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湘西趕屍(35)1更+2更+3更……

第35章 湘西趕屍(35)1更+2更+3更……

王澎湃準備東西的時候總感覺背後涼颼颼的,似乎被什東西窺視,而且這種被窺視感無處不在,看得他都麻爪了。

索『性』趙宏圖他們也有這種感覺。

上午十一點,距離洗還有一個小時,他們幾人再次聚到一起,低聲討論各自準備的東西。為了保險起見,一切類似『讓嬰兒更勇猛』『更敏捷』『力量更強』的東西都他們都沒有準備,而是高個裏面挑矮子,精挑細選了些偏門的,影響不那麼大的。

比如金銀,升子之類的,每人準備的東西不超過樣。

即便如此,他們每個人的嬰兒好感度都最低達到了6點,幾乎是每準備一樣東西,就能加2點好感度。

「太多了。」

王澎湃道,眉眼不動沖大家比了個5。不高不低,將好感度維持在5點,是最保險的。

「洗時會來接生婆,到時候大家多注意。」

「嗯。」

「來一個我殺一個。」

趙宏圖道,眉眼凌厲,經歷了桃符項目后,他明白這第二景點更危險處,就是他們選擇了嬰兒的這一方。

「也不用這緊張。」

王澎湃笑呵呵的緩解緊張氣氛:「丙導已經把屍化飛狐王殺掉了嘛,接下來咱們遇到的都是小嘍啰了,小心點就好。」

他壓低聲音:「多注意著點髒東西,近我總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嘖,古古怪怪。」

「我也有這種感覺。」

聽了他的話,眾人神情一凜,郁和安猶豫了下,低聲道:「們有沒有現,那烏老六總跟着咱們。」

在溪邊,吊腳樓,火塘這些地方準備東西的時候,郁和安總會下意識去找丙九的身影安心。但每次看到丙九的時候,他好幾次在後面看到烏老六鬼鬼祟祟的身影。

「我看這老菜皮沒安好心,大家都小心。」

烏老六嗎?

王澎湃一愣,他光琢磨丙九了,到還沒注意烏老六是不是一直跟後邊。郁和安這一提醒,他再仔細一想,嘶,是啊,每次他背後發冷的時候不僅丙九在,烏老六也遠遠綴在後邊。

他娘的,難道是烏老六想搗鬼?一個原住民他想幹嘛?

王澎湃的小眼睛犀利起來。

衛洵離開嬰竹苗寨去了切壁村,烏老六的木匣已經不再他手裏。之前他和從參須來的老大有了番溝通,明白以它現在的力,是無法控制什人的,除非這人身體徹底異化成了怪物。

但衛洵不用擔心,因為整個嬰竹苗寨各處其實都有烏老六的眼線,如果衛洵想觀察什人的話,它們完全可以藉此便宜行事。

還能推到烏老六身上。

既然如此,衛洵也不再嬰竹苗寨多待,有它們盯着王澎湃,他乾脆轉到去了切壁村——郁和慧又出現了,衛洵預感切壁村的洗會更有趣。

說到底,他們是五個人,鬼嬰只有四個,真到洗的時候,郁和慧又要怎麼辦?

再變出個鬼嬰來,還是?

衛洵拿出玻璃小瓶,晃了晃裏面的螢火蟲。它閃了閃光,光芒還挺亮,看起來蠻有精神的。細細的節肢扒在玻璃瓶壁上,衛洵感到它在期待。

期待接下來的洗嗎?

而且自從來到切壁村后,衛洵總感覺有冰冷怨毒的目光在背後窺視,陰魂不散。就這件事他跟王澎湃聊聊的話兩人肯定有共同語言。

冰冷的目光啊。

衛洵毫不躲避,大大方方抬頭直視對方,看的那人愣了下,手忙腳『亂』低下頭。

「怎麼了?」

在開洗前後作戰會議的苗芳菲注意到郁和慧的異樣。

「我看丙導手裏拿的螢火蟲,被丙導發現了。」

郁和慧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回憶般感嘆:「我們老家在山裏,好多東西都看不到,之前我就跟哥哥說,等我們長大以後去外面,去看螢火蟲啊,極光啊,大海啊。我覺得人這一生這短暫,好多東西要親眼看看行,不然實在太虧了。」

「啊抱歉跑題了,咱們繼續吧。」

郁和慧不好意思抓了抓頭,笑容靦腆,看起來就像個鄰家的大男孩。

但是——

苗芳菲瞥了眼他的肚子,沒有鼓起來,郁和慧沒有鬼嬰。

他一會洗的時候會動手嗎?

