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七十二章 相敬相依

六年前，凌雲山上，蕭覬飛等人談笑着走下山去，一個黑影慢慢從草叢中走出，那人頭髮散亂，鬚髮盡白，此時余文遠的身子動了幾下，那人走到他面前，將左掌放在他的背上，內力緩緩注入其體內，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后，余文遠才緩緩睜眼。

那人見他醒來，笑了一下，左掌繼續灌輸內力，過了一會余文遠慢慢起身，問道：「請問您是誰，為何要救我？」

那人頭髮散亂，鬚髮盡白，他反問道：「你肯定聽說過劍魔吧？」

余文遠心中一驚，可又隨即否決了自己的想法，道：「江湖誰人不知劍魔周破魂的大名，不過在幾十年前，他就死在絕龍崖了。」

那人哈哈大笑道：「江湖人都以為他死了，其實他命大得很，一直在江湖飄蕩。」

「您的意思是……」

「不錯，我就是周破魂，當年我墜崖不僅大難不死，而且擺脫走火入魔，精神恢復正常，這幾年來，我一直都在找一樣東西。」

余文遠道：「不可能，我師父親口對我說劍魔墜崖而亡，你說你是劍魔，那你的手……什麼！」

他看着那人撩起自己右袖，果真沒有右手，他吃驚道：「難道，前輩您真的就是劍魔！」

周破魂點了點頭，余文遠慌忙伏地跪拜道：「晚輩余文遠，多謝前輩救命大恩！」

「起來吧。」周破魂道，「我救你也不是沒有條件。」

余文遠起身道：「前輩儘管講，我這條命是您救的，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願意。」

周破魂搖頭笑道：「這倒不用，我只要你幫我搶一個叫《緗帙槧》的東西！」

「您也知道《緗帙槧》？」

「不錯，你們肯定以為他是一本武學秘笈，其實不是，它的真實用處在你將其奪回后我自會告訴你，接下來你要聽清楚我講的每一個字。我如今內力雖高，可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並且右手已廢，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奪回《緗帙槧》是不可能了，所以我想把我的全部內力都傳給你，然後再教你功夫，待你武藝大成后，你就幫我奪回《緗帙槧》，如何？」

余文遠喜不自勝，這對於他來說當然是莫大的好事，可他疑惑道：「晚輩答應您當然沒問題，您可知《緗帙槧》在何人手上？」

「方才與你們交戰的人中有一個挎刀的，你知道他是誰嗎？」

余文遠驚道：「蕭覬飛，難道《緗帙槧》在他手上？」

周破魂點頭道：「不錯，這是我聽他親口說的，現在我們有了目標，你可能答應我的條件了？」

「晚輩當然答應。」

周破魂笑道：「好，最近我尋到一個好去處，你就隨我到玉鼎山去修鍊武藝。」

「請大師引路！」

……

如今，余文遠得了劍魔真傳，已不是蕭覬飛一人能敵的了，蕭覬飛調息了幾天，待內力完全恢復，便思考對付余文遠的辦法，現在左翼正閉關和普玄探討佛理，周翮翔又死，能幫他忙的便只有林鴻羽。

蕭覬飛心中計較已定，正想出門，書婷端著葯走了進來，他見蕭覬飛氣色不錯，問道：「蕭大哥，你傷怎麼樣了？」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書婷道：「這是我尋的專門治內傷的葯，你喝了它，或許就能痊癒了。」

