娟上去以後才發現車不一樣了，雖然兩人沒成戀人，可陳娟也不準備給章明甩臉色。章明覺得虧欠人家，平時有點躲著陳娟，這還是兩人上次見面后的第一次說話。

「借朋友的，去市區方便點。」章明看陳娟語氣正常，他也放下心了，不然多尷尬啊。

陳娟拿得起放的下，很有西北姑娘的灑脫。戲謔的看着章明說道：「聽說你們科出來兩個哼哈二將，全院都在笑話。」

「那是他們自己沒碰上，自己碰上就笑不出來了。再說搶著給病人看病有錯嗎？」章明得維護自己科室的人，雖然強詞奪理，可老宋和巴特你方唱罷我方登場的干，章明也有點煩了，天天的生活在一個壓抑的工作環境中，真的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