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

由於遭逢大災的緣故，再加上食物短缺等種種原因，儘管營地內的難民眾多，但較少有人出來活動，絕大多數人只是安靜的待在帳篷之內。

希伯特上士帶着手下一路行來，視線範圍內出現的難民寥寥無幾。

倒是經過一頂頂帳篷之時，不少窺探的目光，從通風的窗口內望了出來。

上士沒有從中看到歡迎、信賴之類的情緒。

恰恰相反，他只感受到嫌惡、懷疑，甚至還有憎恨。

希伯特上士心知肚明，在營地內廣泛傳播的大量流言，是導致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

比如，營地收容難民之時，王國軍人藉機扣（搶）押（奪）民眾隨身攜帶的珠寶等貴重物品，誰要是不肯服從，將會被拒之門外。

再比如，營地內其實有充足的食品供應，可軍方故意減少食物配給，讓大家都吃不飽，然後通過黑市高價兜售食物。

以上士的了解，王國軍人的紀律向來不太好，流言可能不僅僅只是流言。

不過，他並不覺得，平民應該如此看待自己這些軍人。

「該死的賤民，我們願意冒着危險保護你們的安全，居然一點不知道感恩。」上士一臉嫌棄咕噥了一句：「FxxK，為什麼賤民總是覺得，軍方應該學習奉行『王師之道』的大唐軍隊，與民眾親如一家呢？強大的東方大唐，哪有這麼容易效仿？」

希伯特上士又走了一段路，猛然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為什麼自己會違抗上司「馬上返回軍營」的命令，反而像著了魔一樣去尋找卡代珊女士呢？自己平素不是總是服從命令嗎？

