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百年輪迴 第二章：湘南城

天陸浩土，廣闊無邊，自數千年有前輩高人感悟天道，創出修鍊功法，練就大神通后，世人紛紛效仿，投入修真之路。Www.wenXuemi.Com

時至今日，人間修鍊之人，猶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修鍊功法也各有所異，現今之世，正魔兩道大大小小的門派數不勝數，是以凌雲派，玉秋門，空林寺三家為正道領袖。

中原大地山靈水秀，土地肥沃，最適宜人類生存繁衍。三百年前，血魔真君、鬼仙以及金湯婆婆等一眾魔教高手妄圖染指，被擊敗，不得已退回蠻荒之地后，中原大地便為正道諸家牢牢佔據，至今隱隱顯出三家分天下的局面。

凌雲山，坐落於中原大地中部，山勢連綿起伏千里不絕，為中原地界裏最險峻的山脈。凌雲有五峰，分別為踏雲峰，月牙峰，碧逾峰，九齒峰以及蒼峰。

主峰踏雲峰壁立千仞，懸崖陡峭，尋常人連半山腰也到不了。踏雲峰高聳入雲，高逾千百丈，常年白雲環繞山腰，仙氣凜然，走在其中彷彿漫步雲端仙境一般，故得「踏雲」美稱，其他五峰也各有特色，例如那蒼峰，漫山遍野的蒼松翠柏，四季常青，略起微風，便能吹動碧海波濤，洶湧翻滾，十分壯觀。又如月牙峰，整座山山形奇特，山勢較低，而兩側高高彎起，宛如一輪沉睡的月牙，故得此美名。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凌雲山原本並不出名，出名的是山上的門派，當今正道三大門派之一的凌雲派。雖然說是三大派之一，但由於三百年前那場大戰，凌雲五子大敗血魔真君后，正道諸家便隱隱以凌云為首，無一派能出其右。

凌雲派歷史悠久，三千餘年前，創派祖師風清子路經此地，見此山靈氣充沛，儼然一風水寶地，遂在此開山立派，以山命名。

傳聞這風清子本是個博學多才的一代風雅名儒，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卻不知怎地原因，看破了紅塵事事，雲遊四海尋仙問道。在凌雲山上立派之後，餐風飲露，潛心修鍊。只用了半甲子不到的時間，便小有所成，乃出，幾番江湖風雨，闖出了些許名堂，建了山門，收子數人，自創出一套威力無窮的《乙天劍陣》后便羽化飛升。從此，凌雲派之名才漸漸傳播開來。周遭百姓提起凌雲，皆崇拜不已，以為得道仙家。

淡淡浮雲如仙境，飄飄飛雪若冰瓊。此時正值寒冬季節，漫天的鵝毛大雪徐徐降下，山丘間、過道上、光禿禿的樹枝上都染了一身銀白，煞是漂亮。踏雲峰與月牙峰間的過道上，一塊塊長寬各丈許的石板從山腳至上徐徐排列，每塊石板的間隔不過兩尺，略高些，竟然憑空而立繞着山體直指峰頂，實在不可思議。

遠處，一高一矮兩道人影緩緩走來。

「師兄，這封天印又鬆動了，今年已是第二次了，倘若任其這般下去，損壞是遲早的事，這如何是好啊？」說話的是一個矮胖的老道士，身材雖不高大，但全身肌肉強壯如牛，滿臉半黑半白的落腮鬍子，鼻直口闊，雙眼如一對銅鈴，一身褐色道服被風吹動，衣角獵獵作響，他兩道濃眉緊皺，一臉十分憂心重重的樣子。

「是啊，已是第二次了。那次大戰，掌門師弟他拼着元神出竅將血魔真君的元神鎖在輪迴塔內，距如今已整整三百年了。這三百年來，封天印上的法陣越來越破損不堪，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可這輪迴塔不是尋常樓閣，合我們四人之力也只能勉強將塔穩固，卻難以找不到修葺補救的辦法，這般下去，哎，實乃我天陸大劫啊。」說話的是另一個高瘦一些的道士，鶴髮童顏，一身素色道袍，乾淨地有些泛白，他一手托著拂塵，一手縷著長到胸前的鬍子，頗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這二人便是凌雲五子中的二人，略高些的是殊明真人，身材矮胖的是凈陽真人。

殊明真人口中的血魔真君原本是一隻金睛血翼妖蝠，苦修數百年得以化身為人後，自恃修為了得，便四處作惡，奈何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一雲遊四方的正道前輩，僥倖撿回一條性命后逃回西域。原以為這血魔真君逃回西域后便會潛心修鍊，不敢再出來作惡了。熟知，機緣巧合之下，竟得到了一部先人留下的古籍殘卷，幾番領悟，自創了一套吸血化魔**。道行飛漲，不甘棲身於蠻荒之地的血魔真君，慫恿大批魔教高手大肆進攻天路中原正道。可終究，邪不勝正，敗在凌雲五子手中。

