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因為她看見了陳淶

230:因為她看見了陳淶

陳淶腦子有些亂,從洗手間回到餐桌上的時候還在想這件事兒。

這件事兒怕是無從調查了,知道這事兒的人應該很少。

如果真的那麼好調查,這事兒大概早就傳到姜茴耳朵里了。

陳淶知道「父親」這個角色在姜茴的生命里有多重要,七八年前他就知道了。

姜茴在提起姜如章的時候,眼神都會變得很溫柔,還帶着濃濃的崇拜。

姜茴當時提及姜如章的次數不多,但每次只要提到他,她的情緒都會變得很豐富。

正是因為姜茴在乎姜如章,所以陳淶才能用那幅畫威脅到她。

聽姜茴隻言片語的描述,姜如章在她心中應該是很完美的父親,體貼妻子,疼愛女兒。

如果顧倩的生父真的是姜如章,那姜茴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是什麼反應?

「在想什麼?回來之後就心不在焉的。」蘇鈺見陳淶走神,抬起手來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跟你說了好幾次話了,你都沒聽見。」

陳淶回過神來,朝着蘇鈺說了句「抱歉」,這才問她:「你剛才說什麼了?」

蘇鈺:「馬上春節了,今年就讓你爸媽在南城過年吧,回頭陳雀放假了一起過來。」

陳淶點點頭:「好。」

蘇鈺:「要不要帶二老出去玩兒一圈?東南.亞那邊的海島還不錯,而且免簽,比較好辦。」

蘇鈺在這方面一直都特別貼心,一旦安排起來一件事兒,她就會考慮得特別周到。

陳淶想了想,回蘇鈺:「回頭我問問他們吧,看看他們怎麼想。」

蘇鈺:「也是,老人家不一定愛出門,你去問問吧,如果他們想去了,我讓人安排一下。」

陳淶:「謝謝你。」

蘇鈺:「得了,又跟我客氣上了,趕緊吃飯吧。」

**

顧倩打給阮彥辰的這通求助電話並沒有什麼用,阮彥辰完全沒有要幫她的意思,不僅如此,還藉著這個機會狠狠地嘲諷了她一番。

顧倩心有不滿又不敢說什麼,畢竟她惹不起阮彥辰。

打完電話,顧倩靠在了牆上,絕望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如果顧時芸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要怎麼活下去?

如果不是為了替顧時芸報仇,她都不會活到今天……

顧倩攥緊了拳頭,想到姜茴那個春風得意的模樣,再對比一下自己如今的窘態,嫉妒像潮水一樣吞沒了她。

顧倩正絕望的時候,手機突然開始嗡嗡震動。

她一個激靈,趕緊掏出了手機。

屏幕上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歸屬地是南城。

直覺告訴顧倩這通電話可能跟顧時芸的下落有關,所以她第一時間接了起來。

「你好,請問哪位?」

同一時間,蔣馳和江閔慎坐在辦公室里,他看着對面正在打電話的江閔慎,朝着他使了個眼色。

江閔慎和蔣馳交好多年,隨便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江閔慎直接朝着顧倩自報家門:「我是江閔慎,顧小姐還記得我嗎?」

「我記得。」顧倩聽到江閔慎的名字之後也有些意外。

江閔慎是蔣馳的好朋友,按理說應該很瞧不上她才是,怎麼會突然給她打電話?

顧倩右眼皮跳了幾下,有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江閔慎後面說出來的話應證了她的想法。

江閔慎:「顧小姐,你母親在我們手上。」

江閔慎用的是「我們」,不是「我」。

這其中還包括誰,不言而喻。

顧倩一聽這話就着急了,因為情緒激動,她的聲音都提高了不少:「你們對她做了什麼?她身體不好,你們有什麼事情沖着我來,不要傷害她!」

江閔慎開了免提,蔣馳坐在江閔慎的身邊,安靜的辦公室內,顧倩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蔣馳的耳朵里。

顧倩說到最後聲音都在發抖,好像是快哭出來了。

其實顧倩的聲音很好聽,正常人聽到她這樣哽咽,大概已經要心軟了。

但蔣馳不但沒有心軟,還露出了諷刺的笑,就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

江閔慎對顧倩說:「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我自然不會傷害她。」

顧倩迫不及待地問:「你要我做什麼?做什麼都可以!你放了她,她身邊必須有人照顧,不然……」

「容我提醒你一句,顧小姐,你現在還沒資格跟我談條件。」江閔慎打斷了顧倩的話。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耐煩,顧倩一聽,連忙閉了嘴。

蔣馳又是一笑。這大概就是拿捏著別人的軟肋肆意妄為的快感吧?

