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原地爆炸

第95章 原地爆炸

常昆絲毫不作防禦,只把拳腳奮力捶打三頭千手金身。白虎戮魔神罡的鋒芒,被他發揮到能夠發揮的極致,每一擊,都在三頭千手金身的頭顱、胸腹處擊出一片破敗。

但這尊金身的恢復力強橫的髮指。灰敗一瞬,金光又顯,眨眼便恢復過來。

祂的一千隻手在常昆背後、腰側、面門、腦頂捶打撕扯,每一擊都打的常昆身體為之顫抖。

常昆體內穴竅還在爆炸,炸的周身毛孔血霧噴灑,已然凄慘之極。他以破壞根基為代價,爆發出遠超自身境界的力量,牢牢將這尊千手金身壓住——但金身的恢復能力令人絕望。

常昆彷彿感覺不到痛苦。只是一心一意的打,夯土似的永不停歇的打。

「姐夫!」

小七嘶聲大喊,泛起哭腔。

「別打了!」

黑瘦僧人站在她身邊一臉含笑,分外有幾分得意:「七姑娘焚書吧。早焚了詔書,求得上天降下感應,也好早早了結此事,免得拖延下去壞了常先生的性命。」

常昆如何聽不到?只大吼:「小七,你要信我,就別聽禿賊鬼話!黑禿,你大放厥詞,有本事下來跟常大爺放對!」

小七聽着,抿著嘴,眼眶泛紅。

天上的劍氣長河裏,回道人是嘆息連連,居高臨下,他都看在眼裏。但他無可奈何,劍光再盛,拿不住白衣僧,怎樣都無可奈何。

「小子,別炸了。你根基快沒了!」

白衣僧一掌推開凜冽的劍光,腳下蓮花一托,避過回道人一擊,輕笑道:「與我佛為敵,死不足惜也。」

常昆抬起頭望天,滿臉是血,目光一如既往的兇狠:「你給大爺等著!」

此時,常昆體內穴竅已炸無可炸,力氣一泄,被三頭千手金身掀翻。金身一撲,將常昆撲住,兩百隻手箍住常昆左臂,兩百隻手箍住常昆右臂,兩百之手箍住常昆左腿,兩百之手箍住常昆右腿。

剩下兩百隻按住常昆頭顱。

金身的身體死死的鎮住常昆的軀幹。

常昆掙扎著,頂着金身兩百隻手勉力抬起頭,看着被紫金缽盂和大柳樹困住的鮑真人、張真人,看着與長毛禿賊白衣僧相持不下的回道人,看着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的雲中君,最後把目光落在祭台上。

小七淚流滿面了。

白衣僧的聲音從天上落下來:「七姑娘,請焚了詔書罷。」

「你放了我姐夫!」

小七哽咽著。

常昆悶吼道:「小七,你給我聽着。你若妥協,我就不認你!」

黑瘦僧人把詔書交道小七手裏:「七姑娘,請吧。」

小七捧著詔書,渾身顫抖。她看着血人般還在奮力掙扎的常昆,看着手中的詔書,目光移到祭桌的油燈上。

「焚書吧。」

白衣僧的聲音再度催促。

小七拿着詔書,一點一點的接近油燈。

耳畔,常昆吼聲更烈:「小七,你燒了那詔書,我不認你了!」

小七用力的搖著頭:「放了姐夫!」

「七姑娘燒了詔書,應了天意,我等自不毀諾。」黑瘦僧人知道小七已經堅持不下去了。他笑眯眯的模樣,在小七眼中,是如此的可惡。

「記住你的話。」

小七深深的看着已目眥炸裂的常昆,將詔書的一角,與油燈的燈火連在了一起。

「幽冥輪迴乃天命也,評判眾生,公正善惡,祈望上天鑒之、允之...」

隨着詔書點燃,隨着一句句違心的話從小七口中說出,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天人共認,乃立幽冥...」

