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沒有什麼比命重要
林夢綰從小學習醫術，看了很多書，對這方面的了解比尋常人要深刻得多。
早些年的時候，產婦的死亡率很高。
因為女人生孩子的時候會流血，會慘叫，實在是駭人。
或許是因為恐懼心理，女子生孩子的時候流的那些血，被說成污穢之物，被認定能夠惹來晦氣，甚至是說能夠招來惡魔。
所以，在這種迷信之下，產婦非但得不到好的照顧，還會被要求去外面生。
林夢綰看過一本醫書，上面記載着，以前的產婦生孩子的時候，會去破廟，或者村子裏專門設置的窩棚。
家裏頂多派一個女性長輩去陪着產婦，剩下的，都聽天由命。
有很多產婦，都死在了那裏。
現在的人雖然開明了許多，可是在一些偏遠落後的地方，似乎仍舊沿襲著這樣的風俗。
林夢綰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將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都壓了下去。
她看着聖手夫人道：「聖手夫人，本王妃今日找你過來，就是想把這些事情說開，讓聖手夫人不要再有什麼擔憂。」
「再者，還有一件事情，想請聖手夫人幫忙。」
聖手夫人心中忐忑，恭敬道：「請景王妃吩咐。」
林夢綰道：「本王妃的堂姐有喜了，希望聖手夫人能去照顧她。」
聖手夫人有些受寵若驚的看着林夢綰。
景王妃竟然還肯用她？
林夢綰認真道：「本王妃欣賞聖手夫人的能力，亦是能理解聖手夫人先前的做法。」
「只是，本王妃並不認同聖手夫人將女子的名節看的比性命還要重要。」
「在本王妃看來，人只有活着，就有機會。可若是命都沒了，留着那所謂的清白，又有什麼用？」
聖手夫人怔怔的看着林夢綰，半晌說出話來。
可是，她的心裏，有些激動。
聖手夫人是女子，自然知道女子的苦。
她也曾把人命看的最重，可是，有些女子，卻更注重清白。
很多年以前，聖手夫人為了救產婦的性命，主張請大夫。
那產婦的夫家也同意了，可產婦本人，卻無法接受。
在生下孩子之後，那個產婦竟然覺得自己毀了清白，無顏面對夫家，連月子都沒出，就懸樑自盡了。
聖手夫人因為這件事情，被許多人指責，更是被迫背井離鄉，才避開了百姓的唾罵。
聖手夫人見識過，便怕了。
遇到了那種把清白看的比命還重的產婦，她請大夫來救了產婦的命，只會讓產婦更加痛苦。
她們根本活不下去。
只會在丟了命的同時，把自己最看重的清白也丟了。
從那之後，聖手夫人再也不敢違背世俗。
可是，景王妃竟然能說出這番話！
聖手夫人激動不已，「景王妃開明！景王殿下開明！」
眼睜睜的看着有活命機會的產婦在自己面前死去，聖手夫人的心裏總歸是不舒服的。
可是這種心情，她沒有辦法跟旁人說。
因為一旦說出來，便是離經叛道。
如今看着林夢綰，聖手夫人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
林夢綰鬆了一口氣，將聖手夫人這激動的模樣盡收眼底。
她認真道：「本王妃希望，聖手夫人能夠好好的照顧堂姐。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以堂姐為先。」
林夢綰不確定忠勇伯爵府的人會不會跟楚墨淵一樣開明，但是在林夢綰看來，若是忠勇伯爵府能夠不顧林韻怡的命，那這個夫家，不要也罷。
祖母跟大伯母，一定最看重林韻怡的安危，否則也不會特意來找她要聖手夫人了。
所以，好好活着，是最重要的。
即便是林韻怡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遭到了忠勇伯爵府的厭棄。
林家，永遠都會是林韻怡的退路！
林夢綰賞賜了聖手夫人一番，讓她回去休息，並且告訴聖手夫人，等自己出了月子，就讓聖手夫人去忠勇伯爵府。
聖手夫人激動地熱淚盈眶，對着林夢綰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會竭盡全力照顧好林韻怡，這才告退離開。
聖手夫人剛走，楚墨淵就進了屋。
林夢綰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開明的景王殿下，您都聽到了？」
剛才林夢綰看到了窗外的人影，便知道楚墨淵在那兒。
但她說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顧忌。
楚墨淵點頭，將林夢綰攬入了懷中。
他抿了抿唇，眸中劃過一抹掙扎，低聲道：「孩子們差不多該走了。」
一句話，讓林夢綰的心中狠狠一滯。
她臉上笑容淡去，眼眶立刻泛了紅，淚意難以控制。
是啊。
祖母見過了兩個孩子，孩子們就該走了。
楚墨淵拍了拍林夢綰的後背，「去看看孩子吧，若是一切順利，今晚……」
楚墨淵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不舍在他的心中蔓延，又被他強行壓下。
「今晚，本王便安排他們離京。」
夜長夢多，即便是再捨不得，楚墨淵都要捨得。
林夢綰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努力的忍住眼淚，跟楚墨淵一同去了偏房。
夜幕悄然落下，景王府之中似乎一切如常。
可是，林夢綰此時早已經淚如雨下。
「他們還這麼小……」
她伸着手指，任由楚鈺琮握住，悲傷跟不舍的情緒猶如海嘯，已然將她埋沒。
孩子們還這麼小，就要跟父母分開，就要經過長途跋涉去藥王谷，林夢綰怎能不心疼？
楚墨淵雙眸通紅，卻努力的忍着眼淚。
兩個孩子是醒著的。
似乎是感覺到了楚墨淵跟林夢綰情緒的變化，兩個孩子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們，稚嫩的眉頭，微微的蹙了蹙。
緊接着，楚鈺琮朝着林夢綰伸手。
林夢綰心疼不已，將孩子緊緊地抱在懷中。臉頰上，卻傳來了柔軟溫熱的觸感。
孩子的小手，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撫摸著，似是在幫她擦眼淚。
楚娉婷在楚墨淵的懷中，也抓緊了他的衣襟，似是已經感覺到了離別之意，越發的不願意鬆手。
林夢綰越發心疼。
楚墨淵的眼淚也禁不住涌了出來。
可是，楚墨淵卻立刻仰起頭，把淚水給忍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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