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無用無能
這一聲「廢物」，說得是不驚不響，然而落到寂寒的耳中，卻是宛若驚雷巨響，彷彿靈魂都被狠狠震蕩了一下。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他眼前一黑，「哇」的吐出了一口血出來！那血中竟有着許多黑線一樣的東西，落在地上迅速的被泥土吸了個乾淨。
一口污血吐出，寂寒覺得心中舒暢了很多，彷彿一塊堵在心頭的大石頭被徹底搬走了。那陌生男人冷哼一聲，朝着籃兒與那怪物鬥法之處走去。
一步，兩步……那男人走得很慢，但是每一步邁出周身的氣勢都會強上三分。短短不到十丈的距離，他周身的氣勢已經達到了一種驚人的地步，隨後在氣勢達到頂峰的時候，只見他再一次揚起持劍之手！
凌厲劍芒瞬間激射而出，寂寒甚至連他是如何劈下的都未看得清楚，那男人已經收劍轉身迅速離去。再望向前方，卻見先前鬥法激烈之處的黑霧已經散了大半，籃兒尚且立在原地，那雙頭怪物卻已完全化作了一灘碎肉，而那把寒光凜冽的利劍也被斬為幾段，和那灘碎肉混雜在了一起。
待速速退出了那噬骨陣法，寂寒才覺得心下一松，一股說不出的疲倦從身心湧出，恨不得現在就躺在地上好好緩和一番，不過想到還未向幫助自己的二人道謝，便強自打起些精神，卻忽然發現江行之不知何時已經跌坐在地，雙目無神，面色慘白的近乎透明，黑夜裏看來竟跟死人也沒多大差別。而那陌生男子就站在他不遠處抱胸冷冷看着他。
寂寒心下微驚，忙走上前去，就在此時，忽然一道身影自天空中御劍飛來，穩穩落在地面上。
「六師兄？」寂寒看清來人身形，不由脫口而出。來人正是那驕橫跋扈的賀清流，此時他一臉凶戾之氣，惡狠狠瞪着江行之，隨後抬起一腳狠狠踹在了江行之的胸口，直接將他踢出了十數丈開外！
「混賬東西！劍峰地位何其超然，也不知師尊作何想法，竟會收留你這種混賬東西！」賀清流張口就罵，一副怒火滔天的樣子。
「聽着，別以為你背地裏做的那些事情無人知曉，我們不過是不屑於理會你罷了！今次是最後一次的告訴你，放老實些，否則我就替師尊將你趕下劍峰，任由你自生自滅！」
一番話說完，賀清流望向了那名男子，微一抱拳頷首：「驚擾了二師兄，清流實在過意不去。」
那位二師兄也不理會他，只是將目光淡淡投向遠方。賀清流一時間手抬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好不尷尬。良久，那男子才冷冷一揮手道：「無妨，不過凡事你還應多費些心思才是，若是今夜當真有什麼不測，世尊那邊你也不好交代。」「多謝師兄提點，師弟受教了。」賀清流硬邦邦道，看那樣子哪裏有半分受教的意思。
而那男子似乎覺得並無不妥，隨後飄然而去，只是在臨走前卻也不只是有意無意冒出了一句話，落在寂寒的耳旁：「丹田無法調用靈氣，是為無用；區區鬼霧就能蒙蔽心智，是為無能。如此無用無能，這位小師弟，你也當真是劍峰之上第一人。」
寂寒微微一愣，似是詫異於男子對自己的態度，隨後心中難以抑制地掠過一絲難言的沮喪。
那位二師兄走後，賀清流也黑著一張臉御劍離去，很快便不見了蹤影。寂寒跑到江行之身側，十分擔憂道：「你沒有關係吧？」江行之輕輕搖頭，卻是一低頭咳了一大口血出來，隨後他不停地劇烈咳嗦，彷彿要把肺咳出來一樣，鮮血不停從口中流出。
寂寒大吃一驚，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身側忽然藍光一閃，籃兒不知何時來到了身邊。只見她從江行之的衣服中掏出一個小瓶，從中倒出幾粒丹藥，喂江行之服下。這番動作籃兒做的如行雲流水般，似乎事先練習過無數遍般。
服下丹藥許久后，江行之的傷情似乎緩和了許多。他輕笑道：「老毛病了，沒關係的。」隨後見寂寒依舊一副戚戚然的表情，沉吟了一下，又輕聲道：「剛剛出手救你那人，是青穆真人座下第二弟子邵涯，說話向來不留情面，你莫要因為他的話而沮喪。」
寂寒不置可否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頹然道：「我不是因為這是沮喪，而是……」說話間他抬起了手，揚了揚手中的一本書，「這本《三清玄綱論》最後幾章尚未翻閱，便已經被爛泥屍水浸了個透……」