蕭覬飛接過葯碗，一飲而盡，書婷問道：「蕭大哥，這次你出去又要多久？」

「我也不知道，事情可能會有許多變數，最快也得半個月。」

「這樣啊，我們才團聚不久……」

蕭覬飛忽然看到書婷脖子上的掐痕，之前因為調理身體並未注意，他問道：「你脖子上的傷是不是余文遠給掐的？」

書婷摸了摸脖子，道：「是啊，好幾天了，一直消不下去。」

「你怎麼不早和我說！」

蕭覬飛將書婷拉到跟前，看了看她的傷勢，所幸並無大礙，但他還是氣道：「這個混賬，下這麼狠的手，還差點將你重傷！」

書婷很少見到蕭覬飛生氣，這次見他因為自己發這麼大火，不由笑了一下，蕭覬飛問道：「你笑什麼，脖子都成這個樣了。」

書婷想起他為救自己時的奮不顧身，第一次鼓起勇氣，可還是低下頭，輕聲道：「我看蕭大哥因我受欺負而生氣，心裏就特別高興。」

蕭覬飛不再多言，書婷問道：「蕭大哥，你真的就想以後在京城待下去嗎，等到武林又有什麼事，你便又四處奔波，你為別人操勞的日子，是不是也該到頭了？」

蕭覬飛被書婷一句話勾起心事，這一年來，他對自己以後的路確實十分迷茫，不知要往何處去，更不知自己留在京城究竟是為了什麼，他走出房門，看着院子飄落的雪花，不禁對自己以往的所作所為聯繫起來。

他回念過往，自從木子林被殺以後，自己便好像都是為別人而活，因為答應于謙的事，讓他這幾年都困在京城，牽扯了一系列的事，最後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從一開始對於劍聖的承諾，又到對於謙的承諾，這些束縛讓他很難解脫。

書婷從屋裏拿了一件衣服，給蕭覬飛披上，其實他內力深厚，這衣服倒是多餘，蕭覬飛看了著書婷，彷彿這幾年操心武林的事情，反而把身邊一直關心他的書婷給忘了。

自己不久就要去找余文遠，上一次交手他覺出余文遠的內力甚至比林鴻羽還要強，自己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活着回來，蕭覬飛想想書婷的默默付出，大戰那三年自己極少回京城，書婷的孤單寂寞他反倒忽略，心中便有些愧疚，覺得對不起書婷。

蕭覬飛又想到見書婷要替自己受余文遠那一掌的時候，心裏只覺她要是死了便萬念俱灰，所以才不惜推開書婷，接了余文遠一掌，這讓他不由回憶起得知書婷被龍虎山劫去時，他怕書婷出事而恨不得自己死了的心情。

蕭覬飛追憶與書婷的往事和每次對她的擔心，這才明白，自己對書婷的愛竟是如此之深，余文遠的實力他心裏非常清楚，自己與林鴻羽是凶多吉少，也不知還能不能有命再次見到書婷，蕭覬飛心中一熱，便想將心事說出。

書婷在一旁陪着蕭覬飛看雪，不斷摩擦著雙手，蕭覬飛看着她，道了聲：「書婷。」

「嗯，怎麼了？」

蕭覬飛的目光又移向院子，接着又看向她，緩緩道：「我以前不知道對你的感情究竟是哪種，今日我才明白，我對你並非是兄妹之情，而是傾心愛慕。今天我對你表露心意，是因為我這一去是九死一生，一想到今後可能不會再見到你，我心裏就如萬箭穿心，久久不能平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今日的這番話書婷等了好久，可真正聽到，卻有些害羞，書婷輕輕地點了點頭，不敢再看他，蕭覬飛見她手被凍紅，便握住她的雙手，道：「我想問你，你對我的感情究竟是……什麼？」

「蕭大哥，前幾日我見你被那人打的吐血，只以為你打不過他，當時我想，咱們二人若一起死了，我心裏也是高興的，我其實一直很喜歡你，不過你總是忽略我的情感，我自己不好直接表露出來……」

蕭覬飛大為感動，他將書婷擁入懷中，在這一刻，原本對自己未來的迷茫也有了答案，他道：「不管如何，我這次都要活着回來，與你團聚，我們二人就此離開京城，退隱山林，不再過問江湖武林之事。」

書婷依偎在他懷中，在龍虎山上的那種感覺，從此不再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