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光漸輝

第七章 星光漸輝

室內氣氛一滯,兩人忙收住表情,扯開話題,包亦凡問:「顧柯那小子改名換姓還狗改不了吃屎,從美國玩到國內,這邊還能脫身嗎?」

「在美國他們家給他請了個好律師,沒抓現行,所以讓他鑽了法律的空子,到了國內,證據這麼充足,哪有律師敢接手?再說了,國內律師起的作用哪會像美國那麼大?我看他這次,難說。」施一航察覺剛才語氣太過分,多說幾句來緩和氣氛。

「哎,孫家算徹底完了。」包亦凡說:「父子相殘最慘。」

章芸只看過新聞報導,不了解內情,好奇地問:「不是說孫仲愷死因不明嗎?怎麼就是父子相殘了?」

包亦凡熱心解釋:「孫家是最傳統的人家,家裏就一個獨子,就是孫博,他有這毛病,孫家家裏開醫院,當然得給他糾正過來,要不然怎麼傳宗接待?所以,孫仲愷親自動手,專門成立了個部門秘密做這件事,其中細節我就不說了……總之,孫博吃了不少苦頭,還真給糾正過來了,也開始正常交女朋友,還讓一個女的懷了孕,孫仲愷這下放心了,準備把家業也交給他……孫博除了那方面不行,其它方面聰明得很,讀醫科大學時就發了不少醫學論文……可就在把家業交給他一年後,孫仲愷莫名去世,至今沒找到原因,在家裏死的,警方當然有所懷疑,查了兩年終於查到了些線索,漸漸查到了孫博身上,也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孫博交往的幾個女朋友中有兩個失蹤了,有人報了案,相互聯繫牽扯,這才查到他身上的,可美國律師橫行,特別是流氓律師,警方那麼點證據,哪能讓他入罪,脫罪之後,他媽就讓他改姓顧,回國,低調做人,估計對他也心死了,不求其它,只求他給孫家留個種就行了。」

章芸驚訝:「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包亦凡摸鼻子神秘地笑。

施一航說:「包家這兩年發展這麼快從哪來的?從孫家賺的,他哪能不摸清楚孫家底細?」

「原來收購娛恩也有你的份?」章芸說:「顧柯在下面當個小演員,你事先也知道?「

「這我哪知道?孫仲愷最愛面子,獨子有這毛病,藏都來不及,哪能隨便曝光?這案子發了之後我才知道的!」包亦凡說。

「他不是惹上官司了嗎?要上庭的,新聞報導也沒曝光?「章芸問。

「孫仲愷死的那單?警方證據不足,他稱病,連庭都沒出,就給判了無罪。」包亦凡說。

章芸就見施一航長久沒有說話,問他:「一航,你這次出現及時,認出了顧柯?」

施一航只說:「她媽和我媽關係好,未免注意多一些。」

包亦凡哈哈了兩聲,沒有說話,厚道地沒揭穿他,他哪裏是關注他那繼母,他關注的人當然是那小前女友,他繼母不知道從哪兒得了消息,知道他有了這段戀情,想法兒約小前女友吃飯搞破壞,被他知道了,東查西查,查到顧柯身上去,那還不下狠手。

呂佳和顧淺兩人是閨蜜,也是生意夥伴,女人之間交情原本就薄,這麼一弄,兩人閨蜜之情准完,沒有顧淺財團的支持,呂佳和她兩個兒子在鼎盛更站不住腳。

他弄這一手,一舉兩得,既英雄救美,又給他繼母再吃了一悶棍。

包亦凡做生意一向不打沒把握的帳,四面八方的聯繫當然得留意著。

三人東拉西扯,算是把主要的事全都訂下來了,只差具體操作,這下面就是包亦凡的事了,章芸只需要從旁協助就行。

從休閑山莊出來,施一航才坐上車,柯志華來了電話,說起這兩天查到的事,又對安裝的監控失去效果道歉,施一航不耐煩,如果不是他從及時從別的渠道知道消息,她哪會發生這麼大的事?

他對他已經沒有了信心,冷冷答了兩句準備掛了電話,柯志華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冷淡,趕緊說:「施總,研究院那件事我查出來了。」

施一航這才有了點興趣:「你在哪?」

柯志華賠小心說:「施總您看在哪見個面,我還有些東西想給你看,是醫院拿出來的老照片,還有當時被弄壞的東西,我也想不到我爸都收著,當時的情況太不可思議,我爸那人喜歡追根究底……」

「去福華路對面餐館吧。」施一航說。

柯志華怔了一會兒才想起是以前去過的那間小餐館,忙答應了。

在去那兒的路上,施一航又接了個電話,是醫院打來的,是他讓盯着費晚的一個醫生,那醫生告訴他,費晚自行出院,已經離開了。

「施總,太奇怪了,送進醫院時,他已經休克了,因為是大面積接觸高壓電,腦部和背部產生了大面積的燒傷,我們當時診斷電流甚至可能破壞了脊柱,病人有可能癱瘓,成為植物人,當時病人在重症房監護,護士才給他換了針葯,可過十分鐘去查房的時候,他已經自行出院了,這是從監控上看到的,病人自己拔出了針頭,在窗口站了一會兒拉開門走了,像沒受傷一樣。」

醫生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說得極為詳細。

施一航收了電話,心中疑慮不定,他讓柯志華裝在費晚房間里的監控根本沒起到作用,昨天才查出來那監控循環放着同一個視頻,顯然早已經被費晚發現了,黑進了他的電腦,用這視頻替代了監控。

柯志華辦事不力,讓他極為惱火,但事後詢問了電腦高手,卻思之極恐,柯志華裝的那東西算是頂極的設備,屬於軍工產品,費晚卻能突破它的防火牆侵入,他再讓人查自己的電腦,果然,都有被侵入的痕迹。

他想要監視別人,可沒有想到,反而被人反監視。

他的直覺沒錯,費晚這個人不簡單。

他甚至想到了那機械人小寶,費晚是電腦高手,或許那東西也被他改造過?可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鼎盛公司?

通過倪星星來接近自己?對手的商業手段?

有這麼個高手在身邊覬覦,實在讓他寢食難安。

車子停在馬路邊上,那餐廳在小巷子裏,司機已經來了很多次了,熟門熟路停在最近的地方,施一航下車,自己走了進去,還沒走到,就看見倪星星追着費晚走進了巷子。

他忙側身,打橫避進了一家小超市。

「費晚,你傷還沒好,怎麼從醫院出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讓我一頓好找!」她嗔怪地圍着費晚轉:「你真的全好了嗎?醫生怎麼說得那麼嚴重?」

「好了!」費晚皺眉看她:「你跟着我幹什麼?」

倪星星一怔:「費晚,你救了我啊……」

「救了又怎麼樣?」費晚有點煩了,不耐地看着這地球女性,他知道那兩隻東西自作主張,給他弄了不少麻煩,為了任務,他也只得順便也繼承這些麻煩。

最大的麻煩,當然是這個叫倪星星的地球女性。

他已經檢查過自己的腦電波了,居然有被侵入的痕迹,雖然只是微量極少的一部分,這讓他震驚之極,他受過嚴格的腦部訓練,最嚴苛的儀器都不能窺探他的腦部,何況是這個三級星球上的弱小女性?

等他發現自己這具軀體的形成是由於這個地球女性的腦電波能量,更是憤怒得想把那兩隻東西弄出來毀滅了。

它們倒是知道自己辦事不力,事先作了預防,把休眠室建在他的腦核,取出來會造成費晚永遠的腦損傷,錯過了最後這時間點,任務再也沒法完成。

他忍得腦仁子痛才沒動手砸了自己的腦子。

看着倪星星在他面前上竄下跳,笑得一臉白痴,還想過來拉他的衣服,他還得強忍住才沒把她的手剁了。

女性,真是個虛榮而不知所謂的一種生物。

真不知道宇宙中怎麼會有女性這種東西。

氙星已經發展到了不用女性承擔生育責任,他認為氙星整個人類群體應該發展進化到沒有性別之分,因而,也就不會有那麼多麻煩。

「費晚,你吃了嗎?咱們先去餐館吃點東西吧?」倪星星把他的冷淡忽略不計,認為他剛出院,身體還沒恢復,腦子還暈忽不清醒。

「不去!」費晚說。

倪星星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費晚,你怎麼了?是不是還沒好?不行,還是送你去醫院再檢查一下吧?」

呱嘈!麻煩!他已經判定這位地球女性是個不達目地肆不罷休的,她這麼一嚷,有好幾個路人朝這邊望了過來,街上人來人往,他又不能直接把她掐死,掐死也不知道扔哪裏。

三級星球什麼都落後,連垃圾處理系統也落後。

哪像氙星,一按垃圾處理設備按鈕,垃圾汽化,連渣滓都沒得剩。

多麼懷念氙星科技啊!

他才剛醒,對這星球還不熟悉,得有一段時間的過程熟悉,他已經快速查過一遍它們留下來的資料,他得適應充當一段時間的費晚,繼承那兩隻東西塑造的費晚人物性格,別讓地球人發覺不妥。

那兩隻東西辦事太離譜,居然把費晚塑造成了個嘮嘮叨叨婆婆媽媽性格,吃個辣椒都會流淚,還會撲扇眼睫毛撒嬌賣萌?

那是個什麼鬼?

還是把腦仁子拍開,把那兩隻東西取出來砸扁算了!

倪星星拉費晚的衣袖,感覺到他忽然間全身緊繃,眼神也不對,愧疚,這次的事對費晚造成的傷害已經形成了,也不知道會不會造成腦損傷?

她放柔了聲音,哄:「小費,咱先去吃個飯好嗎?昨天你剛從醫院出來,一直沒吃飯是嗎?也沒回去換衣服?」

他穿着一件不合適的長風衣,裏面還是醫院裏的病服。

費晚沒有出聲,走出醫院之後,他發現外面的人對自己注視過多,敏感地察覺是因為這身衣服的原因,於是隨便搶了個路人的長風衣套上,至於吃東西,她不說還好,一說,他還真感覺腹中咕嚕一響。

從前邊留下的資料來看,已經有人開始調查他了,那個人,是個叫施一航的。

從資料分析,又是這地球女性給他惹來的麻煩。

從邏輯上分析,那雄性為了追求得到她,再想盡一切辦法,清除她身邊的男人,把費晚當成了他的競爭對象?

一個婆婆媽媽嘮嘮叨叨的男人會構成威脅?

費一航還是這個星球上的人類精英,判斷力怎麼這麼差?

還有,就這麼個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的女性,還有人會爭?

真搞不懂這落後星球上的人類。

算了,懶得想了,還是先吃餐飯補充能量吧。

為了找到那人,昨天忙了一個晚上。

費晚點了點頭。

倪星星高興得很,上前過來拉他胳膊,他一抬,避開了,她不以為意,和他並排走:「今天星期五,那家店情侶套餐也打折哦……」

以前對費晚說這話像呼吸一樣正常,可今天說出來,不知道為何,有點麵皮發緊,她拿眼角偷偷瞄他。

他面無表情,只哦了一聲。

倪星星有點失望,貼近他走:「今天我們叫不那麼辣的,好嗎?