江行之一愣，嘴角漸漸彎成一抹好看的弧度，最後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吱呀」一聲，小院的門被人從外輕輕推開，隨後一個一身污濁的少年走了進來。
寂寒一踏入院門，便不由發自內心的深深呼了一口氣。「竟是這麼晚了，當真耽擱了不少時間啊。」他自言自語道，徑自向里走去。
還未推開房門，便聽得一陣陣鼾聲從中傳來。寂寒不由莞爾，不必猜便已知那顛倒老祖又跑到自己這裏來了。
推開房門，果然有一股濃濃的酒氣撲面而來，塌上橫著一個微胖的老頭，枕着自己的胳膊，另一隻騰出來的手中抓着一個酒葫蘆，睡的正香。
見顛倒老祖睡得如此沉，寂寒也不願打攪他的好夢，便躡手躡腳開始洗漱更衣，不經意間一回頭卻發現顛倒老祖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正睡眼迷離地看着他。
「睡醒了？」寂寒手上不停，很隨意地問道。顛倒老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小東西你平日裏睡覺怎麼也沒個墊的東西，睡得老頭兒脖子都酸疼！」
寂寒聞言不由嘆了一口氣道：「床上本來是有個枕頭的，但是好像被你踢到地上來了。」
顛倒老祖哈哈一笑，將手深入懷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張破破爛爛的紙，遞與寂寒，「小東西，老頭兒我今天來可是有正事要辦的，我看你基礎打得也還算不錯了，喏，這是太清道派真正的修道功法，拿去吧！」
寂寒接過那張紙只隨意看了兩眼，面上便露出驚異之色，隨後又凝神細細看了一遍，這才抬起頭來重重嘆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揚了揚手中的爛紙道：「這便是太清道派的真正修道之法？」
顛倒老祖愣了愣，愕然道：「怎麼，有何不妥之處？」
寂寒這次話都懶得回了，直接將破紙丟給他，只見上面赫然寫着：「狗肉去骨，溫水浸之。蔥，姜，桂皮……」
顛倒老祖老臉一紅，打了個哈哈道：「失誤失誤！」又從懷中掏了半晌，掏出了一張更為破舊的羊皮紙來。打開來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蠅頭小字，然而雖說這些字小了不是那麼一點半點，卻是依舊龍飛鳳舞，說不出的飄逸流暢。寂寒不過是淡淡看了幾眼，便被這些文字深深吸引住了，不由驚嘆一聲：「好字！」
顛倒老祖瞥了他一眼，嘿嘿一笑：「小東西，壓箱底兒的好東西都給你了，可莫要負了老頭兒我的誠意……」「等來日多為老頭兒你買幾壺好酒是吧！」寂寒未待他說完就介面道。
這麼多日子以來，他總是與這胖老頭兒待在一起，兩人雖然年紀懸殊，但卻成了一對忘年之交，所以他與這老頭兒說話也早已沒有了那些拘束。
顛倒老祖抄過葫蘆喝了一口酒，繼而道：「這三清訣第一層最是簡單，只需要能夠打通體內主脈，令體內靈氣遊走自如即可。想來這些事情對你來說並不算困難。」
寂寒聞言遲疑了一下，隨後將今夜自己體內的情況向老頭兒描述了一番。顛倒老祖聽罷皺起眉來,沉思良久后搖了搖頭，「你資質奇特，老頭兒我也不知為何如此。你不如先按著這份三清訣修鍊，興許你只是尚且無法順暢的調動自己靈氣罷了。」
顛倒老祖又和他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無非就是些什麼在哪個哪個鎮子裏發現一家小店的酒非常好，哪個哪個村子看到一條肥狗拿來下酒剛好這樣一類亂七八糟的事情。說完這些話，老頭兒才一搖三擺離了開去。
寂寒目送顛倒老祖離去后，鄭重其事拿起那張羊皮紙，細細端詳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放下。
「太清道派真正的修鍊功法……我這算是真正的步入修道一途了嗎？」寂寒輕聲自語，抬起頭來看着窗外的天空。
此時，山風依舊呼嘯，雲霧卻已破開，明月繁星懸於蒼穹，灑下點點光輝，落在少年的眼中，化為流光異彩，在這黑暗之中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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