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話一出，林清晏和天道宗的人臉色頓變。
要真是讓顧嫣做妾，天道宗的臉就是讓自己人給打腫了啊！
其他人也立即噤若寒蟬，怎麼就把這茬給忘了？
天道宗宗主凌樞那可是當世第一人，大乘修士。哪怕他已經閉關一兩百年不曾現世，那也是一尊大佛啊。不然天道宗憑什麼壓過其它宗門成為天下第一？
只怪這位修為低微，在修真界唯一的存在感就是作為林掌門的廢材小情人。
林清晏很為難。師妹不願也不能為妾，可他也不能委屈顏顏做妾。
畢竟他愛的是顏顏，而且捨身救他一命的也是顏顏啊。
顧嫣見他如此，心頭對這個男人最後的念想如遇水的燈芯，『茲』地一聲被澆滅了。
她斷然道：「師兄，你不用為難了。既然之前是弄錯了，總不好再將錯就錯下去。你就娶了顏姑娘吧！」
林清晏臉上有一絲動容，這樣收場也好。總算是把場面圓了過來，沒讓天道宗和自己淪為笑柄。
顏顏和師妹都是識大體、顧大局的。
他動情地道：「師妹，從今往後，你依然還是我的師妹，我還是會照顧你。」
這樣的峰迴路轉讓暗戳戳想看天道宗笑話的人都在心底直呼不過癮。就這麼解決了？
師妹姑娘你怎麼能這麼軟弱？一哭二鬧三上吊啊！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顧嫣心頭『呵呵』，看熱鬧不嫌事大！
今天的事她非常的悲憤，但大鬧結契大典於事無補、於己無益。
她一個小小築基，在金丹眼中都如螻蟻一般。何況在這些大能面前？
不待她開鬧，就會被師兄禁錮了聲音和行動。那還不如退場退得漂亮些。
更何況，她這些年得了天道宗不少好處，總不能做別人刺向天道宗的刀吧。
她搬出師尊說事，又主動退讓。不是因為她識大體、顧大局。她是受不了被貶妻為妾這委屈！
君既無心我便休！
人人都說她不配，可一開始就不是她死纏爛打得來的啊。
林清晏你個大豬蹄子，連自己的恩人和愛人都能找錯！
「掌門，吉時將至——」
林清晏看看顏顏，抬手脫下了和顧嫣同款的婚服交給一旁的執事弟子。
他內里只是一件低調綉暗紋的白色長袍，要細看才能看出其華貴之處。和寶藍色綉銀龍、綴以高階靈石的華貴婚服一樣，也是神針綉坊出品。
這顏色倒是和顏顏身上的白衣很是相配。
他牽着已經調息好了的顏顏過去，準備進行最後的神魂結契。
單純來觀禮的賓客只覺得今日開了眼界，還有婚禮進行到中途換新娘子的！活久見！
一時間對林清晏和顏顏的恭喜聲不絕於耳。
前世今生、失而復得，這也是佳話不是!而且還有二女互相謙讓，林掌門稱得上修身齊家了。
更多人覺得，對比起剛築基的師妹來，新夫人已經結丹可強太多了。
雖然金丹也不算多高的修為，但新夫人年紀小啊。又有林掌門扶持，將來的成就值得期待。
這樣的天才女修，才能與林掌門匹配，才值得他們彎腰奉承。
顧嫣站在當場，看着不遠處那對成大禮的新人。不少人從她身邊經過，趕去祝福新人。
她這五十年的幸福，都是在沙子上面搭建的大樓。呼啦啦，樓塌了！
「顧姑娘，回屋吧。別留在這裏了！」侍女胭脂過來扶顧嫣回自己的房間。
平日對顧嫣，她也是暗戳戳地羨慕嫉妒恨。
但今天是真覺得她有點慘！
進屋后，顧嫣靜靜地坐在梳妝鏡前。不久前她還坐在這裏梳妝打扮，含羞帶怯預備當新娘。
她抬手拔下釵環，又褪下婚服。
今天客人多有些忙不過來，胭脂扶她進來又被叫出去幫忙了。
她打開衣櫃預備找件外衣。看到裏頭空空如也才反應過來，她的衣服都搬到師兄房裏了。
如無意外以後她就在那邊起居了。但偏偏，出了意外。
衣櫃的角落有個包袱。她彎腰打開來一看，是天道宗築基弟子的制服。
好像是築基成功后，有執事弟子給她送來的。她一向不下首峰，輩分太高也不用參加弟子集會。弟子服一貫沒有上身的機會，就擱那沒動。
幸好還有弟子服，不然難道去人家的洞房裏找衣服穿？
顧嫣躺在床上，淚水從指縫裏流出來。
師兄的態度變化讓她寒心不已。難道他對自己從來都沒有動過真情么？可她當真了啊！
哭到最後睡了過去。等醒來，身上被人蓋上了被子。應該是胭脂進來過吧。
顧嫣一向頗好口腹之慾，而且從靈食中她也能汲取靈氣。所以雖然築基了，卻不曾辟穀。
這會兒便感到腹中饑渴難捱。
她從儲物錦囊里取出一顆辟穀丹服下，倒頭繼續睡。今日廚房必定沒空給她單做膳食。
以後，她要怎麼辦？
