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番外七:如初見

第 117 章 番外七:如初見

她出生在人傑地靈的江南水鄉,家裏很窮,在她降生之前已經有了四個孩子,晚清期間,政局不穩,民不聊生,家裏實在沒法再養活她了,於是,在她六歲那年,她被賣到了一處大戶人家做婢。

好在,她的長相非常嬌美,儘管尚未長開,可是已經可以看出是一個美人坯子,主人家很是喜歡,二話不說便用50個銅板將她買下。

她隨後被賜名雅琪,雅琪的長相併不是那種大家閨秀的端莊美,而是帶着妖嬈嫵媚的美,她的雙眸細長清澈,臉容精緻奪目,眼角一顆小痣恰到好處地為她添上幾分風情。

長相美貌的人,一般都擁有天然的優勢,主人家隱隱覺得此女以後還能有更好的前程,於是重活粗活也沒太讓她干,打罵也不多,雖然為他人婢女很艱辛,但是她也算順利地長大了。

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已經成為江南一帶有名的美人,奇貨可居,在同一年裏,她被主人家當成禮物送進了當時家世顯赫的蔣家,給大少爺蔣明做妾。

對於一個婢子出身的女子,這也算是一個歸宿。雅琪表面上並無異議,但是在被送出去的那天,她偷偷把一把剪刀藏在了行李的裏面。

畢竟,在亂世中,可以活下去就很好了,能有一口飯吃,不用再為奴為婢伺候他人,很多人覺得雅琪肯定是祖墳冒青煙了才能嫁給蔣大少爺為妾。

儘管,那個蔣明,是一個花花公子,在她之前已經擁有了一個正妻和八個小妾。

在雅琪覺得,一切已成定局的時候,她遇到了府上的二少爺蔣晉。

蔣晉是庶出,地位比不上嫡少爺蔣明,但是比起碌碌無為,每天流連妓院賭坊的蔣明,蔣晉還算是兢兢業業,一表人才。

「雅琪,別嫁給大哥,我會娶你為嫡妻。」,那一年,蔣晉對着她這樣承諾。

那一晚,天上的星子特別的燦爛,蔣晉看着她的眼神很真摯,他菱角分明的臉龐,在星光的襯托之下,很是英俊。雅琪對他悄無聲息地動心了。

蔣晉也把此事付諸行動了,去向父親求娶她。可是後果可想而知,一個婢子出身的寒門女子,就算長得再美貌,也是不配為少爺正妻的。

娶妻和納妾不同,作為妾室,只要美貌就可以,但是作為正妻,家世,才情,門戶相當,那是缺一不可。

蔣晉並不是沒有爭取過,可是他的性格綿軟,被老父親喝罵幾句,就低着頭不敢再說什麼,只會一味跪着不起,幾天之後,雅琪還是被送入了蔣明的房裏。

在她掏出藏起來的剪刀,抵住了自己的咽喉之時,蔣明被嚇住了。他雖然好色,但並不喜歡勉強,儘管也貪戀雅琪的美貌,但見她如此,也沒敢強要她,第二天便把她打發去了府上的別院,做一名粗使丫頭。

本來妾室雖然地位不高,多少也算個主子,丫頭卻只是奴才,很多本來嫉妒雅琪麻雀變鳳凰的下人,都悄悄地在取笑她。他們並不知道真相,只當是雅琪那晚沒伺候好大少爺,被嫌棄了,才被打發到別院。

在蔣家所有人的眼裏,雅琪和大少爺蔣明已經圓房,只是沒伺候好,才遭到了嫌棄。

蔣明自然不會去為這個他不要了的女子辯白什麼,他也不吃虧,聽見這樣的謠言反而有一種報復的快感,樂於見到它們肆意傳播。雅琪是不屑分辨,她每天低頭做好自己的份內之事,對謠言不聞不問。

日子一天天過去,蔣晉也沒再提起要娶她為嫡妻的事情。本來,雖然雅琪出身很低,但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在蔣晉心裏,這樣的女子可以娶為妻子,疼愛一生。但是現在,她已經和大哥圓房了,那麼,最多也只能為妾了。

他心裏這樣想着,但是卻沒法對雅琪說出口,他本人的性格也不是個要強的,此事便一天天被拖了下來。

兩年後,雅琪十八歲,蔣晉二十三歲,在這一年裏,蔣家的家長為自己的次子說了一門極好的婚事,讓蔣晉和軍政界的一個貴女結親。

此時的清朝氣勢將盡,各地群雄崛起,這個女子的家族在軍政界裏也是顯赫有名,和她結親,將來蔣家肯定還可以再進一步。

蔣晉同意了。

就如雅琪對蔣晉的動心是悄無聲息的,她對他的死心,也是悄無聲息。

同一年,雅琪遇到了來江南遊玩的張承。

那是一個元宵佳節,當時被允許出門一天的雅琪,正獃獃地望着夜空,在天上煙火四散的那刻,雅琪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她本來就生得極美,這幅溫柔的畫卷瞬間被提着花燈路過的張承所捕捉到。