小七說完,八荒寂寂。

除了還在掙扎的常昆,回道人與白衣僧停手了,鮑真人與張真人也停手了。

到了這一刻,戰鬥已毫無意義。

常昆一聲聲悶吼無比蒼白。

那高天之上,彷彿有一雙絕無可形容、無比偉大、無比威嚴、蘊含一切情、又決然無情的目光垂下來。

良久。

「准!」

冥冥中,這一聲『准』,彷彿是天地的呢喃、大道的造化。像清風,又像雷霆,像雨露,又如海嘯,如光輝,又含幽暗。

恍惚間,有一方陰沉晦暗的宇宙在這聲『准』里誕生了。

它伸出無數的觸角,順着現在這一點,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向著時間的來往、空間的究極,貫穿古今未來,鋪滿六合八荒,與一切的一切交疊重合。

白衣僧露出了無盡歡喜,黑瘦僧又叫又跳。

那雙眼睛還沒有離去,一直注視着淚痕滿面的小七。

這時候,雲中君忽然心有所感,說了一句話:「那誰掌幽冥輪迴呢?」

一瞬,常昆終於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戰鬥和掙扎,在這聲『准』里,都變得蒼白而沒有意義,他狂吐了一口血,將自己最後的一點念想,丟棄了。

命竅——道一神竅,轟然炸開!

此時,小七應雲中君之問,條件反射似的看向常昆,脫口道:「我姐夫!」

而常昆道一神竅瞬間爆炸,整個化作一顆光熱萬丈的小太陽。

這顆太陽瞬間膨脹,將三頭千手金身吞沒、炸裂。內中一道白曜曜、讓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炁流轉着,瞬即一收,連帶那被炸的破破爛爛的金身一起,如同被一個黑洞瞬間吞沒,原地留下一片虛無。

回道人看過來,鮑真人看過來,張真人看過來,連白衣僧和黑瘦僧人也看過來。

小七一下子癱軟在祭台上,喉嚨里被什麼堵著,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張著嘴,看着空無一物、彷彿被什麼徹底抹去的那一片,眼睛一翻,昏厥過去。

回道人長嘆:「這小子,烈性...」

鮑真人與張真人相顧無言。

白衣僧與黑瘦僧人則在一怔過後神色大變,兩雙眼睛掠過常昆虛無處,死死盯上雲中君。

「多嘴!」

白衣僧伸手一指,紫金缽飛去,砰的一聲,將雲中君打死當場,顯出原型。

回道人輕輕一嘆,握緊了一下劍器。

那雙絕對偉大的目光一直注視着小七。此時才回應小七脫口而出的『我姐夫』三個字。

「不可。」

冥冥之音響起:「常昆修為既淺,資歷且薄,不可為幽冥之主宰。」

緊接着又響起:「著水神之子、即中央之神後土執輪迴,令自行擢拔五方鬼帝;立泰山神府,著青帝鎮神府,加東華帝君位;呂岩執司泰山府君,代掌山、河、土地,司命人間陰神;余者由西方佛老如來尊者自定。」

過了片刻,偉大之聲又起。

「張盛、鮑靚百年內入仙籍;加常昆泰山神府護法昆吾神將位。著張氏七女即刻歸返天界。削罪龍錢塘君刑期五百年。」

大音一收,那道偉大的目光瞬間收回,天地頓時鮮活起來,彷彿從黑白變成彩色。

隨即,一道天光落下,鋪灑在昏厥的張小七身上。張小七倏忽化作點點明光,跟着這道天光消失在原地。

同時,遠處東方,也有六道天光一閃而沒。

白衣僧人悶哼一聲,顯然不甚滿意於此間結果。回道人則冷淡的笑了一下。

「任憑你諸般算計,終落得半場空空。道友,你該回去了。」

白衣僧人長嘆:「那小白蛟多嘴,壞我大事!早晚教她個報應。」

若上天只一聲『准』,可供他教門操作的空間就海了去了。但云中君一問,令小七脫口『我姐夫』,引出了隨後上天的冊封,將幽冥輪迴的權柄大部定位,留給僧人教門操作的空間被割掉大半。