「這血魔真君修為也着實厲害，竟然能在不動明尊伏魔陣下逃過一劫。」凈陽真人搖頭苦笑不已，接着道：「散仙境界，不僅需苦修數百載，還需機緣造化，我這這輩子看來是無望咯。」

「達者自然達也，師弟不可強求，更不可執迷於如何尋覓機緣造化，這不是我等凡人所能夠參透理解的。」殊明真人轉頭看了看凈陽真人，淡淡一笑，「若不是當年掌門師弟，恐怕如今的天陸正道已經不復存在了。不論修為，心境，還是對天道、輪迴的徹悟，我都遠遠不及掌門師弟，真叫我這個做師兄的汗顏啊。」

「是啊，掌門師兄的確有大智慧。可惜……哎！！！」凈陽真人眼神一黯，嘆了一口氣，接着道：「這輪迴塔年代久遠，自我凌雲祖師立派之時便已存在，誰也不曉得這輪迴塔的來歷，祖上傳下的古籍中也沒有記載。倘若輪迴塔被破，讓那血魔真君逃出生天，必然要再掀起一番腥風血雨，三百年，誰知道它道行會修鍊到什麼地步。要是那時無人治得了它，後果不堪設想，這絕對不是掌門師兄所願意看到的啊。」

殊明真人嘆了口氣，思忖片刻，說道：「凈陽師弟，你可還記得當年掌門師弟臨終之前所說的話？」

「自然記得，師兄他說，我派處於天地靈氣交合之地，五峰匯一，福緣深厚，乃是千年靈氣灌注形成的靈山。天佑凌雲，等將來時機成熟了，自然會有機遇化險為夷，讓我們不必擔心。可是，這虛無縹緲的，如何能叫我們不擔心啊……？」

「天機自不可泄露，」殊明真人嘿嘿一笑，道：「掌門師弟臨終前於我另有所囑，他這麼說，自然是有其道理的，順其自然吧。當前最主要的任務還是牢固輪迴塔上的封天印要緊。」

「師兄說的是。我們還是不要在這浪費時間了。」凈陽真人頷首。隨即右腳跨出半步，恍惚間，人影已經飄至數丈外。

「三百年，應該輪迴了吧……」殊明真人望着遙遠的天際喃喃自語，目光深遠，似乎能看穿這萬丈山壁一般。

他佇立了良久，終究搖了搖頭，右手執拂塵輕輕一揮后收於後腰，隨即腳下升起淡淡飄渺的霧氣，往山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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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山往南八百里左右有座小城，名湘南城。說是小城，其實也不過是個比較大的鎮子罷了，淳樸的民風，和善的鄰里，依山傍水，儼然一處世外桃源。

這一日，天空陰沉沉的，十分昏暗，叫人有股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可是憋了半天，也沒降下半滴雨來。這樣的天氣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卻未曾下過半滴雨，着實奇怪。

暮色漸漸暗淡，最後一縷殘陽也消沒在了寧靜的黑夜裏。

小城裏家家戶戶點起了油燈，已經很少有人還在街上走動，在這種安靜的小地方，天色一黑，便各自回家，街道上找不出半個人影。

此時，一間還算齊整的平房內，燈火徹亮，是一婦人即將生產，忙得那接生婆一頭是汗，恨不得多生出幾隻手，幾條腿來。

夜色平靜，若這時有人抬頭看看天空，便發現偏北處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內，隱隱現出一顆明亮的玄星，澈亮如一盞明燈般，掛在天上俯瞰這片大地。

無雲無雨，卻是一道巨大無比的閃電打下，照亮了半邊天際，轟然之聲打破了這黑夜裏的平靜，像是風雨欲來。

不知何時，原本那顆爍亮的玄星消失在夜幕當中，再也找不到半點存在的跡象。

這一切，都像是在昭示這一夜的不同尋常。

「呱」的一聲，小屋內忽然傳出一聲響亮清脆的嬰兒啼哭聲，跟着隱約聽見接生婆喜悅的歡呼：「生了，生了，是個男孩！青青，恭喜你了。」

那產婦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望着襁褓中的嬰孩，雙眼滿是濕氣，畢竟懷胎十月後再順利生產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這份不易，唯有真正體會過的人明白。

