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鏢局少年

有道是，江南三月，美景如畫。.WenXueMi.CoM陽春剛至，杭州地暖花開，西湖兩岸，春花奼紫嫣紅，芳草新綠如茵。湖面晨霧繞繞，朝陽初升，縷縷陽光穿透濃濃的晨霧，將整個大地染成金色。隔岸相望，鎮妖寶塔在北岸威而聳立，隱隱透著神秘氣息。

西湖南岸市集邊的一座小院中，一位少年正光着膀子，揮汗如雨地打着拳路。這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一頭精鍊的短髮，加之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着實俊朗非凡。少年扎著馬步，全力揮舞著雙拳，汗水如小溪般順着鼓鼓隆起的肌肉不住而下，在地面留下灘灘印跡。

少年名叫墨子蕭，是墨家的單傳子嗣。墨家在杭州城享有盛名，其父墨逸飛原是大內侍衛，武藝不凡，二十年前，在他退隱辭官后，與結拜之兄方浩生一同開創了虎威鏢局。鏢局在他們兩人苦心經營之下，這些年來，已在江南獨霸一方，譽滿江湖。

俗話有言，虎父無犬子，墨子蕭當然也不例外。在父親的熏陶下，他從小習武修身，如今年紀尚小，但與其他同齡的少年相比，身軀着實威武強壯不少。

墨子蕭在院中操練得火熱，院后的房廊，有位中年男子雙手負背，已在一旁觀看多時。男子見墨子蕭一套拳路打完，異常精彩犀利，忍不住點頭叫好，高聲呵道：「不錯！不錯！子蕭，好了，今天就練到這？你趕快去準備收拾下行裝，過會兒去市集吃些早餐，我先去鏢局了。車隊會辰時準時出發，你千萬不可遲到。記住啊，今天是你首次出鏢，千萬別給我出什麼差錯！」

墨子蕭聽聞，趕忙雙手合十，收功吐納一番，回身來到院中水井旁，舀起一瓢井水，抓起毛巾，應聲道：「我知道了，爹爹，您先去吧，我收拾完就來。」

初春的江南清晨，空氣中依舊有些涼意。冰涼的井水澆淋在滿是汗水的肌膚上，墨子蕭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哼著小曲，擦洗著身子，見自家小犬從屋中跑來，塔拉着舌頭，屁顛屁顛地繞着自己打轉，連連笑道：「阿黃啊阿黃，今日我可就要出遠門了。這些日子，你可要乖乖地呆在家中，好好照顧自己。也不知道此次出鏢之途到底會是如何，希望能有碰上些精彩刺激的場面。到時候等我回來，一定將這些精彩故事說給你聽……」

墨子蕭梳洗完畢，換上套嶄新鏢師服，佩上銀色單刀，英姿勃發地走出家門。片刻，便來到西湖南岸的市集。墨家大院離虎威鏢局並不遙遠，而這裏——南岸市集卻是兩地之間的必經之地。此刻時辰尚早，這裏卻已熱鬧非凡。逛早市的人群熙熙攘攘地穿梭其中，沿街商攤小販的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綿綿不絕。

「桂花糕……香噴噴的桂花糕……」

「豆花腦兒……美味的豆花腦兒……」

墨子蕭走在市集中，身旁傳來陣陣美味香氣，只覺有些飢腸轆轆。見離辰時還有些時候，便尋了一小攤，找了張桌子坐下。

那攤主大爺見墨子蕭到來，趕忙迎上前，陪着笑臉吆喝到：「嘿，這不是墨家少爺嘛，來，快坐，今日吃些什麼？」

「恩？還是老樣子，就來四個包子，外加一碗豆花腦兒吧，今天我趕時間，麻煩你快些……」墨子蕭也不客氣，遞上數枚銅錢，笑道。

「好嘞……來了……墨少爺，您慢用……」

……

「快看，快看那兒，那是什麼？」

不知誰吆喝一聲，墨子蕭不禁心中一震。他放下手中碗筷，循聲看去，只見不遠之處有位菜農張大著嘴，滿臉驚訝，好似見到什麼怪物似地，手舞足蹈地向著北岸上空指指點點。一旁經過的路人們也紛紛抬頭而望，原本喧鬧的市集頓時安靜了不少。

「恩？發生了什麼？」墨子蕭心覺奇怪，跟着望去，只覺背脊一涼，絲絲麻意湧上心頭。

只見那西湖北岸的鎮妖塔頂，正冒着陣陣黑煙，黑煙環繞而上，直衝雲霄，在塔頂上空越聚越濃，越聚越厚，終而形成朵朵烏雲。那朵朵烏雲好似黑色蓮花，緩緩綻放而開。隨之，那些黑色蓮花不斷相融，還時不時傳來陣陣雷鳴般的共鳴之聲。人們驚慌失措，正要四散而逃，卻見空中一道閃電劃過，那巨大的黑色雲團頓時四散而開，瞬間消失殆盡，沒了蹤影。

