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貴飛行學員
第1章最貴飛行學員
這是秋老虎肆虐的魯東港城，海軍航空兵學院訓練基地。
已經是臨近傍晚了，落日餘暉初現。
跑道上，一架殲-11B在起飛位置等候指令。海軍艦載戰鬥機飛行員生長班學員李海上尉做完最後一個起飛前準備工作，慢慢調整著呼吸。
120個小時的高教-9海山鷹，80個小時的殲-11BS，今天，菜鳥要單飛了。
與殲-15基本相同的殲-11B，在殲-15服役數量跟不上的情況下，作為生長班學員從高教-9到殲-15之間的過渡機型，學員獲得該機型的准飛資格后，便可進入飛鯊集訓隊改裝殲-15，和傳統的培養方式相比，縮短了時間。
兩台怠速中的AL-31F航空發動機發出有力的轟鳴聲，這是一架從其他部隊移交過來的二手殲-11B，機況很好。
戰機顫抖了一下。
李海坐下，苦笑着說，「天天吃了睡醒了吃能不胖嗎？團長，調查結果什麼時候出來？」
「飛鯊？可以改裝飛鯊了？我現在就可以參加改裝飛鯊了啊！」李海一下子站起來，眼冒兇狠的渴望的光芒。
「洞拐，準備好可以起飛。」塔台發出指令。
「是！明白！」李海斬釘截鐵地說。
李海迅速報告，「洞拐失去動力，連續右轉，完畢！」
後來傳著傳著就變成撞鳥了，實質上倒是也沒有太大區別。
他抬起頭看向跑道。
薛向南頓時就站了起來，嚴肅地說，「你沒有這個決心那你就不要去了，我另外選人！」
今天放單飛的是他當年親自招收的生長班學員，為了參加他們的單飛日，正在聖彼得堡參加軍事交流活動的李戰特意提前回國趕到了海軍航空兵學院訓練基地。
李海嚇了一跳，「團長，結婚啊，這麼大的事，太倉促了。」
殲-11B傾斜著機身橫著朝外場飛來。
李戰指示：「洞拐可以收輪。」
李海說，「我有什麼功勞，飛機沒保住我受之有愧。倒是團長，你給調查組說說讓他們搞快點，馬上年終考核了，搞不好我得錯過。」
「高度三百。」爬升率很低，李海突然注意到右發的轉速在下降，他以為是油門桿問題，使勁推油門桿，發現已經到盡頭。
李海咧著嘴笑道，「團長，那是必須的。不過我們要是留在飛鯊了，您，您會放人嗎？」
李海迅速冷靜下來，雙發戰機，依靠其中一台是可以完成降落的。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學員還沒有接觸過相關的訓練。
「是！」
此時在塔台指揮的是，空軍航空兵戰術研究所所長、空軍航空大學技術總顧問兼馬克思主義學院特聘教授、空軍飛行技術人才特別津貼獲得者、空軍特別作戰研究中心主任、海軍航空兵司令部海空戰術總指導、海軍航空兵學院學院兼職總教員、生長班首任總教員李戰大校（副軍職）坐鎮塔台指揮新一批飛行學員的單飛。
「不是不是，團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海鷹團鼎鼎大名，天下第一飛行團，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沒什麼好不好的。你們倆是高中同學也算是青梅竹馬了，談了有四五年戀愛了吧，你到這裏快一年了，人家姑娘是不是從老家追過來在駐地找了份工作，不就是為了能多些時間和你相處嗎？」薛向南說，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嚴肅起來，「你小子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行了行了別跟我這唱讚歌。」薛向南想生氣不知從何生起，指了指李海，說，「你呢，編製是在海鷹團，但是以你小子的能力啊，早晚是開飛鯊的，我這裏也留不住你。但是我提醒你，飛鯊集訓採取的是全程淘汰制，任何一項不合格立馬讓你捲鋪蓋滾蛋。到時候你就只能回到我這座小廟老老實實的給我開白頭鷹！都想飛艦載戰鬥機是吧，那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斤兩！我告訴你啊，你和黨為民到了那邊必須給我爭口氣！」
飛鯊集訓啊，培養艦載戰鬥機飛行員的集訓，被認為是殿堂級的集訓，所有翱翔藍天的天之驕子渴望參與的史詩級難度級別的集訓。
險情在瞬間發生，以至於李海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按照常規動作來處理。十九秒的處置時間，他只給自己留出了三秒的跳傘時間。如此低的高度跳傘毫髮無傷，只能說運氣加身。
李海一聽，連忙搖頭否認，「不是不是，我怎麼可能移情別戀。有對象我就燒高香了，更別說還是我打高中開始就喜歡的女孩子。就是，我就是……」