他之前還真沒有體驗過這樣的快感。

雖然之前他確實是拿着姜如章的畫威脅姜茴和他結了婚,但是那場博弈對他來說也是自損八百。

他沒有從中獲取到任何的快感,反而都是不美好的回憶,因為他太在意姜茴的感受。

可這次不一樣。他對顧倩除了厭惡就是噁心,顧倩痛苦的時候他只會覺得痛快。

所以,這一次,蔣馳深刻地體會到了威脅別人的快樂。

他從來就不是個良善之輩,當初一時的不計較釀成了這麼大的錯誤,他絕對不會再留下任何把柄。

蔣馳連跟顧倩說話的慾望都沒有,所以直接把這件事兒交給了江閔慎處理。

先前蔣馳已經跟江閔慎溝通過了處理方式。

所以,江閔慎直接把蔣馳的意思傳達給了顧倩。

「離開南城。」江閔慎說,「只要你離開南城,你母親不會有事兒。」

「我可以離開南城,但是我要見到她,我要帶她一起走!」顧倩的聲音很激動,「她不能沒有我,她需要人照顧。」

「精神病院有護工會照顧她,那邊的人可比你專業多了。」江閔慎毫不客氣地說着刺激顧倩的話。

江閔慎此前就知道顧倩一直不願意送顧時芸去精神病院,她若是知道了這個消息,約莫是要崩潰的。

果然,顧倩一聽江閔慎這麼說,語氣比之前還要激動。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她是無辜的!」

「當初犯錯的人明明是他,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針對她?她不過是愛了一個男人而已,做錯了什麼嗎?憑什麼你們個個都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審判她?」

顧倩的聲音有些刺耳,江閔慎將手機外放的聲音調低了一些,眼底露出了幾分不耐。

顧倩這個歇斯底里的勁兒,估計也是從顧時芸那邊遺傳過來的。

也是,從小在精神病的教導下長大,她的精神狀態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

江閔慎沒心思聽顧倩發瘋,他直接把蔣馳的意思轉達給了顧倩:「你離開南城永遠不回來,我可以留你母親一條命,讓她在精神病院住着。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任她自生自滅了。」

