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偷入仙祖靈堂

第九章 偷入仙祖靈堂

隱仙居雖無明顯的四季變化,卻時常會有雨仙前來布雨。

這日天微朦亮,剛下過一夜的細雨匯入院間水道,潺潺流聲喚醒了夢中的無軒。

她披上一件白袍走出房門,地面尚且濕滑,便慢步下了石階來到院中。

雨水還掛於青嫩枝葉,天地間一片寂然。

空中恍恍漫起一層薄霧,滲着絲涼氣入鼻,無軒忽地打了個噴嚏。

玉指搓上鼻尖,心卻道:莫不是師兄又在打我的壞主意了?

她的預感一向準確。

修習兩年來,無軒雖與三位師兄關係和睦,卻時常被他們坑害,尤其是那「作惡多端」的柳無意,真切地詮釋了何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去年的千燈夜,為了偷一盞九彩鸞影燈,柳無意竟謊稱拜福時將寶物落在了蒲團邊,誆騙無軒隨他一起偷偷闖入仙祖靈堂,拿回寶物。

眾弟子皆於大院欣賞天燈時,唯有柳習風四徒悄悄溜走,用拙劣的隱跡術撬開了堂門。

那仙祖靈堂乃是供奉隱仙居飛升仙神的聖潔之地,位於內山山頂,平日裏皆由一頭四首神獸在堂外看管,沒有掌門信物誰也靠近不得。

但每年千燈夜當日,仙祖靈堂都會開放一回,屆時神獸法力被削弱,常人用內力相抵,也可封鎖它的行動。

柳無意不知從何處聽來,那堂上燃的九彩鸞影燈有照映前世之用,於是當即起了賊心,欲要偷出來把玩一番,待子時再神不知鬼不覺得放回原處。

眾師兄弟中,無軒的內力當屬第一深厚,然而柳無意心知無軒不會同他一起觸犯門規,便隨口扯了個謊,拉她下水。

無軒毫不知情,只以為是舉手之勞,幫師兄一個小忙。

她運轉一身內力與神獸奮勇抗衡,而柳無意等人卻在堂內歡喜作妖,不光竊走九彩鸞影燈,還藏了許多特供的點心準備回房大快朵頤。

無軒見三人入了靈堂遲遲不肯出來,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懸得更高了,着急地催促道:「師兄,好了沒?怎得這般墨跡?」

不料,無軒這一分心,竟有一成內力波動起來,失去與神獸對峙的平衡,欲要重新發力卻趕不及堵上神獸的嘴巴。

那四首神獸的四張血盆大口同時發吼,便是一陣憾天動地的巨響,盤空而上的口氣竟呼滅了許多盞天燈,更是驚得柳無意等人踉蹌而逃。

他們三個,竟然扔下影燈和無軒,只揣著點心逃跑了!

無軒顧不得惱怒,只得不停在神獸的巨型身軀下四處逃竄,與神獸的八隻大眼玩起了「捉迷藏」。

柳承澤不久便攜眾人趕到,只見仙祖靈堂大門敞開,柳無軒一人彷彿在與神獸逗樂一般邊躲邊呼,氣喘吁吁。

盛怒之下,柳承澤竟一道閃電鞭抽去柳習風身上,痛得他哭爹喊娘。

經過一番審查,柳習德發現堂內的九彩鸞影燈倒在地上,雖其他物件沒有異常,但供盤中的點心少了許多。

「請承澤掌門息怒,此等大禍不該會是無軒一人而闖,想那神獸兇猛無比,他既需要運內力與之抗衡,便無法再騰身去開靈堂大門。」

柳習德說話時,無軒正跪在柳承澤跟前,絲毫不敢抬眸與他對視。

平日裏,她只覺得柳習德頗有兇悍之風,卻沒想到柳承澤這般仙風道骨在震怒之時也會如此神情駭人。

那目中之火熊熊燃起,彷彿要將無軒焚燒成灰。

「柳無軒,你若供出隨行之人,本座尚可寬免你不受重罰,否則,方才那道閃電鞭,你得吃它八回!」

無軒聽着耳邊柳習風的細細呻吟,有那麼一瞬想要道出師兄們的姓名,可她終歸不是那種善叛之人。

她以為自己雖皮薄肉嫩,但內力深厚,即便是吃了鞭子,也能將傷害化解到最低,可若是供出那三位師兄,怕是會丟了他們的小命。

躊躇之中,無軒還是選擇了閉緊嘴巴,一言不肯發。

就在柳承澤舉鞭欲揮之時,那三個罪魁禍首終於匆匆趕來。

看來是已經銷過贓的,柳無意嘴邊沾的細碎渣滓還尚未擦凈。

「掌門且等一等。」

柳習雨難抵阿婉的乞求,便走上前去攔下柳承澤,而後又一眼瞧向那惶若抖篩的柳無意。

「承澤掌門,是弟子辟穀多日,拜福時瞧見供點動了貪心,才托無軒幫我守在門外,入堂去竊了一些點心出來。卻忘記囑咐無軒,最後再解開神獸嘴部的封印,方才鬧出剛剛一幕。還請承澤掌門責罰。」