身軀雖然沒有貼上,但費晚已經有了那暖哄哄的感覺,陌生之極,讓他不舒服得很,和他喜歡的武器冰冷的觸感相差太遠,他打橫里跨一小步,離她遠些。

可她又湊了上來。

小巷人漸漸多了,再扭來扭去走路很怪異,引起地球人懷疑,算了,忍忍吧。

憑他宇宙之中最強大的腦子,他忍得了萬刺穿體,酷刑折磨,他還不信忍不了這個。

倪星星走得離他更近,看得清他手臂上微微的毫毛,結實的肌肉,青筋隱隱爆出,完美修長的手掌在衣襟處擺動,她把自己的手離他近一些,伸出一根手指,放進他的掌心處,他一動,她趕緊收了回來。

費晚越不明白這個女人,她到底想幹啥?她伸個手指在他的掌心想戳又不戳的想幹啥?

不用看,他當然能感覺得到。

他的腦部,一萬年前就進化到能調動肌肉感覺細微的觸摸了,她手指帶起來的風,他都能感覺到。

他舉高自己的手掌,看掌心,沒什麼啊,這個身體完美得很。

他垂頭,皺眉……她面頰暈紅,半垂著頭,雙手互扭,拿眼角偷偷掃他……對,這是地球女性想上洗手間排泄的徵兆?

儘快地融入地球人中,才能順利完成任務。

包括儘可能地了解並順應他們的需求,要表現得像個地球人!

「洗手間在那邊!」費晚指著寫着個女字的地方說。

倪星星小心思被揭穿而撲通狂跳的心忽然間停擺了,啊了一聲,怔怔地問:「你想去?」

費晚凝視她:「你不想去?」

情況十分的詭異,他居然想讓自己陪上洗手間?情侶之間能做這事嗎?

倪星星抬頭,看見兩位手牽手的情侶來到洗手間門邊鬆開了手,互相羞答答地微笑一下,才走了進去,釋然了,原來上洗手間也可以很浪漫的。

她垂頭說:「那我去一下。」

拿眼角再掃他一眼,他挺拔站立,身如修竹,好看得不得了,真是越看越好看。

什麼情況?費晚眼睛眯起,她那謎之表情什麼意思?走之前還扭一下腰什麼意思?裏面有恐怖異星組織?

費晚差點摸上了腰間,掏出武器就射,感覺到腰上空蕩蕩的,才猛醒自己在地球,這個初級的原始未開發星球,資源稀少,宇宙里異星搶劫者都懶得落腳,哪會有什麼異星恐怖組織。

倪星星出來,費晚雙腳岔開站立,風衣被過往路人行走的風帶起,站在洗手間通道上,左右兩邊出來的人皆繞着他走,前面出來的一個女人看到個大男人盯女洗手間,怒火騰騰,瞪他,看清醒他的臉,忽然臉一紅,一垂頭,走了。

長得漂亮就是有優勢!

倪星星幸與榮焉。

她有幾分小得意,走過去跳起來拍他肩頭:「費晚,走吧。」

忽然間,她的手腕被叼住,往後一扭,她半邊身體動彈不得。

他垂頭凝視她,眼眸似有暗雲滑過,轉眼變得清明,鬆開了她:「別隨便拍人肩膀。」

他邁開大步往前走。

倪星星有一瞬間的恍惚,這個情形,似曾相似?

她揉着手腕,前面的費晚衣帶飄起,往前邁步,優雅如貓。

她趕緊跟了上去。

走進那間餐廳,他徑直往以前的舊座位走,倪星星緊跟着,鬆了口氣,看來他只是間歇性的失憶,應該記得的還是記得。

胖胖的女服務員還記得他們,更記得上次費晚被辣得雙淚直流的模樣,不等他們開口,笑問:「還是情侶香辣鍋?超辣那種?」

費晚搜了一下回憶,點頭。

「好咧!」女服務員去了。

倪星星看她的背影,半張著嘴,喃喃:「我還沒點呢!」

「她認為你的意見不是意見!我的意見才是意見,你不同意?」費晚把桌子上放得亂七八糟的餐具擺好,每樣武器只有放在趁手的固定位置,才能發揮它最大的殺傷效力。

刀叉可以用來吃飯,也可以當武器。

他不能忍受亂糟糟的環境,整潔,簡單,才會沒有負擔。

倪星星把背包取下來放在膝蓋上,一抬頭,桌子似乎變了?

她回頭看臨桌,隔間里的男人拿包放在臉邊,擋住了臉,也擋住了桌子。

再看費晚,他坐得筆直,腰桿挺得像桿槍,費晚真的脊柱被電得有後遺症了?連腰都不能彎?他都是為了救我。

「同意的,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我就怕你不能吃太辣的。」倪星星滿腔柔情。

受不了她的眼神,對,用地球上的詞來形容,肉麻!

費晚看着餐刀,能把她的眼睛戳了嗎?

不行,還是那問題,垃圾不好藏,回去就設計個垃圾處理器!費晚越來越覺得地球簡直太原始了,科技發展太落後了,他的任務越來越多,繁重複雜。

麻辣香鍋上來了,香麻的味道直衝眼睛,倪星星自己都覺得有點兒辣,抬頭看對面,費晚夾起紅油裹着的蘑菇往嘴裏送,眼睛都沒眨一下,咀嚼,似乎覺得還不錯,又夾一筷子,這次是個紅辣椒,朝天椒,倪星星都不敢嘗試。

他往嘴裏送。

倪星星屏住呼吸等著。

他面無表情,嚼,吞下,額頭汗都沒一滴。

胖服務員當然還記得這帥哥,提冰水壺走過來好幾次。

他不是被電得連感覺都已經遲鈍了吧?

倪星星目瞪口呆。

費晚實在餓了,對他來說,所有的食物只有補充能量的功能,他的大腦已經進化到把一切味覺屏蔽……味覺也是一種負擔,人怎麼能對食物有依賴?不能對任何東西留戀依賴!

恩,這紅紅的東西不錯,能很快刺激全身血液,讓血液加速運行!加還釋放血液中的氧份。

他夾了一筷子,再夾一筷子。

倪星星下巴都掉下來了,只看得見一片筷影,鍋子裏浮在上面的那一層紅色就沒有了。

周圍傳來倒吸氣聲音。

不止他,服務員把該做的事都忘了,聚過來看,有顧客不滿拍桌子大叫:「服務員,服務員,過來加杯水!」

經理走了過來,拍手:「先生,你是我們店自開店以來,最能吃辣的,我能和你合個影嗎?放心,這次的費用免單,我還給你十次優惠卡,以後點餐打五折。「

倪星星再幸與榮焉。

費晚冷笑,不管到了哪裏,他都是眾星捧月的焦點,他已經習慣了。

冷淡答:「不用!」

倪星星心底冒出了小星星,一顆顆往上飛,這世上還有哪一位能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

經理也怔了,轉頭向倪星星:「小姐,只是照個相而已,並不能損失什麼?」

倪星星答:「肖像權你知不知道?我們能隨便和人照相嗎?」

經理只好賠笑:「那,二十次打五折行不行?」

這一男一女長得比明星還漂亮,這是免費的廣告,說不定這家店一下子就紅了。

「沒興趣!」倪星星說。

經理想了一下自己的職業前景,咬牙:「三折,三十次!」

能和費晚一起照相,擺在櫥窗里,其實有點浪漫哦。

她看費晚:「要不,咱們照一個?」

費晚皺緊眉頭,什麼意思,這地球女性又用那肉麻視線朝他看?居心叵測!垃圾處理器沒造出來之前,這麼大坨垃圾實在不好處理,免得麻煩,照就照吧。

做什麼事都要分個輕重緩急的。

他點頭。

經理喜滋滋拿手機出來,站在中間,示意兩人一左一右,咧開兩瓣嘴,舉V字:「笳子。」

費晚覺得這次還是有點收穫的,在地球上不斷的進化,腦部忍受力增強很多,能忍住沒把禿經理那帶着一臉肥油笑容的臉給一拳砸扁成個肉油餅。

………

柯志華垂頭吃火鍋,夾一塊豆腐,再夾青菜,很餓的樣子,不餓怎麼辦?不餓的話他要看施一航那張青鐵的臉,要想辦法安慰,難度太大。

所以,雖然早上吃得很飽沒有消化,他也只好餓了。

隔壁的笑聲傳到隔間來。

隔壁,你們能收斂一點兒嗎?笑得那麼輕脆幹什麼?

不用看對面人的臉,光看他捏緊餐刀爆了青筋的手,柯志華就覺得自己應該繼續『餓』下去!

來到這間餐廳,查到的資料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倪星星和費晚就走了進來,他只好拿皮包擋住臉,還好他們沒注意到他,只顧著相互對看。

他正想打電話告訴施一航一聲,提議另找地方,剛拿出電話,施一航靜悄悄從側門走了進來,穿了身兜帽衣服,把頭臉擋住,到他對面坐下。

在這種情況下,柯志華還怎麼拿資料出來給他看?

果然,他沒興趣,只顧聽隔壁動靜。

兩人相對無言,干坐。

周圍座都在吃飯,為了不顯得另類,柯志華只好做主點了個麻辣香鍋。

菜上了上來,施一航不吃,柯志華只好吃。

隔壁座上倪星星和費晚被經理扯住照相,費晚沒什麼聲音,只有倪星星和經理的,兩人對角度不滿意,對光線不滿意,試照了好多張,倪星星嘻嘻哈哈笑,頭靠在費晚的胸前,舉手機給他看,他沒什麼表情。

柯志華拿眼角偷偷掃過去,再看面對的人,趕緊垂頭夾了幾筷子塞進嘴裏。

人的『面無表情』的表情太可怕了。

而且不是一個,是一雙!

光線一亮,柯志華想拉,沒敢拉,施一航站起身來,往他們那桌走,打招呼:「星星,這麼巧?」

倪星星看經理手機里的照片,心情好得很,見是施一航,點頭:「你也在這兒吃飯?」

「恩,和個朋友談事。」施一航說。

倪星星隨便打了聲招呼,對經理說:「加我微信,把照片發給我。」

經理答應了,她才笑着說:「施一航,你不是不能吃辣嗎?」

「後來試了一下,其實挺好吃的。」施一航表情平淡:「星星,我的朋友還沒來,能搭個桌嗎?一個人吃挺無聊的。」

倪星星當然不願意,還沒開口,施一航坐在她旁邊,指揮經理:「加個座。」

經理趕緊讓人加副碗筷。

倪星星怔怔坐下,正巧經理髮微信照的相片來了,她打開手機看照片,費晚和她的相片照出來真的挺好看的,她高興了,把手機舉給費晚看,他掃了一眼,回頭叫服務員:「加點菜,剛才那鍋再來一個,重辣。」

地球女性肉麻的眼神他弄不懂,但男性眼神中的敵意他當然很懂,幾萬年來,他都被同樣的敵視妒忌包圍,而且,他迅速判別出這位就是把自己當成了敵手施一航。

他當然不放在眼裏。

等垃圾處理器制出來后,好辦得很。

此時,肚子還只有半飽,先填滿再說。

這桌上菜特別快,不到兩分鐘,又一鍋子端了上來,餐廳經理很體貼……半鍋子全是一層紅紅的辣椒。

費晚拿起筷子,夾進嘴,嚼了兩嚼吞下。

倪星星勸:「費晚,你剛出院,吃這麼多辣不太好吧?「轉頭對施一航抱歉:「對不起啊,我們叫的都是辣的,要不,你另外再點?」

費晚又夾一筷子,在嚼的當中淡淡地插言:「對,還是去隔壁吧,別讓辣氣熏著您了。」

他早發覺施一航的同伴就在隔壁桌上。

地球男找借口來到他們這桌夾塞,理由和目地可笑之極!

