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煙疤

第二十六章 煙疤

四姐戀愛了,戀愛對像是隔壁警校一個即將畢業的大四男生——謝宇。

用四姐的話說,「謝宇長得出奇的帥!」這不僅僅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四姐的評價很客觀。我們都見過謝宇來學校找四姐,他長得帥中帶柔,柔中帶剛。白凈嚴肅的臉、身穿一套警服、雙手插褲兜、總是昂着高傲的頭。說話也只是那幾個簡單的代表字:「說吧!」「是。」「嗯。」

四姐和謝宇邂逅於校外小市場的診所里,四姐因為咳嗽一直沒好,就想着去診所輸液能好得快點。東北的秋冬季節交替變化得太快,很多外地學生都不能很快適應這裏突然降溫的節奏,所以很多同學在這時都會得些感冒、發燒之類的小毛病。當四姐走進診所時,發現診所里擠滿了人。病床上躺着的、椅子上靠着的、還有來陪護的……四姐看着人多,便煩燥起來,嘴裏念著:「算了算了,不扎了。」剛要轉身離開,門口不遠處一個病床上坐着的女生叫住了她。

「你怎麼來了?怎麼了?」女生問著。

「沒什麼,就是有點咳嗽,吃藥都兩個禮拜了,一直沒好,想來掛個吊瓶能快點好。算了,人太多了,不扎了,我先走了。」四姐擺擺手,表示要走。

女生連忙起身,說正巧她剛扎完針準備走了,問四姐要不要這床位,四姐沒推辭,道了聲謝,隨手將背包扔在病床上佔位置,就去裏屋找護士了。等她從裏屋出來,一隻手扎著點滴,另一隻手高高舉著吊瓶走到病床前,發現病床上居然趴着一個兩手捂著肚子的男生,而她的背包卻被放在旁邊的長椅上。

四姐因為兩手都佔着,所以索性抬腳踢了一下床腿。「喂!起來!這是我的床位!」

男生一動未動,像沒聽到一樣。

四姐顯然有點急了,又一腳踢過去。「喂!說你呢,別裝聽不見,快起來!」

另一個男生手裏拿着幾個小藥瓶走過來,抬頭看了一眼四姐,又俯下身子低頭問趴在床上的男生,「謝宇,葯開好了,一會兒護士過來給你扎點滴。你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趴着的男生小聲地說了句「還好」,然後緩緩地側過頭看向站在旁邊舉著吊瓶怒氣沖沖的四姐。

後來四姐回憶說,就是那一眼,謝宇轉頭的那一眼,她就愛上他了。

愛情總是這樣奇妙,在本以為不會發生的場景、在本無交集的倆人間產生了。四姐被謝宇的顏值吸引,看着謝宇的眼睛,四姐幾乎尷尬地說不出話了。還是謝宇覺得不好意思,非要起身把床位讓給四姐。四姐卻以謝宇的病情比較嚴重為由,說自己坐椅子就行了。兩人就在互相推讓中,彼此間產生了微妙的感情。就像美女有特權一樣,「無禮」的謝宇強行霸佔了四姐的床位,卻被一貫強悍的四姐好心優待。

喜歡美、追求美是每一個人的權利,女生喜歡帥氣的男生,如同男生喜歡漂亮的美女一樣正常。

四姐一直是一個霸氣灑脫、敢愛敢恨、有情有義的女生。與謝宇的相遇,是她燦爛的年華中一抹耀眼的光。

熱戀中的四姐特別愛笑,她的笑聲很爽朗,這是她發自內心的愉悅,她的快樂感染著周圍的人。那段時間,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她戀愛了。她把愛情寫在臉上,每一天都洋溢着滿滿的幸福。

四姐因為自己有這樣一個警察身份的男朋友而感到驕傲和自豪,她常常給我們講她和謝宇戀愛的點點滴滴,把她的甜蜜感覺分享給大家。

從謝宇分配到市區公安局實習后,四姐就經常逃課去看他,倆人如膠似漆。

一天晚上,四姐知道謝宇在加班,就準備好謝宇平時最愛吃的夜宵,又倒了兩次公交車到市區公安局看他。

謝宇正在審訊室審問剛剛送來的嫌犯,他叫四姐在辦公室坐着等他一會兒。閑着無聊的四姐呆坐在謝宇辦公桌對面的長椅上,由於坐車時間太長而感覺身體乏累便懶散地半趴在辦公桌上。此時,謝宇的上級領導鄭隊走進辦公室,看見穿着大膽的四姐,還以為是當晚在舞廳突擊檢查的舞廳小姐。他突然沖着四姐大吼一聲:「你坐好!」

四姐被他的一聲吼嚇得目瞪口呆,連忙坐起來。

鄭隊:「你年紀輕輕的為什麼不學好?天天在那種地方混什麼?你父母都不管你嗎?說!你家裏電話多少?把你家長找來!……」

「啊?找家長?」四姐心裏想,自己是陝西人,為談個戀愛還得通知父母遠道而來嗎?這是什麼道理?

