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喋血街頭（中）

「少幫主，人我已經安然帶回來了。」王昭英進屋之後直接向杜粵商復命。

杜粵商看到方洛生龍活虎的模樣肯定知道他是安然無恙的回來。看到他懷抱黛莉，杜粵商心上竟然泛起一股酸意，毛焦火辣的。

「方洛，你沒事吧？三堂會的沒有找你麻煩？」杜粵商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

方洛一刻都捨不得放下黛莉，抱着她回到杜粵商的話，還說了一些在地下拳市打拳賺錢的事。接着他從兜里掏出幾十個大洋，對着黛莉說：「你們，等我們離開上海灘之後，我們就用這筆錢做個小生意，你就做我的老闆娘。」

黛莉面帶含羞，嬌俏的臉泛起一層紅暈，溫柔的回應道：「恩，我一輩子都做你的老闆娘。」方洛高興得將黛莉抱起，轉了幾個圈。看得一旁的杜粵商心生怒火。

「對了。你不是有什麼東西要給我嗎？什麼東西？」方洛心念著黛莉的禮物，不禁厚起臉皮主動索取。

「現在還不便告訴你。等我們離開再說吧！」黛莉點了點方洛的鼻子，神秘的笑道。

「少幫主！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得出發了。」不知不覺，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指針已經指向六了。卓洋看看形勢，此時差不多能出發了，便過來通知杜粵商他們。

今晚是一個關鍵的時刻，若能安然離開便能重新獲得新的生活，若是不能的話，那大家就只有黃泉相見了。即使縱橫上海灘這麼久的杜粵商，心裏也難免緊張。

「八點，十六鋪會有船接應我們。在這兩個小時里，我們必須高度戒備，不能保證外面沒有人收到風我們今晚會乘船離開，外面的環境有多惡劣，我相信大家都能夠想像，所以希望大家能夠萬分小心。」杜粵商在做着最後的動員演講，「昭英，你跟着我一起。方洛，卓洋，你們倆一併帶着黛莉小姐。剩下的二十人分成兩組，每十人一組，十人在我們前面，十人在我們後面。大家都換上統一的黑色服裝，作為一個好的掩護！」

入冬的上海灘入夜非常快，才剛過六點，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下來了。街道兩旁亮起來路燈，天空也慢慢的飄起來雪。剛才還在路上逗留的行人因為突冷的天氣都紛紛朝着自家的暖窩回奔。不出半個小時，街道竟然空了。

六點二十，大家準時出發。沖這箇舊樓到十六鋪還是有一些距離，距王昭英的經驗，要經過四條街，三個岔道口。而這三個岔道口便成為了今晚必須突破的關鍵。一場接力拉鋸賽即將拉開帷幕。

「我們不知道是不是有埋伏藏在這些路上，還好江老爺子派人送來了一些兵器，現在我分給大家。」臨走之前，杜粵商拖出箱子，分發着江老爺子捎來的武器。

箱子裏的武器裝備不算高級，都是一些手槍。不過裏面還夾雜着不少手雷，方洛從沒用過這玩意，只是聽別人說，一個手雷的威力是手槍的四五倍，因為可以砸死一群人。方洛申請要了三個手雷，並將它們別在腰上。

手槍的數量是足夠的，在場的所有人人手都有一把。杜粵商也專門給了黛莉一把，囑咐她在關鍵的時刻一定要掏槍報名。黛莉點點頭，也讓杜粵商多加小心。

第一個突破口，檀山道岔路口。這是一個Y字路口，大家是必須要從檀山道進入湖村道，要小心的是從兩方攻來的伏兵。整個檀山道都人跡罕至，這樣出現在路上的方洛一行人顯得異常扎眼。

本來這一條街的整個商鋪都已經全部關門了，可是偏偏在前面不遠處還亮起了一道光，這簡直是太令人懷疑了。大家都紛紛掏出手槍，做好戰鬥準備。方洛自告奮勇，先去試探一番。慢慢的走近，發現只是一個茶鋪還開着門，因為裏面坐着三個老叟，他們正在悠閑的喝着茶，站在門口的老闆一臉無奈，看樣子是想關門，可惜被這三個老叟佔着地方沒辦法歇店。

「沒事。是店子裏面有一些老頭子佔着不走，老闆關不了門，大家放心過去吧。」方洛探聽消息過來，讓大家放心過去。

聽了方洛的話大家卸下了防備，手槍入匣。正當所有人都放鬆的時候，從那個店子裏突然衝出幾個人，他們端起圓盤衝鋒槍朝着這邊一陣狂掃。好在杜粵商眼尖，早就看到有人從店裏衝出，立刻將黛莉摟入懷中，朝着街邊滾去。可是其他的人來不及躲避，很多就死在了衝鋒槍的掃射之下。

方洛在槍聲響起的時候第一時間去拉黛莉的手，可是她卻被杜粵商掩護的拉到一旁。萬千子彈齊發，有幾顆都從方洛的耳邊飛過，身上不少地方被子彈擦破了皮，方洛是又疼又急。從腰上扯下一個手雷，拉開引線，朝着那個店子裏扔去。

「轟隆——」

手雷的巨大威力讓正站在店子門口瘋狂掃射的人們被砸得東倒西歪，四肢帶着血肉四處飛射。不曉得店裏放着什麼東西，這手雷一炸，店子裏先是冒出滾滾濃煙，接着大火四起，很多正埋伏在裏面的殺死被大火燒得慘叫不斷。

