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8章 決斷
遲紈沁費力將手慢慢地伸出來，斑駁的手臂上沒一處好肉，遲初湄沒忍心看，回過了眼。
但是遲紈沁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她慢慢鬆開努力握了很久的衣角，任由它輕飄飄地落在宋青書血肉模糊的臉上。
「宋青書……」她聲音剛剛喊壞了，現在勉強出聲，也是那種好像被砂紙磨礪過一般，沙啞的要命，全然不復往日的清脆。
「我們相識，相愛這麼多年，我自問，從未虧待過你……你要錢，我和爹爹要，不論數額。你說你喜歡我，我不顧爹爹給我說好的親事，不顧嫁給你的姐姐，執意下嫁給你。我嬌縱了十幾年，為了你，我收斂了性子，努力做一個合格的娘子……」
想到這，她停頓了一下，似乎是累了，接着說：「你着急宴請客人，沒了姐姐做菜，病急亂投醫要我去，說是姐妹之間總不會差的太多……我努力去了，結果換來了什麼？你給了我兩耳光，說我害你！我把我我能給你的，財富，地位，身體甚至心，都給你了！我最好的歲月，全都給了你……而你呢！還給了我什麼！」
她有些激動，掙扎著把話說完：「事到如今，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這條破敗不堪的命，我想留給我……宋青書，我從不欠你什麼……這衣角，就當是我給你的休書吧，從今往後，我們兩個，再無任何瓜葛！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說完，她好像耗費了全部的力氣，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遲初湄神色複雜的聽完她的話，沒想到自己這個妹妹倒是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決絕，可憐。
嘆了口氣，她將目光移到了這個毀了他們姐妹兩一生的男人身上：「宋青書。」
原本癱軟在地上毫無反應的男人，突然動了起來，艱難地睜開眼：「湄兒！你是來救我的，是嘛！我就知道，你從來都沒放下過我！快，你快救救我！我不能死！」
「呵！」遲初湄滿臉諷刺地看着他：「你不能死？」
他好似沒聽出她的意思，急忙爬起來，抓住她的衣角，樣子噁心到了極點：「對，我不能死！你去求求皇上！他最喜歡吃你的菜了，你求求他，幫他當御廚！讓我留在京城，隨便當個小官也無所謂！我會娶你的！」
「哈哈哈哈！娶我？」遲初湄眼淚都要笑下來了，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摸不懂這個男人的腦迴路，現在她明白了，品種不同，難怪理解不了。
她餘光又瞥見自己懷裏的遲紈沁眼角又留下了眼淚，心裏愈發為她感到不值了。
一顆芳心錯付，一腔深情錯用……
她心裏越來越不待見這個男人了，就像岳明覺說的，他若是硬氣點，她還能敬他是條漢子！
「宋青書，你覺得，你現在還有哪點，給你的錯覺讓你覺得，你可以娶我？」她毫不掩飾眼中的惡意：「我這次過來，本來就是想要看看你的慘狀，來彌補我的心頭之恨，現在，倒也不用髒了我的手。像你這樣的渣滓，本小姐看一眼都覺得噁心！」
「你算計我，坑害我那麼多次，這一次，本姑娘念你可憐，以德報怨送你去邊疆如何？畢竟，宋狀元，哦不，是宋縣令，剛剛不是一直在喊着我是朝廷命官嗎？這麼稱職，我怎麼好不幫助你呢？」
說完她也懶得再多看他一眼，直接對暗衛說：「你把剛剛躲起來的小廝找出來，叮囑他們好好的將縣令送到地方，不得有誤！」
男人恭敬地行禮道：「是，娘娘！」
「娘娘……」宋青書喃喃念叨著嘴裏的稱呼，偏偏暗衛還特輕飄飄扔下一句：「是啊，皇上說了，她是未來的皇後娘娘，回去就舉行大典了。」
一句話，如炸彈般在宋青書的腦子裏炸開了。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遲初湄為什麼突然開了酒樓，被救出大牢，還有皇上對他奇怪的態度……一切都明白了。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暗衛輕聲詢問到：「娘娘，還跟着嗎？」
「不了，回去吧。」
坐在馬車裏，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遲初湄也不在意，畢竟她們兩個關係本來就不好，剛剛一時間的觸動，還不至於讓她忘掉所有以前的恩怨。
回京的路上，期間遲紈沁只問了一個問題：「你跟着，是想報復宋青書，是嘛？我只是被波及了……」
雖然知道事實很殘忍，但她還是開口說：「是……」
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交流。
出於遲紈沁的意願，他們並沒有停下來修整，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京城。
等到終於再次回到了遲府，兩人居然都有點物是人非的感覺。
遲默風帶着劉氏出來的時候，先看見下馬車的遲初湄，還愣了一下，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了緊跟着被抱下來的遲紈沁。
兩個人都愣在那，不敢認這就是自己的女兒。
直到遲紈沁輕輕喚了一聲：「娘……」
劉氏像是瘋了一般的衝過去，將自己的女兒接過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停往下掉。
她紅着眼睛瞪着遲初湄，眼裏的恨意簡直要將她撕裂：「遲初湄！你……」
遲紈沁輕輕拉了拉她的衣服，輕聲說：「不關姐姐的事，是她救了我，還把我帶了回來……」
劉氏瞬間就崩潰了，又不敢用力碰自己的女兒：「我的孩子！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還好遲默風還有點腦子，急忙叫人去請大夫，勸著劉氏把人抱回去。
臨近門前，遲紈沁示意劉氏等一等，回過頭看着站在原地的遲初湄，輕笑了一聲：「姐姐，我們，誰也不欠誰的了，我們，兩消了，好不好？」
遲初湄眼底滿是複雜，輕輕應了一聲：「好……我們兩清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
遲紈沁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謝謝姐姐。」
說着，她輕輕拉了拉自己娘親的衣服：「娘，我們回家吧。」
遲默風神色複雜地打量著自己的這個女兒，嘆了口氣：「是我們對不起你，但這裏好歹是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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