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風雨欲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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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魚城。興元都統府。

當南宋興元府都統、知合州事、釣魚城守將王堅在巡視完城防工事後，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了都統府內的時候，已到了掌燈時分。

蒙古人持續對釣魚城圍攻已一月有餘，在全城百姓的支持，以及守城的將士們的頑強抵禦下，使得蒙軍未能進入釣魚城一步。儘管如此，蒙古人的連續攻城，還是給守城的宋軍帶來了不小的傷亡。王堅一直堅信，憑着釣魚城堅固的防禦工事、以及全城軍民的上下一心；即使蒙古人再是天下無敵，他也有絕對的信心保住釣魚城不失。但是自信不是自大，戎馬一生的王堅還是明白這一點的。雖然有着絕對的信心，但面對着連兵強馬壯的金兵都不是其對手的蒙古軍隊，王堅還是不敢有絲毫的放鬆，畢竟蒙古韃子的戰鬥力是不容小覷的。

這一個多月以來與蒙古軍隊的連續廝殺，使得王堅這位年屆花甲的久經沙場的老將感到十分的疲累。這種情形讓這位一直不服老的老將軍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這種想法讓老王堅有些情緒低落，但半生間的沙場磨礪，讓王堅養成了永不服輸的脾性；只是一瞬間老將軍就又立刻把這悲觀的情緒拋之腦後，雙目重新煥發精神，炯炯有神，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現在的王堅最認同魏武帝曹孟德的一句話，那就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雄心不已』。想想自己現在的年歲，比起當年的廉頗、黃忠，自己還年輕著呢；咱即使比不上他們兩位老將，卻也不能差的太多！雖然年歲漸老，已比不得當年的勇武，但是現在自己還是跨得戰馬，開得強弓，在這沙場之上斬敵首級也非是什麼難事；王堅相信自己的一顆雄心猶在，自己並不輸於那些年輕的將領多少。

王堅本是河南鄧州彭橋人。南宋寧宗嘉定年間，鄧州大部已被金軍佔有。目睹了金兵的殘暴，以及家鄉百姓受金兵荼毒之苦；為了防止金兵繼續南侵，同樣也為了守衛故土，王堅毅然應募赴棗陽加入「忠順軍」，成為了為被後世軍史家稱之「機動防禦大師」，時任南宋京西第五正將、棗陽軍駐紮，總轄本軍和屯駐忠順三軍的名將孟珙部下。他作戰勇猛且又極有謀略，后因戰功逐步升為升為勁軍統制。後來又接管忠順軍，在杏山山區屯田、練兵、守備地方，抵禦金兵和蒙古大軍。南宋理宗端平三年（蒙古窩闊台汗八年），蒙古軍進駐順陽丹江沿岸，準備造船南侵江漢之地。王堅派兵秘密潛入蒙古軍造船之地，燒毀其造船材料，並燒毀船隻、木筏二千餘只；自此嶄露頭角，成為孟珙部下的得力將領。南宋理宗嘉熙四年（蒙古窩闊台汗十二年）蒙古軍攻四川，王堅隨孟珙入川禦敵。寶佑二年，又升任四川興元府都統兼知合州，主持釣魚城防務。

王堅回到都統府後，稍稍的歇息了一會兒。想了想就招手叫來一個親兵，吩咐道：「去把張將軍請來，就說我有軍情相商。」那親兵應了一聲便去了。親兵走後王堅回到內宅，換了一身衣服后，就走了出來，到白虎堂中等候張鈺。

張鈺，字君玉，陝西鳳州人。他18歲從軍，在余玠的培養提攜下，由一個士兵而逐步成為令敵人十分頭疼的戰將。其人有勇有謀，后因戰功而升都統制，人稱其為「四川猇將」。《宋史·張鈺傳》謂其「魁雄有謀，善用兵，出奇設伏，算無遺策。」

王堅並沒有等多久，張鈺就到了。王張兩人都是出身軍旅，身上本就沒有文人那種迂腐寒酸，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兩人通力合作共同守衛釣魚城，使得兩人間的感情非同一般。因此，王堅見張鈺進來並沒有起身相迎，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座椅讓他坐下，又讓人斟茶上來。張鈺也不客氣，拉了一張椅子就做了下來；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道：「都統叫我過來所為何事？可是韃子方面又有什麼異動？」

