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口諭

504口諭

如月不敢打攪就在旁等著,她用眼神示意魏珠,太監明白其意,便逮到機會提了句:「萬歲爺,今兒的餑餑就是用園子裏種的麥子磨成的面做的,奴才只是聞着就覺得香。」

皇帝看了眼笑的真誠的魏珠,又去看低頭斂容的琅如月,「你這奴才,就不能直說話,還是說收了月丫頭的好處,替她這麼說話。」

魏珠笑容不變道:「萬歲爺英明,奴才是收了好處,側福晉方才賞了奴才先嘗了個包子,忒香了。有句話是怎麼說的,此物只應天上有?」

康熙哈哈笑了,眾人也隨着笑,皇帝拉着弘曆看着胤禛道:「走,咱們去嘗嘗這天上才有的包子餑餑去。」

飯是在稱讚下吃完的,如月回到廚房后這才鬆了口氣。後來康熙帝沒有再召見她,直等到日暮西山了蘇培盛才急急過來傳話說要去送駕,如月趕到,但見兒子正捧著摞子紙在謝恩。她來到兒子後面也跪下了。康熙見她來了,便對胤禛道:「胤禛。你自封天下閑人,如今看來果然當得。兒子是個省心的,又有這麼個媳婦兒,呵呵,難怪能寫出仙容釣鰲非我意。憑軒惟是羨安流的話。當初聽胤裪提起,朕仍舊以為你自命清高,如今看來這些孩子裏也就是你的心最安。但是這安這閑雖好養心既可,朕可是需要你來做許多事兒。不能只管着這畝分地,忘了還有個天下啊。」

胤禛跪下誠惶誠恐道:「天下閑人是兒臣吃多了酒亂說着玩的,那詩也是時興起所作。兒臣絕不敢怠慢公務半點。只要汗阿瑪受命兒臣定盡善盡美的做好切事情。」

「起來回話,這麼多年你是什麼性子朕豈有不知,就是信你這份純直才不讓你攬了這麼多事,人都說朕知人善用,其實不過是難得放心字。唯你等幾人做事才能讓朕安心啊。弘曆。你可還記得皇瑪法說過世人最想要的是什麼?」

弘曆抬頭道:「您說世人最想要的就是長壽、富貴、康寧、道德、善終。」

「其實朕何嘗不是想要這幾樣呢,有了這幾樣也證明了大清國富民強,天下太平么。也不知……」康熙嘆著臉悵惘,「拿紙筆。」

胤禛立時為皇帝研墨鋪紙,少頃康熙在紙上揮毫寫下個字:福堂。等墨幹了。他才將這這副字賜給了弘曆。御駕回宮前皇帝對胤禛和弘曆都各有交待,聽到下個月即將北上如月暗嘆分離在即。未曾想康熙在最後會對自己說話,如月不敢直視,只半垂著頭恭敬的站在那裏,餘光瞥著龍袍上的刺繡,這感覺很讓人懷念,如月想起弟1次見到康熙時的情狀,只嘆當時年紀小啊,此刻只剩下謹慎卻沒有當初的如履薄冰了。但聽皇帝道:「你還真是有福之人。」這語義不明的話讓如月不曉得怎麼回話,康熙顯然也沒有解釋的意思,他登上馬車,大隊人馬披着晚霞而去,只剩下如月不明所以。

胤禛見如月蹙眉便道:「這會兒蓬萊仙境的景色大約不錯,現下無事起過去走走。」

如月聽他這麼講便知今晚不回府邸了,弘曆在旁道:「阿瑪,兒子先退下了。」

「退什麼,起。」

弘曆愣了會兒才低聲應了,如此人便往水畔而去,不知道是不是都應付康熙帝用盡了心力,走了好會兒都無人開口。不知道胤禛是怎麼想的,如月卻極享受這樣的時刻,靜逸悠閑,似乎水光夕陽間他們個就是最尋常的家子人,吃飽喝足了出來散步消食。當看到了最美的霞光,如月停了下來,金紅色的水裏倒映着他們的身影,岸邊柳樹拂水,向南的玉蘭都正開的美麗,「笑什麼?」

胤禛的問話讓如月在恍然間回到了現實,她慢慢道:「想以前的事,我們的事。真是恍然若夢,轉眼元壽都這麼大了。今日萬歲爺說我有福,仔細想來雖歷經劫難最終都是因禍得福,確實當得起這個福了。」