張承二十四歲,長相清秀白凈,他出身湖南湘西,祖上也曾經出過好幾個狀元,算是書香門第。現在家裏經商,很是富有。

就是沒有權勢,張家向來是依附着當時湘西最顯赫的陳家,靠着陳家的庇護生存。

陳家表面上也是富商家族,其實數代靠盜墓為生,更是響馬頭子,據說手下有十萬門徒,很少人敢招惹。

雅琪覺得,這些富家公子,和自己並不在同一個世界,她不貪財,更不想淪為這些人的玩物。

張承也並不會勉強於她,他對雅琪做了一個承諾,「我會娶你為妻,我這輩子只會有你一個妻子。」

這句話,雅琪曾經聽蔣晉說過,她的內心波瀾不驚,第一次聽的時候,她很感動,第二次聽,她只覺得好笑。

看着吧,這個張少爺,沒兩天也會放棄的。她對這個身穿華服,富貴無比的張少爺,內心並無任何期待。

直到半個月後,張家的聘禮被抬到了蔣家的大堂處。

蔣家並無多加為難,只是一個被嫌棄了的婢子而已,本來就跟貨物無異,可以隨意買賣的,現在有冤大頭願意花大筆聘禮來迎娶,何樂而不為?便立馬答應了。

張承沒有讓雅琪以婢子的身份出嫁,他拜託了他生意上的一位世交,認了雅琪為義女,這樣一來,雅琪也有了父母,以及高門望族的身份。

她便可以風光出嫁。

很久之後,雅琪才了解到,張承當初為了娶她,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在當時的社會,門第之間的差距,如鴻溝般難以逾越,張承身為家裏的嫡出少爺,要迎娶一個別人府上的婢女為妻,在張家家長的眼裏,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更不必說傳聞中那個女子甚至不是一個黃花閨女,是已經和府上少爺圓房之後再被嫌棄的。

張承在院裏跪了三天三夜,直到體力透支昏迷不醒,張家家長也沒有鬆口。後來見兒子實在是冥頑不靈,在張承醒來后,張老爺甚至動用了家法,一鐵鞭子下去,張承的背上便多了一道長長的傷疤,這道傷痕,陪伴了他一生,直到他到了垂暮之年,也一直沒有完全褪去。

在兒子差點被打死之後,張家家長才勉強鬆了口。

「要是你實在喜歡,就娶回來當個妾室吧。」

「不行,雅琪只能是我的嫡妻,唯一的妻子。」,張承當時連傷帶病,但是卻死不鬆口。

拉鋸了很久,張老爺本來是想把這個逆子趕出家門的,但當時陳少爺上門幫忙說情,陳少爺雖然是晚輩,但是陳家是湘陰的第一望族,而且有響馬背景,張家一向以陳家馬首是瞻,陳少爺的面子是不能不給的,張家的家長只好同意了。

當然這些事,是雅琪過門之後才得知的。她重新審視自己的丈夫,他身上那條猙獰的傷疤,大夫說了大概會一輩子不消散,可見當時張老爺下手是多麼的狠。

可是,雅琪卻覺得它美不勝收。她喜歡撫摸著這條傷疤發獃,這代表了丈夫對她的用心。

雅琪的體質不容易受孕,據聞蔣晉已經和他的妻子有了兩個兒子,雅琪過門也幾年了,肚子裏還是沒有動靜。

又過了幾年,雅琪終於懷上了,大夫說這一胎很可能是一個兒子。只是,這一胎她懷得很不順利,到了臨盆之時,更是折騰了一天一夜還是生不下來。

張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瘋了一樣團團轉,當時整個湘陰里最好的產婆都被請來了,甚至包括了陳家的府醫。

陳少爺坐在大堂里陪伴着,他和張承的交情不錯,也很樂意去幫助他,看見他為了妻子臨盆急成那個樣子,他忍不住調笑他道,「雖然張少夫人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但世兄你就她一個,才會緊張成那樣吧,我府上美女如雲,改天讓你挑一個做妾好了。」