「你要是有本事留下來我肯定不攔着你！」薛向南氣哼哼的說。
薛向南瞪眼，「你急什麼急，上尉正連了還毛毛躁躁的，你聽我把話說完行不行？」
對有着險情處理專家稱號的李戰而言，眼前的一切真的不算什麼，他甚至萌生了一個想法——是不是讓這位初放單飛就遭遇特等險情的新員提前到飛鯊部隊去歷煉歷煉，也許能培養出個接班人來。
薛向南更不高興了，「怎麼，我海鷹團這座小廟供不下你了？我的白頭鷹戰機就那麼不受待見嗎？」
薛向南這才消了一些氣，「這還像個海空雄鷹的樣子，雖然你還不算是真正的海鷹飛行員。我提醒你，這個事情是保密的，對任何人都不能說，林麗也不行。」
他們口中的李總指的是前面介紹過的有一大串頭銜的學院兼職總教員李戰大校（享受副軍級待遇），人民空軍的傳奇人物，年僅三十四歲卻已經擁有四千個飛行小時的「拉杆小王子」，在海軍這邊的職務甚至是兼職，正職還在空軍部隊那邊。此人還有一個外號——空中險情處理專家，是在各種險情之中快速成長起來的傳奇飛行員。
「別慌，洞拐繼續爬升高度。」李戰迅速下令，扭頭對身邊的參謀說，「讓返場飛機全部備降指定場站，應急分隊進入一級狀態。」
他還在空中的時候，就看到編號07的殲-11B一頭扎在了地上，迅速爆炸起火燃燒起來。墜機位置很安全，距離最近的民居有五百米以上的距離。
他想不到機會在不經意間提前落到了自己頭上。
那個飛無人機的人已經被公安機關進行了刑事逮捕，等待他的是法律的嚴懲。
他嘆著氣說，「你們都是作為艦載戰鬥機飛行員培養的，想留也留不住。命令是海司下的，艦司也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大了何止兩級。準備準備吧，明天派人送你們過去。」
「夥計，對不起，一路走好。」李海低聲嘆道，向戰鷹「遺體」敬禮。
當初參加招飛不就是為了開上飛鯊戰機嗎，成了第一批生長模式培養的艦載戰鬥機飛行員就盼著開飛鯊戰機這一天。按照培養計劃的話，他們這一批菜鳥且得再訓練幾個月才能改裝飛鯊，也就是殲-15，現在有機會提前了，能不興奮么！
薛向南又不高興了，「咋咋呼呼的像什麼樣子！坐下！」
李海來到墜機地點看到了勉強能看出形狀的戰機，機頭沒了，機身斷成了兩節，倒是機翼保持的相對完整，發動機艙還在冒着火。
「是什麼，別吞吞吐吐的，說。」薛向南指了指李海的鼻尖，大有解釋不合理就是一頓訓斥過去的架勢。
「那是我說了算的嗎？」薛向南反問，擺手說道，「年終考核你就不要參加了……」
「那怎麼行？」李海一聽頓時急了。
村長開了一輛摩托車追上來，沖大家喊道：「亂跑什麼！找飛行員！快散開去找飛行員！給衛生室打電話叫大夫過來！」
「團長，您別生氣，沒準我和黨為民都被淘汰了呢。」李海順着口說。
他語氣並無明顯的慌亂，不斷地觀察著飛機姿態，「洞拐明白，繼續爬升！」
李戰冷冷地說，「洞拐，你無法處置當前狀況，頭腦一熱想當烈士是愚蠢的行為！服從命令，跳傘！」
過了一會兒，薛向南語氣緩和了下來，說，「林麗那邊你打算怎麼樣解釋？姑娘不錯，為了你背井離鄉的跑到這裏來工作。我看這樣吧，明天去把結婚證領了，婚禮以後再補上，好歹給人家一個交代。」
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尖子就這麼拱手讓人，換誰都會不高興，這一下子就要讓出去兩個，薛向南如何不生氣。只是啊，他無論如何也攔不住的，除非李海被刷下來。
李海拉動彈射拉環，座艙破開，彈射座椅瞬間彈出高高拋起，此時距離地面僅一百二十七米。當李海落地的時候降落傘沒有完全打開，好在碰上一片剛剛松過土的田地，落地后迅速檢查了一遍發現只有一些小擦傷，后怕之餘暗自慶幸不已。
今日過後，這些飛行學員就會成為真正的海軍飛行員，至於能否如同李戰期待的那樣成為駕駛飛鯊戰機在航母甲板上起降的勇者，尚且需要一段時間，也許有許多人會在途中被淘汰出局。
李戰迅速拿起望遠鏡看過去，毫不遲疑地下達指令，「洞拐你右發失火！動力狀況怎麼樣？」
「能入李總法眼的沒幾個，你個新兵蛋子是有點東西的，努力吧。」
「不是不是，團長我不是那個意思。」李海暗道壞了，連忙起身立正站好，「報告團長，我一定竭盡全力過六關斬六將留到最後，為您爭光為海鷹團爭光！」
高度迅速下降，在不到兩百的時候，李海看到了前方出現一塊空曠地，他把機頭對準那裏。
立在那裏，李海低頭注視着戰鷹沉默不語，似在哀悼。
這架二手殲-11B是可以繼續服役十年時間的，現在提前為建設強大人民海軍航空兵部隊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從左發停車到墜機，整個過程只有十九秒鐘。