胤禛也聽到汗阿瑪的話了,其中真意卻不是如月理解的,胤禛養了那麼多暗哨釘子心裏自是最明白不過。之前諸多瞞而又瞞的那些事汗阿瑪幾次有心要詳查總是陰差陽錯的避過去了,但凡有機會即使是自己只怕也是保不了她了。這年刻意保持的安靜乖覺,如月心只為自己和弘曆的做法,是不是讓汗阿瑪消除疑慮了?如果自己明白此她非彼她,那麼想來汗阿瑪也是知道的吧,所以才會容著。自己若不能將來誰會容著?如月拉着弘曆的手跟他講在江寧時的趣事,兩個人都笑着,胤禛看着心裏有說不出的暖,思及近年來的坎坷朝堂上的風雲詭譎,他知道自己必須勝,無論用什麼手段。

康熙帝御駕親臨圓明園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關注,皇子皇孫又要隨駕北上例行公事般的去行圍了,月底康熙帝前腳剛到熱河,福建兵營嘩變和台灣謀反的消息就傳來了,說大不大的兩件事,很快就以革職當事將領和鎮壓結束,個月後東南之亂徹底平息,月中康熙帝結束了北上之行。返京后他又讓雍親王查勘通州糧倉,胤禛奉命率領隆科多等人查勘糧倉。個月後清楚的彙報就放在了南苑書房的案頭。燈火下年老的帝王正渾身酸痛,他顧不上身體不適,戴着眼鏡把摺子湊到眼前字字的看着,有因有果亦有解決之道,沒有渲染和廢話。康熙看着看着就笑了,魏珠動不動,只見他放下摺子,取下眼鏡。揉着眉心,皇帝看着很疲憊,魏珠上前輕聲詢問:「萬歲爺。時日不早了,您吃了葯就該歇著了。」

康熙帝看着他道:「小魏子,今兒他們又給朕上書明年的慶典了,朕給駁了。你知道為什麼?」

魏珠憨憨笑,滿臉的笑紋像開着的菊花。「這都是朝中大事呀,奴才個閹人怎麼會懂呢,萬歲爺這可是為難奴才了呢。不過奴才聽萬歲爺說是要節儉,不要鋪張。」

「嗯。你的耳朵看來還是好的么。不過重點卻不是此啊。」康熙帝又笑了,他重新拿過摺子細細的看着。沒有眼鏡他其實什麼也看不清,只是堆模糊的黑點而已。

魏珠不知皇帝的意思。這會兒也不敢催促,他心裏很着急,劉太醫可是說了這段時間萬不可勞心,否則……

正想着就聽康熙開始咳嗽,這咳嗽聲愈來愈急促,魏珠不敢去冒犯,只好嚷着讓下屬去叫太醫,這勢必是個混亂的夜晚,劉聲芳忙了個時辰才讓南苑的書房安靜下來。月的天氣是很冷的,這會兒他卻擦著汗。康熙醒著,他半睜着眼望着帳頂出神,太醫總管跪下小意道:「萬歲爺,這裏條件不宜養病,這天氣看着又要轉冷,微臣建議最好還是回宮。您看,要不明日就起駕?」

「還有多久?」

康熙帝的聲音暗啞低沉,這句話出劉聲芳的血都涌到了頭上,他嚇的心跳都快停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風擊打在窗欞上,又透過縫隙發出鬼哭似地聲音。

「萬歲爺。」半天他才顫顫巍巍的說了這個字,然後就叩首道:「您福澤深厚必能萬壽無疆,現下不過是微染風寒,只要放寬心……」

「回暢春園吧。」

「啊?」

「沒事兒了,你下去,哦,讓張廷玉和隆科多來。」

康熙帝移駕暢春園的時候,在戶部正忙着建設糧倉的雍親王接到了聖旨,宣讀後戶部的辦公處片寂靜,胤禛也是停了半刻才叩首接旨,待送走了傳旨太監,下屬們都上前來道賀。代皇帝主持天壇大祀的意義非同凡響,康熙在位年,直都是自己主持的,這個時候這樣的聖旨讓人不得不去揣測其意義了!