看着面前的警官對自己一頓訓斥,四姐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突然不知所措,緊張地不知說什麼好。

四姐結結巴巴地解釋:「不……不是,我……我是來……來找……」

鄭隊打斷她的話,大喊一聲:「現在找誰都沒用!」

四姐看他的態度這麼嚴厲,認準了自己是壞女孩,倔強的她突然不想解釋了,委屈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鄭隊繼續訓斥四姐:「現在知道哭了,早幹什麼去了?」鄭隊指著四姐身上的衣服,「看你穿的衣服,哪像個好女孩?……」

不知是誰把謝宇找來了,謝宇慌忙走進辦公室,看見滿臉淚水的四姐正被鄭隊訓斥着,忙問:「怎麼了?」四姐沒有回答他,一氣之下哭着跑了出去,跑回學校。

雖然已是深夜,謝宇卻沒有追過來,任憑四姐一個女生哭着從市區回到十幾公裏外的郊區學校。他只是在第二天中午過來向四姐簡單解釋一下,便以工作忙為由匆匆地走了。

在四姐眼裏,謝宇是一個外表冷酷,內心溫柔的人。然而通過這件事,謝宇在四姐的眼裏產生了巨大的變化。雖然他們彼此都知道這件事只是個誤會,但謝宇的行為卻讓四姐不能理解,覺得自己深受傷害。四姐常想如果那晚謝宇追出來並安慰她呢?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了?她要的不就是一個安慰嗎?做為男朋友的謝宇連這點起碼的小關懷都給不了嗎?再或者,如果當初自己能冷靜點兒不跑出來呢?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四姐像所有熱戀中的女孩一樣,也渴望着愛與被愛。對於愛情,她敏感極了。她完全分得清謝宇對她態度的轉變,從曾經喜歡謝宇冷酷、簡潔的言語,到如今厭煩在電話里聽到謝宇說出這樣毫無營養又沒情調的「說吧!」「嗯。」

從那以後,他們再也沒見過面。從偶爾通個電話,到逐漸斷了聯繫。四姐的初戀就這麼沒了——她失戀了。

四姐對謝宇的感情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坦然和瀟灑,因為四姐整個人都變得消極了。她常常一個人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淚,變得多愁善感。褪去外殼的四姐不再那麼強悍和驕傲,顯出小女人的溫柔,惹人憐愛。

寢室里的姐妹們都不願在四姐面前提起謝宇和她的這段感情,她們怕太過安慰她而觸碰她本就敏感又脆弱的心。大家希望時間能沖淡她的痛苦,使她早日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每個人都有心裏不願提起的往事,善良的人不會為難別人。

偶爾有別人問起她和謝宇的事,四姐只淡淡地說聲「他忙」,便不願再找任何其它的理由應付和解釋了。人最難面對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一個周末的晚上,寢室里的姐妹都出去玩了,只有我和四姐在。我們沒有開燈,我在上鋪,伴隨着安靜的夜,戴着耳機聽着憂傷的情歌。突然,我聞到一股濃濃的好像什麼東西烤焦的糊味。我緊張地摘下耳機,聽見下鋪傳來斯斯拉拉的聲音。我猛地往下看,只見下鋪閃著一點微弱的正在移動的圓圓的亮光。

冬季的夜很黑,寢室里沒開燈,簡直是漆黑一片。圓圓的亮光顯得特別刺眼。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馬上蹦下床打開燈。我扭頭看向躺在床上面無表情的四姐,她正用一隻手拿着煙頭對着另一隻手臂用力地懟著,糊味更濃了。我快速地搶過她的煙頭扔在地上,連忙用手拍打她剛剛被燙傷的血紅的手臂。我心疼地怒吼:「你幹什麼?你瘋了嗎?」看着她連着三處圓圓的血跡和煙灰混合的煙圈**裸地印在她細嫩的手臂上,我的鼻子一酸,眼淚不知不覺地流出來了。

四姐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看着我安慰道:「沒事,別怕,一點不疼。」我一把抱住她:「別這樣好嗎?誰都不值得你這樣做。」四姐拍了拍我的後背,堅定地說:「嗯,放心吧,現在已經結束了。」

這就是四姐的煙疤,她用這樣的方式紀念著自己曾經擁有過的甜蜜、難忘又痛徹心扉的初戀。

我知道四姐的心是痛的,否則她不會這麼不理智,她心裏的痛一定覆蓋了眼前的皮肉之苦。是怎樣的感情,讓她這麼激烈地對自己下手?

愛是美好的,雖有殘缺,但它不應該成為我們自殘的理由。任何一段關係都有結束的可能,只要我們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就可以了。有些愛,逝去了就無法挽回,無論做出多少極端的行為都於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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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世界之愛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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