苗芳菲和侯飛虎,石濤林曦四人交換了個眼神,

「這次洗,大家在一起。」

苗芳菲道,這是他們商量好的,畢竟要想在切壁村裏找到用於洗的東西實在太難,就算找到了也大多就只有一兩份。如果分洗的話,每個人分到的東西太少,鬼嬰不一定滿意。

厲鬼萍萍也不一定滿意。

不如大家把東西湊到一起。

「明白。」

侯飛虎點頭,低聲道:「如果……我那份東西給。」

他們搜刮來的種種東西,大多都只有一樣,例如算盤,牛角,稱等等。過了快百年,這些散落在切壁村各處的東西保存狀況和其他朽爛的傢具完全不同,竟還算完好,就像是……有人專門為了這次洗,將其保存下來的一樣。

每樣差不多只有一件,這是非常明顯的暗示。

要是洗時大家在一起,要……

真正需要洗的,只有一個鬼嬰。

前者好,後者就有賭的風險了,而且非常考驗團隊的凝聚力。畢竟每人都找到了兩三樣東西,給自己的鬼嬰洗勉強也能洗。要是貢獻出來,都交給某一人,萬一判斷錯了,那可會落入徹底被動的境地。

侯飛虎相信自己的判斷,如果到時候真不能一起洗,他會將自己搜集到的東西交給苗芳菲。畢竟苗芳菲被鬼上身,她手裏鬼嬰特殊的可能『性』最大。

「萬一上她身的鬼不是個好的怎麼辦。」

相比之下,石濤和林曦就有些猶豫了。

「咱們在胎肉墳遇到的事情都是一樣的。」

石濤是在分析:「也就是說,咱們拿到的鬼嬰也相同,沒有一個特殊的可能『性』更大。」

「就是啊。」

林曦嘀咕:「我倒是覺得郁,郁和慧特殊,說不准他是……」

苗芳菲瞪了林曦一眼,他閉上嘴不說話了。

「哎,林哥說笑了,我哪裏特殊了。」

郁和慧不知道氣氛怎麼突然變得有點怪異,憨笑抓了抓頭髮:「一會再看嘛,說不定是一起洗呢。」

中午十二點整,是個微妙的時間點,有人說這個時間至陽,因為是一天陽氣的頂峰。有人說這個時間至陰,因為十二點是一天中從陽轉陰的節點。

當五個漆黑瘦長的影子悄無聲息出現在切壁村門口時,那種鬼氣森森,光線都變得黯淡陰沉的壓力如有質,壓在每個人心頭。

「洗嘍——」

咣!

一聲尖銳刺耳的鑼響,驚碎了切壁村的寂靜。每個黑影手裏都拿着鑼,邊走邊敲,鑼聲卻尖銳刺耳,如野獸咯吱吱磨尖利齒尖爪。

「洗嘍——」

在尖銳鑼聲里,黑影們的聲音也顯得格外失真,聽起來詭異莫測,不像真人聲。

「寶寶洗了——身子壯如山——」

「寶寶洗了澡——越長越乖巧——」

衛洵站在不遠處圍觀,當這五條黑影出現,喊起號子時,原本安靜呆在玻璃瓶里的螢火蟲忽然興奮了起來,它上上下下爬來爬去,透出股急切勁,衛洵能感知到它的情緒,茫然又激動,鬼嬰不知道這是什,但洗這件事,對它來說肯定很重要。

「好孩子,去吧。」

衛洵打玻璃瓶,將鬼嬰放了出去。漂亮的螢火蟲飛出玻璃瓶后沒有立刻離,而是繞着他轉了圈,依依不捨似的。

「還想玩球嗎?」

衛洵挑眉,隨心所欲又花了一千積分,換了顆紫河車球給鬼嬰:「這個你自己拿去玩。」

『嘻嘻,哈哈哈』

螢火蟲落在紫河車球上,衛洵隱約聽到了嬰孩高興純潔的笑聲。

『咯咯咯——』

紫河車球消失了,螢火蟲落在衛洵的手背上,留戀般踱了幾圈,從他和它玩球始,它對這個人有懵懂的好感。尤其是在他殺了屍化飛狐王之後,那種好感更成了依戀,鬼嬰隱約明白,他做的事情都是對自己有幫助的。

可是它現在要離開了。

螢火蟲不舍蹭了蹭衛洵的手背。

【您獲得鬼胎的信任與喜愛(場景)】

【時間:此次旅程中】

【作用:沒有作用】

【備註:弱小鬼胎的喜愛能有什用呢,當然沒有什用啦。充其量只是鬼胎的家人會對你好點而已】

鬼胎的家人?