「住口!!」,張承雙眼血紅,整個人像瘋魔了一樣。

陳少爺也愣住了,張承在他面前從來不敢造次,雖然兩人以兄弟相稱,但是其實他們都明白,張家一向是靠着陳家的庇護生存着,陳少爺在張承面前,是有一些優越感的。

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張承,但是他也識趣地沒再說什麼。

後來,孩子一直生不下來,產婆只能來請示,問張少爺是要保大人還是保小孩。

「保大人!」,張承想也不想就說,「你們聽着,一定要保住雅琪的命!她要是有什麼事,你們全給她陪葬!「,張承的精神狀態明顯已經有些不太正常。

產婆是陳少爺帶來的,也是全湘陰最好的,有好幾十年的經驗,但是這樣的主人家,她從來沒見過,一時間被嚇傻了。

「快去,盡量讓她們母子平安。」,陳少爺對着產婆擺擺手,道,「事後本少爺重重有賞。」

雅琪艱難地聽着外面的動靜,她已經沒力氣了,但是在產婆重新進屋后,她還是痛苦地說,「你聽着……保小孩……你要幫我……保住子軒!」

之前她和張承說過,這一胎,如果是男孩,就叫子軒,是女孩的話,就叫子晴。

大夫說過,這一胎八成是個兒子,那是她和張承的第一個兒子。

一定不能出事!

「可是……少夫人……張少爺剛剛說了……」,產婆很為難。

「你…你聽着!如果我的子軒有什麼差錯,我後半輩子一定不會放過你!我……我會讓你全家不得善終!」,雅琪用盡全力,艱難地吼著。

產婆只好再想辦法,她把一塊野參片放在雅琪的舌底下,內心一直求菩薩保佑。

要命了,這邊張少爺要保大人,那邊張少夫人卻要保孩子,這兩頭她誰都得罪不起。

她不敢不拼盡生平所學,去保她們母子平安。

上天垂憐,後來張子軒還是被生下來了,在他發出啼哭的那一瞬間,外面的張承精神一放鬆,整個人往後一仰,要不是陳少爺眼明手快地接住了他,他當時就得重重地磕到地上。

但是雅琪生這一胎,也被傷了根本,她從此以後再無所出。本來期待着的女兒張子晴,也沒能存在。

張承並不介意,他終身也沒有納妾,就守着妻子和獨生子張子軒過,他對這個來之不易的獨子,是寵愛有加,要星星不敢給月亮。

張子軒的相貌和雅琪長得很相似,甚至連眼角的小痣都和他母親一摸一樣。

時光流逝,二十二年過去了,當年的張少爺,也變成了張老爺,成了一家之主。當年的張少夫人,也被下人改口稱為張夫人,雅琪現在是一家主母了。

張承一直希望,給自己的兒子選一個最好的女子做妻子,可是那一天,張子軒提出他要娶吳瑕。

實在沒有了辦法,張承只好讓步,道,「這個女子,如果你是真喜歡,抬進門當個貴妾罷。」

讓當時來歷不明的吳瑕當一個妾,已經是張承身為家長最大的讓步。

「我要的是正妻,我不會納妾,小廈也會是我唯一的妻子。」,張子軒抬起頭,目光灼灼,他補充說,「就如母親是您唯一的妻子那樣。」

張承頓時無話可說。

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年,但歷史卻是驚人的相似,自己的兒子,和年輕的自己一摸一樣。

「這孩子到底像誰啊,真叫人糟心。」,他忍不住對自己的妻子抱怨起來。

「當然是像你啊,你自己的兒子,自己受着唄。」,雅琪掩嘴而笑,她已經年逾四十,可是依然美麗動人。

張老爺只好讓步,讓吳瑕成為了自己的兒媳婦。

又過了一些時日,張老爺聽說張子軒不聽勸告,還是把林景山逼成了乞丐。他氣得滿屋子亂跳。

「這個臭小子!如此偏執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我生的兒子,自然是隨了我呀。」,雅琪調皮地眨眨眼,她拿起茶杯,優雅地喝了一口,內心暗笑。

當年,蔣晉本來想着,過些年就把雅琪納為妾室,他並非沒有動過真情,但是當時的他,卻很快便放棄了,在一次蔣明醉酒後說出那晚的事情后,蔣晉才懂得他失去了什麼。

那時候,雅琪已經和張承成親了,所謂木已成舟。

很多年之後,雅琪對蔣晉說了一句讓他畢生難忘的話。

「我的性格其實很偏執,是我的,我絕不會放手,當年對你死心,那是因為我那時已經不再愛你了。」

「如果是張承背叛你呢?」,蔣晉不死心,他追問道。

「你說阿承嗎?如果他背叛我,那我就一杯毒酒送他上路,然後我再給他陪葬,我愛他,他只能是我的。」,雅琪笑了,她的笑容極美,傾國傾城。

蔣晉一時無語,他很後悔,這種後悔,隨着年歲的增長,越發嚴重。

他當天回去,就再也沒有碰過他的妻子。

他畫了一張雅琪的畫像,掛在卧室里,日夜獃獃地看着它發愣。

再後來,清朝覆亡,他在妻子娘家的扶植下,坐上了大總統的寶座,但是那個他一直得不到的女子,依然以最美好的模樣,存在於他的心裏。

人生若只如初見,那該多好。可是,一切已經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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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之怒晴湘西同人此生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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