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染平津路下

埋伏在舊城南門外的冀東保安隊隊長，靠在臨時戰壕里抽著煙，耳邊聽着轟隆隆的炮聲，嘆了口氣：「二十九軍的兄弟阻擊多長時間了？」

「凌晨三點開始，到現在8點25分了，他們已經擋了小日本五個多小時了！」保安隊副隊長把煙屁股扔掉，皺着眉頭道：

「大哥，眼把前的二十九軍真是一個營的兵力？小日本可是一個聯隊，一千多人啊！日本人這麼長時間還沒拿下，這不應該啊！」

「自從那個營在外面修築陣地，我獨自一人去打過招呼了，姓周的沒難為我，是客客氣氣的讓我回來了。

也是，我們現在可是頂着漢奸的名頭，說的話很難讓人相信！」

「敢不買大哥面子，那他可真不識好歹！」

隊長吐出一口煙：「那個營長叫周常，我派人打聽了一下，外號周無常，是個狠人，當年長城抗戰，還是個大刀隊排長，夜裏跟他們營長翻越幾個山嶺去偷襲日軍。

也是從天黑打到天亮，五個多小時，殺了幾百個日本鬼子，他們這個營就活下來70個，周無常殺了不少鬼子，還砍死一個日本少佐，因功直接升任營長。」

副隊長把抱怨的話收回去，又點了一顆煙道：「是條漢子！」

「聽說他四個兒子，有倆考進了黃埔，還有倆年紀不大，被他帶在身邊，在軍營歷練一陣，又被送回老家讀書，也準備考黃埔軍校呢！」

「一個雜牌部隊營長的兒子能考進黃埔，還是倆，果然是老子英雄兒好漢！」副隊長欣喜的挑挑眉：

「大哥，要不等二十九軍兄弟們撤退之後，咱們幫他們掩護打鬼子，納了投名狀，趁機反了吧？

他兒子可是蔣校長的學生，還兩個！一進部隊就是嫡系，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咱們救了他爹，也算是戰場反正。

就憑咱們手中這幾千號兄弟，趁著外面的日軍激戰幾小時，小鬼子肯定就剩下幾百人了，疲憊不堪，咱們趁機出去吃了他們，他們也想不到我們會反！天時地利人和咱們都佔了啊，好機會！」