吞下,再起筷。

眼角都懶得掃他。

噼里啪拉,柯志華拿菜單擋住自己的臉,從菜單上面露出兩眼睛往這邊看,都能看得見空氣之中冒出的燦爛火花。

據他十多天監視觀察,在這之前,費晚還是個有事沒事都笑嘻嘻的大暖男,真被電得性格都有點變了?智商都電得高了很多?

說出的話專撿能氣死人的?

倪星星看手機照片,一張張地翻,越看越滿意:經理的手機照相功能挺不錯的,等吃完飯挑幾張出來,沖洗好了,放在相框裏,想及家裏沒相框了,等會兒去超市買一個,也不知道這裏的超市有沒有……等她合上手機,一抬頭,中間兩個鍋子都差不多見底了。

施一航一臉通紅,額頭汗水直流,雙唇像塗口紅,還在一筷子一筷子地夾着。

再看對面,費晚除了嘴角有絲嘲諷笑意,臉色沒什麼改變,也夾着:施一航夾哪裏,他跟着夾哪裏,還總比他快了一點點,夾完,放進嘴,挑一邊眉。

無聲勝有聲,光是那表情,堪比影帝,能不動生色氣死人。

旁邊櫃枱處,經理拿出他的手機,一臉興奮地拍,壓低聲說着解說詞,倪星星聽到了兩句:「……戰爭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誰勝誰負,已經很明顯了……左邊這位臉色艷紅似火,額頭爆汗,怕是支持不住了,要洗胃,我趕緊叫定救護車,這也體現了我們餐廳人性化的服務標準,放心,直播還會繼續進行……」

倪星星半張嘴僵著脖子轉過頭來,鍋子剩下最後一條辣椒,施一航腮幫子的肉鼓了出來,伸筷,夾。

眼前筷影一閃,那條辣椒就到了費晚的筷子上,施一航一伸筷,夾住了他的筷子,兩雙筷子在鍋子裏你來我往打了起來。

旁邊解說聲大了……還是壓低聲的,倪星星回頭,經理走了過來,抱歉地笑了笑,舉高手機對準鍋子……倪星星瞪他,沒縮回手,把抱歉的笑容再加重些。

倪星星竟無可奈何。

有服務員低聲提醒:「經理,這邊,這邊,這邊角度好!」

他腿上肥肉打顫小跑步打橫里爬上了櫃枱,居高臨下對準鍋子拍,解說:「到了最後關頭,兩位小哥辣椒大戰鹿死誰手?最後那個辣椒到底會落在哪一位的嘴裏?精彩就在後面,插播一段廣告,我們餐廳,屬十年老店,位於福華路……」

啪地一聲,黑影一閃,有物落到了倪星星的臉上,瞬間,她的臉開始火辣辣的痛,拿手一摸,取下來,是那張辣椒。

手也開始火辣辣痛。

「施一航,你是不是有病!」有兩滴辣椒水濺入眼裏,倪星星眼睛也開始辣辣地痛。

施一航遞了紙巾給她,她趕緊把臉上手上的辣汁擦乾淨。

他腦袋舌頭都麻木了,聽到倪星星怪他,委屈……那飛起來的辣椒是費晚挑的!

始作俑者沒動,淡定地招手:「服務員,再來一鍋!「

經理晃了兩晃從櫃枱上滑落,還記得舉高手機,角度對準,服務員來扶,他不讓,加快語速解說:「看見沒有,看見沒有!哇,簡直是鬼斧神工,剛才那一下子,簡直比武打片還好看!」

施一航哼了一聲,站起身來,對倪星星說了聲還有事,往餐廳門口走。

腳步有點踉蹌,背影有點蕭瑟,看起來有點凄涼。

此等情形,實在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只好眼睜睜看他離開。

從隔壁桌站起來一個人,也跟了出去,到門口扶住了他,她有點眼熟,沒仔細想到底是誰……因為又一個鍋子端上來了,費晚兩根手指夾了筷子,坐得筆直,嚴陣以待。

她咽了口口水:「費晚,你還能吃?」

費晚表情都沒變:「還有點沒飽。」

倪星星有點憂鬱,還是想辦法勸他進醫院複檢一下,他的味覺是不是被電得有點問題了?

她臉上辣,手背上也辣,眼睛裏辣得不行,只好陪他坐着。

……

走到後巷無人處,施一航對着牆角彎腰縮成一團。

柯志華體貼地沒跟過去……有許多的丟臉時刻,只能咬緊牙關獨自一個人承擔,男人在這一點上一向比較吃虧。

他只是走到士多店,買了瓶冰礦泉水等著,等到礦泉水上結滿了水珠子,施一航才走了過來,一聲不發往車子走,他默默把礦泉水遞過去,他沒接。

柯志華已經打電話叫司機過來了,兩人上了車,施一航捂住腹部,聲音很沉:「去醫院。」

司機沒聽清,問:「老闆,去哪兒?」

柯志華心說這下子壞了,趕緊說:「快,去醫院!」

又找了相熟的醫生,讓他趕緊找內科醫生把情況說了,準備洗胃。

直忙到半夜,施一航安置進了病房,柯志華才準備回去睡一覺,見施一航在床上似乎睡著了,輕手輕腳走到房門邊,拉開門,聽見後面說:「把東西拿過來給我……」

柯志華一怔,轉過身來,他已經從床上坐起,似乎很痛苦,皺緊眉頭。

柯志華忙走過去扶住了他:「施總,你休息一下吧,我明天再來。」

施一航點他的公文包,他只好把資料拿了出來,翻開,指著上面解釋:「施總,這是最近查到的,當年研究院是這麼回事,事情發生之時,研究院請了批臨時工……你看,因為當年政審嚴格,還保留了照片……」

施一航看着那張照片皺眉,照片上的年青男子相貌普通。

「是他做的?」施一航說。

「沒有人看清是誰,當時劃破屏幕的人戴了一個口罩,但我問過我爸,他說事後調查,就是這位叫時青的臨時工事後無故請假不做了。」

「時青?」

「對,這個名字很怪。時間隔得太久,因為研究院的相關項目沒有資金來源,很多人被調到別的地方,他又只是個臨時工,因此,很難被查證。」

「聽起來像隨便起的一個名字。」施一航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查來查去只查到這個……」他見施一航額頭冒汗,又捂住了胃部,問:「施總,還痛嗎?要不要叫醫生打針嗎啡?」

施一航搖頭,看對面牆壁,隔了好久才慢慢地說:「他那麼能吃辣,正常嗎?」

林志華怔了一會兒才說:「難說,河北有個辣椒之鄉,村裏的人人人都能把辣椒當飯吃,不過,費晚確實挺怪的,電腦高手,長得還挺好,我查了,他做的遊戲軟件被一家公司收購了,那家公寓他買下來了,有房有車有貌,勉強算黃金王老五,屬於女孩子喜歡的類型……」他看了眼施一航,咽下了後面的話。

施一航哼了一聲:「監控是怎麼被他發現的?」

「暫時查不出來,監控設備根本沒動過,只是軟件防火牆被人攻陷了,我那朋友還讓我介紹攻破防火牆的人,想挖角,說做得高明。」

「讓人撤了吧。」施一航說。

柯志華點頭:「好的。」掃了他一眼說:「樓對面的監控?」

「留着。」

「行,那我先去忙了,您先休息。」

柯志華告辭之後,施一航辦了出院手續,也沒叫司機,打了個的士,回到了公寓樓,獨自搭電梯上了頂層公寓。

……

倪星星被一連串的嘀嘀聲喚醒,手機屏幕不停地閃爍,抬頭一看,客廳里的時鐘指向早上六點,她拿起手機來看,整個屏幕都被短訊佔滿了,楊航打了好幾個電話給她。

昨晚上陪着費晚回來之後,她想方設法讓他再去醫院檢查,嘴巴都說幹了,只換來了兩個字,『不去!』

到最後,她是被費晚推出來的。

已經有兩天沒睡覺了,她一下子睡得死沉,電話聲調得小,竟然沒有聽見來電。

想想出事之後,已經整整兩天了,因為公安部門告誡過她,說此案沒審完之前,不宜對外公佈,她老想着怎麼把費晚弄進醫院再檢查,也忘了通知一聲楊航。

只不過這兩天沒有她的戲份,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她拿起手機回拔過去,楊航氣急敗壞地問:「倪星星,昨天你去了哪裏?昨晚上有個媒體見面會,你怎麼沒來?我不是給你發短訊了嗎?」

倪星星拿手機翻短訊,直翻到上面,才找到那條短訊,她趕緊抱歉:「我有點事,沒看到短訊。」她遲疑問:「還沒拍完,就要宣傳了?」

「這劇邊播邊拍,當然得宣傳!本來你來不來也沒什麼關係的,可現在……」他在那邊長長地嘆了口氣:「你看看報導吧!」

他發了個鏈接過來。

還是某個權威媒體寫的。

官宣遲到不露面,電話採訪明明打通了不接電話,倪星星,你一個小小配角憑什麼這麼囂張!

倍受矚目的《傳奇》一劇會因為一個不靠譜的配角而受到連累嗎?大家還記得那位在公益捐款之中沒有悲傷的倪星星嗎?幾天不見,她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傳奇》一角的女配,和著名影星章芸以及倪雪境一起搭戲,在官宣首日,所有主要演員都出席了,她沒有出席,記者通過短訊訪問她,她的回答,我哪有那個閑暇時間。

下面是一張短訊截屏。

倪星星到底是誰?誰給她撐腰?誰是她的後台?為什麼她可以這麼囂張?

後面是一大段的影視劇粗製劣造就是因為有演技的演員上不了戲,有關係沒演技的道德品質敗壞的人反而能上戲。

看來,《傳奇》這部戲雖然投資巨大,有章芸等著名演員坐鎮,也免不了被一些粗劣的品德敗壞的相關人等拖累。

下面的評論已經上萬條,有百分之五十是讓她滾齣劇組,滾出娛樂圈的,還有百分之五十問候她祖宗十代。

倪星星掌心冒出了冷汗,趕緊拿手機過來看,果然,真有一個陌生短訊介紹自己是某媒體,因打不通電話而發短訊要求她回答問題,她果然回答了:沒有那個閑暇時間。

從時間上看,那時她的手機被顧柯搜走,一定是他代發的!