這手雷果真有用。方洛接着手雷造成的效應掩護，將躺在地上的杜粵商跟黛莉拉起來。在衝鋒槍絞殺之後倖存的人數還是有二位數，王昭英帶起他們立刻朝着前方猛跑。

「嘎吱」一聲，從岔道口的其他兩方開來兩輛老爺車。車一停下，就從車上啪嗒啪嗒的跑出了不少的人，這陣勢是要將他們團團包圍住。天色很暗，再加上剛才手雷爆炸之後的滾滾濃煙，眾人根本看不清這是哪一派的人馬。為了逃命，大家只得四散開來，未免被一網打盡。慌亂之中，方洛則跟黛莉走散了。

方洛埋頭一陣猛跑。十六鋪是他曾經的地盤，對於那裏的地形並不陌生，就算跟大部隊分散了也能找到路過去。前面有一堵突出的牆面，方洛止步躲在牆后，喘氣歇息。

大部隊分散了，所以追擊的部隊也是四散開去。追擊聲從身後傳來，方洛知道又有一場硬戰要打了。從地上撿起幾個石塊，準備空手奪白刃。

「報告，我們往那邊追？」身後傳來說話聲。聽着聲音，這一批追擊部隊應該是巡捕房的人。

「朝前面追。」這個聲音有些熟悉。莫非是虹橋捕房的人。

「是！」

腳步聲越來越近，方洛緊緊握著石塊，等到追上來就給他們幾下。腳步聲近在咫尺，方洛反手將石塊朝後扔出，接着便聽見哎喲一聲，石塊砸中其中一個追捕的人。緊接着，方洛將手中的幾個石塊悉數扔出，並隨着亂石飛舞之際沖了出去，勾起右腿猛踢一陣。

追過來的只有四個人，他們背着一次性步槍，看裝束的確是巡捕房的人。在挨了方洛一頓亂石外加亂腿攻擊之後，這四個人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暈頭轉向。方洛本想一走了之，可是現在這個時期，斷然不能留下一個活口，撿起一把步槍，對着他們的腦門，準備扣動扳機。

「砰——」

槍聲響起，但並不是從方洛的手中發出的。步槍落地，一顆子彈穩穩的射到方洛的肩頭。疼痛讓方洛悶哼了一聲，但是卻不見發槍者。敵在暗，我在明，不能傻乎乎的暴露自己。一個翻滾，方洛移到了斷牆後方。

可能剛才那幾腳踢得太狠，被撂倒的那幾位現在都還起不了身子。本來想撿一把步槍做武器，可是右肩受傷抬不起臂，只能躲在後面緩衝。

「方洛！」怒吼響起。方洛也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羅文。」曾經的兄弟，如今卻要通下殺手，方洛很想知道是為什麼。

「我的槍子好吃嗎？」羅文端著步槍慢慢的朝着方洛躲避的斷牆處移動。

「羅文，我們一場兄弟，你也要抓我？」方洛按住肩頭的傷，憤然問道。

「哼！好兄弟？在我的弟弟死的那一刻我便再也沒有當你為我的兄弟。我們三兄弟對你如大哥般的敬重，但你卻為了一己私利利用我弟弟替你賣命，後來還害得他沒了全屍，這口氣我怎能咽得下？」羅文又開了一槍，這一槍打在了斷牆，濺起塵土，嗆得方洛咳嗽不止。

方洛明白，這件事不知被幕後黑手曲解成什麼樣子了。不論他現在如何解釋，都不可能讓羅文相信他的話，若是想逃，就只能連羅文也一併放倒。

「怎麼樣，沒話說了吧？」羅文一步一步的靠向斷牆，他知道方洛的本事，自然不敢貿貿然的突然衝出去。側着身子，將步槍慢慢的移動斷牆後面。

方洛已經趁着他側身的時候移動了位置，羅文轉到斷牆后的那一瞬間，方洛便從另一個方面跑了出來。掄起左拳朝着羅文的腦袋砸去，當然，方洛沒有想要置他於死地，只是想擊暈他而已。可是拳頭落下的那一刻被羅文察覺，立刻迴轉身子，方洛只能變換招式拿身體將他撞反回去，並隨着他身子再次轉動的時候揮拳一擊。可是，這一拳落到了羅文的面門之後，他便不再動彈了。

「羅文？」看到他古怪的反應，方洛輕輕的喚道。

可惜羅文已經再也聽不到了，因為在方洛將他身子撞到的那一刻，他的頭便已接觸到斷牆一處突出，再伴着方洛的重拳揮下，他的後腦已經扎進了那一塊突起，立刻斃命。

「啊。」方洛失聲大喊，他的失手殺死了一個患難與共的朋友。

「站住！你不要跑！」可是現實不能讓他猶豫跟同情，後面追上來的殺手讓方洛沒有辦法沉浸在自己的罪惡之中，拔腿就跑。

腦海里不斷浮現出做巡捕時候跟羅氏三兄弟自由自在快意恩仇的畫面，一醉方休的快感，兩肋插刀的義氣。可是隨着突發而至的事情，將這些全都變成了灰燼。方洛心中好恨，他恨為什麼老天要一次次的耍弄他？沒到他以為安定的時候便會平地響起炸雷，壞了他安寧祥和的心境。手上的血將永遠提醒方洛他殺死了患難與共朋友的事實。

「啊——」

一聲嘶吼響徹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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