一念至此，上士悚然而驚。

他正準備放棄之前的決定，儘快回到軍營時，腦子裏陡然湧起一個強烈的念頭：必須找到卡代珊女士，她非常非常重要！

希伯特上士天人交戰一陣，最終還是遵從了內心的渴望。

他握緊手中的自動步槍，轉過身對手下喝了一句：「夥計們，速度快一點！」

隨後上士小步快跑起來。

十幾秒后，希伯特上士望見了卡代珊女士所在的營帳。

讓他奇怪的是，這座營帳附近竟然守着好幾位面孔陌生的軍人，並且各個手持武器，一臉警惕的注視着周圍。

上士本能想到上司說過的一句話——6名蠢貨全都與卡代珊女士發生了和諧文明的溝通。

所以，對方是……真夥伴？

希伯特上士愈發覺得不對勁，心中又有了退卻之心。

他還未來得及挪動腳步，莫名的念頭又一次襲來：加入真夥伴的行列，拼盡一切去守護卡代珊女士。

同一時間，上士腦中閃過一具鮮活誘人的軀體，並伴着另一個念頭：卡代珊女士一定會給予最熱烈的回報。

他的喉頭動了幾下，決定與真夥伴一起，為卡代珊女士而戰。

「嘿！」

希伯特上士對着一名真夥伴打了一個招呼，正打算進入營帳見一見卡代珊女士時，陡然感覺胸腹內傳來異樣的感受，似乎有什麼東西欲將破殼而出。

他拚命的想要移動，可不知為何，身體彷彿失去了控制，動一根手指都難如登天。

隨後，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嗬……」

幾名真夥伴口中忽然發出奇怪的嘶吼聲，身體頃刻發生讓人驚悚的異變。

這幾人竟然像蝦米一樣彎曲，後背隆起一排凸起，皮膚表面迅速爬滿黑色鱗片，雙手長出銳利的尖刺，變得不似人手。

「怪物啊~」

希伯特上士所在班組的士兵們，驚恐萬分的喊了起來，朝着周圍四散而逃。

軍隊中人人皆知，怪物的防禦普遍極強，普通槍械極難殺死它們，如果與怪物近距離作戰，幾乎是十死無生的局面。

儘管軍方高層嚴令，任何部隊一旦遭遇怪物，必須不惜代價的消滅對方。

但西班牙軍隊畢竟不是紀律性極佳的大唐軍隊，當怪物真現身於士兵眼前時，他們內心的恐懼瞬間壓倒了一切。

希伯特上士眼睜睜看到，幾隻怪物四肢着地飛快的竄了出去，幾乎呼吸之間便追上了逃跑的士兵，再揮動堪比刀鋒的前肢，殘忍的將士兵活生生分屍。

凄厲的慘叫聲、嚎哭聲，瞬間打破了營地內的平靜。

附近一圈帳篷內的難民，窺見這一幕後，驚恐萬狀的衝出營帳逃向遠處，試圖遠離怪物。

混亂，逐漸擴大了。

希伯特上士目睹這宛如屠宰場般的恐怖場面，只感覺擋內突然一熱，暖烘烘的液體順着雙腿向下蔓延。

他嚇尿了。

雖然心中恐慌到了極點，可上士非常明白，倘若身體內的異樣感覺持續下去，自己必將會像幾位真夥伴一樣，最終變成可怕的怪物。

另一方面，他心中也生出了一絲疑惑：自己為何沒有像其他真夥伴一樣，快速變異成了一隻怪物？

幹掉軍人後，怪物們並未繼續屠戮平民，而是沖入卡代珊女士所在的營帳。

片刻之後，它們架著一位軀體半果的女士奔了出來。

這位女士穿着一件被撕開一半的連衣短裙，白花花的大腿暴露在外，胸口果露大半，看上去誘人極了。

然而希伯特上士看着她的眼神，卻好像看着最惡毒的妖魔。

事已至此，他哪裏還不知道，今天發生的慘劇，還有自己身體內的異變，全都是代珊女士一手弄出來的？

賽門中尉說得果然沒錯，這位女士有着極其嚴重的問題。

怪物們如旋風般衝過身旁時，上士注意到，騎着一隻怪物的卡代珊女士，忽然扭頭向自己拋了一個媚眼。

他渾身劇烈顫抖，擋內停下來的液體，又滴滴噠噠的流淌起來。

希伯特上士驚恐的發現，身體內部的異變，似乎有加速的趨勢。

FxxK！

這時，拱衛卡代珊女士的怪物們，忽然散開沖向四面八方，女士本人則騎着怪物奔向最近的一頂帳篷。

上士愣了一下。

怎麼回事？

下一刻，幾道如同驚雷般的灰影，忽然從天而降，無比精準的貫穿了怪物的身軀。

但卡代珊女士身下的怪物，彷彿未卜先知一樣，突然改變方向避過了灰影的突襲，然後迅速沖入帳篷內。

被擊中的怪物，僅僅只掙扎了片刻，便不在動彈。

它們死了！

隨之而來的可怖威壓，讓希伯特上士感覺自己的靈魂在顫抖。

太強大了！

上士有幸見過超凡大師級別的強者出手，他敢肯定，超凡大師絕對達不到這種程度。

所以，這是傳說中的傳奇強者？！

「砰！砰！」

大片沉重的腳步聲，從各個方向傳了過來。

希伯特上士眼角餘光望見，大量身披重甲的超凡者，正從遠處向這邊聚集過來。

從這些鎧甲的樣式來看，似乎並不是本國的超凡者，更像是日不落帝國的人手。

上士的一顆心，瞬間沉到了深深的谷底。

他無比清楚，這些以往被視為倚仗的超凡者，必定會將正在發生變異的自己，當成一隻怪物對待。

十幾秒后，數以百計的超凡者圍過來，飛快拆除掉附近的帳篷，再將卡代珊女士的營帳包圍得水泄不通。

呆立營帳旁的希伯特上士，自然遭到了強勢圍觀。

無數雙凌厲的眼神，緊緊的盯着這個倒霉的傢伙。

「咦？！」

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忽然從上士的頭頂傳了下來：「這傢伙被黑暗能量污染，似乎刺激到體內的潛藏血脈，血脈有了一點激活的跡象，正在本能對抗污染，難怪他沒有馬上變成怪物……」

正午的陽光直直照射而下，將一道黑影投射在上士右側不遠處的地面。

希伯特上士先是一驚。

天上有人！

真是傳奇強者！

接着上士心中又湧起狂喜。

傳奇強者的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自己將要激活血脈，成為人人羨慕的超凡者？

然而，天空傳來的下一句話，猶如一盆冰水，將上士的滿腔喜悅澆滅了。

「這傢伙是一件非常好的試驗材料，給我仔細的看好他……我剛才收到了消息，眷顧者閣下馬上將要抵達現場，這位閣下應該會對污染者有興趣……」

周圍的超凡者們立刻有了回應。

「是，納文將軍！」

「明白，將軍！」

希伯特上士聽得恐懼之至極。

我成了試驗材料？

你們想對我幹嘛？

這一刻，他只想大吼一聲：我是西班牙王國的軍人，你們不能如此對待我！

雖然上士不知道所謂的「眷顧者閣下」是什麼來頭，可他深深的明白，國王陛下不敢對日不落說半個「不」字。

王國絕不會為了自己，與日不落髮生任何衝突。

又過了數十秒，一男一女兩道人影翩然降下。

希伯特上士的視線，掃過左側身穿白衣白裙的女性，瞬間心生一種驚艷之感。

雖然她面覆黑紗，完全看不清面容，可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美，彷彿神話傳說中的女神，真身降臨人世。