她還沒想出怎麼辦,楊航的電話又來了,語氣很慌:「倪星星,陳導演昨天都發火了,還好章芸替你說了句好話,暫時不準備換角,我聽說陳導讓曹編來了,又要改劇本,我猜啊,你的戲份肯定會減少!原來十集就要死的,我估計五集就死了!倪星星,你昨天到底幹嘛去了?」

倪星星想答,想起那便衣的話,遲疑答:「也沒去哪,就,就是睡死了……」

「你,你,我怎麼說你好,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你怎麼一點也不上心?現在劇還沒播呢,你被黑成這樣,如果拖累了整個劇組,麻煩大了!」他嘆了口氣迷惑:「照道理說,你一個小配角,戲還沒有播出,沒有人會關注才是啊!倪星星,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如果你紅,被黑一下也沒什麼,你還沒紅呢,這就被黑成這樣……哎,不說了,今天上午你有戲,到了劇組再說吧!陳導和曹編在辦公室商量,估計在說你的事!你做好心理準備!自己看着辦吧!」

倪星星翻了一下那篇文下的評論,到了最後,連評論都不敢翻了,有種死刑犯要上絞刑架了之感。

她心神恍惚地收拾好自己,打了個的來到劇組,劇組一切正常得很,只除了每個人都閃躲避開她的眼神。

她心中不祥預感更深,昏昏忽忽往前走,打橫里被楊航攔住,一臉晦氣,說:」倪星星,陳導說了,你的戲要調整,這兩天你都不用來了,讓你在家好好鑽研劇本。「

倪星星呆了:「真的不用我演了?「

「不是,前邊的戲已經要播了,當然不會不讓你演……」他看她的樣子,也覺得同情:「倪星星,咱們都簽了合同的,演員不能做有損劇組的事,現在弄成這樣,不讓你賠償劇組損失算好的了。」

倪星星腦子嗡地一聲響:「還要讓我賠償損失?」

「對啊,合同上有寫,你沒看?你這級別,一賠就要三十萬的!」楊航說。

倪星星身子晃了兩晃:「我找陳導說清楚!」

「別,陳導最煩有人拿這些來煩他,你還是等等吧!「楊航好心勸了她幾句,自己去忙了。

倪星星在角落裏站了一會兒,茫然得很,想了想,還是想和陳導解釋一下,走了幾步,被倪雪境的助理攔住了:「倪星星,倪老師想找您聊聊。」

倪星星隨着她來到化妝間,倪雪境已經化好了妝,準備上場拍戲了,看見她來,問她:「星星,昨晚上你到底幹什麼去了?大家都到了,就你沒到!還被記者亂寫,搞得整個劇組跟着丟人!」見小助理拿錯了口紅,訓斥她:「怎麼搞的,蔡紫呢?」

倪星星趁空答她:「蔡紫恐怕最近都不能回來了。」

「哦?是嗎?她又幹什麼去了?」倪雪境對鏡子看自己的妝,拿紙把滲出的口紅抹去。

倪星星見她對蔡紫漠不關心,想起警察的保密約定,只好含糊地說:「她表妹葉岑出了點事,要去陪她。」

「怎麼回事?她家的事就是事,我這裏還一大攤子事呢,一個兩個都是這樣!倪星星,你可別連累了整個劇組,這部戲投資這麼大,大家都指望着呢,我看,你還是自己找陳導辭演的好!」

倪星星一顆心已經跌到了谷底,只好說:「聽陳導的安排。」

旁邊的助理拿手機翻看東西,忽然間看了倪星星一眼,拉了一下倪雪境,把手機遞給她看,輕聲說了兩句什麼。

倪雪境看了兩眼,一把搶過手機,邊看邊冷笑:「倪星星,看來你真有點本事,還有人幫你說話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倪星星喃喃問:「什麼是真是假?」

倪雪境把助理的手機遞給她:「你自己看,整個編得跟小說一樣,又是被綁架,又是協助公安破案,這篇跟貼,把你寫成了女英雄!」

倪星星一看,果然,有人在上面那篇文上跟貼,把昨天發生的綁架案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除了倪星星的名字在,其它人都隱去了人名,一點真實性都沒有。

和倪雪境說的一樣,下面跟貼,大部分人都在罵這樓主編小說也編得邏輯性強點!

倪星星喃喃地說:「但這是真的啊!」

該拍倪雪境的這條了,她趕着出去拍戲,聽了她的話只笑了笑:「倪星星,拜託你說謊也說得聰明一點!」

她只覺得百口莫辯。

有氣無力走出化妝間,陳導派人來找她,她拖着軟綿綿的雙腿來到陳導那兒,進去時,陳導和曹編正頭湊頭的談着什麼,旁邊擺了個打開的手機。

倪星星眼尖,正是她那篇報導,慌得腿都軟了。

她剛想開口,陳導指她:「在那邊等等!」

她只好等著,又不敢拿手機出來看,也不知道那篇報導造成了什麼後果?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兩人才談完了,曹編出去了,陳導抬頭看她,說:「倪星星,你的戲,我準備……」

倪星星一下子慌了,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陳導,這件事是這樣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求您別讓我五集死,我只拍了四集……下一集就要死了!」

陳導看着她,隔了好半晌才哈哈了兩聲,問::「你沒看後面的連續報導?」

倪星星呆了呆:「剛才看過,難道還有嗎?」

「對,十分鐘前自媒體發出來的,和警方通過氣了,挑了些不涉及破案機密的東西大約報導了整件事,你再看看。」他把桌上的手機滑開那部分內容,再遞給她看。

這篇報導和那個跟貼不同,把整件事詳詳細細地說了,有理有據,還配有圖片,是幾張顧柯矇著頭被帶走的圖片。

又用警方的語氣報導了整個犯罪過程,說了顧柯的身份,還是蔡紫的身份,雖然只用顧某蔡某來代替真名,卻把兩人在《傳奇》劇組的身份都說了。

下面的跟貼都瘋了,馬上有人爆出了蔡某是倪雪境的助理,更有人由此衍生討論出很多的猜想,比如說為什麼蔡某會夥同顧某綁架倪星星,由蔡某是誰的助理推測,這是受某個幕後人物的指使!倪星星作為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光芒遮蓋了某個人,因此,蔡某是替她幕後的主子想毀了倪星星,又說如果不是警方及時趕到,倪星星後果不堪設想,她的整個演藝生涯都會被毀。

這個猜測下面的跟貼瘋狂爆漲到上千個,有知道內幕的更指出了另一個葉姓受害人被綁架后精神出現問題,已經瘋了,如果倪星星沒有得到警方的及時解救,瘋的就是她。

所有的猜測,都直指倪雪境。

倪星星看得目瞪口呆。

她甚至看到了幾個極為熟悉的網名,是十分鐘前還問候她祖宗八代,現在對她讚揚欣賞推崇得讓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變成了聖人。

「這,這……「倪星星看向陳導。

陳子忠笑了笑:「這件事劇組也跟着沾光,本劇會增加許多曝光率,因此,我和曹編劇商量了一下,決定把你的戲增加一些,以配合後面的宣傳。」

倪星星本能搖頭:「陳導,我第一次演戲,那個戲份我已經演得很吃力了,再增加,我怕我應付不過來……」她看見陳導眉頭皺了,聲音漸漸低下去,咽口水,據她長久以來的觀察,這是他罵人的前兆。

等了兩秒,陳子忠沒罵,只是說:「每天拍完戲你過來找我,我給你說說戲!」

「啊?」倪星星反應不過來。

他眉頭皺得死緊,新人,原諒她的呆木吧,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她還推拖?他強忍住不讓自己爆粗,揮手讓她走了。

倪星星恍惚走出來,如做了一場春夢,直走到場外,才有點清醒,,怕不是真的,拿手使勁掐自己。

后一篇報導出來了,戲劇性的變化當然傳遍了整個劇組,每個人皆聞到了風向,現代人做人都含蓄,當然不會馬上湊上來換一幅嘴臉,但那種潤物細無聲的友好倪星星當然感覺得到,首先,沒有人避開她的視線了,臉上的笑容讓她感覺到了過春節般的喜氣。

忽然間,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倪星星聽得清那聲尖叫從化妝間傳來,抬頭,曹編劇從化妝間出來,一拿抹了抹自己的亂髮,一手拿着劇本,搖頭嘆氣地走了。

化妝間乒地一聲關上。

那是倪雪境的化妝間。

似乎這只是一件平常不過的事,眾人面面相覷,互使眼色,又各自不當一回事的去做事了。

到了晚上,這件事已經開始發酵了,她還沒到家裏,就接了好幾個電話,全是娛樂記者打來的,也有幾大門戶網站的記者,要求定下時間採訪她,在她接電話的當中,手機短訊響個不停。

再上網一查,這個事件已佔據百度搜索頭條,微博被轉發了幾千條,到晚上十點,各大新聞媒體都有報導,顧柯的身世都被扒了出來。

對這些,倪星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不知道怎麼應對,這件事固然對她來說是好的,可她老感覺這一切太不真實了,前兩天她還被關在籠子裏,擔心自己的生命,這一刻,卻彷彿在登上某個頂峰?

誰知道頂峰是不是由沙子堆成?一下子就垮下來把她自己給埋了?

她不知道如何應對,事情發展太快,周圍彷彿也沒有人幫她,至於媽媽,不太喜歡上網,而這個時間,一定睡了。

她忽然間想起了費晚,這個死宅程序員,晚上一定沒睡。

她找出了費晚的微信,發了個信息給他:「費晚,你睡了嗎?」

等了很久,也沒等到費晚的回信,直等到她快要絕望了,他的頭像才閃爍起來:「有事?」

手機還在叮叮噹噹的響,她不接電話,很多陌生的短訊涌了進來,她看着閃爍的屏幕,忽然間有點想哭:「有點事想你幫忙,我能來找你么?」

又是好長一段時間的空白。

倪星星從冰箱裏拿了瓶冰水灌下,才強壓下了心底的煩躁。

又只有兩個字:「來吧!」

倪星星喜出望外,趕緊穿衣服鞋子,短訊又來了:「順便帶個盒飯上來,要重辣!」

喜悅褪了一些,這傢伙讓她上去,不就是為了讓她當免費小妹送餐吧?

但現在這情形,以費晚那德行,能讓她進門就不錯了!

倪星星只好忍氣吞聲先下樓到超市買了盒盒飯來,想起他說的重辣,加買一瓶老乾媽,提了上樓,敲費晚的門,門一推就開了,他的屋子沒增加也沒減少東西,但她老覺得屋子裏彷彿不同了,對,每一件東西都放在合適的位置,似乎又整齊順眼了許多?

等看到茶几上整齊擺放的餐刀,她明白那種不同從哪而來,這餐刀的擺放形式,和在餐廳時一樣?