「忘了說,她好像會自殘,沒人管的話,應該活不了多久。」江閔慎在後面雲淡風輕地補了一句。

顧倩站在走廊里,抓着手機,手指頭都在顫抖。

她當然知道顧時芸會自殘,不僅自殘還會自殺。

她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就需要通過打人的方式來發泄。

如果打不到人,就會自殘。

有幾次,她都動刀子划傷了動脈,還好顧倩及時發現了,不然早就沒命了。

顧倩之所以不放心顧時芸、非得把她接來一座城市生活,也有這個原因。

「是蔣馳要你這麼做的對吧?」顧倩嘶吼著,「蔣馳呢?他在你身邊對不對?讓他來跟我說啊!」

顧倩的理智已經崩盤了,開始胡言亂語。

「我這麼愛你,你竟然為了姜茴這麼對我,為什麼你們個個都那麼喜歡她,我到底差在哪裏了……?」

蔣馳才沒心思聽顧倩的歇斯底里,聽了幾分鐘她的聲音,蔣馳已經覺得不耐煩了。

他朝着江閔慎揮了揮手,提醒他速戰速決。

江閔慎直接道:「最遲後天,離開南城,不要拿你母親的命賭。」

這一句是最後通牒,說完之後,江閔慎就掛電話了,根本沒給顧倩回復的機會。

顧倩聽着聽筒里傳來的忙音,立馬回撥了江閔慎的電話。

然而,那邊已經把她拉黑了,根本打不進去。

顧倩死死地咬着嘴唇,想着那些威脅的話,一雙眼睛通紅,眼底滿是恨意。

都是因為姜茴。如果沒有姜茴,她的人生根本就不會有這麼多黑暗。

「姜茴,姜茴……」顧倩嘴唇翕動着,不斷重複著這個名字。

「你們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了是嗎……」顧倩收起手機,深吸了一口氣。

既然蔣馳對她這麼不客氣,那她也沒必要再守住那個秘密。

大不了,魚死網破。

顧倩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最先想到的人就是陳淶。

陳淶想要報復姜茴,顧倩是知道的。

如果她用這個秘密去和陳淶做交換,要他幫忙把顧時芸救出來,陳淶很有可能是會答應的,畢竟他那麼恨姜茴。

拿到這個秘密,就等於有了讓姜茴痛不欲生的籌碼。

而蔣馳之前一直想要守護姜茴的願望和計劃也會徹底破滅。

顧倩原本是想要通過這個秘密一直拿捏蔣馳的。

可是現在蔣馳反制了她一把,她已經徹底喪失了主動權。

不可能坐以待斃。

顧倩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決定,然後準備去SR集團找陳淶。

顧倩沒有陳淶的聯繫方式,只能去那邊碰運氣。

顧倩抱着這樣的念頭下了樓。

沒想到的是,到了餐廳樓下,竟然就看見了陳淶一家四口在用餐。

顧倩當時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揉了揉眼睛之後才發現沒看錯。

竟然真的是陳淶。

顧倩顧不得別的,直接走上去跟陳淶說話。

顧倩過來的時候,陳淶正在喂淼淼吃蛋糕。

「陳總。」顧倩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方便單獨聊幾句嗎?」

顧倩就算再衝動,都不可能當着蘇鈺的面兒跟陳淶聊姜茴的事兒。

陳淶本來就是個小白臉,萬一惹得蘇鈺不開心不要他了,他還拿什麼報復姜茴?

「這位是?」蘇鈺看了一眼顧倩,隨後跟陳淶詢問起了顧倩的身份。

陳淶搖搖頭,「不熟。」

回完蘇鈺的話后,陳淶看向了顧倩,直接說:「我們應該沒有熟到需要單獨聊的程度,今天是我們的家庭日,不希望被打擾。」

顧倩見陳淶完全沒有要聊的意思,有些着急:「就幾句話,幾分鐘就說完了!」

「你想讓我喊保安嗎?」陳淶一點兒面子都不給顧倩留。

顧倩被陳淶的話堵得無話可說,最後只能悻悻離開。

從餐廳出來之後,顧倩站在風裏深吸了一口氣——

陳淶這邊,她是不會放棄機會的。

現在她就這麼一點兒希望了,必須好好把握。

今天時機不合適,下次她要找陳淶單獨一個人的時候再跟他談!

**

畫展進行了一周的時間,每天人流量都很大。

畫展結束的那天,拍賣也進行得非常順利。

姜茴一共賣掉了十張畫,稅後進賬都有九位數了。

畫展結束以後,姜茴特意請工作室的小夥伴還有郁柳和褚覓一塊兒吃了一頓飯。

工作室規模在逐漸擴大,這會兒已經有五六個人了,姜茴安排他們幾個人坐了一桌,自己則是跟郁柳和褚覓一起坐。

有些話還是不方便當着員工的面兒聊。

「蔣馳呢,怎麼沒一塊兒過來?」郁柳剛坐下來就問起了蔣馳。

姜茴說:「我倆晚上單獨慶祝,中午先請你們吃。」

「嘖嘖嘖,看來最近感情是真不錯,這都過上二人世界了。」郁柳忍不住調侃她。

面對郁柳的調侃,姜茴只是微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郁柳問了一下賣畫的情況,聽到進賬數目之後,郁柳拍了拍手。

「可以,很可以,要是一直都能這樣,搞不好以後就是你養蔣馳了。」

褚覓也跟着說:「那是啊,茴茴要是認真經營事業,不會比蔣馳差的,以後還真不知道是誰仰仗誰呢!」

作為師兄,褚覓當然是無條件相信姜茴的能力。

姜茴也挺開心的,雖然她骨子裏不是特別愛錢的那種人,但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也是真的讓她意識到了錢的重要性。