這五十年，她被林清晏以修真界最高權勢照顧得無微不至。
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陡然要獨自面對風浪，心頭還是難免有幾分怯的。
不過，繼續住在首峰，整日和那對新婚夫妻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彼此都膈應啊！
有師尊又未結嬰的弟子都是跟着師尊住一峰。
但她這個天道宗宗主的弟子身份是怎麼得來的，她自己心知肚明。
而且師尊早已閉關，如今的峰主是師兄林清晏。且她從一入門，就沒有自己單獨的居所，一直住在他的偏殿。
如今首峰除了侍從、侍女只有她和那對新婚夫妻。也別提搬去首峰別的殿宇，她還是主動申請搬到普通築基弟子的宿處吧。
不然顯得她還沒完全死心一般。
離開了首峰，靈氣濃度不會再這麼濃厚。已與旁人結契的師兄想來也不可能再為自己尋覓天材地寶。
那自己能在兩百歲壽元將盡之前結丹成功么？
入夜，送走了鬧洞房的新人，林清晏問道：「顏顏，你有前世記憶對吧？」
新娘換了，洞房自然也另置了一處。首峰大殿的房間多得是。
顏顏，也就是顏夕道：「最近才想起來的，不然我肯定早來找你了。」
「當日我推衍出你轉世在西南。找回來的有仙緣的孩童里，你的儲物手鐲只對師妹有反應。所以，我們才錯過了這麼多年。」
顏夕苦笑，「我當日興沖沖地去參與遴選，半道被人用鬼打牆攔了一個時辰。等我趕到，招新的弟子早已離去。然後，那個用鬼打牆攔着我的人直接挾我去往桃花谷外。我是在桃花谷拜師踏上修行之路的。」
她今日便是以桃花谷主親傳弟子的身份前來觀禮。
林清晏眼中閃過怒火，「那個人是誰？」
顏夕搖頭，「不知道，他把我丟在桃花谷外就離開了。我師門也追查過，不得而知。」
林清晏道：「我會查出來的。」這個人暗中撥弄他們三人的命運，罪不容赦。
顏夕看向龍鳳雙燭。她不想在洞房花燭夜，一直說到顧嫣。
林清晏反應過來，伸手撫著顏夕的臉頰道：「時辰不早，我們安歇吧。這麼多年，兜兜轉轉，我們終於等到這一日了。」
師妹剛築基，他之前還擔心自己情動之時失控，傷害到她。
還是顏顏這樣已然結丹更好，可以盡興。將來也能陪他走得更遠。
而且彼此都記得前世的恩愛，也更能身心同步。
是夜，琴瑟和諧，一夕歡愉。
翌日天光大白，新婚夫婦起床。
顏夕對林清晏道：「清晏，我想去看看師妹。雖然不是我們故意要傷害她，但這次的事確實是傷她頗深。」
林清晏想到昨日結契大典顧嫣的黯然神傷點頭，「那我們一道去吧。」
他對師妹確實有愧，顏顏能如此大氣他很欣慰。
「不用，我一個人去就好了！我正好和她敘敘舊。」顏夕笑了一下，半彎腰給林清晏整理腰帶。
「我小時候同她時常一起玩耍、幹活的。雖然踏上修行路要斬塵緣，但能有個童年的小夥伴同行這一路倒也有趣。而且，我以後與她就是姑嫂了。自然該多親近親近。倒是你一道去了，三個人坐在一處難免尷尬。怎麼，我一個人去你還不放心不成？」
林清晏伸手點點她的鼻尖，「你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么？」
他的顏顏，寬和大度，哪怕是師妹頂了她的名頭享福也絲毫不計較。
而且，他這會兒去見師妹，確實也有些不妥。該表的態他昨日已經當眾表過了，以後也一定會說到做到。就只把她當做師妹來照顧。
鑒於他們曾有過這麼一段過往，為了三個人好，是該避嫌才是。
想到這裏，林清晏心底驀地一痛。師妹昨日當眾說了那樣的話，其實已經斷絕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
罷了，顏顏才是他要找的人。天賦好、修為高、樣貌出眾還溫柔體貼。
他不該再有什麼不足才是。
心底那絲鈍痛隨着他的自我開解，漸漸淡去。
「好，我吃過早飯就過去。清晏你正好去送送客。」
林清晏點頭，摸摸她的頭道：「以後，她也是你師妹了。」
顏夕外頭笑道：「放心，我一定當個好嫂子，善待於她。不會讓人說咱們閑話。」
顏夕送了林清晏出院子，來道賀的客人今晨就有不少要離去了。作為主人家，他自然該去送一送。
看林清晏御劍往客峰而去，顏夕腳跟一轉去找顧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