浴室里傳來了水流聲,倪星星想,這傢伙不是在等着她上門的當口先洗個澡?

不由得她不往邪處想,他洗個澡幹什麼?

緊張,手足無措,還有點小期待。

倪星星心情複雜地在沙發上,眼角瞄浴室。

果然,隔了一會兒,他穿着一身雪白的睡袍走了出來,身上帶着沐浴液的清香,頭髮半干,壯碩的上半身從浴袍底下半露不露,他拿了毛巾擦頭,眼神掃到了她帶來的飯盒上,似乎很滿意,扯著嘴角笑了笑。

那帥帥壞壞的笑容!

再配上這身裝束!睡袍下擺揭開,露出幾塊腹肌。

倪星星的心臟漏了一拍。

坐在了她旁邊,拿出飯盒來擺好,再拿出那瓶老乾媽也擺好,擺在刀叉旁邊。

動作優雅,充滿了儀式感,讓倪星星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他現在沒在吃飯擺餐盒辣椒醬,而是像古代名士撫琴。

她只看過影視劇里演過的名士撫琴,可她覺得,那些剪輯出來的畫面都沒有他現在充滿了魅力。

特別是他拿起刀劃破包裝紙的那一刻。

雪白的袍子下修長的手,刀光如流星一般,真有皎如玉樹臨風前的美。

出生三萬年,費晚自我進化已經到了前邊有個宇宙飛船炸裂,他眉毛眼睛都不會動一下的程度,可當這個地球女性拿那種眼神朝他望的時候,他還是火氣上升,後悔忙着查任務資料,沒空把垃圾處理器做出來了。

他已醒過兩次,地球的司法系統怎麼運行的他當然清楚。

查案的第一要領,是要有屍體。

垃圾處理不好,會帶來很多的麻煩的!

而他的規則,是不破壞這個星球文明的進程。

屏息,靜氣,老僧入定,色既是空,空既是色!望也等於沒望。

又後悔為了一盒盒飯把此麻煩招了過來。

剛剛清醒,他雖然能把握現如今整個地球世界的大局,但具體怎麼用支付寶去哪買東西等等還沒能弄得明白!現今的這個世界,和他前兩次醒來時已經大不相同。那兩隻休眠了的東西也把這事給忘了,也沒寫個說明書!

他體能消耗過大,才吃的晚飯馬上沒了。

正好,有短訊過來,他只好讓倪星星幫個小忙。

至於她說的有什麼事,對於拯救宇宙的大事來說,都只算小事。

他拿起老乾媽一整瓶倒進飯里,拿筷子攪和攪和,默念:把對面女人的視線當成無物,望也等於沒望,開筷。

看到他這麼吃,倪星星震驚得很,聽到手機叮咚響,終於想起了自己來的目地,伴着他吃飯的節奏把整件事說了起來,未了虛心請教:「費晚,你說怎麼辦才好?我現在就是怕,怕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陳導要加我的戲,倪雪鏡肯定恨死我了,還有網上那些網民轉換得太快了,一會兒罵死你,一會兒又說喜歡你,這一切簡直太可怕了。」

老乾媽辣勁不足,還是那家餐廳勁兒足些,等弄清楚支付寶怎麼用,可以上網訂。

至於她的問題,他認為她無病呻吟,嘰嘰歪歪。

拿個勺子,舀一大口辣椒拌飯進嘴:「這些事情重要嗎?網上的議論重要嗎?他們的喜好重要嗎?你是當演員,又不是當總統參加競選需要他們的投票支持!」

再舀一大口辣椒。

倪星星怔了怔,如醍醐灌頂,喜:「真不重要?可我是演員,怕他們不喜歡我,連累劇組,還有倪雪境……」

他哼了一聲:「你把戲演好就行了,所謂喜不喜歡,你管他呢!戲還沒播出,談什麼喜歡?現在所謂的喜歡,只是那些跟風的人瞎起鬨!」

幾勺子見了底,還沒吃飽,他喃喃說:「按照這食物能量提供比例,要叫五盒才行。」

「對哦,對哦……」倪星星忽然間釋然了,整個人都輕鬆起來,側臉看去,他俊朗的容顏堅毅如石,彷彿什麼都不能將他打垮,她忽然間一把抱住他,嘴唇印在了他的面頰。

兩人俱是一呆。

在費晚準備將手臂飛起,把她在牆上撞得腦漿都迸出來時,她速迅鬆開了他,扭著雙手,半垂臉,一抹嫣紅自腮邊升起:「謝謝你,費晚。」

全身起雞皮疙瘩,又被那肉麻眼神盯,他連標準的格鬥動作都忘了。

只好算了,還得讓她幫他渡過清醒后的適應期,比如買買盒飯什麼的。

今天他剛弄明白浴室里的新款洗澡器怎麼用。

使用過程差點把自己給燙熟了。

地球科技還是有點發展的,雖然原始,但和多年前到底不同。

「費晚,我先回去了啊!」

又是那彆扭得想讓人扭斷她脖子的表情眼神,好不容易盼她不望了,走到門邊了,她還一回頭,又望一眼。

「費晚,晚上涼,多穿件衣服。」這才合上房門,走了。

費晚怒火上沖,地球女性,你那能穿透進人衣服里的眼神,是想讓他多穿件還是多脫一件?你怎麼能心口不一到這種程度!

還好她走了,再不走,他真會失控得不管什麼垃圾處理器有沒有製造出來。

……………

經過那件事,一切彷彿沒有變,又有了些改變。

網上熱哄哄的鬧騰到了現實當中卻平靜得很,倪星星的戲份增多了些,但也不是增加太多,讓她勉強能夠承受。

她依舊過着每天演戲,準時放工的日子。

她沒有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劇組專門的公關團隊把這件事接了過去,也不再上網查看相關評論,電話設定了只接熟人的,短訊設置防搔擾功能,讓它們自動被攔截,這一下手機清靜起來,再沒有電話進來。

幾天連續的拍戲,她依舊依賴那幅隱形眼鏡,拍完之後去聽陳導說戲,拍的時候,加入自己的感受,想不到效果出奇的好,有很多次的戲都是一條過的。

她一樣會被陳導罵,罵她木,呆,沒有自己的情感體會,還說優秀的藝術家單憑一點點觸動就能演好戲,她是驚濤駭浪的觸動都不能演好戲,但越演到後面,罵得似乎越來越少了。

她真的發覺費晚說的話有用。

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何必理它人的評價?

這天,她接到楊航發過來的通告,告訴她晚上才拍她那條,讓她白天自由安排。

費晚這幾天倒是老打發短訊給她,不是讓她幫着訂餐,就是請她放工時帶幾盒盒飯,每次強調重辣。

除了變得超喜歡吃辣椒,其餘行為正常得很,沒病沒災,倪星星也就不強求拉他去醫院複檢。

只是看了他這幾天的訂餐量,倪星星添了新的憂鬱,費晚味覺系統沒什麼問題,可胃功能增強這麼多,別變成飯桶了吧?

本來只是腦子一閃的念頭,但她隨便翻看網頁,一個兩百斤的大胖子圖片跳了出去,兩隻眼睛被肥肉擠得都沒了……她覺得還是有必要去看看費晚。

門鈴聲響了老半天了都沒人來開門,倪星星急了,拿手機打電話,她聽到了屋子裏的電話鈴聲,沒人接,正巧王叔巡樓巡到這裏,她忙把這事告訴他,讓他想辦法把門打開。

王叔一開始不答應,說不能隨便打開居民的房門,涉嫌侵犯私隱,是犯罪行為,倪星星只好拿葉岑那件事嚇他,他這才勉強答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自己從隔壁鄰居窗枱爬進去。

倪星星到底學過些武術,有功夫底子,和鄰居商量之後做足了保護措施,翻進了費晚的陽台,陽台門關得緊緊的,她從玻璃門往裏望,費晚端端正正地坐着看電視,茶几上一字排開一包包的辣條,他一手拿着遙控器,一手拿辣條,轉一個台,把一包辣條倒進嘴裏。

身材還是那麼好,臉上也沒肥肉。

只是不願意給她開陽台門,發短訊讓她原路返回。

說她此時的所作所為讓他的思緒嚴重被打擾,好不容易想到的編程靈感飛走了,他惱火得很。

倪星星從來不知道編程還要靈感?

來時容易回去難,她從陽台往下看,看到樓下人和螞蟻差不多大小,才知道后怕,這一摔下去,豈不成為肉餅?

當然不可能原路返回!

倪星星好說歹說同賭咒發誓以後絕不再做這樣的事,發了無數短訊,打了好多電話,他這才給她打開了陽台門。

費盡心思進了屋,越來越覺得費晚宅在家裏,宅得脾氣古怪,有點傻了,和社會脫節,要出去散散心,和外面的人多接觸,才會思想正面陽光,把顧柯那件事帶給他的陰影完全去除。

於是,她力約他出去逛逛,去時代廣場,那裏在開博覽會,熱鬧得很。

費晚當然理都沒理她。

直至她說到醫療博覽會包含些什麼內容時,他才同意了,於是,兩人收拾好,搭地鐵往時代廣場而去。

去的時候依舊不忘辣條,把倪星星新買的皮包裏面的化妝品全倒出來,全換上了一小包一小包的辣條,讓她背上,還不準合上皮包蓋,他雙手插褲兜里跟着,隔兩分鐘從半開的皮包里拿包辣條來吃。

為了讓他正常起來,倪星星忍得肝痛也得忍!

又安慰自己,兩人這是不分彼此,是親密。

搭地鐵時,倪星星後悔了,原本是想讓他多和周圍的人接觸,所以才乘這種交通工具,環保,又能沾點人氣,可整個地鐵里響着他嚼辣條的聲音,使得每個人都朝他們行注目禮,還有人竊竊私語:長得挺好的,怎麼這麼沒公共道德?

