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雲梨能夠清楚的看見,在那個男人懷中,藏着一支古樸的玉簪。
可惜在他周圍的人類並不知情。
他們甚至不知道她在說誰。
「拿了什麼不該屬於他的東西?」
「打死了誰?」
「你到底是誰,你還知道什麼?」
在這村子裏,女人只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
打打罵罵是日常,就算打死了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這種事村子裏的人都有數,可一旦被外人知道,那就不一樣了。
知道的太多了,不能讓她離開啊。
滅口倒是可惜了,長的這樣漂亮,不如囚禁在村子裏……
雜七雜八的邪惡念頭不停出現。
雲梨注視着他們,露出了悲憫的目光:「啊……有這樣的想法可不行呢……」
「抓住她。」蒼老的村長發出號施令。
幾個壯年男子立刻動身,朝雲梨走去。
沒太把這個漂亮又纖瘦的孩子放在眼裏。
女孩卻也同樣,不慌不忙,這樣的局面下也不想着應該轉身逃跑。
她收回了落在那個男人身上的目光,望向了正在朝她走來的,最前頭的那個方臉的男人。
「下一個是你。」她對他說道。
「什麼?」男人不明白。
「你家的孩子是下一個,」雲梨平靜的耐心的向他解釋,「不用等太久,很快就會輪到了。」
「你……」男人頓住腳步。
心中認定了這孩子是在危言聳聽,對上了她的那雙眼睛,一時間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那是怎麼樣的一雙眼睛……
平靜無波,幽深的好似一潭古井,高高在上,又帶着幾分憐憫。
這是這個年紀的年輕女孩該有的眼睛嗎?
對上她的眼睛,再回味她說的那句話,方臉男人一時間有些膽顫。
雖然覺得很不應該,在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面前,不該有這樣的情緒,可他就是頓在了那裏,無法上前。
「說什麼鬼話!」
畢竟沒有威脅到自己身上,其他人並沒有那麼深的感悟,只覺得女孩神神叨叨,似乎不大正常的樣子。
「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都已經到這裏來了你以為你還走的掉嗎?」
貪戀又好色的無賴們不再掩飾自己的慾望,摩拳擦掌繼續朝雲梨走去。
伸出了骯髒的滿是污垢的手,正要觸碰到雲梨的那一刻,又聽一道年邁的聲音響起。
「住手!」
在雲梨身後,出現了一個滿臉皺紋的年邁婆婆,她佝僂著背,望向眾人的目光嚴厲而又肅穆。
「這是我家的孩子。」她接着說道。
「三婆婆……」
眾人見到了她,有點意外。
這段時間都不見蹤影的三婆婆,剛剛才提到,這就出現了。
儘管不情願,他們卻也只得把手收了回去。
雖說女人沒有地位,但三婆婆不是一般的女人。
她或許是這個村子裏活的最久的人,比村長還要年邁。究竟幾歲,沒有人知道。
聽說她能通鬼神,有點邪門,所以平時大家都不會上門去招惹她。
不過她行蹤不定,就算是上門,也未必就能見的到她。
小姑娘是她家的孩子?
果然一樣的詭異。
「還不走?」三婆婆朝雲梨瞪去。
雲梨的臉上終於不是一成不變的平靜,她看着老太太,有一點點的驚訝。
「嗯!」這麼應了一聲,便快步朝她走了過去。
村民們目送著二人離去。
原本站在棺材邊的男人,眼見三婆婆越走越遠,追出門來:「三婆婆……」
不知道她去了哪,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回來。
但假如她在這裏,那麼他的基萬……他們家基萬或許不會這樣死掉吧?