李海竭力控制着戰機，推力失衡，戰機搖搖晃晃的，而且速度上不去高度上不去，動力持續下降，隨時會失速。
「是……」李海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頓了頓，薛向南說，「按理來說你剛剛遭了特等險情是不能參加集訓的，但是李總發話了，點了你的名。你小子運氣好。」
「前方是密集居民區，我得避開那裏。」李海剛說完，右發的轉速猛地掉到了「0」，所有動力宣告丟失。
應急救援隊趕到封鎖了現場，救護車把李海拉走，照樣是一系列的航空醫學檢查，再三確認的確無恙之後，李海被送到了招待所住了下來。接下來照例是一系列調查，沒有個把月別指望復飛了。
這時，塔台上的瞭望員突然大聲報告：「洞拐右發失火！」
一周后，外號大炮的海航某部海鷹團團長薛向南過來了。
「洞拐要跳傘了！」
附近老百姓直到戰機墜地才意識到出事了，好些人往這邊跑，一邊跑一邊報警，還有的給部隊機場門崗打電話。
「你着什麼急，有你飛的。我告訴你啊，你的處置很及時很正確，避免了在人口密集區墜機，團里決定給你請功。但是得調查結果出來，這是流程，你想快也快不了。」薛向南說。
事後查明，當年飛機撞上了一架闖入禁飛區的無人機，兩個巴掌大小的無人機被吸入左發，左發瞬間停車，左發內部破碎切斷了總油路，幾秒鐘后右發起火。
「連續左轉！」李戰果斷做出決定。
李海把油門桿推到底，兩台AL-31F航空發動機的噴口迅速張開到最大直徑，尾焰由橙黃變成淡藍，迸發出強大的推力，推動戰機加速滑跑。
「哎不對，團長，我編製好像在咱們海鷹團，那，團長，那，這是正式調走還是？」李海忍不住問。
「李總點我的將？」李海更激動了。
薛向南說，「你是首批生長模式培養出來的艦載戰鬥機飛行員，海司命令，從你們這批人里挑選出部分人來直接進行飛鯊戰機改裝集訓，十月五日十八時前抵達沃土訓練基地報到。經組織研究，決定派你和黨為民去。」
發動機功率達到起飛要求，速度達到起飛要求，李海用力向後拉操縱桿，一個利落的抬輪，戰鷹昂首向南起飛，沿着既定的起飛航線穩穩爬升高度。
「嘭！」
是個好苗子，同期新員里雖然平時表現不突出，但是每次考核考試都冒尖，是薛向南很看重的新一代飛行員，恨不得當成海鷹團的重點人才來培養，再歷練個兩三年就又是海鷹團的王牌了。
也許因為如此，李戰才對單飛即摔飛機的李海刮目相看吧。
指揮塔台上，通過戰機上搭載的攝像頭，李戰看到了戰機墜地的全過程，也看到了座艙里的所有情況。對李海冷靜沉着的應急操作，他感到非常的滿意，對一名初放單飛的學員來說，難能可貴。
「怎麼樣啊感覺，喲，你小子長胖了，看來伙食不錯。」薛向南笑着坐下來指了指杵在那裏的李海，「坐，坐下說話。」
「左發故障……左發故障……」
李戰一直在觀察著右發的火勢，他發現已經蔓延到了右尾翼上，很清楚以飛機現在的狀況，基本無法迫降了。別說飛行員是個菜鳥，哪怕是老飛行員，也沒辦法！
「洞拐跳傘！注意避開人口密集區！」
李海回答，「轉速下降，塔台，我要迫降了！」
「明白，收輪。」李海收起起落架，按照預定計劃向左轉彎。
「塔台，洞拐左發停車，報告，洞拐左發停車。」
「塔台，讓我試一試！」李海咬着牙說。
李戰翻看着李海的履歷，這是最後一名放單飛的學員了，平時表現中規中矩的學員，偶爾幾次亮眼的表現都體現在考核上，有點「平時不咋滴關鍵時刻能頂起來」的意思。
可惜啊，人家是飛鯊部隊的苗子。
李戰並不是很擔心，依靠一台發動機是可以完成降落的，他要做的是一步一步地引導李海獲取一定高度，然後轉個頭回來，由北向南降落。
部隊的應急救援分隊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李海下意識地扭頭往回看，後面沒有教員了，這是一架單座戰鬥機，接下來的每一個動作，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斷來進行操作。
「是！」李海坐下，坐不住了，激動。
李海重重的松出一口氣，來不及多想，大步往墜機地點走去，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小跑起來。
他在極短的時間內連續下達了好幾道指令。
「塔台，洞拐狀態好，收輪。」准飛行員李海向塔台報告請示，向右看了看，夕陽無限好。
「村長！那不是飛行員嗎！」有個中年人指著遠處往冒煙的墜機地點跑的李海大聲說。
李海說，「我還小啊，不想太早結婚。」
薛向南被噎了一下，擺擺手不再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