當五條高瘦黑影來到苗芳菲他們身旁時,鬼胎就算再依依不捨,也終振翅飛離,瑩瑩綠光飛向郁和慧,投入了他的腹中。

郁和慧的肚子鼓起來了。

這一幕,只有無論何時都永遠在看丙九的林曦注意到了。

他愣住了,眼睜睜看着螢火蟲飛到郁和慧肚子裏。

【夭折嬰兒的純潔靈魂會變成螢火蟲】

林曦還記得丙導說的話,他說的每一句話林曦都深深記在心底。

丙導手裏有螢火蟲,螢火蟲飛到郁和慧肩膀上,夭折的嬰孩純潔靈魂會變成螢火蟲。

螢火蟲,鬼嬰,鬼嬰,螢火蟲。

只夠一個鬼嬰洗的物品,特殊的鬼嬰,特殊的。

林曦身體在微微打顫,他咬牙攥緊了拳頭,回過頭來。

他們正在和『接生婆』交涉,但從苗芳菲等人難看臉『色』來看,交涉並不順利。

「沒辦法了,不能在一起。」

苗芳菲眉心緊鎖,這五個『接生婆』到來后就將他們圍住,長一聲短一聲喊著「洗啰——」,暗含催促,令人心慌氣短,卻沒有別的動作。

很明顯,他們五個聚在一起是與項目不符合的,這次洗不是一起,而是單對單。

苗芳菲和侯飛虎對視一眼,侯飛虎嚴肅頷首,沒有猶豫將自己的一小包東西給了苗芳菲,然後他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一個『接生婆』搖搖晃晃,跟在了他的身後。

果然是分來的!

剩下苗芳菲,石濤,郁和慧和林曦四人,『接生婆』更往前一步,包圍縮緊,隱約可察覺到它們隱藏在兜帽陰影處不懷好意的目光。

氣氛頓時變得更壓抑起來。

「苗隊,您有把握嗎。」

石濤壓低聲音,語氣凝重。他也贊同,這次洗物品只夠洗一個鬼嬰,但正確的選擇究竟是誰,他卻無法判斷。如果不是絕對正確,他寧願自己留着東西,給自己的鬼嬰洗。

在生命的選擇面前,再謹慎都不為過。

但石濤還是承認苗芳菲的,如果苗芳菲真認為她肚子裏的,就是最關鍵的鬼嬰,石濤也能把東西給她。

問題是——

苗芳菲搖了搖頭,苦笑,手捂住鼓起的小腹。

懷上鬼嬰后,她不再腹痛了,被鬼上身的無力感也好了許多。但苗芳菲仍不能確定,自己腹內的鬼嬰,究竟是不是『萍萍的孩子』

侯飛虎的信任,石濤的目光,都令她背負上了極大的壓力,苗芳菲知道有魄力的隊長絕對會果斷做出選擇,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猶豫,越需要一個聲音。

但,她是真的不能確定。

鑼聲越來越急,『接生婆』距離他們越來越近,野獸喘息的腥臭味隱約襲來,似乎能看到隱藏在兜袍下的尖牙與紅舌。沒時間再商量了,必須馬上做出選擇。

「多保重。」

石濤無奈道,如果苗芳菲也無法肯定,那他也不會冒險。在越急促的鑼聲中,石濤咬緊牙,轉身就要離開,但就在這時——

「『操』他媽的!『操』!」

林曦突然爆出一連串的粗口,他呼吸急促的很,身體一直在神經質的搖晃。眼珠泛紅,藏不住眼神的癲狂與恐懼,看起來像瘋了一樣。

林曦心理脆弱,精神極不穩定,在一直以來的緊張與高壓下每個人都有承受的閾值,可沒想到林曦會在這時候崩潰!