王堅搖了搖頭道：「韃子方面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是這兩日韃子沒有來大舉攻城，而只是派小部人馬前來騷擾我軍，很明顯韃子這是在讓其大軍休息。如今蒙軍大部人馬已休息兩日，我想他們明天可能就要大舉攻城。韃子大汗率大軍一路南下，勢如破竹，所遇抵抗極弱，偏偏被我們阻於釣魚城下一月有餘；以韃子大汗的驕橫跋扈，一定是十分惱火。這次恢復了體力的韃子必然會全力進攻，雖然以我守城軍士的英勇以及憑藉城防工事的堅固，對此我們並不懼怕；但卻也絕不能掉以輕心。因此我請君玉你過來，再商議一下明日的守城之事。」

張鈺點頭說道：「都統大人說的是。這次韃子的進攻必然會更加兇猛，我們一定要小心應對。這兩天，韃子在休息，我們卻沒有閑着；按照大人的吩咐，我派軍中匠人對那些破損的拋石機做了修理。而那些無法修復的，就拆了其有用的部分，再重新組裝新的。同時還從城中徵召了許多民壯來修復破損的城牆，並使人伐木採石統統都運上城牆。這次定要讓韃子再吃一個大虧！」

王堅很是滿意的點點頭道：「剛才我對城牆巡視了一番，見守城所需諸物具備，城牆也修復如初。你做的很是不錯！不愧是余玠大人**來的！」

張鈺謙虛的說道：「這本就是我分內之事，當不得大人謬讚！」

張鈺頓了頓接着說道：「大人，如今這青華門、出奇門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韃子應該不會派兵去攻。而若只是強攻小東門和東新門，我軍則可集中大部兵力來抵禦，如此必然會給韃子帶來很大的傷亡。韃子也一定會想到這一點，我想明天他們必然會出重兵攻破一字牆，然後越過一字牆去攻打我奇勝門、鎮西門以及城外的小堡；以此來分弱我軍兵力。城南一字牆依山環水，地勢陡峭，使得敵人根本不可能大舉圍攻。如此一來韃子就只能去攻擊我城北一字牆，只是這城北一字牆前些日子被韃子攻破，雖說如今已然修復，但畢竟已不如當初堅固。因此我建議大人應在城北一字牆處多派人馬守護。」

王堅哈哈一笑道：「君玉，咱二人想到一處去了。我正想從青華門和城南一字牆處各抽5營組成一軍人馬過去，加強城北一字牆的守衛。等會你就派人把這事給辦了。」張鈺應了一聲道：「是！」（註：宋軍一般以50人為隊，2隊為都，5都為營，5營為軍，10軍為廂。營又通稱為「指揮」）

王堅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堂中來回的踱了幾步，然後抬首問道：「君玉，你看如此可好，我們將幾處主要城門的部署改變一下；將每處的將士都平均分為兩軍，輪番上陣和休息，不再像以前那般只留下少量士兵作為預備人員，而其他的將士都去迎敵。這樣雖然使得面對敵人的進攻時正面對敵的人數減少了，卻可使我軍始終都保有旺盛的體力，如此一來戰鬥力也不會下降；同時休息的那一半人馬也可作為預備隊隨時衝上去堵漏。君玉覺得此法如何？」

張鈺想了想道：「大人此法可行，如此我軍就不怕韃子的車輪戰了！」

「既然君玉也覺此法可行，那等下就吩咐下去，明日各處就照此行事！」

兩人又商議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項，覺得沒有什麼漏洞了，這才安心。

王堅抬頭看看天色不早了，就接着說道：「若是君玉沒有其他之事，今日就到此吧。等下君玉去后就派人把今日你我商議之事吩咐下去，同時要令各處守將今晚要嚴加防備，加強明哨暗哨的巡視力量，防止韃子趁夜襲城！」

張鈺應了一聲，便告辭離去安排各事去了。

王堅在白虎堂里又坐了一會兒，想了一下確實沒有不妥之處，就回去內宅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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