「剛才那是什麼？會不會是妖怪從塔中逃出來了？」

「我看不像，可能是炊煙……」

「怎麼可能，你傻啊，炊煙會是這樣？」

路人們議論紛紛，墨子蕭也心覺奇怪。民間盛傳，這鎮妖寶塔中關押著眾多妖魔。自他出生以來，在西湖之畔生活已有十六餘載，還從未見過這鎮妖寶塔發生過如同今天這般的現象。他獃獃地望着天空，一時半會兒，也不知所以然。

路人們見黑雲散去，鎮妖寶塔有恢復了往常模樣，不禁長鬆口氣，紛紛面面相覷，見身邊也未發生什麼異常，這才放下高懸心中的巨石，唏噓著一鬨而散。沒多時，市集中喧囂聲四起，又恢復了先前的熱鬧。

「那是什麼鬼東西，真是虛驚一場！可憐我的包子，全都涼了！」墨子蕭長嘆一聲，心中罵道。他抓起包子，剛要咬下，忽然想起什麼，拍著腦門，大叫不好，趕忙翻身而起，隨手抓上剩下的包子，加快步伐，飛馳而去。

虎威鏢局，可謂氣勢滂沱。數十面綉著「虎威」大字的戰旗，飄揚在鏢局高大雄偉的紅牆之上。鏢局門口，數輛載滿著貨物的鏢車停靠一旁，十餘位精神抖擻、壯碩無比的鏢師們早已整裝待發，立於一旁。

墨子蕭氣喘吁吁奔至鏢局大門，尚未喘口氣來，迎面便聽得一陣劈頭呵斥：「子蕭，你這是怎麼回事？不是早就讓你抓緊時間，怎麼還是遲到？你自己看看，鏢局中那麼多兄弟在在等你一個人，還沒出鏢就這樣，像什麼樣兒！……」

墨子蕭漲紅著臉，喘著粗氣，抬頭見有個人影憤怒地從人群中走出，正是他的爹爹墨逸飛，不禁有些寒顫，不敢正視，低着頭喃喃道：「爹爹，對不起。可我不是故意的，剛才在市集，發生……」

「還要狡辯？錯了就錯了！找什麼借口？如果鏢局每個人都像你現在這樣，那鏢局還成何體統……」墨逸飛甚是憤怒，正要發作，背後卻傳來一聲笑聲。

「算了，算了，二弟，一大清早，你也別發火了。我想子蕭他也不是故意的，一定是剛才路上發生了什麼要事，才耽擱了一會兒。你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出發了，等他回來后，你再好好訓他一頓。怎麼樣？」

墨子蕭心中一怔，聽這聲音，甚是熟悉，不禁心中竊喜，暗道：「這下好了，有救了……」他微抬腦袋，偷偷看去，見此人四方面孔，絡腮鬍子，俊朗無比，微白的髮鬢顯得有些滄桑，果然正是虎威鏢局的總鏢頭，他父親墨逸飛的結拜大哥——方浩生。

墨子蕭大喜過望，趕忙乖巧地上前躬身行禮，正想多說幾句，卻見墨逸飛黑著臉怒瞪自己，那些剛到嘴邊的話不得不又咽回肚中。

「哈哈，那就這樣吧，二弟這些日子，鏢局中的日常事務，就辛苦你了。」方浩生拍着墨逸飛的肩膀，笑道。

總鏢頭髮話，墨逸飛也不好再多追究，只得雙手抱拳，應聲道：「大哥，那就聽你的。這些日子，你就放心吧。鏢局的事情，我定盡心擔當着。大哥，此鏢非同尋常，路途遙遠，定會艱辛異常，你一路可要多加小心。我家那混小子就要麻煩你多操心了，他到時候哪兒做的不對，該打就打，該罵就罵，千萬不要客氣，否則這小子不長記性……」

「爹爹，你怎麼這麼……」墨子蕭撅著嘴，有些不滿地嘟囔道，。

方浩生回頭看着墨子蕭，笑着輕撫他的腦袋，道：「二弟，這你就放心吧，子蕭這小子就交給我了，我會好生看着他的。一定平平安安地將他帶回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出發了。告辭了！二弟，你多保重！」

「大哥，你也保重！一路順風！」墨逸飛抱拳還禮道。見身旁的墨子蕭吐著舌頭，一臉壞笑，不禁囔道：「子蕭，這一路上，你可一定要聽你方伯伯的話！如讓我得知你在路途之中調皮搗蛋，壞了運鏢大事，回來之後，我定不饒你！你可記住？」

「我記住了，爹爹，你就放心。那我走了！你自己也保重！」墨子蕭做了個鬼臉，如只野兔那般，一溜煙地躍上鏢車，笑着揮手應道。

「兄弟們，大夥聽着，鏢隊出發！來！大夥！吼起來！」

方浩生大手一揮，早已等候多時的鏢師們應聲而行，紛紛揮動起手中的馬鞭，整齊劃一地高吼起「虎威」的鏢號。在高亢嘹亮的鏢號聲中，鏢隊緩緩而行，漸漸地消失在遠方巷尾。若大的虎威鏢局大門口，只留下墨逸飛一人，孤獨地地遙望着鏢隊消失的方向，嘴角露著微笑，久久沒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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