她想告訴所有人,她和此人真的不是很熟。

好不容易熬到到了站,倪星星當然拉着他趕快走,來到時代廣場,醫療博覽會的展台站據了大半個廣場,裏面人來人往,有的展台在做演講彙報,大屏幕上連續不斷地發佈新的醫藥研究報導。

倪星星對這個根本不感興趣,也壓根聽不懂,見費晚興緻勃勃,只好跟着。

轉了一圈,費晚在一個美國研究機構的展台邊站住了,聽接待員介紹展台產品。

倪星星自己走到別的展台參觀,看見了丁闌工作的研究院在這兒也有展台,展台還挺大的,倪星星去過幾次丁闌工作的地方,一眼認出了她的同事謝惠,忙走過去打招呼。

「你們研究院也來了?」倪星星好奇的問。

「對啊,這次舉辦的是國際醫療博覽會,有很多國際著名醫療機構參加,推薦新葯。」謝惠笑着說:「丁闌出國期間順便邀請了幾位美國醫療設備製造業的同行來參展,我們是東道主,當然得陪同。」

倪星星一怔:「她回國了?」

「沒有,準備回國。對了,你們住在一起,她也沒通知你一聲?我明白了,你太忙了吧?前幾天上了熱索榜那位是你吧?被綁架協助警方破案?《傳奇》這部劇出了我一定去看,發生的事比劇還精彩!」謝惠熱烈地說。

倪星星有點愧疚,以前有什麼事,她總問丁闌拿意見,可這段日子她不在,自己也把丁闌拋在腦後了。

「一點小事,媒體就瞎寫,沒那麼厲害的。」倪星星看滾動的屏幕,隨口問:「你們這次參展了不少新的器械和新葯?」

「對啊,主打產品是一種治療自閉症的新葯,已經取得了初步成效,你知道的啦,丁闌的妹妹那麼個情況,丁教授近年來一直在研究這個。」

倪星星看見屏幕上出現的小藍藥瓶:「就是這個?」

謝惠點了點頭。

「葯在哪裏?「兩人回頭,費晚出現在身後。

謝惠沒答他的話,看了他一眼,朝倪星星擠眼:「新男朋友?」

倪星星搖頭:「不是,一個朋友,對展覽感興趣,我帶他來看看。」

謝惠拿手肘撞她:「還保密呢,和前男友分手是不是因為這位?」朝費晚地掃一眼:「這位不錯,比前面那位顏值更高。」感嘆:「倪星星,你們演藝界人士是不是把所有絕品都吸引到周圍了?所以我們身邊只剩下歪瓜劣棗?」

倪星星心裏得意,拿眼角偷偷掃了眼費晚:「都說他不是我男友了。」

「得了吧倪星星,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的,拜託你拿鏡子照照自己,那表情只差沒在臉上貼『此男早有歸屬,其餘人等不得覬覦』了!」謝惠鄙視。

倪星星垂頭羞答答:「哪有?」

再掃一眼費晚,真的,他面無表情的表情也挺好看的,展會燈光經過特別調製,不用另打底光就能使他玉樹臨風,眼神雖然冷冷的,也有種硬朗的好看。

只是額頭青筋似乎有點鼓出來了,吃辣條火氣上升?

倪星星摸自己的背包,果然,背包空了。

看來還是得幫他改掉這習慣才行,偶爾也吃一兩餐清淡的日本菜,聽說小區也新開了兩張,也有情侶套餐可打折?

亂跳的青筋終於讓費晚用強大的意志力平復下來,再用強大的腦能量把倪星星那種肉麻視線掃過來時的情緒起伏按平,吸口長長的氣,再問:「請問那葯在哪兒?」

地球女性天生有種東拉西扯跑題萬里的習慣?

對,就因為她們不能專註某一件事,八卦的全是那種不知所謂的事,關心的永遠是老公男朋友!

謝惠抬頭笑問他:「哎,帥哥,你自己說,是不是倪星星的現任男友?」

費晚視線落在她嬰兒肥臉上,再下移,落到了她脖子上,想像了一下掐斷她脖子的手感,冷冷地問:「說,那葯在哪兒?」

他完美的眼形映上了謝惠的瞳仁中,讓她想起了某種動物,冷酷而美麗……自帶性感。

被這麼美的眼睛望着,她當然什麼都願意說。

「那葯啊,展台沒有的,樣品在研究院呢,有幾項數據沒通過臨床檢測,但也差不多了,這次展會就是為了向美國同規格研究機構推薦這款產品……」謝惠說。

話沒說完,費晚轉身,拿起宣傳資料,指角落裏的地址:「你們研究院在這?」

謝惠怔怔點了點頭。

他轉身就走。

倪星星回頭想替他的不禮貌道個歉,見謝惠雙手互握胸前,成四十五度角仰望費晚,似乎一點也沒在意,猶豫了一下沒說,趕緊跟上了費晚的腳步。

來到展區外,總算跟上,一看到了吃飯時間,掃到三樓有間壽司店,建議說:「費晚,去吃點東西吧?」

「不餓,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去!」他抬手攔的士。

倪星星一顆心瓦涼瓦涼的:「費晚,你讓我自己一個人吃完飯回去?」

「不行么?你們不是講究獨立自主嗎?」費晚沒看她。

倪星星賭氣:「好,我自己去!」

她站住了,他沒有回頭,走到對面攔的士。

倪星星很想哭,費晚到底是怎麼了?以前他哪會這樣?是腦子被電得傻了?還是剛才她說了什麼話讓他不高興了?

她反思,和他有關的就是那句謝惠問的:他是不是她男朋友?

當時她予以堅決否認?

所以他才憤而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倪星星撇嘴,連告白都不會,難道還要她主動?隔兩天是個好日子,要不然提示一下他?

忽然間,她的腳被人抱住,垂頭一看,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抱得她緊緊的:「姐姐,給點錢吧,我肚子餓。」

倪星星驚慌失措:「你快起來,鬆手……」

小男孩放聲大哭:「姐姐,媽媽不見了,你能幫我找媽媽嗎?」

他衣服雖然臟,但料子卻不錯,臉上有幾塊污穢,皮膚卻很白嫩。

倪星星心想他是不是和家裏人走丟了?柔聲問:「你媽媽在哪兒不見的?」

男孩神情獃滯,指前面:「早上,她帶我出來,說給我買變形金剛,讓我在巷子裏等著,她沒有回來了。「

小巷口有個賣煎餅的攤子,一個挑擔賣水果的人走了進去。

倪星星遲疑:「要不我帶你找警察?」

男孩指著小巷口煎餅攤:「姐姐,你先給我買個焦餅吧,我肚子好餓……」他吮手指:「媽媽是不是回來了?在那裏等我?」

他往十字交叉路口走了去。

倪星星見車水馬龍的,怕他被車撞,只好跟着。

小男孩快速奔跑,一眨眼來到了煎餅攤前,眼巴巴朝熱騰騰的煎餅望着,倪星星從包里拿出錢來,遞到了煎餅老闆手裏,讓他做兩個加蛋煎餅。

變故就是這時候發生的,倪星星完全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一個老太太,一個抱着孩子的男人拉住了。

「媳婦,你為什麼帶着我孫子離家出走,他是我們老陳家的命根子!」

「賤人,知道你外面有了男人,我配不上你,走,回去,辦離婚手續。」

滿臉愁苦的老太太,戴着眼鏡有點斯文的老公。

還有兩個小年青,自稱是她的弟弟和小叔。

兩人一左一右拉住了她的胳膊,倪星星當然不能讓他們得手,雙手一扭,脫了出來。

雙腿卻又被抱住,是那男孩子,他抬頭,眼巴巴地看她:「您做我的媽媽吧。」

他雙手在發抖,眼睛充滿了恐懼,像她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忽然間明白了過來,回頭對賣煎餅的說:「大叔,快報警,他們是人販子。」

賣煎餅的推著車子就跑。

幾個男人又上前來拉她,其中一個從袖子裏拿出一管針,一輛小麵包車開進了巷子裏,朝她步步逼近。

腳卻被那男孩子抱得死死的。

倪星星心狂跳了起來,尖聲大叫,腳下一動,使了個巧勁,把小男孩踢開,擺開姿勢準備動手。

小男孩卻又從地上爬起,抱住了她的腿,她不想傷他,一時間竟然束手束腳。

那幾個人互望望了望,老太婆大聲嚎了起來,掩住了她的呼救聲:「媳婦,快跟我們回家啊……」

忽然間,她只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衝進,拳頭飛舞,有下巴碎裂之聲,身軀騰空而起,那幾個男人撲倒在地翻滾哀號,那老太婆慌慌張張往小巷盡頭跑了去,他順手拾起煎餅攤留下的小木板凳,手一揮,木板凳飛起,砸中了她的背心。

一伸手,把小男孩從她腿上扯了下來,舉得高高的,似乎在想摔還是不摔。

倪星星忙說:「別,別傷害他。」

他手一松,把他放下。

小男孩也不走,眼巴巴看着她。

「費晚,你沒走啊?」倪星星喜出望外。

他居高臨下看她:「聽說你是體育學院武術系畢業的?」

倪星星:「……」

「還拿過幾個武術比賽獎項?」

倪星星垂頭。

「中國的教育不行啊!」他語重心長。

倪星星臉漲得通紅。

報警之後,那位叫富寶的小男孩果然也是被人販子拐來的,腦子有點問題,只記得自己和媽媽出去買變形金剛,媽媽再也沒有回來了,他說的這件事倒是真的。

倪星星覺得這些天老在和警察打交道,一樁接着一樁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應該去廟裏燒燒香?

她把這想法和費晚一說,他呲之以鼻:「這麼明顯的騙局你都看不出來?不用去燒香,先把你的腦子烤烤吧,小男孩嘴裏說他媽早上失蹤的,請問,幾個鐘頭之內,他怎麼把自己弄了一臉老油泥?身上的衣服怎麼會那麼臟?旁邊的小吃街就是煎餅攤子,為什麼他會領你往避靜小巷裏走?我勸你,平時多讀點書,學多些知識,提升一下自己,讓自己聰明點,當演員也要有觀察力,要研究人物性格了解人性,要不然怎麼演好角色……」

他怎麼什麼都懂?

倪星星偷偷瞄他。

他大步往前走,衣襟飄起,斜陽鋪在他臉上,反射出金色光華,氣場強大,自帶魅力,聲音也說不出的好聽。

而且越來越好聽了。

湊過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蹬蹬蹬,打側里被彈開,身形左右歪了兩下才站穩。

他側身盯她半晌,說:「我不是你男朋友,咱們不熟,以後走路,保持兩米距離!」

倪星星小鹿亂撞,剛才堅決否認他是自己男朋友到底讓他不高興了?。

但還是偷偷跟着自己,及時過來救了她。

過幾天那個全民告白的特殊日子就來了,這是個挽救的好機會。

……

費晚把一箱辣條打開,拿了一大包出來,再撕開大包裝,把小包裝一袋袋地擺好放在電腦長桌上,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著,查出了那研究院的資料。

原來在他沉睡十多年的時間裏,研究院已經更名,那項研究成了私人項目,難怪他怎麼也查不出來。

但經過氙星光腦計算過的位置還在這裏,那項研究成果,到底還是浮出了水面。

上兩次的攔截雖然拖延了時間,但沒有徹底解決問題。

他看着電腦沉思起來,又敲了幾個鍵盤,富寶的資料出現在他眼前,這是剛錄入警方系統的。

他是個有腦損傷的男孩子,正因為如此,才會被父母拋棄,經過此次行動,警方雖然找到了他的母親,他母親也明確表示沒有條件養他。

研究院有個資助貧困兒童項目。

他想了想,再打幾行字進去,找到了那個資助基金申請入口。

相同年齡的孩子一定會有共同語言,他再加以適當引導,就多了一個內應。

盡量利用周圍一切有利條件來營造一個好的策略環境,挑選適當的人協助他完成任務。

在那個時間點上,一定能破壞那項研究,讓人類物競天擇,自然進化。

正想得出神,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拿起一看,又是倪星星的,腦門子冒煙,按熄手機,丟到一邊。

什麼人嘛!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對自己的人生沒有規劃,職業生源也一塌糊塗,隨波逐流,對自己以後的職業要達到什麼程度也沒有想法,雖然是個演員,但基本的對人性的理解都沒有,就依靠那兩隻東西給她製造的隱形感測儀作弊。

那東西在氙星只不過是為了訓練戰士最基本實戰演習的。

到了一定程度,戰士就參與真實的戰爭,脫離那東西。

她卻對它那麼依賴,完全沒有利用那東西幫助她完善提高自己的職業技能,人不能對任何東西依賴,她連這都不懂?

