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張清遠（10）

萊揚跟張清遠出去了，這裏的廁所不大，不過很私密。張清遠看沒有人了，便對萊揚道：「苗蘭都跟你說了？」

萊揚心裏一驚，他看着張清遠，張清遠也看着他，萊揚有點害怕，不知道該點頭或搖頭。

張清遠道：「苗蘭告訴我了。」

萊揚心道那隱瞞不了了，他點點頭。

這時候有其它人進廁所了，張清遠道：「我來過這個會所，外面風景好，走，我們去外面走走。」

萊揚和張清遠出去了。

張清遠喝酒有點多，走不太穩，萊揚自然而然地扶着他。

張清遠感覺到萊揚扶自己，愉快的笑容爬上了他的臉。

兩個人走到假山那，張清遠在假山那停下了，說道：「這裏挺好。」

的確很好，有假山有流水有草坪，流水在造景的燈光下很好看，水裏面還有錦鯉，萊揚最喜歡看這些觀賞魚了。

就在這麼美好的風景下，張清遠卻道：「想不想尿尿，剛才廁所還沒上吧。」

萊揚臉紅道：「我想想。」

張清遠道：「就在這尿吧，你看這流水聲嘩嘩的，你還能忍得住嗎？」

他這一樣一說，萊揚更是忍不住了，夾着腿，但是萊揚看了魚池，不忍心地說道：「這……」

張清遠回頭看了看沒有人，便笑道：「快！」

萊揚還是不太好意思，說道：「但是……」

張清遠笑道：「來吧，別怕。」

萊揚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正在解腰帶。

萊揚也一咬牙，心道：「好吧，就在這尿吧。」

兩個人同時解開褲子，污染了人家的水源。

張清遠系好褲腰帶，笑着對萊揚道：「我小時候念書的時候學校門口就有一條小河，那條小河就跟這個小河差不多，都這麼一米來寬，我們小時候都不肯往河裏尿，都比誰能尿到對岸去，呵呵。」

萊揚知道小男孩都是這樣的。

張清遠又忽然道：「想想小時候能尿得那麼遠，現在只要不濕到鞋子上就算不錯了，哈哈哈。」

萊揚也笑了，忽然感覺跟張清遠的關係近了一點。

張清遠喝多了，年歲又大，不耐久站，指了一塊大石頭，道：「坐這，跟我聊一會。」

萊揚嗯了一聲。

兩個人坐下了，一時沉默了。

張清遠打破沉默說道：「我也不知道該從哪說起來。」

萊揚知道兩人關係中最尷尬的地方就是有關苗蘭的事，要讓他自己說他也不知道該從哪說起。

不過他現在在想張清遠會怎麼對自己呢？能打自己一頓？把自己開除？還是有其它更惡毒的手段？他不知道，很忐忑。

只聽張清遠說道：「謝謝你。」

萊揚：「嗯？」

張清遠道：「我歲數大了，苗蘭那方面一直得不到滿足，像守了活寡，我看她很痛苦，但我無能為力。這件事我得謝謝你，但我更謝你的是你嘴很嚴，保住了我和妻子的聲譽。」

萊揚明白，對張清遠這樣的人聲譽是第二生命。

萊揚道：「這件事我死也不會說的，我保證對別人也不說，包括我好友，小玉和我家人。」

張清遠點點頭說道：「苗蘭當初選了你僅因為你媽媽的緣故，但我後來認為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知分寸，明輕重。

萊揚心裏嗯了一聲，苗苗因為自己的媽媽緣故對自己上了心，但張清遠挑自己的時候就猜到自己知道哪頭輕哪頭重，能夠保守秘密。

萊揚嘆了口氣，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玩偶，還是透明的玩偶，被苗蘭和張清遠玩於手上。

