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番外

慕安番外

枕在手臂上的女人嚶嚀著翻了個身,他輕輕抽出手,下床披上睡衣,心滿意足地看了床上人一眼,這才開門走到客廳里,站在客廳的窗戶前,正好可以看見微微泛白的天際。

他的思緒隨着漫天晨曦,飄向遠處……

時間要追溯到很久以前,那年,他剛七歲,疼愛他的母親卻忽然去世,讓他的心性一下子變得更涼薄,沒過多久,慕海生就迎娶了剛畢業的沈秋蘭。

第一次看到那個女人,她長長的頭髮紮成馬尾,耷在腦後,身穿一襲乾淨的連衣裙,正是那個年代最流行的打扮。

她笑着蹲到他面前,「安之是嘛,你好,以後我是你的媽媽。」

他咬唇,沒理會她,而是掉頭就跑到花園裏,在他心目里,只有一個媽媽,而他的媽媽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害死她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父親和一個叫容南畢的商人。

小小年紀,他已經很懂得隱忍,關於沈秋蘭,他始終保持着一定距離,直到楚衛國的出現,他的心才向外面打開了那麼一點。

不知不覺,一年又一年,時間過的飛快,轉眼他已經到高三,面臨專業的抉擇,他不顧慕海生的勸阻,堅持報了母親所學的醫學,似乎是為了徹底氣惱慕海生,他不僅選擇了學醫,聲是選了就軍人和醫生兩者職業合二為一的一所軍醫大學。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慕海生拿出皮帶狠狠抽了他一頓,眼睛裏滿是失望,皮帶落到身上格外痛,他咬牙沒發出一點聲音,看着氣喘吁吁,怒到極點的慕海生,隱隱約約的,他心裏很高興,他終於氣到他了。

有兩件事,直到現在他也沒告訴慕海生,一件,沈秋蘭在嫁入慕家后沒多久,就性情大變,有楚衛國在,她雖然不敢動手打他,卻在言語上對他極盡諷刺,這也讓他的性格越發冷漠淡薄。

另外一件事,還真有點難以啟齒,在他即將離開慕家去學校的前一晚,沈秋蘭全裸著出現在他房間里。

那一刻,他對這個女人的厭惡達到了頂峰,有段時間,他被她弄的甚至對女人一直心懷排斥。

軍醫大學那幾年,他成績一直很好,身手在楚衛國的調教下,更是了得,在臨畢業時,特種部隊的幹事忽然到學校來找他。

從此,他身上肩負了一個找出隱藏多年的「雲豹會」並把它一網打盡的任務。

特種部隊也不是吃乾飯的,早知道徐名義是「雲豹會」的人,四年前,在故意放出那麼多假消息后,讓慕安之將計就計的反潛到「雲豹會」里。

為了戲碼的真實,他們在他身上弄了很多傷,他躺在死人堆里,等著徐名義派去的人把他「救」了,等了半天,只聽到一陣細碎輕盈的腳步聲,身量輕盈,他能感覺的出是個女人。

當那個女人把他從死人堆里拉出來時,乘她不備,他睜開一條眼縫偷偷瞥了她,呵,這次徐名義算是真的想盡了辦法,弄這麼個長相清秀,一看就是學生的女人過來。

正當他暗自好笑時,拉他出死人堆的女人,拂起衣服替他輕輕擦拭著沾滿血污的臉龐。

她的身上雖然也沾染上不少血污,但是隱約還能聞到淡淡的,類似蘭花的清香。

那個女人把他的臉擦的半乾淨,忽然一聲驚呼,「呀,你是中國人嗎?」

按照計劃,他是應該一直昏迷下去的,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閉着眼,下意識的悶哼了聲。

他雖然沒睜開眼,但是能感覺的出,隨着他這聲悶悶的應答聲,女人明顯興奮了起來,她彎腰下去試探抱起他,無奈,她實在太纖弱,而他實在太壯實,努力了半天,他還是躺在地上紋絲不動。

他心裏暗暗想,徐名義這次耍的手段還真是高明,當真可以以假亂真了。

正想着,女人忽然起身離開,他心裏一驚,張開眼朝她看去,這才看清她在幹什麼。

當他被人移到,幾根樹枝用衣襟紮起來,做成的臨時打架擔架上,心裏驀然一動,不為別的,只為那個女人累到幾乎虛脫時,嘴裏念叨的一句話,「放心吧,看在你是中國人的份上,我一定會救你的,一定會!」

一顆向來淡薄沉冷的心,在瞬間彷彿被人用溫水侵泡住,暖暖的,曾經被母親抱在懷裏的感覺,蔓延到四肢百骸。

女人絲毫沒察覺到他內心巨大的波瀾,把他半扶半拖弄到擔架上,似乎已經耗盡她所有的力氣,坐在擔架邊上,她邊喘著粗氣邊休息,「你這倒霉孩子,看你的軍銜,好像職位已經很高了,怎麼會一個人昏迷在這裏,知不知道,這個地方開槍就像中國人過年放鞭炮那麼頻繁。」