「穩住,林曦!」

苗芳菲凝重擔憂道,馬上就要洗了,這時候可不能出錯。還沒離的石濤也回過頭來,皺眉攥住林曦的肩膀,低吼:「林曦,怎麼回事!」

但下一刻誰都沒想到林曦驟然出手,從苗芳菲和石濤的手裏搶過了他們的洗物品,然後狠狠把他們倆往外面一撞。

「林曦!」

苗芳菲被撞得倒退幾步,石濤也一個踉蹌。他們原本對同伴有了信任,沒太多提防,誰知道林曦突然動手!苗芳菲眼神一厲就要撲過去搶,但林曦那一撞把她撞到了接生婆懷裏,苗芳菲的手腕被接生婆牢牢攥住,竟無法脫離。

「洗嘍——」

「洗嘍——」

「林曦你做什!」

石濤也無法回頭,他咬牙怒瞪林曦,卻見他將搶來的物品一股腦全都塞了郁和慧的懷裏。

郁和慧慌了,手忙腳『亂』接住:「林,林曦哥,這是??」

「別他媽再給我裝!」

林曦尖銳道,彷彿害怕自己後悔般,把自己的洗物品也全都塞郁和慧的手裏。然後他往外一撞,把自己也撞到了接生婆身邊,被緊緊抓住。

「趕緊滾,趕緊滾蛋,別站在這礙眼!」

林曦語無倫次,不知道在罵些什,從旅程始到現在,他真怕的有點快崩潰了,尤其是洗,搜集到的東西只夠給一個鬼嬰洗,林曦第一反應是把別人的東西搶到手,或者起碼自己手裏的東西決不能給別人。

他怕死,瘋了似的怕死,他想活着。將東西全都塞給郁和慧,完全違反了林曦的本能,像是從他身上割肉。

但是——

林曦想回頭再看丙九一眼,但『接生婆』鉗住他的大手卻如鐐銬般,將他拽走,林曦走的跌跌撞撞,無法回頭。他渾身都怕的顫抖,眼神獃滯木然,像是要上死刑場的囚徒。

林曦腦子裏『亂』騰騰一片,他不知道自己剛做的是對是錯,郁和慧肚子裏到底是不是特殊的那個。他幾乎沒做過這重要的決定,在旅隊里他永遠是決策中的透明人。

當剛的時間不夠在告訴苗芳菲和許晨,不夠再讓他們討論,林曦只能相信自己,或者說,他相信丙九。

丙導選擇了郁和慧,丙導身邊的螢火蟲。

絕對是特殊的,絕對是特殊的那個。

苗芳菲和石濤都看到林曦將洗物品塞給郁和慧的這一幕,石濤臉上驚愕怒氣未消,眼珠往下一轉,看了眼郁和慧的肚子。

郁和慧肚子不知什時候大了。

林曦突然發瘋有蹊蹺,會不會是『郁和慧』控制了林曦?

苗芳菲心『亂』如麻,也注意到了郁和慧鼓起的肚子,眉頭驀然一皺。

「苗隊,石大哥,這怎麼回事啊。」

郁和慧捧著一大堆東西欲哭無淚:「我把東西扔給們吧,可是林曦哥已經走了——」

「不。」

苗芳菲脫口而出,如此急『亂』的檔口她來不及想太多,無數碎片般的線索攪在一起,他們四人的鬼胎都不特殊,參與到洗的一共有五人。為了保險,他們原本每人手裏都有洗物品,唯有郁和慧沒有。

郁和慧自己沒找到,肚子也是癟的。苗芳菲他們也沒把郁和慧當人看。如果沒有林曦鬧得這一出,那麼郁和慧就會什物品都沒有,去參加洗!

苗芳菲心裏一悚,接生婆已經始拽着她往外走,顧不得再想,她看向郁和慧,看到他眼裏不作假的焦急與茫然,苗芳菲深吸一口氣,穩住聲音:

「和慧,好好給他洗。」

苗芳菲道:「哥哥還在等,記得嗎,大家約好了要在三朝酒會見面。」

「朝酒會……苗隊,我記得。」

郁和慧重重點頭,抱緊懷中物品:「們多保重。」

說罷,人分頭和各自的接生婆離開,衛洵將一切看在眼裏,挑了挑眉。他望向郁和慧。苗芳菲和石濤已經走遠,如果他們回頭的話就能看到,郁和慧的身影越來越瘦,衣服穿在身上就像布口袋,他走路的姿勢很怪,搖搖晃晃,站不穩似的。