柳習雨淡然跪地,眼看柳承澤毫無留情的七道閃電鞭風馳而下,卻不曾皺一絲眉頭。

而隨着最後一鞭落於腰背,無軒險些咬碎牙齒,那入骨之痛震顫全身,方知無論多深的內力亦抵擋不下電灼雷擊。

這第一鞭罰了柳習風,中間七鞭罰了柳習雨,最後一鞭罰了柳無軒,柳承澤的怒火才算完整熄滅。

他搖頭嘆氣,將冷厲的目光刺去柳無意三人眼底,動了動嘴唇,卻還是把話咽回了肚裏。

罷了,既有意偏護,何必再去拆穿。

待柳承澤揚袖而去,柳習風趕忙起身去扶師弟,卻見柳習雨擺手,輕咳一聲,淡唇暗啞道:「無礙,去看看無軒罷。」

此時,阿婉落着珠淚撫上無軒滾燙的臉頰,見她青絲散亂遮在背後的淡淡紅色之上,額間碎發還攙著冷汗貼在一起,眉目卻依然剛毅,頓生萬分心疼。

柳無意三人被方才的架勢嚇得腿軟難立,卻深知此番讓他人背鍋是極其不仁義之舉。

於是,他懊悔難當,抬手就狠狠抽了自己十個巴掌。

「柳無意,」阿婉為無軒撫胸順氣,卻難抑慍色,「若是日後再敢犯錯連累我家公子,我尹阿婉定要將你扒皮抽筋,絕不手軟!」

自那一夜后,柳無意三人確實是老實了許多,一連兩月奔赴於無軒,師父與師叔的三間小院。

什麼洗衣打水,砍柴燒飯,清掃大院,能做的雜活全都被這三人搶著做完了。

柳習雨傷好得甚快,卻被堵在小院裏不讓四處走動,阿婉更是日日煲湯前來,順帶送葯送點心,直到柳習雨被養得肚皮更圓了一圈才得以邁出寢舍。

照理說,人若一朝受苦,能記終身,可奈何總有人的記性趕不上玩性。

柳無塵與柳無思雖已「金盆洗手」,卻難得身邊有一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作妖大王,柳無意。

雨後初晴,無軒在院中打了個噴嚏,便生出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這門外雨打一夜,柳無意便鬧騰了一夜,橫在床上左滾右滾,死活不許無思無塵安穩入夢。

「師兄,這都一整夜了,今日可是休課,你就不能消停一些,讓我倆好好睡一覺嗎?」

柳無思扯著棉被蓋住自己的圓腦袋,悶在其中有怨卻不敢發,只得低聲下氣得祈求放過。

「不行!我那凰翎寶扇都被師父收去三日了,教我如何安心躺下?」

「師兄,你去給師父好好認個錯,幫他多做些勞務,再不濟,你給他半個月的月俸,他總會原諒你的。」

柳無塵也捂著棉被,看似在頭腦清醒地出謀劃策,實則意識也早就飛去了雲端。

「那可不成,這回又不是我主動鬧事,還不是那柳無常嘴巴不幹凈,非要詆毀阿婉,我才見義勇為的。可師父非但不予獎賞,竟然還收去了我的寶扇,這難道不是他本末倒置?」

柳無意自覺理直,卻又委屈。

他碎碎念道:「哼,我又沒錯,怎會向他低頭。你們說,就連他院裏的土都被我翻過三遍,怎麼還是找不到呢?」

他沉思半晌也未能想出個答案,卻驀地發現身邊已然安靜良久,竟還漸漸響起了鼾聲。

豈有此理!

柳無意一手一被轟然掀開,將柳無塵的嫩肚皮和柳無思的瘦骨頭一併暴露在外。

「都給我起來!快陪老子去找寶扇,找到以後你們想睡多久睡多久。」

柳無思從迷迷糊糊中爬起,眸色渙散,晃若一座即將傾頹的高廈,「師兄啊,你都去師父院裏挖過三回了,還不死心嗎?」

「誰說我還要去他院裏找了?這兩年他也有些長進,藏東西定不會藏在如此顯眼之處。」

「那會藏去哪裏?」

「不知道,所以才喊你們幫我一起去找。我若是知道,還會帶上你們兩個拖油瓶嗎?」

柳無意雖話中嫌棄,心裏卻是十分依賴和信任師弟們的,所以日常不僅帶着他們闖禍,有好處也都會想着他們。

「師兄,」柳無塵絕望地坐起來,目光空洞,直勾勾地盯着漏入幾絲輝光的房門,好似一具乾屍。

「會不會,是師父將凰翎寶扇收回了萬寶閣?」

柳無塵的一句隨意猜測,竟登時讓柳無意神采煥發。

他一骨碌翻下床去,一邊着急把腳塞進靴子,一邊拽來外衣套在身上。

「你們還記得,師父把寶扇收走的時候是如何說的嗎?他說日後我若再與其他弟子爭鬥,就讓寶扇回到它該去的地方。那這地方自然就是萬寶閣!無塵說得對,這些日子都沒能在他院裏找到寶扇,那不正說明他已然將寶扇放回萬寶閣了嗎?」

這一頓嘰里咕嚕的念叨,柳無塵和柳無思都沒能聽進去,疲憊的眼皮將將要粘在一起之時,卻聽兩聲「咕咚」的悶響,二人的屁股竟結結實實得與地面來了個親熱。

原是柳無意抓住二人腳踝硬生扯下了床去,伴隨着撞地之痛,他們終於徹底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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