張清遠又道：「但時間久了，我們發現你還是一個很值得愛的孩子。」

萊揚高興起來，心道：「我真的是嗎？」

張清遠又笑了，說道：「你還幫了我倆大忙，苗老師的話劇社一直不溫不火，本來要被抽調到別的職位，但苗老師喜歡話劇不喜歡新職位，幸好你出色的表演，讓市長對你印象很深，後來他來學校的時候就大力表揚了你，表揚了話劇社，這下你苗老師的職位算是很穩當了，至於這次全國大賽，沒有你的演講，我們真的未必是特等獎，我也未必升得這麼快，嗯，你是我們的小福將。」

萊揚笑了，過了一會又嘆了一聲氣。

張清遠道：「你有什麼心事嗎？」

萊揚道：「你對我這麼好，我覺得我做得不道德。」

張清遠道：「道德？那只是社會行為規範，道德不是死的，也要依情況而定，孟子怎麼說的來着？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權也;嫂溺而不援者是豺狼也。」

萊揚心道：「唉呀，這個張老師很有文化呀。」

張清遠道：「母系社會的道德就是一婦多夫，封建社會的道德就是一夫多婦，你不要用古板的道德把你禁錮了。」

萊揚看着張清遠，心想：「原來他的思想其實很開放的。」

張清遠道：「看你不吭聲，還是有一點心理負擔的是嗎？」

萊揚點了點頭。

張清遠道：「好吧，我告訴你三個原則，成年，自願，私密。」

萊揚聽了這三個原則后想：「對哦，我也沒有做壞事，憑什麼有那麼大的心理負擔。」

張清遠道：「幸福才是真的，其它不值一提。」

萊揚點點頭，覺得心裏輕鬆多了，他覺得跟這個張老師聊天很舒服。

張清遠道：「其實我跟你說這麼多，開解你，但我自己心中那關是很難過的，我一開始也沒法接受，我剛開始很生你的氣，有時候會通過眼神表露出來。」

萊揚感受到了。

張清遠道：「但是我看到苗蘭得到你以後，很快樂，很幸福，我想她能幸福那就好，我就不生你氣了。」

張清遠又看了一眼萊揚，說道：「而且經過接觸我發現你是一個特別好的孩子，我甚至很快就喜歡上你了，你不貪心，溫柔，沒有企圖心，還是那麼的孺子可教，我不由得也和苗蘭一樣，喜歡上你這個孩子了。」

萊揚尷尬地道：「張老師，你……」

張清遠笑道：「別誤會，是單純覺得你是好孩子的那種喜歡，不是那個裁縫DAVID那種喜歡。」

萊揚想到那個戴維，笑了，說道：「你們怎麼認識他的？」

張清遠笑道：「他是苗蘭同學，性別男，取向也是男，曾是苗蘭最好的男閨蜜，我還曾經吃過他的醋呢，曾經要揍他呢。」

萊揚哦了一聲，又發現今天張清遠什麼都跟自己聊了。

張清遠又道：「不過謝謝他，我倆打了一次架后我反思了一下，我要給苗蘭空間，當我明白這一點后，我和苗蘭的關係更好了。現在雖然我老了，那方面也不行了，但她還是很愛我，因為她知道在我這裏可以得到無條件的尊重，理解和支持，女人要的不多，你只要能做到一項，她們就會死心踏地的愛你。前兩天苗蘭還說，她一定是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世界，才能今生跟我相伴。」

說到這，張清遠得意地笑了幾聲。

萊揚轉頭看羨慕地看着他。

萊揚心想，自己旁邊的這個男人，婚姻幸福，事業成功，人品又極佳，而且對自己還不錯，自己有這樣的長輩關愛，也是非常幸福的。

但萊揚心中卻感到了苦澀，他沒法跟這樣的人競爭，他完全不是張清遠的對手，級別差得太遠了。

可是他還想要苗蘭，這段時間，他對苗蘭產生了依戀，其中有愛戀，也有對成熟女性的渴望，他說不清這是什麼感情，但是想到她會跟張清遠過一輩子，萊揚心中就會痛。

有時候苗蘭跟他談話中無意間就用過「等你以後結婚就會明白」之類的句式，苗蘭認為萊揚未來中肯定沒有她，說明苗蘭知道自己和萊揚肯定有分別的一刻。

張清遠也知道，他倆都能很冷靜而成熟地看這件事，只有萊揚做不到。

張清遠並未意識到萊揚對苗蘭產生的感情，他認為萊揚和苗蘭之間只有性。

張清遠又道：「小萊，你也知道我和你苗老師沒有要孩子。」

萊揚點點頭。

張清遠道：「但是我倆都很喜歡你。」

萊揚也明白，張清遠道：「有時候光看你吃飯，說話，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高興。」

