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狼狽為奸獅虎何懼
門口，席靈由杜鵑扶著舉步跨過台階。
精緻的五官略施粉黛，明艷動人。
那雙眼黑白分明，噙著淺笑，款款走了進來，一舉一動，有禮有度，落落大方，盡顯高門之風。
瞧着她進來，原本大喇喇坐在位置上的龔勝身子驀然一緊，坐端正了身子。
察覺到自己如此強的反應，他不滿的蹙起眉頭，重新放鬆了身子，繼續坐了回去。
「唷，這不是武安侯夫人，咱們鼎鼎大名的刮骨刀……席二小姐嗎？」
聽出他話語中的嘲諷，席靈只抿唇一笑，由杜鵑扶著坐在龔勝對面。
抬眸掃了一眼被摁在地上的掌柜的，還有被鉗制住的小二，她巧笑嫣然，笑容卻不達眼底，結著一層薄薄的冰。
「牛掌柜，跟你侄子一併起來吧，接下來，是我與他的事，你二人下去看傷吧。」
杜鵑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兩，踱步上前，看了一眼還不肯鬆手的爪牙。
那些爪牙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看向龔勝。
龔勝臉色有些不好看，但還是輕微的點了點頭。
一干人等退下，杜鵑彎腰將牛掌柜扶起，將銀錠子塞到他手中，「我帶您下去看傷。」
鋪子裏人走的差不多，剩下的，都是龔勝的人，對面只坐着席靈一個女子。
龔勝底氣又足了起來，扯唇冷笑了一聲，道，「都是聰明人，我今日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本侯，要這間商鋪。」
「只要這間商鋪？」席靈反問。
龔勝懵了一下，旋即笑容越來越大，往後一靠，雙手分別放在左右扶手上。
「自然不止……除了這間商鋪，我還要朱雀街上武安侯府門下其他商鋪。」
席靈冷不防呵的笑出聲來，垂眸把玩著自己手上那紅色絲帶似的「鐲子」，「永安君真愛開玩笑……」
「本侯看起來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聽她發笑，龔勝十分不爽，有種被輕視的感覺，一張臉拉了下來。
「那……」席靈撩起眼來，看向他，笑顏如花，兩眼散出的精芒，如同花紋艷麗的毒蛇，「永安君這是在威脅我咯？」
「是又如何？」龔勝哼了一聲。
席靈平視向他，嫣紅的唇朝上勾起，「先前好似也有人對我這麼說來着，是誰來着？告老還鄉的王大人？還是被摘去烏紗的李大人？」
龔勝面色微變，「你……」
「我如何？」席靈款款站起身來，朝着他踱步走來，「龔家近來生意確實不錯，與白家伯公府聯繫也甚為緊密，但若只因如此，便讓某些人產生了可以將武安侯府扳倒的錯覺，那說明此人，還未掂量清楚自己的斤兩……」
席靈兩眼眯起，一道精芒從眼中射出。
嘴角笑容猶在，卻讓人莫名感覺脊背一股涼意升起。
「席靈！」龔勝一拍扶手，怒而起身，「你休要猖狂！武安侯府再被孤立一段時日，遲早有你來求我的那天！」
席靈笑，「狼狽為奸，可讓獅虎為懼？真是貽笑大方……」
「你！」
龔勝氣的雙目猩紅，恨不能用眼神將之碎屍萬段！
「看來，永安君想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龔勝哼了一聲，長袖甩的「啪」的一聲響，「我們走！席靈，你莫要後悔！」
席靈笑而不語，等人走到門前，她開口道，「等等。」
「哼，你現在要後悔，可來不及了！」
「永安君想多了，我只是提醒永安君一下，打傷了我的人，得留下些醫藥費才是，待會兒有人會將賬單送到貴府，永安君莫要忘了收。」
龔勝氣的咬牙切齒，冷笑一聲，「本侯自然會給，區區紋銀幾兩，以為本侯會賴賬不成？」
席靈莞爾一笑，舉步走到他面前，抬手在他肩頭拍去莫須有的灰塵，自有一股異香自她指尖傳來。
龔勝嫌惡的看了她一眼，錯開身，冷哼一聲，帶着一眾人馬離去。
席靈看着一行人離去的身影，眼中笑意逐漸消失，神情微微凝重了起來。
根據杜鵑帶回來的消息，侯府生意場上的情形，確實不容樂觀。
她放任交給顧崢這些時日，白府跟龔府正在悄無聲息的擴散自己的爪牙，侯府門下的商鋪，幾乎全都處於停滯的狀態。
這狀態再持續一段時間，光是耗，都能把侯府耗死。
龔勝所言，並非恐嚇。
「小姐。」
身後傳來腳步聲，席靈回頭一看，杜鵑回來了。
「牛掌柜二人情況如何？」
杜鵑一頷首，「小姐放心，情況不是很嚴重，用藥休息幾日即可痊癒。」
席靈嘆了一聲，抬手揉了揉眉心，「帶我去見見他。」
她身子本就虧空，生了辭君之後更是虛弱，才調養了一段時日，後續又是風寒又是着涼，身子又虛弱了些。
才忙活一上午，就有些吃不消了。
杜鵑扶着她去了後院，一個大夫模樣的人才給牛掌柜開完葯準備離去。
牛掌柜就坐在院內椅子上，安撫著一旁不停哭泣的小侄子。
「沒事，叔叔沒事，男子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那小子被嚇得不輕，不管牛掌柜怎麼教訓，眼中淚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牛掌柜……」
席靈喚了一聲，舉步上前。
查看了他臉上傷勢，而後從袖子裏摸出一支瓷瓶，「結痂之後，將此藥膏塗抹於傷處，一日三次，就不會留疤了。」
牛掌柜連忙擺手，「大老爺們臉上有疤就有疤，無妨，夫人這些珍貴藥材，還是留着給身邊姑娘用吧。」
席靈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將膏藥塞到了他手裏。
「待會兒龔勝會派人將醫藥費送來，屆時你就安心收下。」
「永安侯他怎麼可能……」
席靈眼裏笑帶精芒，「他會送來，掌柜無需擔心，我自有我的辦法。」
牛掌柜臉上還隱著擔憂之色，倒不是害怕龔勝不給錢，而是怕他日後再來。
「牛掌柜，可否借一步說話？」
席靈眼底神色認真，對上牛掌柜的視線。
牛掌柜沉吟片刻，嚴肅的點了點頭。
二樓廂房，杜鵑在旁邊給席靈斟茶。
席靈看着牛掌柜，開口便道，「這店鋪，是老侯爺在世之時傳下來的，牛掌柜當掌柜許久，可否告訴我，這商鋪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