他成功了,也失敗了。

回道人冷淡道:「呵,與小輩一般見識,浮屠教也就這點出息。」

白衣僧人冷哼一聲再不多言,拂袖收了缽盂、樹枝,托起瓷瓶,放出金光卷了黑瘦僧人,齊化作一道金虹,消散在原地。

走了禿子,張真人搖了搖頭道:「雖說結果不算太壞...可老道心裏總不是滋味。這一局,沒贏。」

說完,他拱了拱手:「呂道友想必很快要歸天界,貧道也要回去準備登仙籍了,鮑道友,同路?」

鮑真人嘆道:「張道友先走,稍後我去龍虎山與道友論道。」

張真人點點頭,縱身化作一道雷光遠去。

此地便只剩三人,一個是偉大目光出現一瞬便已沒了神思、沉沉睡去的司馬睿,此時還未蘇醒。

便回道人、鮑真人兩個。

鮑真人道:「常小朋友還活着罷?可惜了他一身修為,怎就如此烈性。」

回道人道:「是他的命數。道友勿須擔心,他好著呢。」

鮑真人道:「他根基全毀,怎不教人擔心。」

回道人道:「鳳凰浴火而得重生,那小子未嘗不是破而後立。別忘了一姑娘是他妻,等着他團聚,他怎能出事?」

鮑真人一想,啞然失笑:「也是,也是。」

又道:「咱們這位小朋友秉性實在躁烈...倒是你回道人,心中應是有數,怎不提醒他一提醒?」

回道人聞言苦笑:「我心中有數又如何?提醒如何?不提醒又如何?諸般準備,我還是失了火龍道友的性命,還是讓常昆這小子原地爆炸。我何嘗不想掙一掙?爭不過啊。很多事上頭是早定了的。除非我能拿下觀世音,可我拿不住他。」

鮑真人也是苦笑:「還是常小朋友說的好啊,拳頭大的為尊。敵不過別人,有什麼話說呢?」

回道人搖搖頭:「這才剛剛開始吶。」

便拱拱手:「我要回去了。這鳥不拉屎的旮旯,壓的我好生不爽。滔天的法力、無量的神通,只得施展億萬之一,忒不爽利。走了。」

一縱身,劍光消散。

鮑真人見回道人也走了,不禁輕喟然一嘆,丟下個目光瞅了眼司馬睿。隨即他法力涌動,將這片宮廷恢復原狀,轉身也飄然而去。

建康城中,還殺聲震天。

...

常昆只覺自己是個裂痕遍佈的陶罐,隨時都會碎裂。此時周圍流光異彩,順逆無序,不知身在何方,他沒有半點氣力,只隨波逐流。

此時他內心戚戚。自以大丈夫居之,到頭來卻什麼都沒做到。把一個小七,讓人那般逼迫。他如何不羞慚愧疚?

實無顏去見小一、亦無顏面對回道人。說好的,保護小七保護小七,就是這麼保護的嗎?

他常昆的面子裏子,原則尊嚴,都丟盡了。

這也是他為何如此決絕的緣故。

頗有些心灰意冷。

盼只盼小一她們能好好的——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罷?小一姐妹幾個,應該是大有來歷的,他這麼想着。

流光亂竄的無比寂靜里,忽然一身脆響。

常昆勉強扭了扭頭,是腰間的葫蘆破碎了。頓時一些東西飛出來,四散而走。

有小一給他縫製的平常衣裝,有水和食物,黃金、書籍,還有一方大印、一粒丹丸、一顆木珠和一坨生命精華。

他心思本來頹敗,但看到這些東西,忽然想起了什麼。忙不迭掙扎著去抓。

卻最只抓住大印、生命精華和幾塊黃金。

常昆眼看着那顆丹藥消失在流光里,本來心急——那是他與回道人打賭輸了的另一個承諾。

「時機一到,你自然知道怎麼丟丹丸...」

丟!

常昆念頭一轉,有一種恍悟,或許,就是現在。

已經沒時間多想,下一刻,他殘破身體在這次掙扎過後徹底破碎,眼前一黑,神思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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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歷史神話:從呂洞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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