哪像他自己,出生十年就知道自己將要成為什麼人,制定規劃,評估危機,一步步完善訓練自己,終於達成人生目標,至今無人超越。

他才懶得插手這地球女性的人生。

隔了一會兒,門鈴響了起來。

費晚瞪着門半晌,知道這地球女性雖然什麼都一塌糊塗,但有股不屈不饒的勁兒……他不開門,止不定這次她像飛虎隊一樣從屋頂吊根繩子下來。

只好站起身來,走過去開門。

果然,倪星星笑吟吟站在門前,穿了件十分可笑的衣服,衣服寫了幾個大字,520告白日,你告白了嗎?

520?五月二十日?

就是那個時間點,這是他最後完成任務的時間點,如果這次不能改變,宇宙真的將會坍陷縮小,他的家鄉氙星就沒了。

他凝視着那幾個字。

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倪星星垂頭捻衣角:「這衣服好看嗎?」

費晚回過神來:「還行。」

「那,你有什麼想法沒有……」倪星星吞吞吐吐。

「到那時間點就知道了。」費晚答:「期望不出什麼意外吧。」

從臉上凝重的程度來看,他對這個日子還是上心的。

倪星星心花怒放,一扭身,往電梯口走。

費晚皺眉,難以理解,敲半天門就為了讓他看一眼她穿的衣服?果然,這地球女性把浪費時間當成了一種美德。

地球人連活到一百歲的都少,人生居然被她這麼浪費?

他合上房門,重回電腦前查資料,制定計劃。

………

從醫院回來之後,柯志華就陪着施一航去了公寓裏坐着,他問過醫生胃鏡檢查結果,治療效果不錯,只要讓施一航不要再吃刺激性的食物,以免再次刺激胃粘膜,造成永久性的胃損傷。

這是吃了上次的麻辣香鍋的後遺症。

今天是最後一次醫院檢查,幸虧當初檢查及時,把胃出血止住了,沒出什麼大問題。

談完最後一張最近的調查資料,柯志華看了看他。

施一航敏感地查覺到了,從資料中抬起頭來:「有事?」

柯志華斟酌了一下問:「再過幾天就是五月二十號了,施總,你覺得當年的事會發生嗎?」

「如果按照那怪事發生的頻率,今年剛好又間隔了十年。」施一航說。

「可咱們還沒能查清那件事為何發生,因為什麼原因,只知道與某個醫療機構有關。」

「你看這裏,怪事發生之時,都有同一個人在,那個人就是丁克強,丁克強是首都醫學院畢業,從事醫藥研究,他調到兩個地方,兩個地方都發生了一些事。」施一航說。

柯志華點頭:「而丁克強的女兒丁闌,和倪星星是好朋友。」

「這就有了相關聯繫了。」施一航說。

「多年之前的事並不是據有轟動的新聞效應,只是些小事故,雖然奇怪,但沒有造成周圍大的損失,所以沒有被相關部門記錄下來,漸漸被湮沒了,施總,我有一個感覺,不知道應不應當說……」柯志華遲疑不決。

「說吧。」

「我總覺得有人在制定計劃,精準實施,把每一步都操控在一定的範圍內,使得再怪異的事也不會引起人太大的注意,讓人們談論一段時間就消失了,怎麼說呢?就好像讓人產生一些視覺盲點,明明發生了,你就是不知道它是怎麼發生的……」柯志華說:「比如說前面發生的兩件事,咱們也明明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想盡辦法就是查不出來,查到現在,只得到一個名叫時青的人。」

施一航皺眉沒有說話。

「我想,這正是那制定計劃的人的高明之處,我想,這一次恐怕也會這樣……」

「所有的事都是圍繞丁克強發生的,而且,和他的研究項目有關。」施一航說:「只需要看住他就行!」

柯志華看了他一眼,此事發展到這個階段,已經不是有關倪星星的了,他和施一航一樣,敏感察覺到其中的商業價值,整件事偶爾顯現出來的那些不可思議的力量讓人驚為天人。

從消失的小寶到倪星星忽然間爆發的演技,再到他安裝在費晚內室里的監視器被攻陷的防火牆。

他相信,所曾現出來的很可能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

但那種若有若現的未知力量讓他着迷之極。

儘管他還不知道在和什麼東西打交道。

但他隱隱知道,這是他此生再也遇不到的奇迹。

「施總,您看,因為網絡發達,五月二十號也因為諧音成了虛擬網絡世界的一個固定節日。」

攤開的照片擺在桌子上,那是他從小區監控器里調出后洗印出來的,小區監控不多,只有門口牆體上有監控,只能照出倪星星一個背影,穿着一件可笑的印字丁恤。

衫上印的字倒還清楚。

施一航看了一眼終於露出絲笑容:「這是在搞怪嗎?「

「可能吧?「他再看施一航一眼,隱晦提醒,」還是她期望那一天有什麼奇迹發生?「

施一航坐直了身子,拿起那張照片看仔細些,又放下了,拿起水杯喝茶:「老柯,你安排幾個人手,盯緊丁克強,還有他的研究項目。」

柯志華知道已經盡了提醒的義務,他也已經聽了進去,至於具體怎麼操作就不是自己能插手的,只點了點頭。

「還有,倪星星的父親,也是十年前失蹤的吧?」施一航忽然問。

柯志華正準備告辭,聽了這話一怔,想了想:「施總覺得有關聯?」

「不知道……」施一航垂下頭去,似乎在遲疑什麼。

柯志華自告奮勇:「我找人查查?」

施一航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只把手指頭在椅子扶手上磕,柯志華耐心等著。

客廳里時鐘滴滴答答地走。

隔了不知多久,他才停了下來:「不用了,我自己去一趟。」

柯志華知道有些事要懂得適可而止,留有一定的空間餘地,尤其牽涉到了倪星星,就不再請纓,點頭說:「也行,如果有什麼需要,您儘管叫我。」

柯志華這才告辭出來,等房門合上,吁了一口氣,走到電梯旁按了向下的鍵,他一直在想施一航剛才那段時間的沉默,懷疑他另外派人查出了什麼卻沒有告訴他,剛才只是在試探而已。

沒錯,他自己可偷偷調查過倪星星父親失蹤之事,卻存有私心,不想對施一航說。

還有一件事,他也沒提醒施一航,他總覺得費晚和費天銘有點撞臉,兩人的相片他已經對比了無數次了,又用技術手段仔細比對過,最嚴苛的人臉識別系統都證實是兩個不同的人,費晚也不可能做過整容什麼的。

至於網上傳說的臉上戴了矽膠面具能騙過人臉識別系統,那只是天方夜譚。

不用機器,普通人離得近了都能看出真假來。

他曾經近距離觀察過費晚,他的臉不可能戴了什麼東西。

可那種和費天銘相似的感覺簡直太強烈了,這些日子讓他寢食難安。

在幫費天銘處理外面女人的那些日子,他幾乎把他全身上下都研究透了。

電梯來了,他走了進去,手指在一長排的樓層上滑下,到了一樓,卻遲疑了一下,終於按到十五層上。

……

倪星星決定趁著這幾天時間好好保養皮膚,等待那重要日子出現。

所以,她敷了個面膜,在沙發上躺着等,就聽見門鈴響了,從貓洞往外看,這個男人似曾相似?好像是叫柯志華的,是個律師?可是從什麼地方認識了他,又是怎麼認識他的,她卻不記得了。

她趕緊把臉上的面膜撕下,洗了把臉,打開房門。

「柯律師?」倪星星問。

柯志華點了點頭,試探著問:「冒昧來訪,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呢!」

「您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您……有事嗎?」倪星星狐疑地望他。

為取得信任,柯志華決定還是說點實話:「施先生住在頂層,最近幫他處理點事。」

倪星星哦了一聲,並不側開身讓他進門。

柯志華只好單刀直入,問:「星星,你還記得費天銘嗎?」

彷彿有團迷霧在腦子裏滑過,倪星星有一瞬間的恍神,卻不知道為什麼,她知道這個答案很重要,面前這個相貌普通的青年並不像表面看的那樣子,自己的回答,也許會造成什麼讓她後悔的事。

她遲疑了一會兒,問:「您為什麼問這個?」

柯志華把握不住,想了想再問:「停車場之後,您還和他見過面嗎?」

「停車場……」倪星星腦子裏根本沒有記憶,那團迷霧更濃了一些。

「倪星星……」忽然間,電梯門開了,費晚走了出來。

她鬆了一口氣:「費晚,還沒睡啊?「

一句簡單的問話而已,她的心卻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柯志華失望地向費晚點頭,想起剛才的情形,心中疑惑更深,雖然沒探出什麼,可為何她好像根本不記得那件事了?

他再仔細打量眼前的男子,他的面容和費天銘相同卻又不同,某些細節地方比費天銘更加完美,而費天銘就好像他這幅雕像有些地方被雕刻師失手雕得有些不合比例,但兩個人都是同一個底子雕出來的。

那種強烈的相似感又撲面而來。

「這位是?」費晚問。

「哦,是柯律師……」倪星星心思被告白日佔滿了,看着他笑:「他問我什麼停車場的事……費晚,你找我什麼事啊?」

「餓了,找你吃夜宵,去嗎?」費晚說。

倪星星當然願意……告白其實也不一定要在告白日的,穿不穿那件T恤呢?還是穿吧,要不斷地提醒他,免得他忘了。

費晚掃了柯志華一眼,笑微微地問:「柯先生,一起嗎?」

柯志華覺得他那一眼皮笑肉不笑,如果他真答應一起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他趕緊搖頭:「不了,還得回去陪老婆呢!」

費晚笑容沒改:「那就算了,柯先生結婚才一年吧?是得多陪陪老婆,裝攝像頭這種事讓手下人去做就行了。」

柯志華背心冒出冷汗,胡亂應了,看見電梯來了,說了句再見,奔進了電梯,直至電梯下行,他背心已然濕透了,當然不是因為那兩句要挾,只是有一種感覺,費晚這個人彷彿氣質大變,身上如蒙了一層顏色不明的冰冷,讓接近他的人遍體生寒。

他不由想起他問父親當年之事時,已經老年痴獃的父親忽然清醒,勸告他的那句話:志華,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能找到答案的,有一些事不能深究,只適宜隱藏。

