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襲

黑夜降臨，一座廢舊的倉庫掩映在濃濃的夜色中。

幾個就地搭起的簡易帳篷隨意擺放在倉庫的空地上，這是一座堆放床上用品的倉庫，角落裏隨處可見被拆散了的被套枕巾，有的已經鋪上了厚厚的灰塵，有的上面還沾染著陳舊的暗漬，像潑墨畫上被浸濕的污點。

那是血漬。

顧玉不過隨意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這樣的場景在末世十年後隨處可見，不過這裏還算乾淨，並沒有血腥滿地，更像被特意打掃過後的戰場。

她坐在倉庫靠窗的房樑上，今晚是她值夜，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顧玉手中握著一把輕便小巧的FiveseveN手槍，五點七毫米口徑，經過改良的特種子彈，對變異人和變異獸的穿透力格外高，只要對手實力不超過五階都能夠擊穿，而且這把手槍重量也不大，后坐力比較小，適合女人使用。

今晚月色很亮，月亮像個圓圓的大餅似地掛在天空，沒有星星，廣袤的夜空像一塊深藍色的絲絨鋪滿了整個天際。

耳邊有細嫩的響動，彷彿風聲撲面而來，顧玉猛地轉身，手槍已經抵住了來人的額頭，「盧姐？」

唰！

手槍在顧玉指間轉了一圈，被她回手插在了腰間的槍套里。

「今晚有些睡不着。」盧倩摸了摸自己理成寸頭的腦袋，眉宇間皺成了一個「川」字，其實她原本長得很有女人味，但刻意男性化的妝扮讓她多了幾分威嚴感。

本來盧倩也是他們團隊的副團長，在末世中救過顧玉幾回，顧玉一直對她心存感激。

「你去睡，我來值夜！」盧倩拍了拍顧玉的肩膀。

顧玉略微猶豫一下便點了頭，房梁不過二樓的高度，她腳尖一點便輕輕落地，激起一層輕薄的灰塵。

顧玉不以為意地拍了拍褲腳，在進帳篷之前鬼使神差地回頭望了一眼。

夜色中，盧倩雙手環胸對月而望，顧玉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盧倩的身姿站得筆挺，像一把出鞘的寶劍，讓人無端地增添了一絲安心和信任。

顧玉緊繃的表情稍稍柔緩。

末世十年，顧玉和其他所有人一樣，從期待恐懼中漸漸變得麻木獃滯，日子過一天算一天，沒有人知道這一夜睡過去是不是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而在這十年裏，盧倩是唯一給過她溫暖的人，即使在外人看來盧倩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

顧玉撩開帳篷準備進去休息，突然，一道黑影極快地從空中掠過，快的幾乎只在眨眼之間，她只在低頭時瞧見了被月光照亮的地面飛速掠過的暗影。

「盧姐小心！」顧玉臉色一變猛地回頭，同時一手抹過腰間，「砰砰」兩聲對着前方直接開了兩槍。

鏘鏘！！

子彈彷彿打在了鐵牆之上，這樣的響動也足以驚醒其他的同伴，幾個帳篷里同時躥出好幾道身影。

只是他們的腳都像被釘在了地上似的，同顧玉一般，一雙雙眼睛死死地盯住不遠處一道黑色身影。

那是一個變異蝠人，長長的翅膀展翼全開恐怕足有三米長，只是眼下它的翅膀緊緊蜷縮包裹住了盧倩的身體，看不清裏面的情景，但卻能聽到那恐怕的吮吸聲，蜿蜒的血水順着盧倩的小腿滑落，她的身體因為痛苦而不停地顫動着。

顧玉只覺得全身冰涼，手中的槍不停地發射。

與此同時，幾個團隊里的夥伴也使展出了各種異能和武器攻擊，可不管是異能還是子彈打在那包裹的黑色翅膀上都沒有絲毫作用。

劉燦陽抹了一把汗跳到了顧玉跟前，拉了她就跑，「這是六階變異蝠人，咱們的裝備和異能都傷不了它，快跑，晚了就來不及了！」

「盧姐！」顧玉咬了咬牙，怒火燃燒在泛紅的眼眶裏，卻是沒有猶豫地拔腿就跑。

他們現在團隊里最高異能的就是五階的盧倩，而她自己則是水系四階，在六階變異人跟前只有被秒殺的份。

其他團隊人員也開始四散而逃。

「嘖嘖，好久沒喝過新鮮的血了，真不錯！」包裹着盧倩的長翼慢慢展開，顧玉在奔跑的途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盧倩還是站得直直的，只是血水已經流了滿身，那個什麼時候都高昂着的頭顱此刻卻像被人給斬斷了似的，以詭異的角度慫搭在肩膀上。

顧玉只覺得喉嚨發澀，拳頭握得死緊。

尖牙利齒的變異蝠人從盧倩的肩膀上抬頭，猩紅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顧玉等人，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今晚，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末世中，變異獸和變異植物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這些具有人類智慧卻已經獸化了的變異人，他們才是沒有感情的冷血殺手。

顧玉和劉燦陽飛快地向前跑着，誰也不敢回頭，倉庫被封得死死的，唯一的出口就是角落裏開出的一扇鐵門。

六階變異蝠人在空中的速度非常快，掠過的速度在顧玉眼中就是一道閃過的光影，那些落後在他們身後的隊友被死神的鐮刀一個個地收割。

尖叫聲和慘叫聲在倉庫里此起彼伏。

逃，快逃！

顧玉的心跳得很快，因為她知道危險在迫近，她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

「顧玉快跑！」有風掠過，顧玉只覺得耳邊一潑血水噴灑而出，再也沒有了劉燦陽的聲音。

可她不敢回頭，那種恐怖絕望的感覺籠罩住她每一個神經細胞，她全身像一把繃緊的長弓，以不可迴轉之勢急速向前射去。

鐵門就在眼前，身後卻有腥風撲來，顧玉一個翻滾躲開了變異蝠人的攻擊，反手射出幾道水箭。

她是四階的水系異能者，可水系的戰鬥力本來就不強，她平時更多依賴的還是冷兵器以及在末世中鍛鍊出來的身手。

「嘖嘖，身手還不錯。」顧玉翻身又跑，耳邊似乎還能聽到那個戲謔的聲音高高在上地調侃道：「可惜了，我不養活的寵物，不然留着你解悶也好。」

那道聲音很近，最後一個字說出時彷彿就響在她耳邊，顧玉全身冰涼，但眼神極冷，回首就是一道匕首狠狠扎去，同時她的面前升起了一道水幕。

鏘！

金屬相撞的質感聲，她的匕首根本扎不進變異蝠人的身體。

變異蝠人只是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那道水幕凝成的牆便像氣泡一樣一戳而破。

顧玉腦中最後的影像是變異蝠人急速放大的醜陋臉龐，以及那張佈滿細密利齒向她咬來的尖嘴。

她知道她躲不了。

脖子上一陣劇痛襲來，顧玉徹底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