噼噼啪啪的爆竹頓時炸響，周圍鄰居從屋子裏奔出來，趕去向那戶誕生嬰兒的人家道賀，在這種平靜的小地方，有新生兒誕生也算是一件大事了。

一陣噓寒問暖過後，眾鄰居離去，小屋內又只剩下產婦和懷抱嬰兒的接生婆，房間雖明亮，卻感覺十分冷清。

這接生婆裹着面巾，讓人看不真切，偶爾被風吹起，顯露出姣好的面容。

她自三個月出現，便至始至終是這般打扮，不曾改變，卻對那產婦一家的過去了如指掌，叫這產婦擔心受怕了好久，以為是仇家尋上門了，想了許久也沒猜出這到底是誰。

待時間久了，倒也安下心來，想必也是想通了，自己懷胎這麼久，身子不便，倘若對方要害自己，早就動手了，怎會照顧自己那麼久，想必應該是個古道熱腸的好人罷了。

終於，懷胎十月後順利產下嬰孩。

此時，接生婆小心翼翼懷抱着嬰兒，低頭瞧著嬰孩粉嫩的小鼻子，小嘴巴，一臉慈愛神色，眼中水波暗轉，說不出的動人。她轉過頭看了看產婦，問道：「小青，你可想好為這孩子叫什麼名字了？」

那產婦聞言，抬起蒼白的臉，看了看接生婆懷中的嬰孩，搖了搖頭：「還沒有，當初春哥走的急，還未曾商量過，給孩子起什麼名字。」言罷，眼眸中流露出一絲黯然。

產婦口中的春哥，全名叫羅玉春。巴蜀一帶羅家莊人士，此人生來就力大無窮，年方二八便上山殺過猛虎，為村人所津津樂道，是大家眼中的真英雄、真漢子。後來加入門派修行，天資聰慧，修鍊刻苦，不出幾年便學得一身上乘修為。出師之後，在江湖上斬妖除魔，劫富濟貧，所以招惹了不少仇家，惡人。後來偶然間邂逅了西域赤霞門下弟子莫青青，兩人相見恨晚，欲攜手結成伉儷后便隱居山林，不再問天陸上的恩怨世事。便來到這湘南小城，豈料半年前有仇家尋上門，羅玉春為保護身懷六甲而行動不便的莫青青，與仇人拚死在城外湘南山了。

那接生婆見她如此，明白是莫青青想起了往事，心疼不已，略微思忖道：「這孩子天庭飽滿，面目清秀，雙眼中似有點點繁星悠遠流長，此生必機遇非凡，福緣不淺。可是他出生之時天有異象，註定了這孩子一生的不平凡，命中多坎坷，這定然不是為父母的所希望看到的。索性，就喚他為羅凡吧？」

「羅凡？羅凡？」莫青青欣慰地一笑，「恩，我寧願他作田野農人，安安穩穩過完一生。也不要他走上我和春哥的這條路，修為再高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落個人鬼殊途，哎！！」她眼角還印着淺淺的淚痕，沉沉昏睡過去，讓人見了忍不住垂憐萬分。

西域赤霞，魔教三大派之一，主修男女合歡魅惑之術，門人皆貌魅似仙，但心若蛇蠍，莫青青更是其中之最。

可卻有誰真正看透她的內心？善女也好，妖女也罷，任何女子當遇到正確的人的時候，又有幾個可以放下彼此對立的門戶之見，立場不同的身份去執手天涯？這份勇氣，這份執著，除了自己和相知的那人，有誰能理解？倘若那時不是腹中有子，半年前羅玉春撒手人寰時，莫青青也早就一同去了。

接生婆看了看懷中小紅被褥包裹的嬰孩，朝窗外看去，目光深遠，彷彿能看穿這牆壁一般。矗立了一會，才喃喃自語道：「真的可以安安穩穩過一生嗎？萬千輪迴，註定你的不平凡。哎！世人都道修仙好，修仙可以長生，可是又有幾人能看透這修仙背後的痛楚。的確，修仙可以長生，可是，當自己活得久了，眼睜睜看着身邊的朋友，親人或老死，或病死，這份痛苦的感受，有幾人能忍受。倘若讓我重新再來，我情願平平凡凡做一農家婦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家中相夫教子，安樂餘生，即便是不修仙又如何？」

夜色寧靜下來，屋內點點螢光乍起，也不似方才那般壓抑了。

一陣晚風從窗外吹進，吹動接生婆臉上的絲巾微微晃動，露出一張精緻的容顏，若有人看到，一定會驚訝，因為此人，赫然就是凌雲五子中排行最末的一位——靜蓮師太。凡修為達到通幽境界，便可隨意改變容貌，女子素來愛美，修道女子也是如此，所以這靜蓮師太看起來倒也年輕，三四十歲的模樣，可實際年齡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世人皆貪生懼死，故許多人踏上修鍊一途，以尋求更長久的生命。殊不知修鍊這條路，並非自己努力便能成功的。瞭望古今，真正達到意義上的羽化飛升又有幾人？許多人窮極一生努力，最終仍逃不過三界輪迴，化作青煙白灰而去，生死悲涼。這番領悟，有幾人能理解？

靜蓮師太眼中水波流轉，痴痴地凝望着懷中抱着的嬰孩，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隔着黑紗絲巾對着嬰孩的粉嫩小臉輕輕一啄，嘴裏不知輕聲細語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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