他嘴角抽了抽,真不明白她明明已經累得連說話力氣都沒有,卻還要喋喋不休。

女人終於休息好,拉擔架的手在晃蕩,時不時還顛簸那麼一下,有幾次,他差點被她不穩的力道摔下擔架,他心裏暗暗埋怨,徐名義這次找的人還真差勁了點。

迷迷糊糊間,他還真有了困意,聽着女人吁吁的喘氣聲,他睡了過去。

等再次睜開眼,他已經置身在一個小山洞裏,捂著胸口的傷,環顧四周,那個女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看着洞頂滴下的水珠,他再次好笑,徐名義選中這個女人,不是看中她真笨,就是看種她太聰明。

正想着,門口傳來腳步聲,他忙躺了下去。

憑慢慢靠近的腳步聲,他就判斷出是那個救他的女人。

「口渴了吧?」女人蹲到他身邊,拿一塊沾濕的手帕輕輕擦拭他的嘴唇,「我走了好遠才找到了一條山泉,唉,這裏的水也不知道能不能直接喝的,你先將就著把唇濕一下,我馬上去想辦法找火。」

他沒動,隨女人給他擦拭的確已經很乾的嘴唇,心裏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情緒。

「還好你沒發燒。」女人拿手在他額頭上試試溫度,確定沒發燒后,長長鬆了一口氣,「我出去想辦法生火,等會給你熬點魚湯喝。」

「告訴你啊,我剛才舀水回來,居然逮到了一條魚。」說着,說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能幹,她居然得意的笑了起來。

他再次嘴角微微抽搐了下,這個女人,怎麼感覺單純的彷彿一根筋到底。

女人出去后沒多久,他就張開眼睛朝洞外看去,當看到女人不知道第幾次鑽木取火失敗,氣的整張臉通紅,不覺笑了笑,這樣笨的女人,他還真是第一次看到,嗯,很可愛。

這個念頭涌到腦海里,他心裏一驚,有任務在身,他絕對不可以談私情,更何況這個女人極有可能正是徐名義派來的。

女人努力了很久,火終於升了起來,那碗魚湯,味道並不好,甚至於很腥氣,他卻沒嫌棄,任女人把踢掉魚刺的魚肉弄碎混合著魚湯,一口口喂到他嘴裏。

到了晚上,他發現了一件事,這個女人隨身背的包里,帶着好幾身換洗衣服,她到巴基斯坦,彷彿真的只為找人,而她要找的人沒,無意中卻「救」了他。

外面槍聲不斷,這個女人卻彷彿有潔癖一樣,每天晚上必定要擦一番身體,連帶着,他也要被迫着被她「收拾」一番,還記得第一天晚上,她想給他擦身體,又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明知他昏迷,她卻還做出商量的口氣,「喂,我給你擦擦啊,不擦就睡覺,身上會不舒服的。」

他除了嘴角處,不覺輕微的抽了抽,沒其他反應。

這頭,女人已經開始解他的衣服,「你不說話,就算是默認,我給你擦了啊。」

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他依然記得,女人解他衣服扣子的手在顫抖,看樣子,她單純的很,估計是第一次和男人這麼近距離的接觸,更是第一次看男人的身體。

衣服被解開了,卻遲遲沒等到女人的擦拭,他狀似不舒服的嚶嚀了一聲,女人這才恍然回神,碰到他肌膚的手,顫抖的彷彿不能自抑,「你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傷?」

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落到胸前,女人的聲音已帶着明顯的哭腔,「很痛吧?」

如果說之前,他還在她是無意救起他,還是被人指派故意演戲中抉擇,那這一刻,伴隨着她的眼淚,他選擇了徹底相信她。

在異國他鄉,老天讓渾身負傷的他,遇到了她。

不忍心再看她每天為了采草藥,手上腿上被劃出血痕,也覺得時機差不多成熟了,在第三天,他睜開眼睛。

「你醒了?」女人看到他睜開眼睛,端粥的手一抖,有半碗粥灑到外面。

他眉眼含笑,「嗯,是你救了我?」

女人臉一紅,低低應了聲,「嗯。」

「你叫什麼名字?」他笑着繼續追問,相處了三天,到今天他才有機會仔細打量她,很清秀,耐看的一張臉。

「容顏。」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他,話音落下,似乎是為了公平起見,她反問他,「你叫什麼?」