三婆婆似乎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只是朝他揮了揮手。
跟着她的那個女孩倒是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絲毫不帶情緒的那雙眼眸表達的內容跟三婆婆差不多——事已至此,乖乖的接受命運吧。
「三神婆婆。」離開人群,雲梨跟在三婆婆身後,這樣喚她。
這是位福佑產婦與小孩子的神明。
雲梨驚訝的點在於,這裏明明有位這樣慈善的神明,卻還能孕養出這麼大的怨氣。
「小鯉魚。」三神婆婆側過頭看了她一眼,「這裏不是你的管轄之地吧?」
「嗯……」雲梨抓了抓頭,有些抱歉,「我只是路過……是我多事了。」
許多神明,他們是不允許別的神明邁入自己的管轄之地的。
雲梨今天僭越了,道歉也是應該。
三神婆婆卻不在意,她擺了擺手:「被你撞見,即是緣法,既然來了,就留下來看一看吧。」
「嗯,」雲梨很有禮貌,「謝謝三神婆婆。」
三神婆婆笑了笑,接着又重重的哼了一聲。
這一哼嚇的雲梨身邊的那些鬼們紛紛散開,縱然跟着,卻也不敢湊的太近了。
雲梨轉過頭去看了一眼。
原本只有兩隻鬼的,但在這個村子裏的其他鬼見到了她們,就也紛紛的湊了過來,跟着她們一起。
全都是哀怨的女鬼。
她們眼睜睜看着雲梨走進了三神婆婆的院子,不敢進去,便老老實實的圍在院子外面。
村子窮的很。
村民像是沒有開化的野蠻人,生活條件也簡陋。
三神婆婆的這間院子跟剛才在辦葬禮的那一間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看上去還要更老舊一些。
圍牆屋檐都破破爛爛,地板也是,不知道洗刷過了多少次,都看不出來本來的顏色了。
雲梨粗粗掃了一眼,就在廊上坐了下來。
作為一個神,她是不太在意這些。
三神婆婆拿了乾果出來招待——其實也就是一些瓜子。
雲梨於是就在廊上嗑起了瓜子。
三神婆婆在她身邊坐下,仔細打量了一眼被她隨手放在一旁的竹笛。
「萬波息笛。」她誇了一句,「好東西。」
「嗯嗯!」雲梨點點頭,的確是好東西她就不謙虛了。
「小丫頭剛剛來人間嗎?」
「是呀,很明顯嗎?」
「對人類不必那麼直接,對鬼不必那麼友善。」
「啊?」雲梨似懂非懂。
「未必會感恩啊……」三神婆婆嘆了一口氣,卻並未細說,而是看着她,「以後會明白的。」
「嗯!」雲梨點頭,對這一點並不怎麼發愁。
「所以,原本要到哪裏去呢?」三神婆婆問道。
「那邊,」雲梨抬手一指,「再過去一點兒的地方。」
「哦……」三神婆婆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首爾啊。」
「是的!」
「那可是個熱鬧的地方呢……」
「我都沒有去過。」
「之前沒有來過人間嗎?」
「沒有。」
「話說錦鯉……」
「啊,三神婆婆,我主管人類的運氣呢。」
「是吧,」三神婆婆笑了起來,「我猜也該是那樣。」
兩個神坐在一起閑聊著,都是些雜七雜八的無關痛癢的話題,誰都沒有去提及剛才看見的,在這個村子裏的那些人類。
對人類命運瞭若指掌的神不會產生憂慮。
率先沉不住氣的一定會是人類。
於是聊著聊著,就聽到由遠及近,傳來了紛亂繁雜的腳步聲。
一群人急匆匆的朝院落走來。
打頭那個方臉的男人率先衝進了院子,跪在了雲梨的面前。
「求求你,」他哀求道,「放過我們家泰正,只要你願意放過他,你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雲梨:「?」
後頭跟着他進來的那些男人們,有些盯着雲梨,畏懼的站着不動,有些則膽大妄為的上前,一邊扶起方臉男人,一邊責罵。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麼能去跪女人?」
「這個妖女,就是她為村子帶來了不詳,只要把她燒死,泰正就會好起來的!」
「是啊,燒死她!」
雲梨:「……」
有點生氣了。
他們竟然把她的提醒當成是詛咒嗎。
望了望天,但是沒說什麼。
三神婆婆的管轄之地,她自會處理。
她這個沒有資歷的小神仙,不適合多話。
三神婆婆卻笑眯眯地用神識朝她問道:「你既然掌管運氣,那麼你看看,他們現在的運氣如何?」
雲梨放眼望去,這群男人們,每個人的腦袋上都是黑壓壓的一片,唯一區別只在於黑色的深或淺而已。
她於是再次望了望天,用神識回答:「一個個的,都快衰到家了。」
能不衰嗎,壞事做多了,正在被院子外的那群女鬼們惡狠狠的盯着看呢。
三神婆婆也收斂了笑意。
「既然他們是沖着你來的,」她對雲梨說,「你也不必再顧及我,想要對他們說什麼就說吧。」
鎮衡與聃齡趕到時,就正巧看到這一幕。
年紀輕輕的小神女甩掉了手裏的瓜子,拍了拍手,從廊下站了起來。
她走到了人類的面前,面無表情的對他說道:「我救不了你,這是你們自己製造出來的怨氣,換句話說,你們從前做出來的那些事,這就是你們需要承擔的結果。這個村子裏的男孩子通通都會死,一個都活不下來。」
把女性當做傳宗接代的工具,如今面臨着絕後的懲罰。
可謂是蛇打七寸,殺住了要害。
惡毒的鬼,卻也是由他們這些人類造就而出的。
雲梨覺得因果平衡,沒有什麼問題。
而她那不帶任何情緒,卻又理所當然的模樣,重重的砸在了鎮衡的心口,讓他整個都怔在了半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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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大家有看過《觀相》嗎?
我是因為文文特意去補的~~還挺好看的哦那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