至於右側的年輕男子，居然是一張少見的東方面孔。

大唐人？！

上士心中冒出一個猜測。

包括傳奇強者在內的所有超凡者，全都老老實實的等待在此，左側女士也是一副小心護持的架勢，僅僅根據這兩點，上士立刻明白，年輕男子必定是身份極其尊貴之人。

莫非對方就是那位「眷顧者閣下」嗎？

這時，年輕男子的目光忽然轉了過來，剛好對上了希伯特上士的眼神。

這一瞬間，上士感覺自己彷彿看到了一片星空。

它深邃之極，似乎蘊含着無窮的奧秘，讓人不自覺的頂禮膜拜。

年輕男子忽然露出一個忍俊不禁的笑容，張口說出了一句漢語：「我明白了！」

上士又愣了一下。

果然是東方人！

不過你笑什麼？

真是莫名其妙。

希伯特上士又看到，年輕男子抬手指了一下自己，轉頭對身旁的美麗女士說道：「這位中士叫『希伯特·里維恩』，他之所以沒有變成怪物……」

上士驚訝極了。

自己的士兵銘牌上只有身份編號，以及名字（HibertLevein）的首字母「HL」，對方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

「……除了潛藏血脈感應到危機，本能對抗他體內的『污染之源』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昨晚希伯特中士與深淵代行者化身的卡代珊女士，進行親切友好的交易之時……哈哈！」

說到這裏，年輕男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上士心中則莫名產生一種不妙的預感。

「……中士居然是一位快手，僅僅只堅持了5秒左右，卡代珊女士甚至來不及種下完整的『污染之源』，隨後後者想要繼續一番，可中士實在有心無力……」

「噗嗤！」

周圍立即響起許多憋不住的笑聲。

聽到自己最大的秘密被揭穿，希伯特上士一張臉脹得通紅，只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與此同時，他心中還不可抑制的冒出一個念頭：這位年輕男子是傳說中的魔鬼嗎？怎麼連這種隱秘的事情都知道？

要知道即便是讀心者，也只能閱讀目標現在的內心想法，無法窺探過去的記憶。

「……不過，快手先生的毛病，幸運的拯救了自己的小命，否則憑他體內稀薄的潛藏血脈，根本不足以對抗『污染之源』，不可能拖延到現在……」

原來如此！

上士心中慶幸的同時，亦有了一個糟糕的預感：「快手先生」的綽號，該不會一直伴隨自己，直到生命的終結吧？

這是日不落大人物親口取的綽號，搞不好會一直傳到國王陛下的耳中。

該死!

我怎麼這麼倒霉？早知道就該花費重金，請大唐的老中醫……

「好了！」年輕男子的聲音繼續傳來，但語氣沒有了笑意，轉而帶上一絲殺伐：「中將先生，躲藏帳篷內的卡代珊女士，應該正在向觸手怪變異，你們可以動手了，注意不要弄死它！」

上方頃刻響起一道回應：「是，眷顧者閣下！」

希伯特上士忍不住瞥了一眼年輕男子，心中湧起滿滿的羨慕。

對方看起來不過20歲，比自己的年齡還小几歲，竟然已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可以對傳奇強者發號施令。

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果然比人與狗還大……

「所有的荊棘使者，聽從我的命令。」懸於天空的傳奇強者，朗聲說道：「拿出你們的一切手段，困住這噁心的怪物！」

「是！」

整齊的回應聲響起。

5、6條胳膊揚了起來，數十枚種子被拋到帳篷附近。

它們還未落地，紛紛爆裂開來，眨眼間變成一條條粗大的藤蔓，一端迅猛破入地面並深深紮根，另一段則卷向帳篷。

這一幕場面，看起來頗為壯觀。

下一刻，讓希伯特上士終生難忘的景象出現了。

「砰！」

伴隨着一聲悶響，營帳陡然四分五裂，一隻擁有超過20條滑膩觸手的黑色肉山，顯露在所有人眼前。

希伯特上士心中駭然的同時，還有一種極度噁心的感覺。

天吶！

昨晚與自己深入交流的東西，居然是這麼一隻讓人作嘔的怪物！

去特么的！

上士忽然覺得，即便這一次自己僥倖活了下來，恐怕以後再也沒辦法與漂亮女士們進行友好的溝通。

因為這觸手漫天揮舞的一幕，一定會伴隨着自己的一生，讓自己一想到那件事，便會立刻變成軟腳蝦。

完了！

將來連快手先生也做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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