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哀莫大於心死，此刻用來形容我的心情是最恰當不過的。至親至愛的人身染重病，即將離去，而我卻是最後得知的人，如此失敗的人生確實沒有存活下去的理由了。恨他么？恨他的刻意隱瞞嗎？恨得，只是我更恨的是自己。活得那麼驕傲幹嘛？活得那麼倔強最後卻弄得悔恨萬分的下場，是怪命運的戲弄，還是怪自己的愚蠢？到頭來自己才是那卑微的可憐蟲，可恨又噁心的苟且生活着，想想還真是不堪呢。

「昕，對不起……我能……給你榮華富貴……寵你恣意的生活……卻惟獨給不了你……一生守候……可否怨我？」桐虛弱的問話徹底擊碎了我故作堅強的面具，淚，突破眼眶，無聲的滑落。

仰起頭，不去看他眼裏的不舍，咬住嘴唇又艱澀的問道：「這……就是你不願與我結婚的原因？」

「呵呵……我的昕值得好男人……一生的呵護，這個……我給不了。」桐無奈的苦笑，令我心如刀割般疼痛。原來這段感情並不是我的一廂情願，只是現在才知道真相又有什麼意義？以前的期盼、憧憬再一次次的失望，甚至是絕望。他自以為是的決定，卻讓兩個人深深陷入痛苦中。難道這就是他愛我方式么？若我們早敞開心扉說出心裏的想法，也許，結局就不是現在的樣子了。可是世間有也許的存在嗎？

越想心越痛，忍不住譏諷：「我是不是該謝謝的你偉大？」

「唉！就知道……你會這樣。不過……我向你保證……那些女人……我一個沒碰。」

「現在再說這些還有用么？你知道嗎？每當你身邊換個女人，我就會找一個或是兩個男人來發泄對你的不滿。這樣的結果你可滿意？」是了，這就是我們相愛的模式，彼此惦記卻又深深傷害著對方。

桐沉默了，我也懊惱自己的咄咄逼人，都這個時候了，為什麼還要鬥氣呢。低下頭，正對上桐深情的目光，淚流的更凶了。桐掙扎着想抬起手拂去我臉上的淚水，卻無論如何也沒有那個力氣。我搖著頭，終於忍不住趴在他的枕邊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整個房間，連帶着整座別墅都籠罩在悲傷之中。就讓我盡情的放縱一次吧，在桐呼吸還沒停止的時候，我要把心裏的委屈與不舍痛痛快快的哭出來。不想再隱忍自己的情緒，就在彼此生命的最後一刻，徹底的宣洩一下吧！

桐不出聲，大拇指在我的手背上輕輕的摩挲著，他只有這個力氣了。痛哭過後，我抬頭望着桐，用嘶啞的聲音乞求道：「跟我求婚好不好？哪怕是無法兌現的承諾，我也要聽。為這句話，我已經苦苦期盼多年，不要再讓我失望，就算圓我這十幾年的夢。求求你，答應我，好不好？就一句話！」

沒想到一向孤傲冷情的我會說出這樣的話，桐有些不知所措了。怔怔的看着我，眼裏流露出心痛與自責。「傻……丫頭，我……最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好吧，也讓我任性……一次，不過，我要是……說出口。你就要為我……守孝三年，可以嗎？」我毫不猶豫的點頭，心如小鹿般狂跳着。桐一臉的感動，歇了一會，清清嗓子，很鄭重的說：「夢幻昕，我愛你！嫁給我……好嗎？夢羽桐……會好好呵護你一生，給你最好的生活……」話沒說完，桐已泣不成聲了。這是我第二次看他哭，第一次還在我們小時候，我掉河裏差點沒淹死，還是幾歲孩子的桐抱着我哇哇大哭。回想孤兒院裏，有好多的小朋友，我只願與桐親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他卻能給我親人般的保護。

曾經的過往歷歷在目，一起玩耍，一起求學，彼此鼓勵、彼此相依。為了讓我能過上公主一樣的生活，桐一直努力的打拚著，以至於把身體消耗殆盡我卻一無所知。是，我現在成了上流社會的名媛，開豪車，住別墅，過着錦衣玉食的奢華生活。可呵護我的王子沒了，留下這些死物又有何用？

此時傷心至極的我，全身都在，眼裏已流不出淚水了。但悲傷扯痛我周身每一根神經，痛得我呼吸都困難。不停的抽泣，身體蜷縮到一起。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桐居然側過身抱住了我，大聲的呼喚我的名字，好半天，我才恢復了意識。

見桐氣喘吁吁的樣子，我很愧疚。十指相扣，桐費力的囑咐：「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若可以……不要再愛了……就這樣……隨心所欲的……活着吧。愛……太傷神了……我只希望你……快樂！」

我把桐的手貼在我的臉上，用力的點頭。心想，沒有他的生活，我怎麼可能快樂？忽然，桐的手鬆開了。而我眼前一黑，也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已到晚上了。起身，摸摸桐冰涼僵硬的身體，萬念俱灰。手留戀在桐的臉上撫摸著，不停在心裏刻畫着他俊逸的五官，這個溫文爾雅的男子已烙刻在我的靈魂深處了。能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聽到他的求婚，足夠我生生世世的守候了。沒想到多年來令我魂牽夢繞的話語，居然在桐生命終結時才能聽到，我應該知足了。

此刻我心情居然出奇的平靜，慢條斯理的為桐整理好衣服。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梳洗打扮。看着鏡中自己，一襲紅晚禮襯托出我曼妙的身材與雪白的肌膚，精心打扮的五官，使原本美麗的面龐更顯得妖艷嫵媚。對於我的外在條件，向來是令我引以為傲的，而鏡前的我又把自身的美麗發揮到了極致。因為，我要把自己的美麗完全綻放給我心愛的男人。

打開門，房間里格外的寂靜。早在昨天，我已經把別墅里的所有傭人都打發走了。現在，這座如同城堡般的別墅里，只有我與桐兩個人。因為我說過，最後的時刻，不希望任何人打擾。站在樓梯邊，視線掃過客廳里的每個角落。最重要的人已走了，這裏對我沒有了任何意義。返回我的房間里提着兩個盛滿液體的桶走了出來，把液體潑在沙發上、傢具上以及走廊里。直到桐的房間門口，兩個桶全空了。走進桐的房間，順着門縫，把點燃的火柴扔到了門外。只聽「嗡」的一聲，火舌四處逃竄，熱氣迎面撲來。我快速的關上門。不用看，也猜到外面已成汪洋火海了。

再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隨後拿出包里的東西，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輕輕瞪在桐的身旁，握住桐毫無溫度的手，我的心裏居然是暖暖的。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能與桐死在一起，我無憾了！

隨着「乒」的一聲槍響，所有的一起都結束了。也為這段凄美的愛情畫上了圓滿的結局。至少在離世的那一刻，我和桐的表情都是面帶微笑的。是滿足亦是解脫！

－－－－－－題外話－－－－－－

我的新文終於在醞釀了數月後再次開坑了，望喜歡我作品的親們仍會一如既往的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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