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狼狽
顧家堂屋裏。
袁老二兩口子把古氏給他們倒的茶水一飲而盡，袁老二將茶杯放下之後就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問：「親家親家母，您二位找我來有啥事兒？
路上我也聽六丫娘說了，遇哥兒不樂意這門婚事。
咋滴啊，這是瞧不上我們六丫打算過河拆橋啊？」
他的氣兒，是相當的不順！
「沒有沒有，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喜歡六丫還來不及呢，咋可能瞧不上六丫。」古氏連忙擺手解釋。
「那你們啥意思？」袁老二斜了眼瞅秀才兩口子，語氣雖然弔兒郎當，可架勢卻是隨時能暴起揍人的架勢。
袁老二在村裏名聲不好，那真是沒村民冤枉他，皂角村一害不是靠吹，是袁老二憑本事掙來的稱號！
「親家你別着急，聽我把話說完。」顧秀才看了眼自己的妻子，他捂著唇咳嗽了幾聲兒就開口道：「遇哥兒說的話也不無道理，他人是醒了，但雙腿卻是廢的。
雖然郎中說去府城或許能治，可也沒個准數。
我跟遇哥兒娘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不忍耽誤六丫。」
他這話一出，趙氏就着急了：「這還是不要我們六丫啊，你們讀書人話說得好聽，可事兒卻辦得難看！」
古氏忙道：「不是不要六丫，我們是這麼想的，想認六丫當乾女兒，若是將來我們遇哥兒的腿能好，能參加科考，六丫要是願意，我們就三媒六聘地求娶她做遇哥兒的兒媳婦。
若是我們遇哥兒……
那將來等六丫年歲大一些，就幫她挑個比遇哥兒好的讀書人，嫁妝我們給備。」
「那你們樂意給六丫準備多少嫁妝？」趙氏忙問，這兩口子身子骨不好，說見閻王就見閻王，這空口無憑的事兒必須得落到實處！
古氏看了眼顧秀才，見顧秀才同她頷首，她才緩緩開口：「咱們家暫時拿不出多少用錢來，只能從我的嫁妝里挑些先給你們，你們給孩子存着。」
說完，她便拿出一個紅漆的木頭盒子來，當着兩人的面打開。
乖乖，頭一個就是個大金項圈兒！
金項圈兒下頭是一對兒金鐲子，兩對銀鐲子並兩隻金釵，六隻銀釵子，還有好幾對耳環。
趙氏吞了吞口水，心說這得值多少錢？
以她的智商她是估摸不出來的，於是便連忙拿眼睛去瞟袁老二。
袁老二將眼神從那堆首飾上艱難扯開，開口問：「那六丫住哪兒？」
「老實說我是不樂意她回老袁家，你們是瞅得見的，我們六丫在老袁家穿不好吃不好，老袁家全家人供養著大丫這個嬌小姐，我們六丫就是她的使喚丫頭。
我也不瞞着你們，我為啥能同意讓六丫來給遇哥兒沖喜，之前說是因着遇哥兒救了小寶，大房沒良心我們不能沒良心，那都是糊弄人的屁話。
我就是想六丫能到你們家過幾天好日子，誰讓她爹娘沒出息呢，就知道打這種歪門邪道的主意。」
袁老二這般說倒是讓顧秀才夫妻挺意外的，這不是在他們面前自揭其短么。
可是夫妻兩又很佩服袁老二的坦蕩，世上能有幾個人敢如此坦蕩地跟人交往。
關鍵是，他的一片愛女之心讓兩口子倍感欣慰，單憑這一點，袁老二就勝過這村裏許多人。
皂角村一害的形象，頓時就在秀才兩口子心裏變得光輝高大起來。
「親家，我們也想留六丫在家裏住，將來若是你們願意，六丫就從家裏出嫁，便是我們兩口子活不到那個時候，只要遇哥兒在，就能讓六丫風風光光地出嫁。」古氏高興地道，她本就捨不得六丫。
她生了四個兒子，一直想要個香香軟軟的女兒。
「那行，那就這麼說定了！」袁老二拍板，隨即兩家人又商量起認親酒來。
正事兒商量完了，袁老二就把紅木盒子合起來，抱在懷裏問六丫在哪兒，說東西讓六丫自己個兒收著。
不然拿回老袁家早晚會被大房給惦記走。
不過後頭那話他只是在心裏叨念，沒說出來，顧秀才跟古氏就覺得袁老二這皂角村一害其實是皂角村最值得交往的人。
他是面黑心軟那類的真好人。
被發了好人卡的袁老二心裏美滋滋，閨女當顧秀才兩口子的乾女兒，將來她的婚事肯定差不了，咋滴他這個老丈人都能跟着吃肉。
划算！
只是顧家的家產是謀划不到了，這就挺可惜的。
「六丫！」袁老二進了後院兒就扯著嗓子喊。
西廂房裏，六丫趴在顧瑜的胸口，兩人大眼瞪小眼兒半天了。
顧遇臉色鐵青，他倒是想將六丫從他身上推下去，可惜身體虛弱，那軟綿綿的力道對六丫來說跟在撓痒痒一樣。
「你爹叫你！」顧遇有些咬牙切齒地道。
「那我一會兒來看你，小哥哥要想我喲！」六丫吧唧在他臉上蓋了個章，這起身爬下床，噠噠噠地跑了出去。
這麼好看的小哥哥要金尊玉貴地養著才行，他的被褥太粗糙了，她得想辦法搞錢，給他用最好的絲綢鋪床。
用最好的玉杯喝水。
用銀筷子吃飯，金湯勺飲湯！
還有他的衣裳鞋襪，通通都要換，哎，爹娘不是說顧家有錢嗎？
有錢還能把小哥哥委屈成這樣！
看來顧家不過是比袁家好一丟丟而已，其實還是窮！
她是個女孩子家裏窮點兒就窮點兒，日子過得糙點兒就糙點兒，可是她的小哥哥不可以！
不過沒關係，現在她來了，她的小哥哥她自己養！
吼吼！
關門聲響了起來，顧遇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他抬手使勁兒地擦了擦自己個兒的臉頰。
臉色跟雷雨時的天空一般陰沉。
六丫前腳出門，後腳二三四郎就溜進了顧遇的屋子。
二郎嚷嚷：「大哥大哥，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顧遇淡漠帶着些許怒意的眼神掃過去，胖乎乎的二郎吞了吞口水，不敢賣關子了：「好消息是爹娘已經跟虎丫頭的爹娘說好了，他們認虎丫頭當乾女兒，虎丫頭不是你媳婦了！」
三郎補充：「壞消息是虎丫頭還住咱們家，娘還把她的嫁妝給虎丫頭啦！袁家人真不要臉！」
四郎使勁兒點頭：「不要臉！」
顧遇皺眉，爹娘行事何時開始變得這般不妥的，既已無婚約，小丫頭又不是沒有父母家人，豈可還住在他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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