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4章 沉重
讓人心頭髮顫的救護車鳴叫聲，始終都在響個不停。
在無數警察的維持下，排隊等待就診的人群，已經從門診大廳排到了醫院門前的廣場上。
還有不斷傳來的焦急叫喊聲，帶着驚恐和悲傷的哭喊聲……
還有停放在住院大樓側方，看起來格外刺眼的殯儀館車輛……
陰雲籠罩的畫面，讓剛才還爭執的滿是火氣的所有人，全都沉默了下來，每個人的神色中，都帶着滿滿的凝重。
而當眾人匆匆趕到住院部門口的時候，守在外面的人群中，也是很快就響起了一陣高喊，隨即就又一大群人滿臉是淚，面帶祈求的圍了上來。
「專家組，專家組來了，是柳學真教授親自帶領的專家組！」
「柳教授，各位專家，我求求你們了，想辦法救救我弟弟吧！他已經發病兩天了，再拖下去就來不及了呀！」
「柳教授，我給您磕頭了，救救我女兒吧！她今年才十八歲呀，六月份就要參加高考了……」
眼看場面快要失控，一旁那些負責維護秩序的警察，很快就一邊喊話安慰，一邊快步走了過來。
而還沒解決眼前的紛亂，眾人就看到其中一個警察，身體突然一陣搖晃，隨即軟軟的歪倒在了地上。
人群，很快就面帶驚恐的散開了。
而匆匆上前查看的吳景同，很快就語氣沉重的搖了搖頭：「不用擔心，他只是太累了，需要趕緊休息。」
是啊！
他們太累了！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着深深的疲憊。
每一個喊話的人，聲音都已經完全嘶啞。
每一個人站着的時候，都有些搖搖欲墜。
十幾天的時間，從一開始的輪班出動，到現在的不眠不休，就算是鐵人，也已經頂不住了！
「不要浪費時間了，趕緊進去！」
「葉神醫，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的壓力為什麼會那麼大了吧？」
「半個小時，已經夠我們去做很多事了。而現在，卻是浪費在了你們的身上。」
「這都是人命啊！」
柳學真這個人雖然對中醫帶着偏見，卻也不能說他就是個壞人。
此刻雖然語氣帶着不忿，鏡片後面的雙眼，卻是已經帶上了淚光。
誰都沒有心情去做什麼無謂的口舌之爭了！
所有人心裏都在拚命吶喊的，都只有兩個字。
救人！
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辦法，救治所有人！
雖然住院大樓外面的景象，已經讓所有人都有了心理準備。
可是當他們穿上防護服之後進入大樓，看到臨時改造的那些隔離病房裏的情況之後，依然還是感覺整顆心都被完全揪了起來。
如同地獄！
病人數量太多，已經沒有辦法一個個的單獨隔離了。
痛苦的呻吟聲，絕望的哭喊聲，始終縈繞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抬眼望去，幾乎所有病人都已經是面目全非。
無數黃豆大小，周圍帶着一圈紅暈的皰疹，遍佈着他們身上每一寸皮膚。
奇癢難忍之下，即使是已經塗了止癢的爐甘石洗液，甚至還用束縛帶限制着不讓他們去撓，他們的身體卻依然是完全無法控制的，在病床上用力扭動着。
有不少人身上的皰疹已經破了，正在不斷滲出渾濁的液體，看起來更是讓人頭皮發麻……
而這，還都是發病不久的輕症。
當葉商陸和趙磊兩人，以及其他幾個中醫，以最快的速度查看過幾個病人的情況，然後趕到重症區的時候，才知道了什麼才叫真正的壓抑。
安靜！
無論是始終飛跑着忙碌不停的醫護人員，還是隔離病房中的那些病人，都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
只有各種監護儀器所發出的低鳴，還有病人所戴的氧氣罩里，所發出的嘶嘶聲響。
病情太複雜了，涉及到了肝病科、皮膚科、神經內科、呼吸內科……
因此前來會診的那些醫生，甚至只能站在病房外面，神色凝重的交換着意見，商討著治療方案。
而就在所有人還在查看整體情況的時候，護士站方向就傳來了一陣格外急促的呼叫聲。
「快，快叫汪醫生過來，十三號床的病人快不行了！」
「才四天，才四天啊，怎麼會這麼快？」
「怎麼辦？怎麼辦啊！那孩子還只有九歲……」
焦急的呼喊聲，很快就打破了這裏的寂靜，轉眼就有五六個人飛跑着沖向了走廊中部那間病房。
其中夾雜着的，還有兩個年輕護士壓抑不住的抽泣。
作為醫護人員，他們早已經見慣了生死了。
可是長時間的高強度工作，加上病人不斷的增加，而且還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希望，終究是讓他們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本就在考慮從哪一個病人開始的趙磊，毫不猶豫的就朝眾人招呼了一聲：「走，我們也過去！」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
在他當先跑過去的瞬間，其他人全都以最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該死的，這明明就是水痘性肺炎，用了那麼多的葯，為什麼一點用都沒有？」
「快，上呼吸機！」
「小冉，你再給他注射一支腎上腺素……」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個小男孩。
只是那滿身的皰疹，已經讓任何人都看不出他到底長什麼樣子了。
「七十六了，血氧飽和度只有七十六了！」
「還在下降，已經只有六十九了……」
人是靠氧氣生存的，氧氣從肺部吸入后，氧就經毛細血管進入到血液中，再由血液傳送給身體各部位器官或細胞使用。
血氧飽和度不斷下降，也就說明這孩子的肺部功能，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消失。
只要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按照這種速度，如果搶救無效的話，頂多再過十分鐘，他的生命就會走到盡頭。
誰都不願意看到那樣的結果！
可是在場的醫護人員，都已經用盡了所有搶救手段了，卻還是無法控制這種趨勢。
面帶焦急的葉商陸，不由自主的就伸手用力的推了趙磊一把。
而始終保持着沉默的他，其實已經邁步跑向了病床：「讓我試試！」
眨眼之間，病房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本能的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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