像只學人走路的狐狸。

有意思。

衛洵饒有興緻跟了上去,接生婆和郁和慧都沒有理他。果然,不出衛洵所料,這兩人越走越遠,越走越遠,後走出了切壁村,來到切壁村後山林子的一處山洞裏。

這山洞被藤蔓荊棘遮蓋,尋常人發現不了。接生婆撕碎擋住洞口的藤蔓,衛洵往裏掃了眼,現這山洞裏有人生活過的痕迹,卻『亂』的很,破敗朽爛的被褥碎片在山洞地上,還有摔碎的瓷片。

「原來萍萍住在這裏啊。」

衛洵自言自語,見接生婆和郁和慧走山洞,他也沒把自己當外人,大大方方跟着往裏走——走到山洞口。

山口裏面實在是太臟『亂』了,衛洵不想進去。

看他停在山洞口,沒有再往裏,原本轉過頭來盯住衛洵的接生婆和郁和慧幽幽看了他幾眼,后不再關注衛洵,繼續往山洞裏走。

隨着他們走山洞,似是電影回放,山洞地上的碎瓷片重新變成瓷盆,破爛的被褥恢復,堆在山洞一角。似乎有嬰兒微弱的哭聲從被褥中傳來,一點昏黃火光亮起。

溪水在瓷盆里燒着,水裏放了苗芳菲他們收集來的角楓,四輪草,苦竹葉和香樹葉,等燒開后便離了火,『接生婆』將竹編的格篩搭在瓷盆上,格篩里放入洗乾淨的算盤,稱,蔥和牛角,然後舀起盆里的水,從上往下澆過,令水澆過這些物品。

「寶寶洗了,身子壯如山」

『接生婆』拖長聲音念到,添了些涼的溪水到瓷盆里,試了試水溫,從黑袍下伸出的手長了層黃『毛』,手指細長,指甲尖尖,像是傳說中的精怪。

它取下格篩,將量米的升子倒放在瓷盆里,墊上潔凈的軟布,然後小心從郁和慧手裏接過鬼嬰。

衛洵之前看過鬼嬰,現在的它也沒什變化,青灰的薄皮,比貓兒還小,頭大身子小,臍帶還沒剪斷,長長搭在微鼓的小肚子上。稱不上可愛,也遠算不上乖巧。

但『接生婆』抱它的動作卻分外小心,郁和慧看鬼嬰的目光柔和,似乎它真是他們捧在掌心裏疼愛的好孩子。

**

苗芳菲坐在房間里,和『接生婆』面對面,氣氛異常凝重。苗芳菲的肚子已經癟了下來,穩婆手裏抱着青灰『色』的鬼嬰,在他們中間是盛滿溪水的陶盆。

洗用的東西都給了郁和慧,他們每個人手裏也就還有溪水和角楓、四輪草之類的草『葯』了。

壓抑的氣氛下,苗芳菲額角滿是冷汗,鬼嬰離體,她又開始腹痛,有一陣沒一陣的,在令人心焦。讓苗芳菲心煩意『亂』的,還是郁和慧那邊。

郁和慧手裏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鬼嬰?如果是,那林曦賭對了。如果不是……

苗芳菲用眼角餘光掃了眼接生婆,它還是抱着鬼胎,呆坐在陶盆前,一動不動如雕塑。沒有動靜,就是好消息,但等待在讓人心焦,就像不知何時會面對死刑的囚犯,恨不得槍子快點到來。

快點吧,快點吧。

苗芳菲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眼觀鼻鼻觀心,安靜等待。

林曦無法靜下心來,他腿都軟了,幾乎是被接生婆半拖拉扯進了屋裏。肚子一空,林曦渾身發冷,死死盯着接生婆懷裏抱着的鬼嬰。

林曦腦子木了似的,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道到底再想什。他一會在想自己的死法,是被撕碎還是被活吃,一會又想他不活了,太累了,不如死了好。一會又在想丙九。想到丙九,林曦就覺得自己又有了點力量,他不會死的,有丙九在,他不會死。

騙自己的話說多了就把自己洗腦了,起碼林曦漸漸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后,他隱約聽到遠方似乎響起了歌聲。

「寶寶洗了,身子壯如山」

「寶寶洗了澡,越長越乖巧」

這聲音越來越近,林曦的眼越睜越大,因為他面前,瓷盆里的溪水忽然沸騰起來,水是淡淡的綠『色』,像是煮過了各種草『葯』,瓷盆上多了竹編格篩,上面擺了牛角等物——都是大家千辛萬苦收集來的,后全被林曦給了郁和慧的洗物品!