他看着她的眼睛,「慕安之。」

「什麼?」女人的眉心微攏,有絲慌亂一閃而過。

從知道她的名字,他就想起當年據說害死母親的那個商人容南畢,看她的樣子,估計也知道容南畢害死了他的母親。

其實,那時的他已經察覺出有人在跟蹤他,也查出二十多年前秋宛墨沒死的真相。

看她眼底閃過的惶惶,他很想告訴她真相,但是,時機沒成熟還不可以,於是,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拿過她手裏的粥,大口喝了下去。

這樣相相處了半個月,在他的指導下,她已經能在很安全的地方,準確無誤的採回需要的藥草。

身體好的差不多時,特種部隊也找到了他,也很明確的告訴他,這次計劃失敗了,救他的女人並不是徐名義派去的。

他沒表現出驚訝。

特種部隊本要以破壞軍事秘密處罰她,被他阻止了,他知道自己的分量,自然敢和那些高層談條件。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他離開山洞沒多久,一直跟蹤他的秋然之就出現在山洞裏,更沒想到的是杜柔媚會是徐名義的妹妹,算是另外一個為了救黑豹,設下的局。

回到山洞,他沒看到容顏,心裏湧起很不好的感覺,急沖沖的跑到懸崖邊,果然,在崖邊他看到了屬於她的腳印。

沒人知道那一刻,他由腳底蔓延到整個身體的恐懼,還算好,他怕她出去有什麼意外,在唯一有危險的懸崖邊布下過緩衝的屏障。

他找到她時,她已經昏迷,渾身都是擦痕。

他很心疼,一顆心彷彿被人剮去了一塊,之後的三天,不管部隊怎麼催促他回去,他也懶著沒走。

接下來的三天,一如她開始照顧他時那樣,他小心翼翼的照顧着她,他的醫術自然了得,所以,他算好的第三天,她真的醒了過來。

他沒想到她睜開眼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我們兩清了。」

那一刻,聽到她嘴裏雖輕弱卻無比決絕的聲音,他整個人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中,半晌才緩過神,「兩清?你休想!」

他咬牙,恨不得掐死眼前這隻看到一小半真相的女人。

「慕安之,從我告訴你我叫容顏時,你就知道我的父親是害死你母親的間接兇手,我們其實是仇人,你懂嗎,我們是仇人!」話到最後,她沒控制住,終於哭出聲。

他很想上前把她摟緊懷裏,安慰著告訴她不是,但是,他不能!

垂在身邊的手,緊握成拳,額上青筋暴起,暗示着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他怒極反笑,「容顏,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女人抬起頭不服輸地看着他,「什麼賭?賭什麼?」

「三年。」他微微挑高眉角,「給你三年時間如何,我賭三年後再見,你依然會愛上我。」

女人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唇邊溢出一抹淺笑,「慕安之,就憑你這副父母給的好皮囊嗎?」

「不敢賭?」

「我賭,如果你輸了呢?」

他迎視上她的眼睛,毫不猶豫,「如果你沒愛上我,我保證不再糾纏你,如果你還是愛上我,我肯定不會再放手。」

容顏只當這三年只是兩個人的賭約期,卻不知他在用這三年療傷,如她所見那般,從巴基斯坦回來,他傷的很重,也在進一步密佈計劃。

杜柔媚是徐名義妹妹一事,他一開始真的不知道,只當是又一個被他外貌吸引住的女人,而且是個極度歹毒的女人。

用了點小計謀,讓她心甘情願的把側面和容顏整成一樣。

更將計就計,讓她嫁給了賈初鋒,更是打着她的名頭,來到了A市。

他來A市的第一天,其實不是去莫可可的酒吧,而是去了A大的門口,他站在一棵有着百年樹齡的梧桐下,看着放學出來的容顏。

這三年,她似乎過的很好,她無意朝他看來,四目相對,竟然沒有任何波瀾,他心裏驟然一涼,難道醫學上選擇性失憶,讓她碰上了。

果然……

接下來,容南畢為自救,故意在他經過的路上假裝心臟病複發,而他也順勢和容顏有了分別三年後第一次的見面。

那次相親,他看的出來她很排斥,還故意做出種種醜化自己的動作,呵呵,他發自真心的笑了,闊別三年,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

一周后,他順順利利的走進了她的世界裏,這才發現了許多她的無奈,那一刻,心裏是酸的,也是疼的,早知道這樣,他絕對不會錯過她三年。

婚禮到一半,當她換上粉色小禮服站到他身邊時,他微微愣了愣,眉宇間似有淺淺的波浪流過,本就清澈如水的眸子,更是顯靈動。

他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柔柔淺淺,卻萬分撩人的聲音說:「顏顏,你真漂亮。」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有人在後面摟住他的腰,頭抵在他後背上,「老公,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他轉身過,把身後人緊緊擁進懷裏,就像擁有着整個世界,「在想你啊。」

女人舉起粉拳,滿臉羞澀的朝男人胸口敲去,「就你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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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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