倪星星換好衣服出來,見那位律師已經走了,鬆了口氣,把衣服扯直,特別是印一行字的地方:「走吧。」

「算了,我又不想吃了,有點累,想回去睡,你也睡吧,我記得你明天有戲拍吧?」費晚淡淡說。

倪星星怔了,喃喃說:「那你剛才約我?」

費晚靜靜看她:「倪星星,你知道自己明天有戲拍還去吃宵夜?人家一約你就去?你能有點自己的主見嗎?宵夜吃了臉會水腫,有黑眼圈,上妝怎麼會漂亮?你這麼不用心,怎麼在職場中生存和發展?」

倪星星半張嘴合不攏,隔了好半天才說:「費晚,原來你連吃宵夜臉會水腫都知道?你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他把她推進了門,順手合上房門,自己朝電梯走去。

……

費晚拿了個鉗子對着鏡子朝自己的腦仁處比劃了半天,測量出那兩隻東西休眠艙的位置。

雖然他能確保自己的手分豪不差用十分精細的手術避開所有的神經元把那休眠艙取出來,然後把那兩隻東西砸扁。

但在地球這個環境之中,這具身體的復原能力如此低下的情況下,如果不能快速止血,不能確保這肌體不會崩潰。

他啪地一聲,把鉗子放下,將臉上那層薄薄的納米皮撕了下來,露出那張費天銘的臉。

這種納米薄皮有十來張,是那兩隻東西準備的,同樣,也沒有說明書。

兩隻東西來地球之後把地球人的狡詐倒學了不少,把原因隱藏在某個神經元里,讓他自己發現。

估計想着能躲一天是一天。

他才知道有這麼個巨大的漏洞。

如果是他自己親自設定計劃,哪裏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初醒之時他以為這是個什麼偽裝,也沒管它,上次洗澡忘了取下來了,鏡子裏的臉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擦乾臉,另外拿了個新的戴上,出來才沒被倪星星發現。

如果想容貌不失真,他不可能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只能頂着這張和費天銘有百分之五十相似的臉繼續下去,還得提防下雨被淋濕!

還好他調用通道里的監控看到了那位柯志華來找倪星星,及時阻止他往下問。

他知道,這位地球男性有股不服輸的倔強,他一定還會查探究竟的。

還有個施一航。

他眉頭緊皺,這次的和上兩次醒時相比,變數更多,多了個倪星星這不確定因素,這種不確定性是前所未有的。

所以,這次一定要一次完成,趕緊離開,不能讓地球人有一絲一豪察覺外星文明的拜訪。

地球人的文明還處於落後愚昧的階段,只會以為外星文明的到訪會給地球帶來災難,

同時,如果歷史被改變,發生偏差,那種變化不但讓地球面臨災難,也會讓整個宇宙的命運因此改變。

他把所有費天銘的的人物關係調了出來,還好,他已經出國治療,娛樂雜誌登的照片還是半年前的,他不是明星,這種新聞一陣風就過去了。

他要確定萬分之一可能他被人認出是費天銘時會怎麼樣。

面具只剩下幾張了,如果能好好用,期望能使用到任務完美完成。

手機響了起來,他垂頭一看,又是那位倪星星的,不依不饒地響着。

他拿起電話接通了,那邊吞吞吐吐:「費晚,你懂得這麼多,明天我有場戲要拍,有些地方不明白,你能給我說說么?」

他吸了口長氣把火壓下去:「什麼地方?」

「比如說陳導前兩天給我說戲,說我演技行了,但人物沒有性格,為什麼會這樣?」

你什麼都依賴那感測儀當然會這樣!

不想搭理她,但這傢伙哪知道有『眼色』這兩個字,他不理她,她會電話打個不停,還會上樓來敲門。

他忍氣說:「陳導的意思很簡單,你演的戲只是劇本里說的那個人物,沒有把那些東西消化,並融入到角色當中,你應該有你自己對人物的理解,深入它的精神,比如一雙深閨女人的手,你要理解它為何弱不禁風,絲般地滑嫩,而鄉村民女的手為什麼會粗糙?你演的角色是怎麼來的,身體為什麼坐得筆直,受過什麼樣的教育,在什麼環境中長大,她的行為會怎麼樣,不能光想着劇本里當時的情景,而是要前後聯繫她的經歷,進入你的腦子,加入你自己的理解,不同的人既使是經歷相同也會因不同的性格而表現不同,就像有的人遇到危險的敵人時會和敵人博殺,而有的人會嚇得縮成一團,加入你自己的性格,這樣的人物才會有血有肉,成為一個鮮明而獨特的人。」

就跟戰士一樣,用感測儀時加入合適自己的理解和動作,結合自己的身體特徵,才能有效殺傷敵人。

他教了不知多少氙星上的戰士,這種初級理論當然隨口就來。

如果在氙星,她這樣的學生他都懶得瞧,太蠢了!

倪星星沉默了好久。

費晚以為她沒什麼話了,正想把電話放下,尖叫聲忽然響起,他瞪眼看手機,耳膜嗡嗡響。

「費晚,我明白了,我要演出我自己的那個人物來……」電話掛上。

扯了包辣條過來倒進嘴裏,以彌補被損傷的聽力。

繼續完善整個行動吧。

他拿出了在網上買回來的幾個無人機,把零件一一拆開了,再進行組裝,把一個小小的金屬管子裝了上去,再和手機聯網。

幾個簡單的組裝,能把這種玩具的功能發揮到最大,為了節約時間,他只能就地取材,利用地球上的科技來改裝優化,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改裝完成,他用挑剔的目光盯着這台東西,皺緊了眉頭,差,太差了,不能解決續航問題,連萬米的升空都達不到,也不能裝上武器,飛行時間又短,比他十歲時在氙星少年科技比賽中完成的那項玩具還要差,但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他一抬手,無人機往上升去,靈巧地避開弔頂燈,打側從窗戶縫隙里鑽了出去,爬升到頂樓,鑽入了雲層。

………

今天演的這條戲陳導演第一次說了句不錯,甚至放工回家,倪星星依舊興奮得不行,獨自一個人樂了好久,叫外賣吃了晚餐后,想起劇組今天在新聞之中有這個戲的宣傳,她打開了電視,晚間新聞和以往一樣,沒什麼出奇的,等到關於《傳奇》這部劇的新聞,也只是簡短地介紹了兩個男女主角,她連鏡頭都沒有,只因為前段時間那個被綁架新聞而提了一次她的名字,說《傳奇》未播,曝光率卻因此而增加不少。

倪星星見沒什麼好看的了,正想關了電視玩電腦,電視畫面一下切換,主持人端莊的臉閃過一絲緊張:「這是兩分鐘之前傳回來的現場報導,波音747飛機低空飛行之時,駕駛員前方出現不明物體,從錄下的視頻來看,那物體以極快的速度避開了飛機,駕駛員一度以為那是UFO,經機場地面技術人員還原視頻圖片,將圖片里的物體清晰化,可以清楚看出,那是一架經過改裝的無人機!居然能飛到五千米高空!差點釀成了飛機相撞事故!無人機亂闖多地機場的『黑飛』事件越來越多,多次造成擾航事件,其密集度和危害程度空前,嚴重威脅到了民航安全,明天就是520,根據去年的情況,有些個別科技愛好者用無人機從空中散花散紙條向人告白,造成街頭擁堵,污染城市環境,今年有關部門一定會嚴加控制監管,只准許在特定的地方玩無人機,另外,請廣大市民提供舉報線索,警方最高獎勵一百萬元………」

倪星星聽完笑了,還有人用這樣的方式告白?

她不感興趣,關上電視打開電腦上網聯機衝浪去了。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先給費晚發了個短訊,他沒回,估計還在睡,於是,自己外出吃早餐,替他打包,再發個短訊過去,問他早餐要不要重辣,這次秒回:多帶兩瓶老乾媽。

早晨空氣新鮮,下了小雨的樹葉綠得晶瑩剔透,倪星星提着早餐慢慢往回走,已經有上早班的年青男女從公寓裏走出來,行色匆匆,也有晨跑的人滿頭大汗從她身邊經過。

不遠處一對年青男女慢慢跑着,邊跑邊說着什麼,臉上全是笑。

也許和費晚下來跑跑步也不錯。

倪星星加快腳步準備打橫穿過小徑往公寓樓去,從那裏走近很多。

那對年青男婦忽然抬起頭來,指著天空,倪星星跟着往上看,一個無人機飛快地飛進了某扇高樓窗戶。

「飛得可真快。」男的說。

「你管它呢,咱們再跑一圈該上班了。」女的說。

「今天這日子那哥們不是又想着撒花給女朋友吧?」男的嘻嘻哈哈:「去年那哥們那個鬨動啊,四架無人機提着個大花籃,等他女朋友收工走出大廈,兜頭兜臉砸下來,一身掛滿了鮮花,那女的那個尖叫啊!那哥們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你們女的就喜歡這個?」

女的冷笑:「就你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才好?」

男的忙陪笑說:「咱們還用得着那個……」

、倪星星看樓層,正是十六樓,計算窗口,可不是費晚的居室,她心中一喜,小跑往前走。

沒走幾步,一個人打小徑橫里竄了出來,撞到了左手提着的早餐,一下子飛了出去全倒了,兩瓶老乾媽在草地上滾。

年青男人濃烈的汗味撲面而來。

「對不起……」道歉都帶着某種矜持謹慎。

倪星星聽着有點耳熟,抬頭一看,果然:「施一航,你趕着幹什麼去?看着點行嗎?」

她跑過去追那兩瓶滾得老遠的老乾媽。

施一航等著,等她追了回來才回答:「跑步。」

倪星星上下打量他一眼,果然,穿了套夏天運動裝,大長腿露在外面,脖子上掛了條毛巾,臉上額頭全是汗水。

她可惜那被撞翻了的早餐,就帶兩瓶老乾媽上去估計費晚也沒什麼,就說:「行,你跑吧,我上去了。」

「倪星星……」等她走了兩步,施一航慢吞吞地說:「丁闌回來了,今晚約好聚個餐,你有空吧?」

倪星星一怔:「她怎麼沒告訴我?」

「她說前兩天打電話給你沒通,發短訊你也沒回。」施一航抬頭看她,眉間汗水滴下,他拿毛巾抹了把汗。

當然沒空,倪星星心說今晚她會忙得很。

想起丁闌剛回來,得找個借口婉轉地拒絕,要不然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今晚啊,我………」

施一航截住她的話:「倪星星,你沒事吧?丁闌出國一個多月,說你連電話也沒打幾個,她在國外還病了好幾天,回國前才好,她今天五點鐘的班機到國內……」

「那……我去接她吧,今晚實在……」

「不用了,她研究院有車子接她,說是和院長交待一聲才回來。」施一航瞧她:「你今晚沒事吧?」

倪星星還能怎麼說,只好點了點頭,心說晚上不行,白天還有大把時間,費晚這麼早開始準備了,不一定等晚上。

「那行,到時我找你。」施一航說完,往前面跑了去。

倪星星提了兩罐老乾媽敲開了費晚的房門,他只把視線停留在老乾媽上半晌,沒說什麼,拿了個碟子出來,把兩個罐子擰開,全倒在碟子上,斯文優雅一勺勺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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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星河來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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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星光漸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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