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帝問
珍珍的小嘴兒叭叭叭地說個不停，在下最後一針的時候打總結：「陛下，皇帝是天子可不是說着玩的喔，真是天子喔！」
「天上的星宿，都是天子。」
「每一任新皇登基，就是天上又下來一個歷劫的神仙喔！」
「哈哈哈，其實我有時候在想，我會不會也是下凡歷劫的神仙呀？」
「嗯，葯神座下最最聰明，最最好看的葯童？」
珍珍說得美滋滋，把皇帝再度逗笑了。
然後皇帝就睡著了。
高全兒看着美滋滋不知愁是何物的珍珍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小姑娘真是出乎意料地厲害啊！
一句陛下就是天上的神仙，之所以下凡塵就是來歷劫的，陛下能怪她？
不能夠啊！
而且這一句話就斷了那些人以丹藥諂媚的路。
陛下都是天上的神仙了，爾等庸才還敢在陛下面前班門弄斧？
高全兒沖着小姑娘豎起了大拇指，太醫院的兩個太醫也給珍珍豎起了大拇指。
小姑娘太敢說了！
講道理，他們這些太醫最怕皇帝沉迷煉丹，寵幸煉丹師，丹藥有丹毒他們都知道，但皇帝非要吃，而且吃了之後身體上的反應也很好，感覺整個人龍精虎猛。
所以太醫的話人微言輕，說多了還會被拉去砍頭。
可小袁大夫跟說書似的一頓狂拍陛下馬屁……誰能說小袁大夫不高明？
珍珍不明所以。
不過反正是誇她的，誇她就是好事兒！
珍珍回了他們燦爛的微笑。
到了時辰取針，皇帝還沒醒來，他的身體虧空太過，需要睡覺養元。
珍珍的這套針法少說能讓皇帝睡兩個時辰。
高全兒估摸著皇帝陛下快醒了，就派人將袁富貴和永寧侯世子找來，陛下這些天喜歡跟這兩人一起吃飯。
這兩人跟他吃飯十分能放得開，見他們吃得香，皇帝喝清粥也覺得有滋味。
他當了太多年的皇帝，身邊的人面對他不是小心謹慎，就是戰戰兢兢，回答他的問題也是三思三思再三思才敢將話說出口。
可這兩個貨不一樣，不但沒有食不言寢不語那一套，邊吃邊掰活新鮮事兒給皇帝聽，說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
心裏想着啥，嘴上就說啥，一點兒防備心都沒有。
皇帝很滿意他們。
或許是人老了，又病這麼一場，心境變了吧。
皇帝稍微用了點兒之後就不用了，靠在迎枕上看他們兩個狂吃，聽他們說坊間的趣聞。
袁富貴很有意思，還敢把他坑人的小伎倆拿出來說，那樣子甭提多得意。
皇帝不經意地問道：「聽珍珍說她小時候經常進山玩兒，你跟我說說她多大就開始自己一個人進山了？」
袁富貴抓着一個雞腿兒啃得滿嘴油，他放下雞腿兒拿帕子擦了擦嘴，然後喝了一口茶就道：「陛下，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們沒分家那會兒，我們這一房總是分不到吃的，爹娘吃好的也總是背着我們。
那個時候啊，我就想法子跟村裏的小夥子們進山尋摸點兒野味，今天摸個魚，明天罩幾隻鳥，後天套個兔子啥的，就在山裏生火烤了跟我媳婦分了吃。
後來有了珍珍，我就把她背在背上進山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蝦……
再後來珍珍兩歲的時候就能滿山跑了，我們一個錯眼，她就跑不見了。
先頭我們還去找，後來發現她比猴兒還靈活，力氣還大就沒管她，任由她跟着一群孩子漫山遍野地跑。
實在是沒招啊，我媳婦要下地種田，我要尋摸吃的……
再後來，她三四歲的時候，就學會了套兔子掏鳥窩，然後我們一家三口人的肉菜基本都是她進山尋摸的。
說到底，都是餓的。
家裏只讓幹活兒，想方設法剋扣我們一家三口的口糧，總拿我不幹活兒來說事兒。
可我媳婦心疼我，我們這一房的活兒我媳婦一個人幹完了，我憑啥還要干？
皇上您說是不是？」
說到這裏，他又傻笑道：「嘿嘿，我這輩子命好，成親後有媳婦寵着我，有孩子了又有珍珍寵着我……」
袁富貴說得皇帝都羨慕他了。
不是，這人臉皮也夠厚，吃軟飯竟然一點兒都不覺得不好意思，看樣子還有些沾沾自喜。
誰知皇帝還沒發表什麼看法，永寧侯世子竟一臉驚喜地猛然抱住他的肩膀：「難怪我對大哥一見鍾情，原來我們兩個的境遇竟然差不多！」
皇帝笑得不行，他指著永寧侯世子教訓：「你可真是不學無術，一見鍾情怎麼能這麼用？
你們最多就是一見如故！」
「從明日起，你去南書房讀書去！」
又指著袁富貴：「你跟他一起去！」
袁富貴：……
永寧侯世子：……
這是什麼六月飛雪的大冤屈？（皇帝：應該叫飛來橫禍才對！又用錯詞造錯句！罰你們念書到老死！）
見兩個人同時垮了臉，皇帝就覺得莫名地開心。
他對永寧侯世子道：「袁富貴貧苦出生，你出生在膏粱之家，你來說說，你們的境遇怎麼就不一樣了？」
永寧侯世子收起委屈的表情，跟皇帝解釋道：「您看啊，我呢，親娘沒了，這有了後娘就有后爹，袁大哥呢，有親爹娘，但這親爹娘連後娘都不如！
再有，袁大哥有閨女和媳婦護著，我呢，也就我娘護着我，活着的時候護着我，去了也護着我。
我花用的都是我娘留下來的嫁妝，甚至侯府能維持如今的表面光鮮都靠的是我娘的嫁妝。
關鍵是，他們花了我娘的嫁妝，還看不上我，我爹一天不罵我心裏就不得勁兒，我繼母一天不給我使絆子她就睡不着覺……」
大靖以孝治天下，便是父母有天大的錯，子女也不能在外頭說道。
不然就是不孝。
這兩個憨憨還在皇帝面前吐槽自己父母的不是。
高全兒心累。
他今兒的眼皮子老抽筋。
皇帝笑眯眯地聽他們吐槽完，就沒再問別的，等他們兩個告退之後他就問高全兒：「成國公怎麼樣了？」
高全兒也不知道啊，他忙命人去找個太醫問問，小太監問明白了之後就來回稟。
「回陛下的話，太醫們說，成國公的身子骨愈發不好了，可能就這兩個月的事兒。」
皇帝想起袁富貴說的話，以及之前讓暗衛查出來的消息，就跟高全兒道：「你們日帶人將成國公接近宮來，讓珍珍跟太醫們一起再給他診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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