冀東保安隊隊長把煙頭戳進土裏，搖搖頭：「你以為憑二十九軍一個營的兵力，在加上那些破槍大刀片子憑什麼能堅持這麼長時間，擋住日本一個聯隊的進攻？還不是靠着人命填的！

幾個小時過去了，有二十九軍的將士往咱們這邊撤退嗎？他們是沒打算活着退出陣地，枉費日本人讓咱們在這堵著！

日本人以為二十九軍也會像東北軍一樣根據上面命令，不抵抗就撤退，這下子吃到苦頭了吧！就算現在咱們衝出去吃了日本人。然後呢？

也沒人接收。你說戰場反正，沒人作證！誰信啊！我們還頂着漢奸的名頭！人家還得防着我們，你以為反了就那麼容易嗎？

將來兄弟們的吃穿，打小日本的武器彈藥哪來？今天這機會怕是老天都不想給我們。」

「這群傻子！打不過就先撤，硬抗什麼？」

「傻子？」隊長瞪了一眼自己的心腹指著外面：「這些『傻子』被人叫做英雄，而我們這些『聰明人』就算是死了也被叫做漢奸，讓祖宗蒙羞！老子寧願當傻子！」

保安隊副隊長嘆了口氣，不言語了，只是望眼欲穿的瞧著，希望那個周無常能別那麼死腦筋，給他們營留些種子，否則自己便是真的沒有機會，一輩子背着漢奸的罵名了。

「混蛋！廢物，一群廢物！」

日軍大隊長暴跳如雷，一點涵養都不存在了。

六個小時了，整整一個聯隊的大日本皇軍進攻支那軍人的一個營，陣地還沒拿下，這讓他顏面盡失，就連一旁有戰地記者都顧不得了。

「吉田中尉，我現在提升你為大尉，升任中井中隊代中隊長。」

吉田大喜，雙腳併攏，大聲應答。

「給我拿下前面支那軍人的陣地，否則要麼死在戰場上，要麼切腹！」

「嗨！」

野口大隊長讓傳令兵去冀東保安隊，讓他們不用埋伏了，趕到這裏，堵住二十九軍的後路，殺了大日本皇軍這麼多士兵，必須要全殲這支部隊，否則自己會淪為聯隊的笑話。

槍炮聲隆隆響起，被提升為大尉的吉田，頭上同樣系了白條，在炮聲一結束就帶着日軍士兵開始衝鋒。

黝黑的漢子，從壕溝里站出來，灰色的軍服骯髒不堪，白色的紗布黑里透著紅，身後同樣站着十幾個像是從地獄里掙扎跑出來的漢子。

「趙狗剩！」

「到！」

營長周常把手錶解下來，遞給自己的機槍手，命令道：「我命令你開槍掩護我們進攻，打光所有子彈，輕裝撤退，告訴團長，兄弟們沒給他丟臉！」

「營長，我不走！」

「執行命令！」

「是！」

周常回頭仔細看了一眼還能站起來的士兵，無聲的笑了笑：「兄弟們，我周常自從接了這個阻擊監視的任務，就沒打算活着回去。」

「營長，咱們跟小鬼子拼了！」

「對，就算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殺！殺！殺！」

周常一字一頓的道：「吹衝鋒號！」

噠噠噠！

噠噠噠！

僅剩的一挺捷克式輕機槍開始點射噴射火舌，周常拿着大刀帶領十幾個人呼喊著殺出陣地，同上百個小鬼子絞殺在一起。

舊城城門外，充當攔截的保安隊無所事事的防守。

「大哥，日本人讓咱們去抄二十九軍的後路？」

「抄個屁，老實獃著！把那個傳令兵做掉，就當沒收到消息！」

「哎，大哥，有人來了！」保安隊隊副激動的站起來道：「二十九軍的兄弟們退出來了，我們的機會來了！」

「什麼？」

保安隊長猛地的站起來，盯着一路小跑的二十九軍的士兵，可怎麼就一個人？

一聲槍響，那個士兵突然撲倒在地。

「他媽的是誰開的槍？」保安隊長大怒，直接帶人沖了出去。

「隊長，是那個日本傳令兵！」

「他媽的給老子幹掉他。」

幾十個日本士兵圍着周常，刺刀晃眼。

周常身邊倒著自己士兵的屍體，但更多的是日軍的。

吉田大尉拿着指揮刀走進站圈，用蹩腳的中文說道：「你的，投降，不殺！」

周常吐了一口帶血腥的口水，佝僂著腰，捂著腹部傷口，刀身下垂，刀口朝着自己，握刀的手因為流血過多失力而微微顫抖，笑了笑：「想讓爺們投降？小鬼子，記住了，二十九軍大刀隊沒一個孬種！」

「死拉死拉的！」

周常啐了一口血水，面色猙獰：「現在爺爺砍一個不虧，殺十個~穩賺！」

日軍吉田大尉伸手制止想要齊上的部下，握著染血的指揮刀，走上前來，決心要斬殺眼前這個支那軍官，既可以拿來立威，又能成為讓自己轉為正式中隊長的戰功。

吉田大尉雙手持刀往前走了幾步，開始圍着周常轉圈，猛地的往前劈砍。

只見營長周常突然站直，一刀撩起來，磕開吉田大尉的指揮刀，刀鋒向前畫弧，砍向吉田大尉的腦袋。

吉田大尉驚駭之下，努力往後退，卻不料被地上的屍體絆倒。

正是這具屍體救了他一命，周常的刀鋒劃開了吉田大尉右臉，沒有砍掉他的腦袋。

周遭的日軍士兵圍上來，用刺刀逼退周常，救出代理中隊長吉田。

吉田捂住自己的臉，鮮血止不住的流出來，現在顧不得什麼武士道精神，惱怒的下令殺死眼前的支那軍人。

十幾個日軍士兵上前圍攻，周常磕開刺過來的步槍，刀鋒劃過日本鬼子的脖子，回刀磕開側向刺向自己的步槍，同樣的招式在劃開一個鬼子的脖子，胸前卻猛地的透過兩把刺刀來。

日軍士兵把刺刀拔出來，周常身體向後倒下，大刀哐啷掉在地上。

周常嘴角流出一縷鮮血，瞪大雙眼，破掉的胸衣口袋露出一角染血的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