這,這是怎麼回事?!

林曦瞳孔驟縮,下意識去『摸』面前的東西,手背被『接生婆』狠狠抽了下,立刻紅腫起來。林曦不知所措收回手,因為他剛並沒有『摸』到實物!

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這些東西並不存在於這裏。但當『接生婆』小心翼翼去試水溫時,瓷盆里的水卻如真的一般漾起一圈圈的波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這回事。」

石濤看着眼前的景象,若有所思:「怪不得只準備齊了一套東西,原來是這樣。」

「選對了啊。」

石濤終於鬆了口氣,苦笑着嘀咕:「林曦這傢伙,真的是……」

洗的物品只找到一套完好的,因為這是萍萍特意給自己的孩子保存下來的,也只有經萍萍手的東西能百年不腐。只有這一個鬼嬰是最重要的,這些物品也只能給它去用。

而萍萍的鬼嬰,又與其他鬼嬰息息相關,甚至有可能其他的鬼嬰,都是萍萍給自己鬼嬰找來的玩伴之類的。當它成功洗時,其他鬼嬰也會得到相對的好處。

林曦要是早說,也不至於讓大家慌成這樣嘛。

石濤腹誹,林曦那架勢實在是嚇了他一跳。不過再想想,也說不定時林曦當時剛現,來不及去告訴他們,只能出此下策。

「寶寶洗了澡,越長越乖巧」

接生婆重複了一句,石濤回過神來,現它正陰森看着自己,那軟布一下下在鬼嬰身上擦著。

「寶寶洗了澡,越、長、越、乖、巧」

接生婆又重複一遍,聲音已近乎咬牙切齒,望向石濤的細長眼裏流『露』出銳利不善的目光。

這是怎麼了?

石濤神經一緊,茫然看看接生婆,又看看它懷裏的鬼嬰,忽然他靈機一動。

「對,對的。」

石濤磕磕巴巴,他咳了一聲,說話順暢起來:「說的對。」

「銅鑼兩面光,寶寶長大響噹噹」

接生婆拿來的銅鑼里盛了瓷盆里的草『葯』水,它扶著鬼嬰坐升子上,拿軟布蘸着『葯』水來給它擦身。

「對。」

侯飛虎道,接生婆每說一句,他就道聲對。雖然只說一個字,但侯飛虎語氣堅定誠懇,充滿了力量,令人下意識信服。

「銅鑼響噹噹,寶寶長大當將相。」

「對。」

接生婆說的是吉祥話,寶寶洗本該是一家人齊聚的熱鬧時刻,接生婆每說一句吉祥話,大家都會大聲附和,歡聲笑語,彷彿這樣寶寶就真能如祝願中所言長的又好又健康,永遠幸福平安。

會有這樣一個項目在,萍萍是愛護自己孩子的。

侯飛虎想。

或許真如附身苗芳菲的鬼所言,萍萍生下的孩子,還沒有經歷過洗,沒得到過家人的祝福,就被當做胎肉被村裏人和村外人分食。

這第二項目的主體就是鬼嬰,洗,朝酒,都是滿足萍萍的心愿。

侯飛虎心裏忽然一沉,呼吸沉重起來。

既然如此,那趙宏圖他們那邊選的嬰兒,又意味着什?

洗就快要結束了。

苗芳菲看着『接生婆』一手抱着鬼嬰,一手拿着秤砣,在瓷盆上連敲了下。明明是尖銳如狐的嗓音,現在聽起來竟有些虔誠。

「秤砣敲一下,寶寶什都不怕;」

「秤砣敲兩下,寶寶膽子比天大;」

「秤砣敲三下,寶寶健康走天下。」

……

我哭了?

苗芳菲發現自己不知道什時候流眼淚,一種陌生的情感充斥她的胸膛,悲慟又絕望,這不是她的情感,苗芳菲能清楚認識到這點。

現在的情況有點像被鬼附身,又不太像,因為苗芳菲沒有昏『迷』,還有自己的意識。

【鬼嬰好感度(10/10)】

【厲鬼萍萍對你們準備的洗物品十分滿意,額外獲得記憶碎片的獎勵】

【萍萍的記憶碎片,記錄里萍萍的部分過往,她悲慘的一生】

苗芳菲迅速從悲傷情緒中抽離,一幅幅模糊的畫面從她眼前閃過,這全都是關鍵線索!苗芳菲努力記住每一幅閃過的畫面,越看她眼睛睜的越大。

原來是這樣!