所以,賺錢了還是挺快樂的。

三個人都是老熟人,坐在一起吃飯,氛圍特別好。

聊得正開心的時候,郁柳突然變了臉。

她原本還在笑着打趣姜茴,結果稍微一抬頭就看到了走近餐廳的蔣騁。

幾乎是一瞬間,郁柳的臉就垮了。

姜茴順着郁柳的視線看了過去,看到蔣騁的身影之後,立馬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郁柳結婚生子這麼多年了,但蔣騁好像一直沒停止過對她的騷擾。

平時郁柳不提這個,姜茴也不好問。

這些年,郁柳在公開場合都會避免跟蔣騁碰面。

沒想到今天吃個飯還碰上了。

「你沒事兒吧?要不咱們換個包廂吃?」姜茴完全能理解郁柳不想看見蔣騁的那個心態。

當初蔣騁把郁柳傷得那麼慘,如果她是郁柳,也沒辦法放下。

「沒事兒。」郁柳聽到姜茴的聲音之後迅速回過神來,她朝着姜茴搖搖頭,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比之前淡定了不少。

姜茴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蔣騁朝着他們的方向走了過來。

停下來之後,蔣騁便直勾勾地看着郁柳,視線好半天都不曾從郁柳身上挪開。

他目光熾熱,毫不掩飾,就連姜茴這個旁觀者都感受到了。

「來跟朋友吃飯的?」姜茴率先發問,希望用這種方式讓蔣騁清醒一點兒。

蔣騁看向姜茴:「嗯,約了一個老朋友吃飯。」

姜茴:「那你趕緊去吧,別讓對方等太久啊。」

蔣騁是聰明人,怎麼會聽不出來姜茴的意思。

這擺明了就是下逐客令,讓他趕緊走。

為了誰,不言而喻。

蔣騁沒有回姜茴的話,他再次看向了郁柳。兩

人的視線對在一起,一個熾熱,一個冰冷。

蔣騁收回了視線,笑着對姜茴說:「那我先走了,忘記恭喜你了,聽說畫展挺順利的。」

姜茴:「是挺順利的,謝了。」

蔣騁:「那我改天請你和我哥吃飯。」

姜茴:「行。」

隨意敷衍了蔣騁幾句之後,他終於離開了。

蔣騁一走,姜茴便看向了郁柳。

郁柳從姜茴的眼底看到了擔憂,立馬笑着擺擺手:「我沒事兒,就是看見他犯噁心。」

「那趕緊吃點兒好吃的壓一壓。」褚覓及時出來活躍氣氛。

一聽褚覓這話,姜茴和郁柳兩人都笑了。

餐桌上的氣氛又回來了,郁柳重新笑了起來,就像是沒被蔣騁影響過那樣。

………

吃完午飯之後,姜茴就先回家休息了。

畫展忙了幾天,學校和展覽中心兩頭跑,她都快累死了。

現在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她只想好好睡上幾個消失。

姜茴回到家裏洗了個澡,在床上躺了下來。

她剛剛準備睡,手機就震了一下。

姜茴習慣性拿起來看了一下,竟然是蘇阮焱發來的微信消息。

蘇阮焱:【姜老師,恭喜你畫展圓滿結束,明天可以把畫送給我了吧[嘿哈]。】

瞧見這條消息,姜茴才猛然想起了正事兒——

一定是因為她這兩天太忙了,這麼重要的事兒竟然給忘記了。

姜茴立即回復甦阮焱:【沒問題,明天我有時間。】

蘇阮焱:【明天我一整天都在家哦,你隨時都可以過來。】

姜茴盯着蘇阮焱發來的消息看了一會兒。

聽蘇阮焱這意思,是要她過去拿了。

姜茴想了想也是,蘇阮焱一個人出來找她好像也不太現實。

其實姜茴挺不想去蘇鈺那邊的。

可能是因為陳淶的關係吧,導致她對蘇鈺多少也有點兒排斥。

但是,為了拿回來那幅畫,她也只能暫時忍一忍了。

唯一需要祈禱的就是,希望陳淶明天不在家裏。

跟蘇阮焱定了明天換畫的時間以後,姜茴就放下手機躺着睡了。

沒幾分鐘,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

同一時間,周自傾帶着從畫展上買下來的畫送到了江潤別墅。

周自傾一進來,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煙味兒。

周自傾一個大老爺們兒被嗆得咳嗽了幾聲,他將畫放到了一邊,看向了正在抽煙的陳淶。

「你怎麼又抽上了?」周自傾勸陳淶,「少抽點兒,不要命了吧你。」

陳淶並沒有回復周自傾的話,他將視線轉到了那幅畫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很長時間都沒有說一句話。

