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十分鐘

秦霜住的地方距離醫院不遠，所以平時不着急的時候，她都是走過去的。

她現在懷孕六個月，肚子已經很大了，這天陽光很好，秦霜撐了一把傘，走的很慢。

剛走進醫院的時候，秦霜驀地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很短暫，但是她還是忍不住隨着聲音望了過去。

賀知堯的身影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撞入了她的眼帘。

秦霜驀地呆住了。

她已經有五個多月沒見過賀知堯了。

賀知堯跟她離婚的時候走的乾乾脆脆，她那時候倔強的想離就離，可是事後她才發現，一直忍不住想起賀知堯的只有她。

賀知堯出國以後就再也沒有聯絡過她一次。

她甚至都沒有再聽過有關賀知堯一星半點的消息。

她以為他們就這樣可能很久很久都不會再遇見，卻沒想到，他會這樣猝不及防的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

秦霜聲音梗在喉嚨里，還未發出聲音，眼淚就先盈滿了眼眶。

她當時一腔孤勇的想生下孩子，可是真到懷孕的過程中才發現有多辛苦，她有好長一段時間莫名睡不着覺，還有一段時間情緒格外低落，然後手腳浮腫抽筋，好多次難過的她都忍不住想哭。

要不是這段時間一直擔心着姜婉綾，她想她可能還會更脆弱一點。

她所有強裝的堅強都在看見賀知堯的一瞬間土崩瓦解。

可她的眼淚都還沒來得及落下來，她的視線里就出現了另外一張臉。

是個很漂亮的外國女孩，親切的挽著賀知堯的胳膊，仰頭一臉笑意的跟他說着話。

賀知堯雖然臉上沒表情，但是卻絲毫沒有把女孩給推開。

秦霜跟賀知堯認識那麼久，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賀知堯的那些怪脾氣，要不是特別親密的人，他怎麼可能會允許她靠的那麼近？

所以……他們是什麼關係？

秦霜剛剛看見賀知堯的那一瞬間的驚喜委屈頃刻間化成了僵硬。

她突然間想到，今天是情人節。

情人節……

所以賀知堯，是跟這個女孩，在一起過情人節的嗎？

秦霜獃獃的看着賀知堯朝着她的方向走過來。

她下意識的想躲，可是她的腳卻像是灌了鉛一樣一步都挪不動。

於是她就這樣傻傻的看着賀知堯距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十米，五米，三米，兩米，……然後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往她身上看一眼。

他的眼睛格外淡漠，淡漠的像是根本不認識她一樣。

就這樣走了過去。

秦霜在原地足足站立了好幾分鐘，才僵著身體緩慢的回頭，遠處早已沒有了賀知堯的身影。

剛剛那一幕彷彿是她的幻覺。

就在這個時候，她肚子輕輕的抽了一下，秦霜慌忙把手放到肚子上，感受到一隻小腳輕輕的踹了一下她的掌心。

秦霜仰起頭，把眼淚咽了回去。

是她太傻了。

是她至今還心存希望，想着賀知堯也許是有什麼理由。

想着某一天，賀知堯還會回來，還會跟從前一樣跟她說，我這不是自己來了么？

他那麼無賴的人，臉皮那麼厚。

他想回來多的是理由。

可原來，竟然是她自欺欺人啊。

秦霜擦掉眼淚，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慢吞吞的去了醫院。

姜婉綾還沒有完全恢復意識，秦霜陪着宋淮之待了一會兒，就回家去了。

她安靜的吃了午飯，睡了個午覺，下午在院子裏澆了澆花，又看了會兒書。

一天的時間也沒有她想像中的難捱。

……

晚上1點多，秦霜在房間里睡的正熟。

房門被悄悄打開，簡安妮扶著賀知堯，朝着房間走去。

但是腳邁進房門的瞬間，賀知堯又收回了腳步。

簡安妮疑惑的看向他。

賀知堯退回來，手摸著牆壁，靠在了牆邊。

「就這樣吧。」賀知堯輕聲說。

簡安妮微愣了下，說了句：「您只能待十分鐘。」

「嗯。」賀知堯應了聲，簡安妮將門留了一道縫，離開了走廊。

走廊里只剩了賀知堯一個人。

賀知堯背靠着牆壁，透過打開的門，隱隱約約聽見了床上傳來的淺淺的呼吸聲。

他抬了抬手，想摸到門把走進去，但是手抬起來，又放下了。

她睡覺淺。

他怕一不小心弄醒了她。

他不該來找她的。

他甚至連偷偷摸摸的看她一眼都不能。

只能趁著夜晚她睡着，在距離她近的地方，靜靜的站一會兒。

連這樣都是奢望。

他不是沒有經歷過黑暗的日子。

最初剛發病的時候，他的眼睛也是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好的。

只是那時他並沒有很想見的人，所以時間也不見得很難熬。

那會兒還想過，不就是瞎了么？他對人生都沒什麼期待，這世間光彩，看不看得見，也沒什麼打緊。

現在才知道，看不見她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漫長的煎熬。

無邊無際。

想見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