**

「果然是這樣。」

衛洵站在山洞口,津津有味看完了這一場洗儀式。儀式結束后鬼嬰咯咯笑着,很有活力的擺動雙手,他原本青灰『色』的膚『色』變得正常起來,除了還有些瘦小外,他看起來就像個正常的,可愛的嬰兒。

「萍萍真是個苦命人。」

衛洵嘖道,他手裏拿着本薄冊子,正是殺了屍化飛狐王后,衛洵得到的第二本萍萍日記。

【名稱:萍萍的日記(2/3)】

【品質:場景(只能在本次旅程中使用,無法帶出旅程)】

【作用:獲取一些信息】

【備註:萍萍的日記,記載她的不同時期的往事】

不用像旅客們絞盡腦汁去猜測萍萍的生平,衛洵光看日記就能了結到每一個項目的關鍵。

日記上的語句比前一本要活潑,如果說前一本是成年的,飽含仇恨怨念的萍萍。那這本日記前面的語句里,萍萍雖然為哥哥的死亡悲傷,為父親將她作為繼承人而忐忑,但大體而言,筆調還是比較積極向上的。萍萍還煩惱過怎麼更好繼承家裏的傳承。

她知道自己體質偏陰,無法無法像男人那般陽氣充足,和屍體呆久了還會生病。

但父親說他有辦法。

結冥婚。

和屍化飛狐王幻象說的一樣,父親讓萍萍和她哥哥結冥婚,但日記和屍化飛狐王說的不同,萍萍並沒有想着逃婚。

【這是我的責任,只有我能繼承了】

萍萍日記里也寥寥寫過她鐘意的男子,但她決心為了傳承家裏的趕屍秘術,奉獻自己的一生。

她是個責任感很強的好女孩。

但衛洵知道萍萍生過孩子后,就明白屍化飛狐王幻象說的是假,萍萍肯定遭遇過更殘忍,更喪心病狂的事情。

日記到這裏,在結冥婚前一晚,萍萍難得忐忑,出去散心時,卻意外聽到父親和村裏人談話,說要改變萍萍的體質,需要『引繁陽入體』行。

引繁陽入體是什?

接下來的日記,是大片大片的狂『亂』墨跡,那種筆墨中透『露』出的瘋癲絕望在是觸目驚心,衛洵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正如上一本日記一樣,字跡瘋狂潦草,透出刻骨的絕望與瘋狂。

【他們都得死,全都得死!!!】

「咿咿呀呀——」

白嫩嫩的嬰兒沖衛洵伸出手,想要抱抱,結果被郁和慧抱在了懷裏。

洗結束了,接生婆卻沒有離開,它盯着鬼嬰流了會口水,然後細長狐狸眼望向郁和慧和衛洵,尖聲尖氣,拖長聲音道:

「今朝生貴子,他日抱賢孫;」

「庭滿賀聲賓意好,宅添麟鳳主心歡!」

說罷一條白『毛』狐狸從黑袍中竄出,跑入密林深處。

「我,我怎麼在這裏?」

郁和慧茫然四顧,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會在這個山洞。看見丙九在外面,他跟小雞崽看見媽媽似的抱着鬼嬰,一路小跑到丙九身後。

「丙,丙導?」

「嗯?」

衛洵收起日記,他剛翻了兩遍,總覺得有哪裏不對。看郁和慧抱着鬼嬰跑過來,衛洵回過了神。

按理說萍萍的日記都該是和景點有關的,例如小龍義莊那裏,就是和當時有關的事情。在第二景點得到的日記,按理說記錄的應該是萍萍是怎麼悄然離切壁村,躲到山洞裏生產。又怎麼被村民找到,孩子被當成胎肉被分食,她如何報復的。