周自傾看到陳淶這樣子,只能無聲地嘆息。

周自傾沒呆多久,就被陳淶一通逐客令攆走了。

趕走了周自傾之後,陳淶抱着裝裱好的畫來到了樓上的主卧室。

主卧室的牆壁上空空如也,之前掛着掛畫的地方已經空了出來,只剩下了四周掛畫框的釘子。

陳淶將手裏的畫掛在了牆上,抬起手來,修長的指尖輕輕拂過畫面。

原畫比打印出來的書籤要漂亮得多,色彩感更強,意境也比的書籤更為深遠。

陳淶的手指最後停在了姜茴題字的地方,左下角。

姜茴畫畫的習慣就是在左下角題字,她的簽名是連筆的,龍飛鳳舞,是很典型的普通人認不出來的那種簽名。

但是很好看。

看着筆跡,他甚至能想到她在簽名的時候是怎樣高傲的表情。

想到這裏,陳淶自嘲地笑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犯賤懷念什麼,那段過去對她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他再次出現,姜茴大約都不會記得他的長相了。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他一個人被困在了七八年前那段短暫絢爛的關係之中,痛苦掙扎,反覆自我拉扯,卻怎麼都走不出來……

他被折磨了七年的時間,迄今為止仍然沒有走出來。

而姜茴,在沒有他的世界裏,仍然可以過得很好。

她和蔣馳的感情越來越好,甚至都打算要孩子了。

真諷刺,不是嗎。

這一切,都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愛也好恨也罷,從來都得不到任何回應。

陳淶站在牆壁前盯着那幅畫看了很久,一直到大腦傳來一陣莫名的眩暈感,他才回過神來。

緊接着,眼角一涼。

陳淶迅速轉過身走出了卧室,來到了露台。

十二月底,南城的風很大。

陳淶掏出了一根煙塞到嘴裏,顫抖着手摸出了打火機點煙。

風像是個調皮的孩子,故意跟他作對,一根煙點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點燃。

每次都是剛剛要點燃的時候,打火機就被吹滅了。

其實只要轉過身背對着風,很輕鬆就可以點燃這支煙。

可是,陳淶卻始終不肯轉身。

一直到臉上濕潤的液體被吹乾,他才有勇氣背對風向。

這一次,香煙被成功點燃。

陳淶用力吸了一口煙,繼續轉過身去吹風。

抽了幾根煙之後,手機響了。

突兀鈴聲將他的思緒拽了回來。

陳淶掏出了手機,屏幕上是蘇阮焱的名字。

陳淶夾着煙接起了電話。

「焱焱。」

「小爸,你在哪裏啊,怎麼還沒回來?」蘇阮焱說,「剛才爺爺奶奶都過來了,在廚房做晚飯呢,明天就元旦了,我們今晚要一起跨年的呀!」

若不是蘇阮焱替這件事兒,陳淶還真不記得了。

他揉了揉眉心,剛才吹了太久的風,頭疼得更厲害了。

「嗯,我這就回去。」

應下蘇阮焱的話以後,陳淶抽完了手上的這根煙,從露台回到了別墅內。

江潤別墅離市中心需要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沒有太多時間耽誤,陳淶直接趕回去了。