萊揚心道：「自己好像也感覺到了，倆個人看自己的時候眼睛中就流露出喜愛之情。」

他不太懂年齡大的人如何看待年齡小的人了，但是他也有很多長輩，他從來沒感受到被其它長輩喜愛，只有在張清遠和苗蘭這，他感受到了愛。

現在兩個人沉默了，萊揚聽到了流水聲，還有蟲鳴聲，這是一個安靜的晚上，萊揚覺得平安喜樂，他一直以來擔心的問題解決了，張清遠生過他的氣，但原諒他了，而且還表明很愛他，萊揚開心起來。

張清遠鄭重地道：「萊揚，我跟你說件事？」

萊揚心忽然跳起來了，他猜到是哪件事了。

張清遠張了張口，想出來，想了想又算了，講到別的話題了，說道：「你上面有一個哥哥和姐姐？」

萊揚嗯了一聲，他優秀的龍鳳胎哥哥和姐姐，這兩個人繼承了父母的顏值和智商，生活.工作和學習上都是一路高歌突飛猛進，最明顯一點，萊揚哥哥姐姐爸爸媽媽他們都是個子很高而且很俊美的人，只有萊揚，矮胖不起眼。

萊揚自小就得不到什麼關愛，哥哥姐姐得到了全部的愛，據說當初嚴天娜並不想把萊揚生下來，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還是生下來了，但明顯不待見萊揚，似乎覺得萊揚是一個「討債鬼」。相貌和天資平平的萊揚也沒有得到更多其它長輩們的愛，想到這，萊揚道：「我家裏大家都誇我哥哥姐姐，沒有人誇我。」

張清遠道：「這我也知道。你在家裏處在一個可有可無的地位，是么？」

萊揚點點頭。

這時張清遠說道：「萊揚，既然如此，願做我乾兒子嗎？從此別回寢室了，在我們家生活吧。

萊揚道：「這……」

張清遠道：「這四年你在我家過，還有研究生，還有博士生，以後當老師了，就住這裏吧，想到我天天都能看到你，我開心極了。」

張清遠又道：「對了，你得結婚，我的房子很大，你願在我這裏結婚也行，或者在我小區再買一處，讓我們生活得近一些。」

萊揚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張清遠道：「我不用你馬上回答，甚至你不回答也行，因為在我眼裏，你是好孩子，我情感上早就把你當成我乾兒子了。」