胤禛既驚愕又不安,為什麼不是讓誠王和自己起?為什麼傳旨的不是魏珠?為什麼回到暢春園了?他敏感的意識到不對,藉著要好好準備祭祀的理由胤禛回到了竹苑,這裏等著的都是各處的暗線,逐的彙報讓他還是看不清楚事情的脈絡,至少暢春園的線報證明皇父的身體還好,只是略感風寒而已。在忐忑和激動中,胤禛開始了他的祭祀之旅。

天壇大祀是所有祭祀里最莊重的個,在月的朔風裏胤禛吉服在身,面對蒼天後土祖宗社稷,他恭謹的禮拜著,這個時候所想就是保佑大清繁盛,天下太平。祭祀的過程分繁瑣,所用的時間也很長,在日結束后本就有恙的胤禛就有些受不住了,寒夜裏他躺在齋所的炕上忍受着心悸的折磨。蘇培盛看着他的樣子分焦慮,要知道所謂祭祀可是有禁食的要求,天前沐浴焚香的主子就只吃素了,累了這整天口飯都沒吃,這還得兩天呢,身體怎麼受的了!可蘇培盛也只能暗自擔心,句話也不敢說。

這時假寐中的親王突然啊的叫了聲,頭冷汗的坐了起來,直嚇的蘇培盛打了個寒噤,立刻上前問道:「主子,您怎麼了!」

胤禛揮揮手示意無事,可他的心卻跳的那麼快,夢境還在眼前,他見到了佟佳慧,奇怪的裝扮奇怪的樣子,血池中屍體上她坐在成千上萬的屍骨之上,青紋未褪顯得那麼可怖,她說:該回來了。

誰,說的是誰該回來了?當胤禛還在為這個夢感到心驚肉跳時,幾匹快馬正從暢春園飛速的向這裏奔來。

「請雍親王速至暢春園。////」

衣冠不整的胤禛有些怔愣的看着似乎是從天而降的魏珠,這個已經過了知天命年齡的太監臉的惶恐滿眼的緊張。

胤禛心裏微動又不敢往那個方面想,他坐在炕上用失禮的怔忪來掩飾失態,「這是怎麼了,還有祭祀大事未完……」

「我的親王啊,萬歲爺病危了,您快點去吧!」魏珠哭着喊道,后似虛脫般跪坐在地,胤禛愣了半天神這才像是反應過來似地啊的慘叫聲,捂著心口就向前撲去,魏珠忙去扶,跟着來的侍衛也去扶,「怎麼,怎麼會……」他顫抖著喃喃自語。

同來的侍衛低聲道:「雍親王,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您再不去,只怕晚了!」

胤禛看了這人眼,認出他是隆科多的下屬,亂的沒了法的情緒突然就慢慢平穩下來,腦中飛快的轉着,行動也沒有停,當下炕后整理好儀容后胤禛已經完全鎮定下來,「誰還在?」系好披風推門出去的時候他低聲問道。

激烈的風聲里回答並不清晰,「提督大人在。萬歲爺讓人也去通傳誠親王,淳親王、貝勒、貝勒、敦郡王,貝勒、阿哥。其他在京的阿哥未被傳喚。祭祀之事將吳爾佔大人暫時代理。」

胤禛呼出了口氣,他面沉似水,就如這多風寒冷的夜,他快步走着,黑色的披風獵獵,身後的魏珠和侍衛們都保持了靜默,他們都知道現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蘇培盛被留下來了,內宅那裏需要人通知。看着主子翻身上馬,又看着他決然的向黑暗裏打馬而去,太監強壓住顫抖和恐懼,他很快也上了馬向府邸而去。

胤禛趕到暢春園時他看到了無數的燈,就像是要抵抗這黑夜似地,所有的宮燈都被點亮了。沿路的重重護軍都執着火把配着腰刀,很快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兄弟們。他們的眼光那麼複雜,胤禛無心去管他們的態度而是直奔向胤祥。「怎麼樣?」

胤祥眼裏噙著淚,只是搖頭,「誰在裏面?」

「隆科多,還有劉聲芳和李德全。」

見胤禛氣息不穩,臉色煞白的捂著胸口。胤祥忙去扶,「哥。」

放做平日定會有人說嘲諷的話,可現在只有片死寂,松油燃燒的聲音聽的那麼清楚。火光照着所有的人,皆是面無人色。壓抑的氣氛里門突然開了,胤禟和胤祉幾乎是同時竄了上去。出來的是隆科多,看着階下之人,武將的表情很奇怪,沉重裏帶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掃視着這些每逢必跪的天之驕子們。就像是在看場收官大戲,你們可是緊張了?驚懼了?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們啊,不過如此!這個從小就叛逆的男人瞥了眼蒼白著臉色滿眼期許的賢王,又看了眼同樣殷切想知道結果的財神爺,他只恨現在自己父親大人不在。他多想看到那個倔強老頭兒的失落頹喪的模樣啊!

「奉皇帝口諭,」隆科多嚴肅冷冽的聲音在這寂靜之夜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皇子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繼皇帝位。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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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帝狂后:廢材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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