**

姜茴從三點鐘睡到了五點半。

兩個半小時的高質量睡眠結束,姜茴有種渾身通透舒暢的感覺。

她起來洗了個臉,隨便化了個淡妝,換了一身比較日常的衣服,準備跟蔣馳出去跨年。

結婚以來,他們兩個人還是第一次干這種這麼有儀式感的事情。

前些年感情不好,過什麼紀念日之類的,都是蔣馳買禮物回來。

他也提過出去一起過,但姜茴不領情。

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他們兩個人這對老夫老妻還能一塊兒出去跨年。

姜茴穿了一件肉粉色的針織衫,外面是同色系的毛呢大衣,下面是闊腿褲和高跟鞋。

姜茴剛穿戴好,蔣馳正好回來。

看到姜茴這樣子,蔣馳愣了一下,之後眼底閃過了一絲驚艷。

蔣馳的目光定在姜茴身上,怎麼都挪不開。

姜茴笑着問他:「怎麼了,不好看啊?」

「好看。」蔣馳走上來將姜茴摟到了懷裏,低頭湊到了她的耳邊,說出來的話有些流氓:「好看得我只想在床上跟你跨年。」

「去你的,滿腦子黃色廢料。」姜茴拍了一把蔣馳的肩膀,「我可不管你想什麼,我要吃土耳其菜。」

「逗你玩兒的,我哪裏捨得你餓肚子。」蔣馳吻了吻姜茴的耳垂,「走吧,我們出發。」

姜茴跟蔣馳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出了門。

**

陳淶從江潤別墅回來的時候,又在路邊碰見了賣糖炒栗子和烤紅薯的攤位。

他掃到了攤位之後,不自覺地將車停在了路邊,拿着手機走了過去。

今天是跨年夜,市中心人流量很大,攤位的生意也很好,前面排了好多人,老闆和老闆娘兩個人在忙,都有些顧不過來。

陳淶安靜地站在人群里排著隊,他整個人清冷無比,像是從周圍的環境中抽離出來一般。

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點兒節日的氛圍。

………

「欸,蔣馳,等等!」姜茴坐在副駕駛座上,趁著跟蔣馳聊天兒的時候往外看了一眼。

好巧不巧,這一眼看過去,就瞧見了賣烤紅薯和炒栗子的攤位。

不僅如此,攤位附近還圍了好多人排隊,看起來應該是很好吃的。

姜茴現在肚子已經餓了,又碰上了自己想吃的東西,哪裏有不買的道理?

「怎麼了?」蔣馳一聽姜茴的話,馬上就踩下了剎車。

姜茴指了指馬路對面的攤位,「那邊有賣烤紅薯和栗子的,我想吃。」

蔣馳朝對面看了過去,看到那個熟悉的的牌子之後,他笑着說:「這個就是上次我給你買的那家。」

姜茴:「真的啊?那更得買了,他家的真的好吃。」

蔣馳:「我去排隊。」

「別啊,一起吧,我也想下去看看。」說着,姜茴已經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

她這樣子有些活潑,恍惚間給人一種回到大學時代的感覺。

最後,蔣馳和姜茴一起下了車,兩人牽着手走到了攤位前。

附近的人太多了,蔣馳和姜茴只能在後面排隊。

兩人排隊的時候也沒忘記聊天兒,說說笑笑的好不歡樂。

「好久沒見過這麼多小攤位了,最近城管是不是不上班了啊?」

姜茴四處看了看,附近好多小攤位,那邊竟然還有賣烤麵筋的。

姜茴光是看一眼就要流口水了,「蔣馳,我覺得我在這裏就吃飽了。」

蔣馳笑着說:「沒事兒,我相信你的實力。」

姜茴這個人,胃口可大可小。

吃不愛吃的東西,隨便幾口就吃飽了。

但是如果是吃喜歡吃的東西,她就可以吃很多。

在一起十幾年的時間,蔣馳對姜茴的這些小習慣了如指掌。

姜茴聽完蔣馳的話之後,惱羞成怒地抬起手來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拐彎抹角說我能吃。」

蔣馳:「能吃是福啊,醫生不是說了要你多吃點兒嗎,胖點兒才好懷孕。」

姜茴和拎得清了:「嗤,我要是胖很多了你肯定受不了,你們男人就是這麼膚淺,一群……」

後面的幾個字,姜茴沒說出口。因為她看見了陳淶。

陳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現在就在距離她一米不到的位置。

他看起來好像也是來這裏排隊買吃的的。

應該是給他家裏兩個孩子買的吧。

姜茴看過去的時候,視線正好跟陳淶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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