萊揚心中感動，他在張清遠和苗蘭身上得到了很多愛，這彌補了一部分他在家庭中沒有得到的愛，他覺得認識他倆是自己的幸福。

張清遠道：「呆得挺久的了，我們回去吧。你岳父要等急了，哈哈哈哈。」

萊揚道：「張老師……杜飛他不是我的岳父……」

張清遠擺擺手道：「我開玩笑，不過你還是在跟小玉交往吧。」

萊揚點點頭，張清遠道：「我聽羅剛說你還有一個女朋友？也是大一的，還是話劇社的？」

萊揚紅著臉點了點頭。

張清遠笑道：「我們理工學校女生本來就少，你可真厲害。」

萊揚心道：「幸好張清遠他不知道小麗的事。」

兩個人走了回去，屋裏沒有女人了，只有杜飛在自斟自飲，張清遠見沒有女人，便鬆了一口氣。

萊揚進屋后看了看杜飛，杜飛道：「你出去了后陪你那兩個人女人很無聊，我讓他倆去找那個沒來的了，結果三人個一塊去了，一個也沒給我剩，我本來還想玩三飛四飛的。」

張清遠笑道：「她們走了挺好，別回來了，正好清凈點說點話。」

杜飛道：「說什麼話，我們這麼多年的關係還說啥，你莫非要做思想工作？我不吃那一套，我剛才可是打算『三飛』的人。」

張清遠和杜飛關係似乎要更近一些，杜飛在他面前什麼話都敢說。

果然張清遠笑道：「大飛，你別吹了，你早就不行了，要不然你老婆為什麼跟你離婚？」

杜飛叫道：「那是我時間太長了她受不了才離的！再說你一個軟肉蟲有什麼資格說我！」

張清遠不服，叫道：「我哪裏是軟肉蟲！你要不要洗乾淨掘屁股試試啊！」

萊揚心道：「男人再怎麼出色，說起葷話來都一樣呀。」

兩個人吵了一會架，感情似乎有點升溫了。

這時張清遠聲音沉了下來，語重心長地說道：「大飛，我倆關係最好，我跟陳冬虎全是靠你才能認識，我跟他有點遠。轉學這件事，如果今天是他來求我，我就直接拒了，但是你求我，我不能直接拒，我怕傷你心。」

杜飛不吭聲了。

張清遠道：「我現在當上了代校長，我的位子沒坐幾天，辦得第一件事就是把朋友的女兒調到我們學校來，別人知道後會在背後罵我的，你覺得他們罵我好嗎？」

杜飛嘆了口氣，半天才道：「你不用管那些小人的嘴。」

張清遠道：「其實一個校長有爭議很正常，他們罵就罵，你女兒的事我可以用一些手段辦成，比方說設置交換生，用一些很正常的渠道把你女兒換過來，但是我不想做這種校長，我想做一個改變學校、振興我們學校的校長。

我們現在病休的石校長，我本來對他的人品和業務算是認可，並沒什麼可批評的，可是近幾年他自從身體不好后，得過且過，現在我們學校排名還免強維持在還在前二十名，要是他再干幾年，我們學校很快就掉到前五十名了，我不能看到這一幕發生，我要振興學校，所以我才接的代校長。」

杜飛唷道：「老石得病後心態變了，整個人全變了，對學校的事不太上心了。」

張清遠道：「不談他，你女兒小玉，學習不好，我不太想讓這樣的學生能進我們學校。因為我下一步就要整頓學校了，我要加大學校科目的難度，培養更有素質的學生，還有加強科研攻關的力度，提高我們學校的成績，甚至連體育我都要加難，因此我需要你幫我，陳冬虎幫我。」

萊揚知道張清遠是企圖心很強的辦事型人才，他這樣做說不準真能振興學校。

杜飛並沒有在意張清遠的這些有力的舉措，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樣說我女兒的事倒底是不成了……」

張清遠道：「我們多年的朋友，你恨我，我也認了。」

這時候陳冬虎進來了，看兩個人的神色，說道：「杜？他沒同意。」

杜飛搖搖頭。

只見陳冬虎把一個包扔到桌子上了，說道：「我早就跟你說了，用這個。」

包沒拉上拉鏈，包散開了口，裏面全是錢，萊揚估計了一下，應該是十萬。

張清遠臉色終於變了，說道：「陳冬虎，杜飛，你們這是幹什麼？」

陳冬虎道：「給杜飛的姑娘轉學進來，有這麼麻煩嗎？你推三阻四的，真沒勁。我們痛快點，直接談錢吧，你調她進來，這十萬塊就是你的。」

張清遠直接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

陳冬虎道：「別假清高了，這錢你拿着我保證風險。」

張清遠道：「我當校長不為了錢，我就是想讓學校變好。」

陳冬虎道：「學校變好跟我們有毛關係，我們一個月該拿多少錢還拿多少錢，老石都看透了你還看不透？」

張清遠：「不能混日子，我們居其位總要做點什麼！」

陳冬虎打了哈哈，說道：「可笑，可笑，五十來歲的人還不如18歲的人清醒。」

萊揚心道：「這是在說我嗎？」

這時候門外有人道：「清不清醒，可不由你決定。」

萊揚抬頭一看，苗蘭？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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