而衛洵拿到的這本日記,講的卻是萍萍結婚那時候的事。

少了一本。

在結婚和小龍義莊之間,少了本鬼胎的日記。

「不怕?」

衛洵一心多用,想着日記的同時,還在注意郁和慧那邊。見接生婆的黑袍里竄出只狐狸來,郁和慧竟然沒有任何驚訝慌『亂』的神情。

「我小時候就被胡三太『奶』選中了,不怕這個。」

郁和慧靦腆笑道,跟衛洵解釋了他們老家是出馬仙的。出馬仙通俗點講,就是讓山野間的精怪上身,什胡三太『奶』,胡三太爺,就是狐狸精。

胡三太『奶』是輩分非常高,法力很強的狐狸,和它比起來,剛的白『毛』狐狸得是孫子輩還往下了。郁和慧自然不怕。

「真可憐,荒郊野嶺的,洗時只有精怪來祝賀。」

郁和慧顛了顛懷裏的鬼嬰,鬼嬰卻不給面子,還是執著伸着手,想讓衛洵去抱。

衛洵伸過手去,鬼嬰立刻牢牢攥住他的手指,但感覺就像被一團風包裹住了似的,甚至比之前那種陰冷森寒的感覺更虛幻。

鬼嬰身上洗去了怨念,但鬼嬰本就因為怨念存在於世,怨念減了,它也該消失了。

「鬼嬰會怎麼樣?」

「消失吧。」

郁和慧嘆了口氣,憐惜看向鬼嬰:「它靈魂不穩,太弱了,會被喪魂澗的黑水淹沒的。除非能通過喪魂澗,否則鬼嬰無法轉生。」

喪魂澗,至此旅程信息上點名的四個地點,已經全部出現了。

郁和慧抱着鬼嬰,和衛洵一起往切壁村走。兩人一路只有寥寥幾句交流,快到地方時,衛洵冷不丁問道:

「郁和慧,是哪來的怨魂?」

「啥?丙導你在說什?」

郁和慧懵了,他下意識抱緊了懷裏的鬼嬰,驚慌左右四顧,說話有點磕巴,跟他哥一樣。

「哪,哪有怨魂?我身上有怨魂嗎?」

郁和慧似乎沒意識到,自己不該出現在這個旅隊里。

衛洵挑眉,想起郁和慧和接生婆並肩離去時,二者同樣細瘦的背影。

導遊要是在旅程里死了,會變成烏老六那樣的怪物。

那要是……旅客在旅程里死了,又會怎麼樣呢?

「走吧。」

衛洵隨意道,沒解釋自己剛的話。郁和慧愣了一會,茫茫然跟上了他。

「洗過後,就是盛大的朝酒。」

切壁村前,苗芳菲等人抱着鬼嬰,認真聽衛洵講話。

「這次的朝酒會在喪魂澗邊舉行,可是前天的暴雨掀翻了喪魂澗那邊的渡船,讓茶坪苗寨的客人們無法到來。」

「我們要把他們接過來才行。」

喪魂澗在切壁村的左邊,和小龍溪相反的方向。那是一條浩浩『盪』『盪』,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河,黑『色』的河水很急,洶湧澎湃,遠眺只能遙遙望到另一邊。

一條血紅的渡船在切壁村這邊,隨着水浪上下起伏。

唯有特製的船,能在喪魂澗上航行。這艘船很窄小,苗芳菲他們試了試,只能同時容納兩個成人和兩個嬰孩——在是鬼嬰一離了他們就始哭鬧,而傳說在喪魂澗上不能有哭聲,否則會被龍王爺叼走。

「這倒是像那個渡船小遊戲。」

五人討論時苗芳菲打起精神:「個鬼個人那個,要從岸這邊到那邊。人少鬼多的話,鬼就會吃人。」

苗芳菲原本只是為了調動大家精神,畢竟經歷了這多項目,他們都有點疲了。但說到這,苗芳菲心中忽然一動。

朝酒的重點……真的是三朝酒會嗎。

經過洗,鬼嬰們身上的怨念已經消去了,朝酒也是祝福,這看起來有點重複了。

萍萍的願望,從萍萍的角度去想,萍萍想要什?

鬼嬰魂體太弱,怨念沒了之後,更是不如之前精神。再這樣下去,它們將會消散。

而喪魂澗……

「除非能通過喪魂澗,否則鬼嬰無法轉生。」

郁和慧低聲道,苗芳菲跟侯飛虎對視一眼,同時若有所思。

是真的要把對面的嬰兒接過來,舉行朝酒。

還是以朝酒為噱頭,趁機把鬼影送過喪魂澗?

「他們怎麼還沒有來?」

時間還有,這件事需要商量。苗芳菲遠眺對岸,卻沒有現王澎湃他們的身影,不由得憂心。

「洗早該結束了……他們不會遇到危險了吧。」

**

同一時間,王澎湃他們幾人藏在烏老六吊腳樓下的畜生圈裏,一動都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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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湘西趕屍(35)1更+2更+3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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